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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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里啪啦说完一大段话后草草给青鸾做了个福便抬着眼走了出去,青鸾怔怔地做在梳妆台前半日,被她气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容易顺过了气才想起发怒,抄手一只牛角小梳砸了出去,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回过神来又心疼那柄梳子,可是上好的货色,竟然被个臭丫头给毁了,当真气人。骂骂咧咧地捡回来左看右看是没法修了,这才不甘心地掷出了窗外,一面气鼓鼓地将面前每一件东西都重重拿起又放下,自己不自在了半天,还是擦了擦脸拢了拢头发就出了门,亲自去寻荣清华。
谁知那小云儿这里一见自家姨奶奶出了门,转身就进了秋容的屋子,出来时脸上笑眯眯的,腋下夹着一个小小的碎花布包袱,里头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看样子还挺沉的。
蕊儿用两只手指挑着窗帘子看着她走远了,这才回身朝地上啐了一口。
“黑了肚肠的小CHANG妇,当初要不是奶奶使银子给她老爹下葬,她老爹下葬还曝尸荒野呢,叫她给奶奶做这么点小事,居然还好意思伸手接奶奶的赏。奶奶也忒看得起她了,那银丝芍药压花的缎面子可不好寻,大爷通共才得了几匹,你和惠姨奶奶一人一块儿也就够做一两身衣裳,给她她也没地方穿去,没得糟蹋好东西!”
边说边气得跺脚,秋容在意地坐在镜子前头描眉。
“傻丫头,料子再好也要穿在身上才显,咱们家里如今这个样子,我就是全身用金箔包起来,只怕也入不了大爷的眼,那留着它压箱底养蛀虫不成?倒不如使出去笼络着别人给咱们好好办事。当初我看上这个云儿就是看上她那股子市侩的劲,有她在那一位身边贴身伺候,只怕她的日子要越来越不好过了”
秋容重重地咬下“贴身”二字,且不说她对云儿有恩,又给了她不少钱财好处,就是以她本身的性子跟着青鸾这样刻薄寡恩的主子身边也安分不了,更何况她还千叮万嘱了要她好好办事呢?
当即心情大好,虽说心痛那块料子,可想着能叫那CHANG妇吃点暗亏倒也值得。细致地化了个满意的妆容,秋容对镜做了个低眉顺眼的微笑,如同她每日在荣少楼和连馨宁跟前一样。
“走,大奶奶那边该歇过午觉了,咱们过去伺候她吃茶吧。”
笑吟吟地扶着蕊儿的手出门,迎头撞上了也才出门口的惠如,二人相视,惠如讪讪地低了头,倒是秋容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妹子,你总算想明白过来了。你的心思我明白,当初还有个表小姐,如今这阵仗,咱们还是好好伺候大奶奶吧,她的为人你也是看到的,只要咱们安安分分守规矩,自然不会为难咱们。将来格格进门还不知她是怎么个脾气呢,可要我私心里琢磨,这王府里出来的格格,再也不会有咱们家大奶奶这样好性和气的了。”
惠如见她既然把话挑明了,脸上倒也缓和了些,拉着她的手笑道:“可不是么,以前是我糊涂,今后再不会了。如今最可恶的就是那一位,哪天等爷腻了她,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个下场!叫自己的贴身丫头爬到头上去,也只有她们那种不要脸的地方出来的人,才能受得了这个气!要是我啊,早一头碰死了!”
二人说说笑笑十分高兴,携手到了连馨宁门口,婷宜早就迎了出来。
“我说两位姨奶奶怎么还不过来呢,原来是说体己话给绊住了。快请进吧,外头这风吹得只怕又要下雪珠子了。”
说着话将秋容和惠如让进了门,自己一溜烟去小厨房催点心去了,二人进了屋见连馨宁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呢,也各自在针线篓子里拿起一件衬手的挨着她身边坐了起来。
“奶奶真真好本事,婷宜姑娘才来了几个月?已经□都拿得上手了,要我说就她现在的利索劲儿,也快赶上当初的玉凤了呢!”
惠如瞅着连馨宁面色平和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腆着脸说了句恭维的话,虽然这马屁拍得极没水准,可连馨宁却仍旧笑得开怀。
“说起来我也挺喜欢这丫头,若能在我身边长久了伺候倒也好。只不过她今年也不小了,没几年就要配人,你们二位在这府中的年月久资历老,还要烦劳你们帮我好好挑挑,给婷宜选个可心可靠的人。”
秋容一听连馨宁这意思竟是要在荣府的奴才里头给婷宜相看了,忙笑着应了,惠如也帮腔说了不少热闹话,直到婷宜带着两个小丫头捧着满满两盒子的茶点上炕,三人才遮遮掩掩地以其他玩笑搪塞了过去,毕竟大姑娘家面前可不好提这个。
却说青鸾揣着一肚子气独自去了清华那里,却在路上撞见了荣少鸿,想来是从荣沐华那里过来。
器宇轩昂的少年郎高高大大,背光而立,金色的夕阳在他身后暖融融照来,温柔地为他周身上下镀上了一圈金边。
青鸾一时竟看晃了眼,脚底下一个不小心不知踩着了什么,当即哎地一身软软倒下,如她所愿落入了一个火热坚实的怀中。
“小嫂子小心。”
男子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耳边,呼呼的热气暧昧吹来,她心里一阵小兔子飞跑般的扑腾便羞得低了头,脚下却还是软软的,虽那人扶着她站了起来,她还还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三爷莫要取笑奴家了,奴家不过是个妾,哪里当得起嫂子二字,这满府里没一个人瞧得起奴家,也只有三爷心肠好,不嫌弃”
说着说着眼底早就蓄满了两包眼泪,话音刚落便恰到好处的潸然落下,她一张精致柔媚的瓜子脸半垂着,眉眼弯弯,樱唇细抿,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荣少鸿并不推开她,也不接着她的话头任她撩拨,只耐心地陪着她轻声慢语了几句,又亲自送到她荣清华住处门口方回,他这里是没什么,青鸾的一颗心却像被泡进了浓醇烈酒之中的桂花梅子一般,越发又甜又酸起来。
脸面阵阵发热,浑身瘫软地厉害,青鸾扶着墙捂住心口剧烈地喘息着,心里却依旧酥软无比。荣少楼近来很少到她房里,她也着实寂寞地紧,可她二八芳华绮年玉貌,又是个极知人事的少妇人,对男女之间那档子事早已经食髓知味有了十分的想头,这男人接连许久不来,她便心里身上都难受得紧。
偏生在这个时候叫她撞见了个比荣少楼年轻,又比荣少楼强壮的英俊三爷,一想起那个暖烘烘的怀抱,她就忍不住心神荡漾,忙伸手捂住了脸不叫人看见自己一副思春的样子。
缓了一阵之后才提脚走进院门,荣沐华那边的房门紧闭,想必不在房中,荣清华这边也关着门,青鸾心里疑惑了起来。
才刚出来的时候撞见云姨娘,明明说荣清华身子不爽先回了屋,如何无人在家?蹑手蹑脚地凑近了过去隔着半开半掩的窗户朝里头张望,却看见荣沐华正俯身在桌上忙碌,手边全是各色胭脂盒子,她的贴身丫鬟阿碧站在一边帮手,奇怪的是她们两个脸上都用帕子紧紧包住,只留两只眼睛在外头。
“小姐,大少奶奶明明被人落了药,怎么还能怀胎,莫不是装的吧?”
“我看她的身形却有胎相,想必是那婊子吝啬不肯多给些赏钱,人家自然不肯给她好好办事,只怕根本就不曾下药。”
荣清华轻蔑了哼了一声,手下却忙个不停,小心翼翼地用毛笔蘸着一种透明的液体,一层一层往胭脂上刷去。
青鸾听她挤兑自己正要发作,却被她手中的动作吸引,心想这好好的胭脂明明已经完成,又刷上去的是什么东西呢?
正疑惑着,就听见阿碧又开了口。
“难为小姐心细,能想到将这药搀在胭脂里,那婊子爱美,又试过小姐的药方无事,自然不会再起疑心,前儿还听说她花了十两银子去求了个送子观音回来呢,我看她又是糟蹋钱白忙活了。”
“做梦吧她!她是个什么东西?我怎能叫她为大哥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药性别看无色无味,性子却霸道得很,她用了这么久身子早就寒透了,别说是怀胎,再过几个月只怕就要面容枯黄灰白下来了呢,看她还怎么仗着那张脸装狐媚子去吧,咱们且看好戏就是。”
一面得意地笑着,一面又吩咐阿碧将送给青鸾的和自己留用的胭脂好生区分摆放,因为为了避免青鸾起疑心,那外面的盒子看着都是一样的。
第 88 章
新制的胭脂由荣清华在晚饭后亲自送到了青鸾那里,彼时青鸾正在给柔儿喂汤喝,见这位小姑子来了眼皮子也不抬,亲亲热热地笑道:“姑娘这会子来了,我这里就好,姑娘略等一等,咱们说会儿话。”
说话间便有奶妈子过来作势要接青鸾手中的碗,却被青鸾凶巴巴地瞪了一眼:“糊涂东西,毛手毛脚的做什么?早起才烫了姐儿,现在又要来害哪一个?”
那媳妇年纪轻轻脸皮极薄,被她这样呵斥立刻红着脸垂下了头,荣清华饶有趣味地看着青鸾摆谱,又不知是在哪房受了气,回来拿底下人出气呢。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别在这里惹你们姨奶奶生意,这里也不用你伺候。”
那媳妇应声退下,青鸾一面给柔儿擦了嘴,一面抱怨着奶妈子生得粗笨手脚也慢,做事叫人看着都着急,荣清华只含笑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声,见青鸾渐渐气也平了,便开始转弯抹角地问起莲儿的事。
“那小浪蹄子现在明摆着踩你,你就这么由着她了?底下人哪里不好,要打要骂还不是你姨奶奶一句话,犯不着生这种气,倒是那些黑了良心眼里没主子的狗奴才,要好生治她一治。”
青鸾听了她的话一面抱起女儿哄她睡觉,一面咬牙切齿道:“哪里能不恨了?我做梦都想吃了她!可人家如今攀高枝去了,整天不是伺候爷就是到大奶奶屋里去立规矩装样子,我倒是想拿捏她呢,就是逮不着人。”
“那是你太老实!恨她也不必放在脸上,先笼络着,等大哥哥对她的热乎劲过去了,怎么摆布她不成?头先我过来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她,她对我倒还算尊重,我就顺手赏了她个香囊,到底是个奴才秧子,眼皮子浅得跟什么似的,看了就爱不释手走不动路了呢。”
青鸾眼眸半垂不动声色,心下却冷冷有了计较,只轻轻哼着歌哄柔儿睡着,一面轻手轻脚将她放入摇篮之中。
“劳烦姑娘替我照看一会儿,大爷每晚必过来看看女儿,我进去换身衣裳。”
“好,你快去吧。”
荣清华目送青鸾的背影消失在摇晃的门帘之后,心里却不是滋味,大哥哥对这窑姐儿虽早已不如还不曾娶到手时那么痴迷,可她毕竟有孩子,虽说只是个女儿,可也生得粉团一样白白胖胖很惹人怜爱,怪道荣少楼如今虽然分了不少心思在大房和新收的通房丫鬟身上,还是不忘要过来看看女儿。
只要有这孩子在,他就不可能忘了孩子的亲娘,青鸾可不是个省事的,想必不知道能利用孩子怎么拿捏荣少楼呢,搞不好将来还能继续起来兴风作浪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她不由心头火气,眼见着四周无人,便站起身放轻了步子,一步一步朝柔儿睡着的摇篮走去。
夜里荣少楼正搂着莲儿睡得香甜,忽然听见外头一阵乒乒乓乓不要命的敲门声,莲儿忙起身去开门,却见青鸾怀抱着孩子披头散发满脸是泪地冲了进来,一把扑倒在床边,后头紧跟着几个丫鬟。
院子里早已乱开了锅,秋容和惠如也跟着走了进来,连馨宁那儿也听见了动静。
“天哪——我的柔儿,我的柔儿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娘也活不成啦!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荣少楼惊愕地看着眼前哭成泪人一样的青鸾,一听她颠三倒四地提柔儿,心中一跳觉得不好,忙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却见柔儿双目紧闭,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还在不住痉挛。
“这这是怎么了?可曾请大夫啊?柔儿,柔儿!”
见女儿脸色发青牙关紧咬,荣少楼不免也着了慌,顾不上穿衣,只随便披了件褂子,就抱着女儿和青鸾一起回了屋,边上有小丫头匆匆回话的声音,大爷放心,已经叫人去请了,大夫很快就到。
青鸾一面哭得梨花带雨站都站不住,心里却乐得开花,这孩子从小就吃酸梅过敏,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犯晕,多灌点金银花茶睡上一觉就没事了,大夫早细细吩咐过,不是什么要紧的症候,因此她才打着胆子兵行险招,晚上荣清华过来时,她给孩子喂的,正是酸梅汤。
不过是想给荣清华找点事,添个堵,叫荣少楼厌恶她,也趁机提醒荣少楼她的柔弱鼓励,和她们母女有多么需要他而已。
因此她只是虚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