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教主-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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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虽然表面上山子巽一如既往的沉稳,似乎在碰面瞬间就发现了真相,没有被吓到,可丘离毕竟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兄弟,轻易便察觉到了细节之处,对方的上半身没问题,眼神和表情都控制得很好,但膝盖却是在以微小的幅度不停颤抖着,分明是吓得够呛,只是强忍着不失态,不仔细看的确很容易忽视掉。
“多日未见,心系手足之情,实在是想念得紧,三弟,咱俩要好生亲近亲近。”
丘离自从突破了筑基期,就日日念着这个可以当众复仇的大好机会,要将长期在山子巽手下吃瘪的局面逆转过来,于是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双手张开,看似要给予拥抱,实则暗藏内劲于双掌,更蕴含臻至大成的修罗阴煞功。
仅以表相看,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拥抱,不带任何烟火气,然则内敛的阴寒真气将会在接触的瞬间,将一头大象给冰封住。
“敬谢不敏。”
山子巽如何不知道他黄鼠狼拜年的打算,冷淡的回了一句,双手随意的甩出,看起来只是要推开对方热情的拥抱,然而平平无奇的动作中,手指却是碰上了丘离手腕上的太渊穴,一股如针般的劲力刺透了掌上凝聚的真气,令丘离双手一麻,阴寒真气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再也吐不出去。
站在一侧的步苍穹看见这一幕,知晓山师叔用上了天山折梅手,这功夫如仙尘缥缈,蕴武学至理于寻常平凡的动作之中,令人防不胜防。
这也是逍遥派武功的特征,明明是打架杀人的功夫,却偏要弄得优雅出尘,仿若神仙。
丘离也未曾想到,对方这数日来的进步居然一点也不比自己慢,他在心底里骂了一声,亏得修罗阴煞功已是大成,运转如意,否则只这一手,便要真气逆袭,反受其害。
好在长年累月的败绩,令他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倒不如说,倘若山子巽被他轻轻松松拿下,他反而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诶,这是为兄的真情流露呀,三弟可不要害羞。”
丘离双掌一旋,一手画圆,模仿金刚圈的斩切刃气,圆滑锋利,一手诡变如猴手,模仿飞檐铁爪的钩形刃气,纠缠不休。
“免了,留给你的徒弟吧。”
山子巽双手也随之变化,居然同样用出了天物刃的功夫,一手甩出,模仿鞭子的卷形刃气,穿透金刚圈的圆形刃气,轻轻一钩便破去,一手捏指成拳,模仿铜锤的重击刃气,以拙破巧,强行撞破铁爪的钩形刃气。
“……老子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难得顿悟了一回,就不信拿不下你!”
丘离本就不擅长跟人虚以委蛇,两招受挫,当即撕下脸皮,运起八成功力,简简单单的一掌推出,不加任何变化,却是想要以根基压服对方。
山子巽不动声色,同样是不加修饰的一掌推出,双掌相撞,一圈寒气冰环扩散开,温度骤降,他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却是并不落下风。
丘离膛目结舌:“你小子居然也晋级到筑基期了!没道理啊,难道你也顿悟了一回?”
这一趟外出,他先是吸收了那么多人的内力,积累了浑厚的根底,又自恃因观冰瀑的一场顿悟,不仅修罗阴煞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踏入大成无缺之境,不用担心受阴毒反噬,连武道境界也突破到了七重筑基期。
本以为这回肯定能赶超山子巽,好生炫耀一番,立一立身为二哥的威严,哪料到对方竟然也是齐头并进,站在了相同的位置,并未被落下。
倘若以内功来说,丘离仍是略胜一筹,可是在不动真格分生死的情况下,这点优势根本显现不出来,何况在招式比斗上已是输了半手。
山子巽语带轻蔑道:“筑基期对于早已洗骨伐髓的你我来说,不过是轻易就能捅破的一层膜,晋级了又有什么可骄傲的。我早说过了,修行是需要动脑子的,你知道人体的奇经八脉其实是对应十二个时辰的吗?经脉在对应时辰的时候练功可以事半功倍。你知道人体的窍穴是分阴阳的吗?用对应属性的内功去凝练窍穴同样可以事半功倍。
别以为有了奇遇就能肆无忌惮,人的运气是越用越少的,迟早有败光的时候,但人的智慧和知识却是越积越多的。”
丘离鼻孔朝天:“你这是嫉妒!讲理论我说不过你,但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你数理修炼法不适合我,而我的方法你就是想也做不到啊!
你以为我是偷懒才不学无术的吗?错了,无知者往往容易触景顿悟,相反的,一个人知道的东西多了,就变得难以顿悟。比如被告知相同的武学道理,无知者会因为震惊而触动心绪,已知者却是无动于衷,这就是差距!”
“亏你将一番歪理邪说,讲得理直气壮……你自己遵守没关系,别教坏了徒弟。”
第五十一章 聪明人与糊涂人
高悬决定对大哥摊牌,反正做都已经做了,人也已经重伤垂死,就算大哥骂他,也于事无补,何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家庄,以大哥的决断力,应该明白此时就是最佳的时机。
虽说他不认为对方能在天人强者的刺杀下恢复过来,就算保住性命也至少会是根基尽废的下场,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病天王也是杏林高手,指不定会留下什么秘制救命的丹药法门,让岳鼎等人将伤势养好,那么他迄今为止,筹谋的一切将付诸流水。
他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高家庄,为了家族的利益,虽然有那么一点意气之争,但只占极少的一部分。
在高悬看来,大哥高明之所以保持着隐忍态度,不对六道教那群人下手,便是忌惮着对方和镇长一帮人联手后的实力,不愿冒险让高家庄的人员受伤。
可现在成王败寇的趋势已然出现,到了伸手就能抓住的时候,以大哥多年来的眼光,不可能还会选择退缩。
筹谋的布局成功,高悬实在是过于兴奋,从下人口中得知大庄主的位置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书房,一推开门就大声道:“大哥,现在就是我们取回悬命峰的大好时机!”
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过来,高悬这才发现,外甥李行舟也在书房。
“呵呵,行舟你也在啊。”
他尴尬的笑了两声,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了,不过李行舟这外甥跟高家关系不错,而且识大体,顾大局,虽然年轻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必担心会说漏出去。
“大哥,那消息听到了没有?六道教的一行人外出,结果遭人刺杀,重伤而回,现在他们山上可堪一用的就只剩下那个山子巽,余者碌碌,不堪一击,正是我们夺回悬命峰,将这批外人赶出去的最佳时机。”
高明本来在书房里跟李行舟叙旧谈得正开心,毕竟李行舟的母亲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小妹,因此他也格外重视这位外甥,结果被三弟鲁莽的一插话,心生烦躁。
可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会因为一点火气就破口大骂,只是拿起旁边的凉茶饮了一口,将这股烦躁压下,慢条斯理道:“那好啊,我们赶紧准备礼物,派人过去慰问一下,好歹六道教也是隐高镇的一份子,如今办得有声有色,让大伙赚了不少钱。饮水不忘挖井人,高家也不是白眼狼,让管家将我珍藏的百日培元丹拿出来,送过去尽一份心意,锦上添花,如何比得上雪中送炭呢!”
这回答可跟高悬预料的南辕北辙,忍不住道:“大哥你疯了!还真把六道教的那批人当成自己人 ?'…'他们抢了本该属于我们的洞天福地,之前没有机会,担心会两败俱伤,你坐视不理也就罢了,现在大好时机就在眼前,你怎么还要隐忍?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以后还怎么扳倒他们?”
“扳倒?为什么要扳倒?扳倒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悬命峰看着风光,却是个烫手山芋,敖镇长不是个简单人物,半年前一场大火,将镇里的祠堂给烧了,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我怀疑是这老家伙做的手脚。”
高悬没料到大哥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完全没什么干系的话:“他放火烧祠堂做什么?”
“不知道,”高明很脆的回答,“但肯定是想要隐藏什么事情,而且必定是跟悬命峰移主有关系。嘿嘿,那六道教也未必不是被他利用了,所以,我们没必要去趟浑水。占了悬命峰,高家就不再是单纯的乡下地主,而是一个家族门派,到时候怀璧其罪,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江湖险恶,一着不慎,就可能惹来灭族之祸,对高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扩大势力,而是延续血脉,若能平安无事,保住家业不衰败,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便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
“你的想法太保守了,怎么能因噎废食?”高悬大声道,“这不是理由!”
高明掷地有声道:“这就是理由!六道教兴盛?很好啊,周边地区必然会因为一个门派的强大而变得繁荣,而高家作为隐高镇最大的地主,得到的好处必然最大,跟在后面就有肉吃,何乐而不为;六道教衰亡?很好啊,到时候不用跟镇长他们起冲突,兵不血刃就能拿下悬命峰,道德舆论上无人能指责我们的不是。
既然无论六道教兴盛还是衰亡,都对高家有好处,为什么我们还要跟他拼死拼活?心字头上一把刀,忍,就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功!”
高悬被说得哑口无言,他根本没想到那么远,以他的眼光,也看不到那么远,何况还被个人私怨遮蔽了视线。
现在高明将一切都挑明了,他才明白过来,大哥做出那么多叫人逼去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可是,既然大哥的想法,也是趁着六道教衰亡的时候取而代之,现在不也是个好机会吗,与其乖乖等着,为什么不主动一点,趁他病,要他命呢?”
高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现在六道教就要衰亡了?他们死人了吗?买棺材了吗?请你去参加丧礼了吗?区区重伤而已,不破不立,说不定他们还能趁这个机会因祸得福,就算六道教没辙了,你怎么知道镇长和梦酸儒他们就没有后手?
他们推出六道教,就是为了让自己转明为暗,而放六道教在明面上吸引仇敌的注意,你还生怕对方的计谋不奏效,心急火燎的钻进去,不但吃力不讨好,反而平白惹人厌,多用用脑子,别把人都想得蠢了!”
高悬这才想起,自己只将目光集中在六道教身上,却忘了关注镇长等人,要知道在六道教等人上悬命峰之前,他们才是高家一直以来的死对头。
高明见三弟生出了后悔的表情,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于是语气软了下来:“唉,很多事,不是你觉得对家族有好处就是该做的,有些事现在没好处,将来却会带来好处,有些事则正好相反,看似做了有好处,实则隐患多多。三弟你身为庄主之一,就须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着莫大的意义,所以我一直都派人看紧了你,生怕你做出那些短浅的事来。”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行舟忽然开口道:“三舅,六道教等人受伤的事情,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第五十二章 壮士断腕
高明闻言,脸色一变,凝重的询问三弟:“这一切真的是你安排的吗?”
高悬心虚,嘴上犹自辩解:“行舟你没有证据可不能随意诬赖长辈,大哥你也不能说风就是雨的,我这半个月来,一直待在家里面,没有出去过,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明脸色稍霁,却闻李行舟又道:“三舅曾开口说,六道教等人是遭‘刺杀’才重伤,可这个消息我从未听人说起过,而他们也是一路急奔回山上,根本没时间对外人说过经历,要说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因意外而负伤这一点,但可能是被仇敌埋伏,也可能是与高手交手而不敌,为什么三舅就立即能确认是刺杀呢?”
高悬未想到这位外甥的目光竟是如此锐利,感受到大哥又变得怀疑的目光,慌张道:“我没有确定,只是觉得刺杀的可能性最大而已,刚刚也只是随口一提……”
“够了!”高明一拍桌子,将结实的檀木桌整个拍得散架,“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我只问这最后一次,以高家列祖列宗的名义,不准你撒谎欺瞒!”
高悬一个哆嗦,他没想到大哥会发怒到这种地步,嘴巴张了几下,最后垂头丧气道:“是我做的。”
“好啊!你这是要生生气死我啊!”高明的胸口剧烈起伏的着,可见他的生气并非戏言,“高家的百年基业要毁在你手里!我已经再三提醒过你了,不要去找六道教那群人的麻烦,你不听进去也就罢了,居然阳奉阴违,雇人暗杀,简直胆大妄为!知道这种不遵守规矩的行为会给高家多大的祸端吗?”
高悬已经没了当初的意气奋发,声音越说越低:“我是为了高家才这么做的……”
“是,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那又怎么样?庸官比贪官更可恶,你早该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