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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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令月不明就里,赶紧收了笑,忙不迭的应下了,“公子,留下用晚……”
“您在左军府落下的东西已送归了梁管家,娘娘留步,本督告退了。”袁螭一顿首,转身向外走了!
“哎!”令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死命的扯,他生硬的拽。
令月心头火起,索性狠狠犯了倔,“这是我的地方,你来了,就休想走!”她压低了声音低吼着,“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根本没有生你的气!你做的那些,我根本就没觉得什么!太正常了!你没必要……相反我应该谢你——”
“神女娘娘,话不要说的太早。”袁螭截住了她的话,他的声音此刻是半丝温度也没有,“隔墙有耳。不要逼我出手……”
他的手横在半空,姿态僵硬。
他的目光很冷,刺的人不由得心下发寒。
“你……”对峙了半晌,令月终还是放弃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极不甘心地松开了手,“别那么小心眼,你没必要躲着我的……那些破事对我,根本就不算什么……”她自顾嘀咕着。
可是袁螭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离开了。
这个讨厌的家伙!令月气急败坏的在后面跺着脚。可恶!混蛋!
只不过,骂归骂,她的心里,还是很温暖的。
她是能理解袁螭之谨慎的,哪怕这程度有些过分。
又正因为他开始过分谨慎了,与他在一起,她才能稍稍有些肆无忌惮……
她拧眉瞪着前方,面容是气恼的,可心底却是开心的。
其实,这袁螭还是惦记她的……否则也不会特意来跟她说那螭吻机关的事情。
不过——那螭吻嘴下的机关怎么了?什么又是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呢?难道她会有什么危险吗?
令月想起袁螭刚才那冰冷的瞳神,突然间觉得,这个人竟是陌生的很……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跟她明说。
他很近,他又很远。
他关心他,他又冷落她。
他跟她的肉体坦陈相见,但两个人的心,却似隔着千山与万水……
矛盾啊,矛盾。
令月的心底,满的是苦涩的慰藉。
这个别扭的男人,他还在避着她,要避多久呢?
********
正月初六。神女祭天。
祭祀的细节安排,自然有司礼监、钦天监、礼部分工安排。
令月所需做的,只是在皇帝祭天之后登场,掌控如意玉杵,念咒语做出那简单的几个动作引导水流即可。
祭祀的仆从,全是便衣的锦衣卫或暗卫;安全问题,毋庸置疑。
吉时一到,新君李俊彦在摄政王李成器的陪同下,登台献礼,昭告天下。庆隆元年,陈情祭天。
冗长繁琐的礼仪结束,就是神女令月登场的时候。
皇帝、摄政王等一众人皆在神坛之下远远的候立——按照前朝的规矩,待神灵要敬而远之,这个距离,足够远。
一切,都和昨日一般顺利。
日晷针影到位,阳光反射入台。令月念着咒语,脚触机关,将神台慢慢降下。
该引导水流出场了。
她熟稔的操控着手中的如意玉杵,将体内的神秘力量潜心释出、收回。
她看到了——泉眼冒出了水流,水流缓慢自水槽盘旋向上;
她也听到了——外边那一浪浪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声……
神女显灵了——她又一次成功了。
从此刻起,她就坐实了“神女”这一高贵身份。日后想撤,也撤不掉了。
自己当初,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吧?令月望着头顶的艳阳天,无可奈何的笑了。
日光,渐渐 的移动着日晷针影。
午正一过,令月就感觉体内循环的力量开始慢慢的加速——它穿过玉杵的时间越来越短促!快!越来越快!
她突然体会到了巨大的压力!那股力量竟变的如走火入魔般的疯狂!
——水流受了蛊惑!自那泉眼,不是冒,而是喷涌而出!
神台陷落的狭小空间,很快就积聚起了水!
那水,越积越多!且快速的没过了她的脚踝!膝盖!腿骨!!
这也是祭祀应有的过场吗?!
令月很是惊恐!
昨日的演练,自午时正即结束,可谓是温情脉脉,这后面,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场景出现!
她手足无措,可时下李成器离的很远,她没法问他!
神台四围,为了不影响神女祭天,连个半个人都没有安排!
她也无法找人给她递话!
这是不是意外?停还是不停?
天空,还未出现彩虹!神女的最终吉兆,还未出现!
涌上来的河水,冰冷彻骨!
令月寒颤着举着玉杵,心急如焚!
不好,水已淹没了她的腰身!且势头愈来愈猛!她有些站不住了!
这水流上涌的速度,已经远远高于其借神力攀升自兽口泄洪的速度!
更为要命的是——那排水的兽口位置,现远远高于她的头部!
她怕冷,尤其是沾过水之后。
更何况,是在寒冬正月的室外,全身浸泡在刺骨的河水中……
热量在急速的撤离她的身躯……她没有时间了!
令月终于明白袁螭的话了!
——性命攸关之际!
原来在这里等待着她!
她飞快的巡视着脚下,穿越清澈的水流,果然看到了神台的下脚,围雕着龙之九子!
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
她毫不费力的寻到了螭吻,咬牙踢动了其口下青石!
神台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水位,好似停留在她的胸口了,不再爬升了……
令月颤抖着,看着水面一点一点的降下。
可能,螭吻之处,有外观不察的泄水通道吧……袁螭……你既然全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全了呢?
让她提前吃些火龙丹也好啊!
坚持,一定要坚持……
就在令月要冻僵麻木的时候,场外终于发出了轰鸣般的欢呼声。
令月木然抬头。
——天空,出现了彩虹!
神迹终于出现了……她如释重负的将玉杵放下,恢复了机关……
神台缓缓高出平面,令月看到了扑伏在地的民众……
四周的寒风失了遮挡,肆无忌惮的飞袭了过来,令月再也承受不住了——她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下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令月看到了熟悉的床帏。
那上面有她做的暗号——这是身为一个暗人,必要的习惯之一。
把床帏都搬去神女殿了?还是……她仍住在右军府?
难道,她晕倒了,失了神女的脸面?就不让住神女殿了?
令月摸了摸胸口,冰鲸牙还在;巡检了一遍自身,武功也在;只是,她的脑袋发飘,喉咙发紧。看来,自己应是发过热了……
她刚支起了身子,就被帐外的宫娥发现了。
“神女娘娘醒了!”
顿时,兴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神女娘娘,呵,连称呼都改了……令月的心,放下了。
原来,她昏迷了两日。李成器对外宣称,神女是祭天损耗过大,得闭关静养,不得打扰。
至于她至今仍住在前军府的原因,听小成子愤愤的说,是为了抢工期,那神女殿只修葺完毕了外貌。仅仅能糊弄住祭天,若是想正式入住,还得精雕细琢个月把光景。他愤然的原因,自然是神女一日不入殿,皇帝就一日无法正式移驾相见。这前军都督府,就是摄政王李成器一个人的天下了……
令月才不管皇帝或是摄政王呢。这些消息甚得她的欢心,住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前军府,总好过一切按部就班的神女殿。
她略略吃了点流食,理顺了下头脑。
“换洗下来的衣物呢?”她开始询问平素侍奉左右的宫娥了。
“谨遵神女娘娘的旨意,外衣已洗净烘干,内衣原样封在箱内,等娘娘吉时焚烧。”名唤翠娥的宫婢脆生答了话。
令月满意的颔首。
赵真教过她,什么事,都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她早就吩咐过,她的贴身衣物,一律不经水洗。而是要封存起来,在特定的时辰,由她施法,进行火焚。
故作玄虚谁不会。反正神女的名号,不用白不用。
如此,她就可以保留住很多秘密。比方说,她在贴身肚兜上缝的……
不好!令月心里一咯噔。
她面色不改的将宫娥太监驱散,赶紧将封存她祭祀时贴身衣物的箱子拖了出来。
肚兜肚兜……她飞快的将那件都是褶皱的天丝肚兜转了过来——
唉!!!
她懊恼的垂下了手。
果然……
——她随身携带的,刘延龄给配制的那四个冰销丸,在水中,泡化了……
是日正午,李成器登门了。
令月预料到他会来慰问加审问。所以,坦然应付之。
“祭祀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意外?”李成器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道。”令月摇头。
“那你怎么晕倒了?”李成器拧紧了漂亮的眉毛。
“王爷,我就算真是个神仙,现在用的也是人的 肉身,”令月苦笑不已,“大正月的啊,在那么空旷招风的地方,谁能湿淋淋的抗住西北风啊……”
“你身上怎么沾到的水?”李成器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那水,不都是借力流向外面了吗?”
令月心里一咯噔,她隐约能感觉出这话的怪异了——李成器好像在套她的话!
“王爷,我能回忆起来的,只有这些了。”她的神情马上转为黯淡,“只要我能记得的,我都尽力照办了,还是没能让您满意……是不是因为我晕倒了……给您的预期添了麻烦?”
——最高明的掩饰就是“言之无物”,日后对峙起来,还没有漏洞可寻。
“孤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李成器坐不住了,“孤只是担心你,想查明原因……神台内,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李成器就是不死心了。
“这是我第一次祭天,”令月天真的摇头,“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
这一夜,令月又失眠了。
她想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袁螭怎么知道祭天仪式上她会有性命之忧呢?
那日若是没有袁螭的提示……想必,她不是提前中断了仪式爬出来;就是最终被水流给浮起、冲出台面……
这狼狈的两者无论出现哪一种,初六的祭天就砸场了。她的神女地位,也无从谈起了。
还有,适才李成器明显对她身上的水起了疑心了。他问她神台之内有没有异常?
有啊!
那个螭吻口下的机关、还有那个比神仙还未卜先知的袁螭,就是最大最大的异常……
可是,她不能说出袁螭。
他毕竟是为了救她,才冒险来通风报信的。
只是,他怎么知道的呢?
令月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试探
祭天之后,令月的地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各处达官贵人争相献媚,前军都督府后院摆满了各地的贡品,这些人,千里迢迢而来,一为与神女谋面,二为求得神女开光灵物。
令月终于明白了赵真当初说的话,她的命“好”,天生就是该享受别人献媚邀宠的。
拜谒之人虽多,但令月一点都不必担心被累到,因为李成器早有规定,神女一月只开光三物。
物以稀为贵,如此,堆向她后院的宝贝品相也是水涨船高,被抽来伺候神女的人自然都是乐的合不拢嘴,肥差,这里绝对是轻松又体面的肥差。
神女令月需要做的,只是在吉时,为宝物念几遍咒语。
这段时间,她好好修养了身体。同时趁着士气高涨,戒备松散,也试探了一下夜里前军府的监控能力。
一日夜里,令月换上了深色的侍卫服,熟练的蒙面蹿了出去。
她的目标是德济堂。
刘延龄果然是神人,神情上不仅对她那奇怪的装束和出没时间没有半丝疑虑,还仅从沾着药丸残迹的中衣碎片就判断出,那四粒药丸都被水泡化了。
暴殄天物啊,如此珍贵的药材,就被你这粗心的女人扔到水里泡了,太不小心了!
令月赔笑听完了刘延龄的数落,再一个劲的巧言讨好,银子不是问题,她现在缺什么也不缺钱,只要他肯开价,哪怕金山,她都能给立即搬来。
谁知那医痴刘延龄同时也是个怪人。他只收该收的银子,却不肯再给她一次配齐四丸了。先给一丸,日后吃完了再来买。他不能再看到自己的心血被浪费了……
对付钱都看不到眼中的人,令月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一丸就一丸吧,她收入囊中,聊胜于无。
冬去春来,接下来的日子,很是轻松无聊。
令月感觉自己就是寺庙里的泥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