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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谜案鉴赏-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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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晨,我驱车到一英里之外的一个居民区。街道两边的住家中有一些是改建而成的豪华两层小楼,但大部分还是朴素的错层式房屋和普通平房。穿过半个街区,只见一座柏木瓦屋顶棕色小砖房,房前有一块精心护理的草坪。这座房子如此低调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我不禁有些惊讶——还以为他家的房子会有多炫呢!
    我下了车,向房子的前廊走去。铁丝网门的正中写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字母“D”3。我抬手欲按门铃,又不觉止住。我这是在干嘛?难不成要到一个黑帮老大的家里喝茶?我转身走回沃尔沃。
    “请问有事吗?”
    我倏地转过身。一个男人推着独轮车从屋子一边走来;约七十多岁,一个大肚子颤巍巍地垂到松松垮垮的裤子上,汗衫里却隐隐露出壮实的肩膀和满是肌肉的胳膊。他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皮肤好像年轻时生过严重的痤疮——似乎并没想象中那么令人生畏。
    我尽力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我刚才——刚才在欣赏你的花园。”
    他向自己的花坛投去一瞥。经过上周的霜降,花坛里只剩凋谢的金盏花、萎蔫的鼠尾草和几枝瘦弱不堪的矮牵牛花。
    “我是说,整个夏天,”我支吾着,“肯定花团锦簇。”
    他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然后抓起独轮车的把手。“你要推销什么的话,请尽早离开。”
    “我不是推销的,”我说。“我叫艾利·福尔曼,也住这个社区。”
    他顿了顿,然后挺直身子向我身后的屋子指了指。“慈善捐赠的事归我太太利诺拉管。”
    我转过身,只见一个体型圆润的女人站在门后,正看着我们。她穿着印花束腰长外套和哔叽弹力裤,头发染成赤铜色,也戴着眼镜,超大的蓝色镜框。
    “我并非为钱而来,先生。”我深吸一口气。“说实话——我有点事要麻烦你。”
    他又上上下下看我一遍。“你说你就住这儿?”
    “只隔几个街区。”
    沉默半晌之后,他招手示意我跟他进屋。经过他妻子身边时,他说,“你去厨房,利诺拉。”
    那女人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我跟着他走进了屋;左边是一条窄窄的过道,就是刚才利诺拉走进去的地方。右边是一个下沉式的错层客厅。地毯是米色的,家具也是。壁炉上方挂着一个十字架,茶几上摆满了孩童和年轻父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大都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我们所在的前厅却很阴暗,而且屋子里沉积着一股老年人家里常有的霉味,虽说有那扇透气的门,那个气味还是没有全排出去。
    “什么事,小姐?”
    “我觉得有人想杀我。但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声音在战抖。“我——我很害怕,我想阻止这件事。我不知道找谁帮忙。”
    他蹙起眉,神色恼怒。“我是个退休老人,靠退休金生活。你觉得我能怎么帮你?”
    我忍住气,继续说:“我觉得,可能跟我在审判姜尼·桑托罗时作证有关。”
    他的表情依然没变。
    “一定是有人觉得我知道了什么要紧的事。但我既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我是个单身母亲,还有个女儿。”我看向那些照片。“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先生。”我加了一句。
    德帕尔马审视着我,尽管只有几秒钟,却像是很久很久。随后他说:“你这事儿,要不找我的律师吧。布里克曼…凯西…斯科特律师事务所的威廉·凯西。他可以帮你。”
    “德帕尔马先生,恕我直言,我觉得您的律师帮不了我。我想您也知道。”
    “这位小姐,我说了,我就是一个拿退休金过活的老年人。我帮不了你。”他往门口走了一步。“请你走吧。”
    我胃里抽搐了一下。“求你了,德帕尔马先生。几天前我差点被火烧死。是有人纵火。但警方查不出是谁干的,他们好像也不愿意费劲去查。”
    他停住脚步。“在哪起的火?”
    “诺斯布鲁克,一家影视公司。”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块洁白、干净的手帕。
    感觉有希望了。“我觉得你可能愿意调查这件事,然后,也许……”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把手帕盖在脸上,擤了擤鼻子,又把手帕放回口袋。接着,他用手按在我的胳膊上。他的手背上汗毛浓密,手指粗短结实。我几乎看见了这只手挥舞着刀的样子。
    “福尔曼女士,你该走了。”
    “外科医生”把我领了出去。门在我身后轻轻地关上了。
    大卫正在去伦敦的途中,我直到傍晚才联系上他。因为时差的缘故,我打电话时他正在睡觉。我说到了火灾,他迷糊的声音就一下变清醒了。
    “天哪,艾利!我明天飞回来。”
    “不用。我很好。”
    “真的吗?”
    直到现在,我的嗓子都干干的,并且依然觉得自己到处都闻得到烟味。但这些不用让他知道。“真的。”
    一阵沉默。然后他说:“蕾切尔好吗?”
    “她很好。卡蒂来我家过夜。万圣节前夕嘛。”
    青少年时代,万圣节是我最喜爱的节日。现在已不是了。那些恐怖的衣服和恶心的恶作剧让这个节日魅力全无。我始终不能理解的是,那样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节日,为什么大家还愿意花好几百美元去庆祝?
    幸好蕾切尔早就过了上别人家喊“不给糖,就捣蛋4”的年龄。不过今年万圣节晚上,她的一帮朋友搞了个派对,那群女孩子把蕾切尔衣橱里所有东西都翻出来试了个遍,就想搭配出一套鬼节的装束。
    “……很不好,艾利。”
    我猛然意识到我走神了。“对不起,大卫。你说什么?”
    “我说这样很不好。”
    “我知道。但至少没人受伤,而且——”
    “不,”大卫打断我的话。“我不是说这个。”
    我看着杂物间。门半开着,也许应该关严。“那你说的什么?”
    他顿了顿。“我担心你会有危险。我想待在你身边。”
    “哪个需要你保护哦。”我咬住舌头;又连忙补充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大卫——”
    “听着,我知道你自己能照顾自己。但是,如果你在乎某个人,你就想亲眼见到他确实安全——至少,我就是这样。”
    “不要老想到不利的一面。不是我说你,你不觉得你有那么一点点自以为是吗?”
    “是又怎么样?”他提高了声音。“我承认自己不爱冒险。”他顿了片刻。“但我最大的冒险就是爱上了你。”
    我忍住了嘴边的话。
    “我没想让你内疚。我——我想——我只是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他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为桑托罗申辩?不仅当时我不相信——现在也依然不相信他杀害了玛丽·乔!”
    一声叹息,从七千英里之外传来!接着:“当然不是。只是我没有一天不在担心你。”
    我清了清嗓子。这时候跟他说德帕尔马的事好像不太合适。
    “艾利,我不想说得像最后通牒一样,但我真的觉得我们俩都应该好好想想了。”他说。
    我攥紧了话筒。“想什么?”
    “想想我们之间应该怎样。我们是太过于迥然不同的人。”
    “我还以为,这正是我吸引你的原因呢。行动派的女人邂逅深沉派的男人,你懂的。”
    他喉间压抑住了一阵响动。我趁机过去关上了杂物间的门。
    “我们为什么不能双方都好好想想呢?”他沉默片刻,说道。“下星期再给你打电话吧。”
    “大卫?”
    “什么?”他的呼吸略变急促。
    我欲言又止。“没什么。我——我下次再和你联系。”
    我挂上电话,开始往洗碗机里放着碗碟。我拿起一个盘子正要放进去时,手一滑,盘子掉下去摔碎了。
    “真他妈倒霉!”我一脚踢向水槽下的柜子。“哎哟!”
    脚趾上一阵抽搐,疼痛难忍。
    等我把碎片扫干净,天色已完全黑了,万物的轮廓隐没于厚重的夜幕之中。
    我把扫帚放回原处。我这是怎么了?刚才怎么会对大卫发脾气?其实他有一点说得对,住在治安松弛的郊区确实无法保证安全。遇到这种事他就是要躲开不管、墨守成规以求自保。而我却会像大无畏的死士一样挥舞着利剑冲锋陷阵,绝不怯懦退缩。
    这的确是个问题。
    * * *
    1 体力劳动者多为周薪制。
    2 壮丽大道:即东壮丽大道,芝加哥街道,众多顶级酒店位于此。
    3 字母“D”:德帕尔马(DePalma)姓氏的首字母。
    4 这是英语国家的万圣节习俗。
    
    第24章
    
    周一麦克打来电话来,带来了好消息。保险公司将会偿付大部分清理费并承担设备更新费用。麦克还打算借机更新一套更好的Avid系统。新系统有读写更快的芯片,更优质的处理器,还具有将录像带转为DVD的功能。
    “那——资料库里的东西都毁啦?”我问。
    “很抱歉,艾利。我知道你很多片子都在里面。”
    “不,是我应该道歉才对。”
    “为什么?”
    “这火可能是冲我而来的。”
    “嗯,警察也这么问我的。”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他没说话;但就是从这沉默中,我听见了他们交谈的全过程。
    “麦克?”
    “听我说,艾利,”他说。“重建任务繁重,百废待兴,我还要养家。如果说有人在给咱们传递一个信号,那我是真真切切听到了——我可不想卷进去!”
    “所以你——”
    “我也搞不清谁放的火,为什么放火。我也不想去搞清。我就想让这事儿过去就算了。”
    “所以我这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面对么?”
    “其实你也不用管。”
    我换了个话题。“汉克还好吗?我打电话不接,现在只跟我语音留言;他缓过来了吧?”
    麦克笑了。“这么说吧,如果他应对压力的方式就是那样,那我还真得给他多加点儿压力呢。”
    看来,那个桑迪对他有很大的安慰。
    我挂了电话,望向窗外。晴空万里,蓝得通透——这种蓝色,只有秋天才有!随即打电话约苏珊散步,但她已经出门了,去一个美术馆做兼职。我刚套上球鞋和运动装,突然觉得,简直羡慕死了这些人——个个都有去处,人人皆有活干!
    我伸展了下筋骨,慢慢跑上沃尔兹路。此路蜿蜒穿过森林保护区,两边没有人行道,只有砾石路肩。路两旁高树成行,为后面的房屋形成一道屏障。夏日里亭亭如盖的树叶如今开始枯萎凋落,地上的残叶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两年前,我曾开车带着蕾切尔经过这里,看见一只小鹿卧在路中央。驶到它近前,只见它微微地抽搐,鲜血从它身下流出;腿和背都已折断,身都翻不过来,更别说站起来了。
    我们停车报警。等候时,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来,走到路边,轻轻放进干涸的水沟;它那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久久地看着我;这眼神告诉我,它已经知道自己有了大麻烦;它那年轻的天空已经无可挽回地开始塌陷。
    警察来了,他仔细检查小鹿后说,“你们知道我得怎么处理。”
    “不,”蕾切尔哭喊着,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我把蕾切尔揽入怀中:“可以——可以等到我们走了之后吗?”
    我拉着泣不成声的女儿上车,驶离现场;猛地一声枪响,我俩都没回头。
    两年后的今天,当我慢跑经过那个水沟时,不禁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缓缓开过我身边的那辆黑色轿车。不过,这边的社区里这种轿车并不少见。
    SUV同样也很常见。一辆深绿色SUV跟在轿车后面然后开走、紧接着又开过一辆灰色小轿车,我也没怎么在意。
    片刻后,我停住了脚步。一只身长大约十五英寸的动物挡住了我的去路。这只小生物鳞片般剥落的粉色皮肤上刺棱着凌乱结块的稻黄色软毛,小圆眼,小塌耳朵,吊着半根似乎曾经是尾巴的东西。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什么:没皮的大老鼠?小白浣熊?变异的森林小兽?这时它迈开小短腿,小碎步向我跑过来。
    原来是只小狗。
    “钉子。”一个男人的声音。“过来。”
    小狗原地踯躅着,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服从命令。然而还没等它做出决定,一个男人就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五短身材、小潮T恤、休闲裤和意大利懒汉鞋,深色头发中夹杂几丝灰色;手拿一根白色皮狗绳,绳子上钉满了五颜六色的水钻,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
    我们相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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