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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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也不甘人后,连夜送来了马夫、小厮、丫鬟,甚至,连两个备选的总管都一并送来了。
令月哪方也不能驳了面子,只能全部收下。
只是,她是习武之人,夜里不习惯房内有人。所以,众人伺候完毕后,必须统统撤出。
屋内静下来后,令月才有时间消化下这一天之变。
她端坐房内,望着眼前这玳瑁之床,翡翠之帐,这只觉得这一日如入云端,变幻的有些太不真实了。
她就这样成为神女了。
之后呢……
夜已深,多思无用。她摇了摇头,叹息的睡下了。
可是,阖上眼,袁螭的身影却冒了出来。
她选前军府,看似随意,但实际则是,这座前军府和袁螭新封的右军都督府,离的最近……
她很想去告诉袁螭。她不恨他。
他无须这样躲避着她,觉得亏欠与她。只要他心里有她,惦记着她,对她这个打小不识情爱,无人温暖的可怜人来说,就已足够了。
袁螭……令月在梦中轻轻的笑着。过了今日,该称呼他袁小都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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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冬月,令月过的很是惬意。
她吃的是鲜鲤熊蹯,用的是吴绫蜀锦,各方都在不停的讨好着她。
她终于明白当初赵真说的话了,她就该着是这样受人奉承的命运……
可是,赵真既然从一开始就安排了她的命运,受审之时却为何矢口否认玉衡星的身份呢?
她能感觉的出,赵真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
他说不是,可能真就是不是……
在第一场雪落的时候,令月披着狐裘,捧着手炉,不停的在想着这个问题。
她不相信自己就是真正的神女。
从偷听到的青鸾和赵真的话中,也能听出她的真实身份——就是个十年前寻来的替代品,还是个可怕的“妖女”……
妖在何处?她自己还没发现。难道,她真会有什么特异功能不成……
还有,赵真默认她这样一个妖女顶替了神女的位置,想做什么?
贤妃想利用她干什么呢?报复先帝和李成器?
怎么能报复的到呢?
她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如果说,赵真不是玉衡星、她也不是神女的话,那百雀临天又是怎么会事?
突现佛光,天将祥瑞。
是谁在误导着大众的视听?
那个识破暗语的袁螭,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突然一阵寒风刮来,她零丁打了个哆嗦。
太乱了。令月烦闷的摇着头。
她想不明白,还是等幕后人慢慢出手吧。
她的心境已经修炼的平和、隐忍,已经等了十七年,还差这揭幕的一时半刻吗?
桌上,是一副九九消寒图。
“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每字九划的九个大字。
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令月提起笔,蘸着白色的颜料,慢慢的书了一撇。
这一撇刚收,就听得管家传来了消息。
——方将军,凯旋回京了。
如意玉杵
方耀祖?令月手腕一滞,缓缓抬起了头。
“哪个方将军?”她的面容沉静而淡然。
“回娘娘的话,”从摄政王府委派来的管家很是恭敬,由于神女殿尚未完工,朝廷也未向天下宣告举国供奉之事,这前军府里的一众仆从们,就含混的称呼令月为“娘娘”。
“就是中军都督府的二公子——方耀祖。前些个月,新封的大将军。”管家笑眯眯的解释着。
“哦,他啊。”令月也不能装做不认识,她搁下了笔,提着冗长的裙摆,绕出了紫檀条案。
——这华丽的女装穿了一个月,还是让人横竖感觉不适,就是不如男装利落。
两侧的宫娥体贴的将裙摆正好,形影不离,随侍左右。
“外面有什么热闹看?”令月随口一问。
“娘娘若是想传召方将军来,奴才这就去递话。”在一旁伺候火炉的太监察言观色的抢了先机。
“不必了……”令月有些尴尬。
虽然这些人明里奉命把她当神女看待,但鬼知道暗地里他们主子是什么心思。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别人撮她死猪上墙,她总不能自己也把自己当真的神女看吧!
“我就是闷的慌,想看看光景。”她微微一叹,淡淡的一语带过。
“王爷说了,娘娘若是想出去,用王爷的仪仗,奴才找人护着。”管家将话抢了回来,“不知娘娘想去哪里?”
“算了。找些时下新出的新奇小说给我看看就行了。出门也麻烦。”令月摆了摆手。她已经闭门不出的忍了近一月光景了,这别院的监控眼见着愈加松懈,她不能再勾起他们的警觉了……
再说了,这个不伦不类的住所,除了摄政王李成器、司礼监总管高德贵,阁部元老,中军、左军大都督,还有太医院的诸位给她治疗恢复记忆的御医是熟络的常客外,还未有他人敢贸然登门呢。
她第一次行使她所谓的神女权利,怎么也不能是大张旗鼓的传召方耀祖来叙旧吧?
要是袁螭知道了……那个小心眼,又该……唉。
想起袁螭,令月心里又是好一个郁闷。
这家伙已经收了后军番号,是响当当的大齐国后军大都督了。按理说,他应该同中军方都督、左军袁大都督一样,来主动的私下拜会她这位转世神女了。
可是,她等了近一个月的光景,也没见到这袁小都督的身影。
他忙?
是,他一定会很忙。
但真就忙成这个样子?一点空闲的时间也没有了……还是?他仍是在刻意的回避着她……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
想来,她这个神女身份在年后就该公之天下了吧,还不知李成器会想出什么方法向民间公开呢。
一切尚 在迷局,她还是静观其变、安生些好。
这一日的傍晚,摄政王李成器又来了。
陪同令月共进晚餐之后,李成器通告了一个大的消息:明日,他要召集朝廷重臣讨论年后神女祭天的具体事宜。议事地点——就在这个后军都督府。让令月也听听,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零星的记忆来。
令月心里一咯噔,一筷子鱼片掉了下来。
这就是说,她明日,可以见到袁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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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天京城,比建阳要寒冷许多。
后军都督府一下迎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厅堂自然是火盆云集,炭木烧的很旺。
锦衣玉冠的令月不自在的端坐在尊席上首,听着身旁的摄政王李成器慢慢的训话示下。
——到了正月,突击修葺的宫殿即将落成。神女入驻简单,但要让民间彻底信服,还是得需要一个盛大的、公开的仪式。
所以,今日召集重臣来商议此事。
南方的流民之患虽然已经暂时无碍,但为了长治久安,消除滋事的隐患,今年过年,该让神女露露面了,以安天下民心。
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在祭祀的广场上让民众信服神女。
年长一些的人都知道,前梁前任神女在位之时,每年正月初六,都会主持神女祭天。
届时,神女手持玉杵神器,引导水流,呼唤祥瑞。
这些场地、仪式、步骤,都不愁有前梁旧人来教习仿制照办。但神女的玉杵神器……
李成器缓缓的望了令月一眼。
令月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失去记忆了……
“如今神女现身了,却不幸没了记忆,也不知玉杵在前梁破宫时流向何方。”李成器有些忧心忡忡,若是届时没有灵异,光靠朝廷的一张嘴,是不足以取信天下的。可青天白日,大庭广众,自然不能上演什么巫山云雨、天将祥瑞之流。那就只能宣示神女对水的灵异,对占卜的灵异了。
如何宣示呢?
神女玉杵,乃是神女统帅乾教教众的神器。据传,有人小手臂长,两端粗,中间细,两侧玉石雕刻成如意花的模样。可随神女意志,在祭祀时支配水流运转。
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开来的时候,令月才敢悄悄抬起了眼眸,偷偷向座下的袁螭扫去。
袁螭一身新制大都督服,正肃颜端坐于方大都督下首。
“王爷,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正在宽慰着忧虑的摄政王李成器。
他说些什么,令月记不住了,她只是直直的盯着他,企盼与他哪怕有一瞬的眼神交汇也好。
可惜,那袁螭言语间顾盼神飞,却就是不向她处瞥来一眼。
“那本王还以一军相 赐,”李成器苦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正月初六前,做好两手准备。”
……
议事,没取得什么实质的结果。
只是这些野心人又兴奋了:摄政王又出了一个诱人的悬赏令,正月初六之前,谁能找来神女玉杵,一经查明,赐右军大都督头衔。
军权啊,军权。这一个月,怎能不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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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月隐约觉出了事态的诡异。
李成器在借机重新分配兵权。他政务缠身,本就无法直接统领军士,还不如将兵权赐予忠心于他的将领们。
至于那个神女玉杵,她突然有了强烈的预感。
在正月初六前,一定会以一个未知的方式,送到她手中的。
对此,她特别特别的笃定。不知这算不算未卜先知的灵异?
令月苦笑了。
腊八节那日,令月在窗边翻看管家为她寻来的公案小说《包孝肃公百家公案演义》,正看到断案的关键处,就听得门外有太监的公鸭嗓子轻声递进来。
“娘娘,方将军在门外求见,说是给您来送钗子。”
令月一愣,目光在书上停滞了片刻。
方耀祖登门了?她突然心里有些慌乱……
“钗子?”她惊异的提高了声音,她没要什么钗子啊?或许,是方耀祖故意寻的借口吧。“让他进来吧,花厅看茶。”
令月在镜前规整了片刻,才在宫娥的簇拥下入了花厅。
待入了座,看了茶,令月挥手,将一干人等全部散去。
她轻笑的望向了方耀祖。只见其一身将军蟒服,侧视面庞少了分白净,多了些风吹雨淋的沧桑。眉目变的硬朗,连脸庞耳下的曲线,都变成了直直的棱角。
“方将军,别来无恙啊。”令月先开了口。
方耀祖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缓缓的将头转了过来,“我该如何称呼您?”他的眸子很亮,弯起的眼角似笑非笑,竟一下勾起了她心底的细痒。
“这里没有外人。”令月只觉心神摇荡,这厢不敢与他直视,赶紧向旁摸了一杯茶吃,“方将军请便。”
“今非昔比……我如何敢造次。”方耀祖的指节轻轻敲着紫檀椅背,“见你一面,甚难……”
“方公子是想,让我去换了男装?这才能开诚布公的言语吗?”令月先改了称呼,她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她还着实不知方耀祖此行缘何呢。
“别,你还是穿女装好看。”方耀祖温润的笑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江南熏风的味道,“就这样,很好。”
令月的余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热烈的射来,面上顿时有些发烧。
“方公子所为何来?送的是什么钗子?”她赶紧自己引向了正题。
“哦,”方耀 祖淡淡的顿首,“是物归原主。”他轻轻的从怀中掏出一净白绢布。
令月心下疑惑,只见他次第层层打开,露出绢布包裹之物。
一只钗子。
只需一眼,令月就愣住了。
——七星钗!!
此物虽然她只见过一次,但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这正是当初在建阳密探韩侯爷墓地后,方耀祖在当铺赎回的那只七星钗!
令月郑重的又端详了一下。
对,就是它!那钗头不是凤凰花朵之流俗物,却如同星空中熟悉的北斗七星。如今她细看才发现,组成那七星的珠石竟迥然有别,四为宝珠,如今已然乌黑,另三为晶石,却朦胧黯淡,皆无光泽。
难道,这就是“魁杓有别”吗?!
“这是什么?”令月强压住心底的震撼。
“神女的七星钗,据说,可以用此委派下任神女的护法。”方耀祖的声音很是感慨,“说来……此物同你确是有缘,当初,我还与你玩笑过呢……”
——“就是这个。娘子,可好?”当初方耀祖含笑取过钗子,竟笑嘻嘻的插到了她的发髻之上。
令月一恍,但瞬间又恢复了警觉。
“你那回兴师动众的盗墓,就是为了它吧?”她压低了声音,不去接钗,而是直直的逼视着他的眼眸。
“是。”方耀祖的回答很干脆,“后来朝廷要把云梦公主下嫁与我,也是因为这个……”他的唇语也很熟练。
“那你怎么又不要了?”令月想起这段过往,不由的话语微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