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剑歌-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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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打探是否有根治之法,请万夫人放心。”又从包裹中掏出一张纸单和一个小坛道:“这是端木道长给的治疗灼伤的药和方子,虽然卖像丑陋了些,但是要比万姑娘平日用的略好,若是用完了,便照着这方子配就好。”
说罢站起身来道:“若是无事,晚辈告辞了,但凡万姑娘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找我便是,晚辈一定竭尽全力。”
第三十一回 雨夜传惊变
万秀见他要走,不觉扶床叫道:“林公子,你便要走了么?”
万夫人转头看去,见万秀神色焦急,眉宇间透着几分担忧之色,只是望着林剑澜,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一惊,暗道:“难道……”却也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到门口道:“刚才是我心急,错怪了林公子,你带阿秀去医治,怎能让你说走便走,好歹多坐一会儿,我去预备些饭菜,这次但请林公子放心品尝我的手艺便是。”说完竟急急走了出去,步出廊外,只觉得心乱如麻,万秀的神情犹在眼前,万夫人心中暗道:“傻丫头,你怎么对他动了情?那成大夫背后之主来历不明,处心积虑要害林剑澜,我若是放着不管,岂不误了你?”
然而万夫人又想到自己终究不能陪着女儿一生,难道因为女儿这病,便一辈子不嫁人么?平心而论,林剑澜既是林龙青的义子,人又俊秀聪明,更难得他对阿秀的事情似乎也颇为在心,然而心中又想阿秀这病,拖到今日实属不易,现在都没有什么根治之法,或许还要比自己先走一步,总总念头纠缠交错,最终只能化为长长一叹,向厨房缓步走去。
林剑澜哪有心思吃她这顿饭,本想立刻就走,免得与万秀分别要惹她伤心难受,此刻倒再也走不出去,回身苦笑道:“阿秀,本想与你避开这一场道别,竟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万秀见林剑澜长身立于门畔,那门侧余光撒进,映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极长的淡影,温暖而又孤寂,抬眼看去,见他面上亦露出几分不舍,只片刻便又重换了笑容,将门掩好走到自己身边道:“你母亲这般急着出去,竟忘了关门,只是我可不敢吃她这顿饭了。”
万秀红着脸道:“有我在,她不敢怎样。”又轻轻垂下头去道:“我、我刚才没有阻拦你的意思,既然林公子要走,我只想和你道声珍重。”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林剑澜道:“阿秀,怎地如同这一分手变成永别一般?你若有事,随时叫人去找我就好。”便将自己在长安暂时落脚之处说了一遍,万秀皱着眉头反反复复念了几遍,终于展眼道:“我记下了,这地方我不会告诉母亲。”
林剑澜一笑,道:“那也没有什么打紧,你不要把你妈妈想的这般坏。”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先等我一下。”说罢仍是从窗中跃了出去。
过了半晌,万秀只听见窗外一阵哗啦啦的清脆铃声,片刻又静了下来,那窗户“吱”的一声打开,林剑澜探进头来招手道:“阿秀,你带好遮阳之物,坐到窗边来。”
万秀不知他是何意,依他之言缓缓扶墙到窗口坐下,却见窗外一片青葱竹林中红绳纵横交错,上面密密麻麻挂了许多铃铛,只是天气闷热无风,竟是树枝都不曾动一下,因此这些铃铛静静悬垂红绳上一声不响。她正自心中疑惑,却觉手中塞了些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把铜钱,抬头见林剑澜笑道:“我最近练成了一个好玩的招式,是受了丐帮那些悬铃长老的启发,只给你一个人看看,你只管向我丢钱,看我不出一声将你的钱全部接住。”
万秀偏着头笑道:“那好,你接着我打赏吧。”说罢手中紧握了一枚钱“唰”的一下向那竹林打去。
林剑澜不曾想她说动手便动手,轻道了一声“坏丫头”便抽身向后退去,如同背后长着眼睛一般翻身越过一道红绳,弯腰仰面,再起身时却是嘴里叼着一个铜钱对着万秀得意而笑。
万秀也起了玩心,又捏了一枚扔了出去,却马上又丢了一枚向那红绳铃铛处用力掷去,林剑澜已抽出长剑,在林中飞跃腾挪,纵身将那先至的铜钱捏在手中,迅即身形一矮长剑向后一伸,那后发的铜钱已快碰到铃铛,却刚好被那长剑又复弹起,“叮”的一声向上飞去,重又落下,正落在林剑澜手中,旁边又早已有几枚稀稀落落的铜钱飞至。
万秀也不知林剑澜用的是何步法剑法,只见他身形在竹林中晃如一段软绸一般,曼妙之至,似乎马上就要碰到竹竿或红绳却又极为柔滑的绕开,身如飞鹤一般,衣袖轻拢慢卷,长剑纵横开合,又有时如提毽子一般飞身将铜钱踢起,随着手中铜钱陆续掷出,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直叫她看花了眼。
此时忽的一阵微风扶起,竟似要起大风了,万秀见手中还有若干枚铜钱,便轻轻一笑,将这些全部掷出,她力气弱小,本就无法丢的太高太远,那些铜钱到了竹林中便已落至林剑澜肩膀高度,见他身形倏的快了数倍,有如疾风一般,晃的那竹枝也微微颤动,此时铜钱弹在剑上之声更为密集,几十枚或先或后弹至极高处,林剑澜方长啸了一声,纵身而起,将那些铜钱一一揽在袖中。
万秀却见一枚铜钱眼看要落至林外,看来竟赶不及去接,不禁“啊”了一声,林剑澜只不慌不忙长剑轻削了一下,飞身而落,手中竹枝向那铜钱掷去,却是后发而先至,钉在泥中,那铜钱不偏不倚的落在竹枝之上穿了进去,却被竹叶阻隔了坠势,在那细小枝头轻轻晃动。
万秀正要拍手赞叹,却见林剑澜已翻身立在墙头,对她遥遥而笑,挥了挥手,便没了身影,心中知道这场道别早晚要来,却让他费了这般心思,此时风终于大了起来,竹林晃动,发出沙沙声,牵动了那些红绳上的铃铛一阵阵颤动,陆续有叮咚之声渐渐交错进来,竟十分悦耳,万秀嘴角不禁轻轻一笑,心中却是惆怅万千。
林剑澜回到那久违的小院之中,见这些天未住,屋内已是起了一层薄灰,收拾好后已到了晚上,对着一盏烛光,心情也是难以平复,人生最难是别离,只是因别离之后不知何时再见,尤其江湖之中这样风云诡谲,与外婆、林龙青、岳灵风等人分别时何尝不是这样的心境?想到此林剑澜只觉得屋中有些闷热,便将那窗子支起,微微凉快了些,仍是端坐床上,闭目回忆今天在竹林中的身法,心中则道:“我这从流云剑法和东流云步结合而来的毕竟只能做戏耍之用,阿秀掷的不快,因此倒还有回转之机,那红绳上的铃铛也是死的,若是如同匡义帮中那些暗器高手所掷,该如何救应?若是今日的铃铛便是丐帮弟子甚至长老长杖之上的铃铛,那又当如何?”种种身形在脑海中盘旋,竟似有几个人影对敌一般,若想通一招,则嘴角便透出几许笑意,若是怎样都无法对招,便是眉头紧蹙,神色苦恼之至。
他自沉迷其中,不觉时间流逝,却猛地被一阵急急的拍门之声惊醒,睁眼一看外面早已经到了深夜,那支窗的木尺早不知何时被风刮掉,急忙快走了几步开门却是一阵凉风夹着细雨,地面洼了水,看来竟似刚下过暴雨,此刻才渐小,心中纳闷不知何人找到此处,便打开院门却是一人跌进怀中,斗篷下一张苍白的正对他仰望,微微打着寒战,正是刚分别半日的万秀,不觉轻呼出声,将万秀掺到房中坐下。
林剑澜借着烛光只打量了一眼,便急忙重又生了火,将茶壶坐在炉子上,又从床边拿了一张椅子放在火炉边,将万秀扶了过去,见她额前仍在滴水,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树枝,上面打的络子湿漉漉黑糊糊的,已经失了本色,斗篷看底色应是淡绿,只是沾染了无数泥印,不知路上摔倒几次才勉强找到这里。
看万秀这副模样林剑澜心中不禁恼怒她不好好爱惜身体,却又无法责怪,只坐在旁边看着那茶壶道:“阿秀,你,唉,让我怎样说你?”
万秀正要说话,却是牙齿一阵碰撞,冻的无法开口,只对着林剑澜露出焦急之色。林剑澜心中一叹,见那茶壶中的水也有些暖了,倒了一杯递在她手中,万秀捧着这茶盏,轻轻将尖尖的下颚抵在杯沿上,顿觉一阵暖意,茶杯中雾气升腾,半晌终于缓了过来,道:“林公子,恐怕你义父那边出了事!”
林剑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手中的茶壶一晃几乎拿不稳,急忙放在那火炉之上,颤声道:“秦护法他、他果然是动手了么?”
万秀惊愕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林剑澜能一语道出“秦护法”三字,看他神色焦虑,知道突然来访和刚才那句话在林剑澜心里震动极大,不敢再拖延,定了定神说道:“我爹爹本来是在晋州分堂料理事情的,可晚饭之时却到了这里,他以往就是出去几日都会一回家便到我房中探问病情,今日却只沉声让我休息。”
林剑澜暗道:“万剑虹必是得到了从总堂传来的消息,从晋州赶来长安,算算时间,却是青叔将方、岳二人差来此处的时候。”
“我心道爹爹如此面色沉重,一反常态,必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许能从中听到些什么关于林公子的事……”说到此处,万秀轻轻抿了一口水接着道:“我又不敢在议事厅的门口偷听,便只在窗外,他们以为我早已安歇,外面又有大雨,幸好如此才未被他们察觉,那议事厅中并不止我爹娘二人,那成大夫也在其中,见了我爹爹,阴笑道:‘万堂主消息倒很灵通,当真是闻风而动。’”
“我爹爹冷哼了一声道:‘这里并非晋州分堂,你也不再是匡义帮元老,我的地方,成大夫来来去去倒仿佛自己家一般,这是何道理?’
“那成大夫也并不恼怒,道:‘堂规道堂主不得擅自无故离开分堂,万堂主又何尝把自己看作匡义帮的人?若是知道总堂出了事,应赶回杭州才是,为何来了这里?想是匡义帮大厦将倾,要赶紧再寻个靠山另谋出路吧?’唉,我依稀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与林帮主十分交好,没想到匡义帮出事他竟如此行事,我心中着实愧疚。”
林剑澜见万秀自责,反而宽慰一笑道:“阿秀不必将父母之事通通揽在自己身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匡义帮近年来迭变丛生,各个分堂主各怀心思也是难免。”
万秀道:“我爹爹的口气有些恨恨的:‘昔日天下第一帮变成今日之模样,成大夫的功劳倒也不小!’,成大夫道:‘万堂主说这话岂非太天真了?匡义帮到了林龙青和曹书剑手中,人人都道他们年轻有为,我这老头子却要说一声他们短视!全国上下那么多分堂,总堂更是如同森严壁垒一般,到了这般地步,早已不知被几家盯上,偌大势力,图利用者有之,想瓦解者有之!岂是我一人所为?’
林剑澜暗道:“佛家说,诸行无常,胜者必衰。匡义帮鼎盛到了极点,自然有这么一天,殷殷父亲那桩事不过是个开头。”想到此又在炉中加了两块炭,道:“若我想的不错,你父亲恐怕是想另起炉灶吧?”
万秀不安的向后缩了缩,道:“直到这时我都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我父亲只得叹道:‘堂堂匡义帮,竟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秦天雄这厮,我见了绝饶不了他!’”话音刚落,却见林剑澜手中夹火炭的叉子铛然落地,又立刻被他弯腰捡在手中扔到那炭篓中,虽并未说话,但能看出内心波动极大。
林剑澜只看着那火光,从小院初见那冰雪容颜,长江碧浪上暗自哭泣的样子,九曲折桥上御敌后的微红面庞,最后离开匡义堂时环视四周的冷冷目光,即便是定在自己身上只一瞬,也是断难忘怀,一旦重又提起,种种往事便纷沓而至,再难挥去。只原来——
是想忘却终不能忘。
第三十二回 黯自两天涯
“殷殷,你总算是重回匡义帮了,你这算是报仇么?”林剑澜心中暗道,却是无法言喻的滋味,不知应替她高兴,或是应愤慨万分,只抬头对万秀柔和一笑道:“阿秀,成大夫又怎样答话?”
如此神情,万秀却是见过多次,即便心内再有多么大的波澜,瞬时便都自己一人忍受,再回头仍是毫不在意的一脸微笑,心中略微发酸,却还是学着成大夫口音道:“哈哈哈哈,万堂主,现如今看来秦护法这粗猛汉子竟是沉船上最明智的一个人啦,你们可都不及他。老早便和姓曹的一家里外勾结,现在在帮中混的开的无不是当时曹书剑出事的时候全力追击林龙青的人。万堂主,若是老朽记得没错,当时你却以女儿病重为由窝在晋州分堂,你可还能在匡义帮中待得下去么?”
林剑澜皱眉道:“以青叔的功夫,无论如何都不会败给殷殷才对,唉,不知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万秀道:“我父亲也是这样说,却被成大夫好一番嘲笑:‘你就是寻找了他又怎么样?别以为你对林剑澜做的事,他没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