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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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踏入财神殿的人,却不是从前在建阳的那个说话阴森的人皮面具。
而是,一个她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赵真!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令月。
“本座近期接手了京城的暗卫事宜,目前三位大人,暂归本座调配。”赵真还是那般开门见山,没有废话。
令月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她强制着自己听完了赵真的例行布置,狠狠的掐了指尖半晌,才勉强接受了现实。
她得罪过她的顶头上司。还是恩将仇报……
集体训话完毕,赵真单独留下了令月。
他只是上下打量着她,却许久都没有开口讲话。
“谢谢二爷……”令月被这沉默折磨的心神不宁,索性自己先出了声,“我知道,那次是您故意放我走的……我欠您的太多,这一刀……日后只能慢慢还了……”
“福祸相倚,恩仇难料,”赵真的声音还是如往常般丝毫情绪不染,“小月你出来都这么久了,竟还不如往日清明。本事没有长进,瞻前顾后的,反倒还有些回炉了。”
令月听他依旧唤她“小月”,心下一喜。看来他心里应是谅解她了!也是,赵真是什么人,场面上的伤痛,何时还挂在心里!
“我留下你,是因为有事要吩咐你做。”赵真的口气很淡。
“是,赵主。”令月利落的拱手,仔细听来。
“中军府跟我借人,”赵真开口却是戳向了她的痛处,“他们听说你在建阳,曾帮助左军府对抗过乾教的流寇,所以,想借你随军征讨。”
“你可以顺便借此接近方耀祖,收服方耀祖。”赵真向来话不拐弯,“看你的本事了,如何能让他为你所用。”
“让我离开左军府?”令月很是诧异。
“不,”赵真摇头,“只是让你此次随军,时日应该不会太久。再说我想,对你也有好处。”
令月心里不太乐意,她本来就对方耀祖余情未了,若再是耳鬓厮磨的处上一段时间,她真怕自己动了心,回来反不好收拾……
不过,不情愿归不情愿,暗卫还是服从命令第一。她慢慢掏出了暗卫令牌,却见赵真只是拿去端详一番就递返,却未向背后刻上任务的暗符!
“这是谁给我的任务?”她突然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了,“太子殿下的任务?贤妃的?不会是皇上的吧?”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赵真仍是面无表情,“我感觉,这事儿是对你好,你照办就是。”
“我不去,”令月突然壮了胆子。“您既然不肯明刻,那就自然不会是皇上和太子的命令。作为皇上的暗卫,我有权利拒绝。”
“为什么?”赵真只是微微一怔,“告诉我一个理由。”他的态度很和蔼,
“我答应了,要对一个人一心一意。我不去。”令月不想骗他,索性实话实说。
“袁螭?”赵真笑场了,“对他一心一意?呵呵,看来我之前的心血都白费了。”他干笑着摇着头,“不吃药,你的进步倒是快啊,竟还生出爱情了?”
“不是爱情,”令月不想揭露自己怪异的心理,她就是想找个踏实的男人暖身暖心而已,“只是我答应他了。且不会误了大事,请赵主放心。”她严肃的更正着。
其实,她是怕整日和那个魅惑人心的方耀祖在一起,她管不住自己……
一旦沾染上了那个男人,再想甩,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要是让袁螭知道了,自己小心要两头落空了!
不行,她不能自断好事!到哪里去找袁螭这么听话的男伴……
“顽固。”赵真叹了一声,背过了手去。
“你对他一心一意,但若是……你有一天发现这个男人反骗了你呢?你会怎么样?”他突然盯向了她。
令月被赵真这一瞬鲜活的表情给惊住了!赵真的瞳神里,竟突然绽放了一丝得意的神采!虽然稍纵即逝,但被她正正的捕捉到了!
“赵主,您的意思是……”她说话都有些迟疑了。赵真的表情一直就是本心不露,这突然鲜活了起来,令月惊异的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赵真的笑很冷,竟还带着一丝自负的邪恶,“你爱他,不计一切代价的帮助他。到头来,却发现他骗你骗的很惨,从头到尾,他都在瞒着你,算计你,到了最后,甚至会不惜动手去伤害你……”
“不会的。”令月使劲摇头,“我会再找别人的!”干嘛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赵真噗嗤一声笑了。
“我忘了,你和旁人不同。”他自嘲的摇头,“我怎么忘了呢……”
“那正常人应该怎样?”令月被他说懵了。
“正常人……”赵真淡淡的笑了,“聪明的正常人,会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偷偷备个后手。这样,在日后发现爱情和男人不可靠的时候,还能为自己泄愤、复仇,反戈一击。”
“怎么……反戈一击?”令月发现自己要学习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赵真云淡风轻的弯了嘴角。“报复他,毁了他。宁可自己灰飞烟灭,让世间生灵涂炭,也要毁了他所钟爱的一切。”
“这么狠毒?”令月听的是毛骨悚然。
“有这样心肠的人,才能叫最顶尖的暗人。”赵真笑着钦佩而语,“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令月神思一转,竟突然想到了那个离奇的梦境——赵真和一个神秘的哭泣的女人……
“赵主……”她壮着胆子,支吾的插了话,“您……有未喜欢过人?”
无田甫田
赵真微微一怔,“我又不是怪物,自然喜欢过。”他竟承认了。
“那……”令月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背叛过您吗?”她斗胆问了出来。
——她感觉赵真前面的话语太真实了,颇有些有感而发的味道……难道,他被人……
“没有联手,何谈背叛。”赵真这厢却不屑的移了眼眸,“若说是背叛,也是我们互相,背叛了互相。”
“那她还活着吗?”令月看他心情尚好,赶紧追问了下去。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赵真却蓦然改了话题,“我建议你还是接了中军府的邀请为好。命中注定该你做的事情,你迟早会面对的,缩起头来躲避,是无济于事的。”
“为什么?”令月闻言似被针刺了一下,当即就低呼了起来,“我不是神女,对吧?”她直白的质问了,“二爷,我是不是神女,其实您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非要将我往神女的位置上推呢?为什么!”
“我只是做,该我做的事情。”赵真淡淡的抬眼望她,“所以我说,你不必谢我,也无须恨我。”
“为什么偏偏选了我?”令月最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了,“天下那么多女孩子,为什么非让我去冒充那个什么神女!”
“你不是神女,谁是?”赵真笑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你就会发现,天下没有人,比你更像神女了……”
“天意不可违,我等你想通的消息。”
他转过身,飘然离去了。
********
八月十八日,秋闱放榜。二十日,天子宴。
让赵真的一番话给刺激的,本届秋闱的状元榜眼探花姓甚名谁,令月已经不感兴趣了。
没事她也不去后门石墩听老黄头胡侃了,整日闷闷的闭门在屋,盯着一两本书发呆。
——“慢慢你就会发现,天下没有人,比你更像神女了……”
赵真说的很自信。
“慢慢……”她特别恐惧这个词。
慢慢……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赵真让她去接近方耀祖,却不让她放弃袁螭。还有,那个隔岸观火,现在不急,但早晚会将她弄到手的蓁王李成器……
难道幕后人给她傅令月的使命,就是周旋与一群高贵的男人之间?做一个无上的神女?
令月好恨。
恨自己还看不清楚。
她越是迫切的想问明这一切,身边的人却越是拿住了她的这一点,不停的将她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引过去。
她是命中注定要被利用的。
或者说,她就是一颗既定的棋子。
她似是被人蒙上了双眼,然后猛然推向了战场。
——“福祸相倚,恩仇难料。”“你不必谢我,也无须恨我。”
赵真已经将事实说的如此清楚。
她被人养大,就是为了某些说不出的阴暗想法!
她立在这里,就是旁人眼中的一个笑柄!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糊弄的玩偶!
她的诡异之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偏偏是她自己不知!
可恶……她傅令月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令月的心里,不是不愤怒的。
其实,她是完全可以逃避这一切的。
靠赵真对她的训练,以她的功夫和技能此时逃出京城,再选一个偏僻的地方存活下来,绝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走人!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唱戏,自己搭台去唱去!她不陪他们玩了!
但是……
她挪不动腿啊……她自己的心底是极不甘心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还没清楚自己的身份!谁是她的恩人,谁又是她的仇人?
她从何处来,又背负了什么新仇旧恨……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人、逃避、遁世,她不甘心,这不是她傅令月该有的懦夫行径!
可是,留在这里,就是明知道将被人利用,还混吃等死的傻瓜!
——“书拿倒了。”袁螭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令月一个零丁回神,才发现自己正倒着欣赏一本《毛诗》。
“研究什么呢?这么用心,书都研究反了。”袁螭嘲弄着踱步而来。
令月将书一正,发现自己翻的这页正是一首《甫田》。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她愣愣的注视着这诗,头脑似被突然倾注入了一股清流,心下顿时一片清明。
“我在顿悟。”她开心的笑了。
“顿悟了什么?”袁螭皱着眉凑过了身来。
“不要耕种大田,如果耕种大田而力量不济,田中就会长出高大的杂草;不要思念远方的人,如果思念远人而人不至,心中就会生出无限的忧伤。”令月缓缓解释着,微微的弯了嘴角。
“你又顿悟出思念谁了……”袁螭不屑的给了她一个白眼。
“我是从诗中顿悟出,凡事应从小事做起,从近处着眼,切莫厌小务大,舍近求远。你看,”令月指向了诗中最后两句——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诗文用小孩子来说教:‘小’可以长‘大’,只要循序渐进,就可以达到预期的目标。”
袁螭笑出声了,“你看书走火入魔了?”
“我从前想的太多,太急。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点一点的来。”令月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
为什么要一口吃个胖子呢。他们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着急也没有用的。
她可以逃;但为什么要逃呢?
拆了别人的台子,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不做。且她的血液里喜欢挑战,喜欢破谜。
逃避不是她的本性!你们拿我当棋子,好吧。
那就将计就计吧,被利用就被利用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接近他们,怎么知道她到底是谁?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要完成她想做的事:
保护好她应该保护的东西——命和完备的身躯,然后寻机在这眼花缭乱的世事里,认清自己,做好自己……
这棋子我当定了,不就是个傻子的名号吗?
心魔一除,令月的心情顿时大好。
“今晚在郁金碑林别院,有一场庆贺酒宴。”袁螭淡淡的注视着她,“我要去,你跟不跟去?”
令月冲他眨了眨眼,“有什么大人物参加?”她知道他话里一定有话。
“你认识的,有蓁王爷,光宗耀祖,谢平安,还有我们家这三个,”袁螭望着令月那始终蔓无神采的眼眸,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其他人嘛,还有……阎竟新、吴丽人……”
令月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哦对了,这个别院是左都御史,蔚程衢大人的,”袁螭笑的意味深长,“今晚是他做东,为蓁王爷庆贺的……”
“我去!”令月一个高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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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之后,蓁王李成器的酒宴不断。
主持秋闱大比,这是他入京理朝后,办的第一件大事。
阁部办完正规的庆功宴后,左都御史蔚程衢大人又领头在书墨之气甚浓的郁金碑林别院办了个轻松点的庆祝酒宴。
京城的豪门贵族都很给这位如今手握五军都督府大印的王爷面子。除了病的实在动弹不得的,几乎所有的受邀之人,都悉数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