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既无心我便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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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陆英的失忆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曼疏心中一紧,看向青容。
青容面沉如水,想来是早就想到了这个关节。
曼疏皱起眉头,担心,却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姬锦寒看看曼疏的面色,眼神微动,开口道:“我还找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两人看向他,曼疏轻松了口气,看着姬锦寒,无声地微微颔首道谢。
姬锦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妖美的笑意,接着说道:“除去武馆,兰庄名下的商号一共有五家。分别是两家米面庄,两家铁铺,还有一家脂粉铺子。”
“兰庄祖上传下有田地,因此收些粮食作米面生意不为奇。门下多是些江湖浪客,又开有武馆,开铁铺做生意之外打几件兵器,也很正常。但是,做脂粉生意就有那么点打眼了。当然,做什么买卖都是人家的自由,不过,能做到让商号的账册挑不出一丝毛病的程度,这买卖做的,未免也太厉害了一点。”
“你去查账了?”
姬锦寒似笑非笑,“与其说是查账,倒不如说是寻宝。”
曼疏挑眉。
“我可不相信有谁家的账册能干净到这个程度。”
“假账?”
“真的账册可是比我家的都要精彩万分。”姬锦寒邪笑,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原来是这么有才华的人。
米面之中混着私盐。
几件兵器的几,数量可以在后面加个千。
脂粉铺子就更精彩,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他可不相信那些光是闻一下都要千般小心的东西,能做成胭脂,妆点女人的脸。
曼疏和青容越听越是皱眉。
北燕国律法严明,虽然对武林中人尚算宽容,但是,对每间铁铺每年可以打造的兵器数量都有严格的要求,一旦逾越,必定严惩不贷。更不要说私盐这种历朝历代都是朝廷大忌的东西。
以兰庄在武林中执牛耳的地位,兰钧为什么要甘冒大险做这些会抄家灭族的要命勾当。
除非,他要的,是更高的位置。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曼疏问道。
“老头子那种多疑的秉性,当然是从他房间里找到的,他怎么会把这种要命的东西交到他人手里。”虽然不用找遍整个兰庄,但是从那老头子房中不动声色的找东西,也费了他一番功夫。
事情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虽然战争和内乱过去也不过几十年,但现在怎么看也是个繁华的太平盛世,在这种世道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个兰钧到底在想什么?
曼疏扶额低叹,就像当初看金庸时不能理解慕容复一样,完全不能理解这些极度迷恋皇权的人。况且,慕容复勉强可以打着复国的旗号,他兰钧又是凭着哪一点呢?
“要知会师姐才行,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青容面色更加沉重。
曼疏按住他,“这件事情我来做,我去找桑大娘说说话,比较不会引起注意。”姬锦寒狡猾得像狐狸一样,她毫不担心,青容平时谨慎,但是涉及桑大娘,她怕他会失了常态,反而打草惊蛇。
“迷药的效力差不多了,那些家伙快醒了。”姬锦寒提醒道。他下在那些人身上的,是一种能惑人神志的迷药,在一定的时间内,会让人暂时失去意识,但醒来后却不会有感觉。
青容稳稳心思,的确,一旦涉及师姐,他就会不冷静,还是交给曼疏比较妥当。他于是点头,“那么我还是继续探查这庄里的往来,师姐那里就托付给你了。”
“你放心。”曼疏点头。
清风吹过,暗中盯梢的人仿佛只是眨了眨眼。
敞开的窗中,姬锦寒和青容依旧一面下棋,一面低声讨论些什么。
而曼疏,依旧临着窗,微带忧思的吹着笛,曲声低回。
三十四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三十四ˇ
夜深月静,虽然已经是暮夏时分,夜晚仍然是有几分闷热的。
顺着贪凉而略略敞开的窗子,一朵散发着诱人甜香的幽夜明被轻轻扔进房间里。
房间里的灯烛中早被人悄悄加了明月香,无色无味的明月香,只要混到一点点幽夜明的香气,就可以让人沉沉的一夜深眠,若是混到精粹的幽夜明,那么,就可以让人永远的沉睡下去了。
片刻之后,幽夜明的效力发挥出来。原本在榻上辗转的少女,沉入深眠,只闻呼吸起伏。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落进房间,开始小心仔细的四处搜寻。
以处处都找过了,又小心的将翻找过的东西恢复原位。但是,他始终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最后,甚至连少女沉眠的卧榻也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来人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逗留太久,在月上中天之前,离开了房间。
来人前脚刚走,曼疏便睁开了眼睛。
这几日房间里的东西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她就知道有人忍不住了。
不让他来找上一找,死了心,她怎么好自由行动呢。
因此,她忍着性子,连床上都让那人找一遍,可惜那人的找法却不得要领。
曼疏微笑,坐起身来,从衣衫下拿出玉笛,一直放在腰后躺着,咯得她很痛呢。
笑归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
薛华子当初只说这套武学没有传给他人,却没有说这套武学谁也不知道,家有奇珍,若是有心为之,怎样也能探得几丝端倪。
也多亏了姬锦寒,早早的发现不对,轻巧的除去了明月香,才能让她得意轻易的来上一次黄雀在后。
起身穿起外衣,捡起那朵幽夜明,将两粒小丸捏破,轻轻按进花心,然后出了房门。
加大了剂量的明月香和精纯的幽夜明,是不至于要人性命,却会让来访的人一头倒下,昏死的实实成成。
姬锦寒的使毒手段,毕竟比医家出身的人,要高明上不止一个等级。
清风夜拂一般的在夜色中的兰庄无声的穿梭。
即使是姬锦寒和青容也不知道,如今的曼疏武功到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那次青容助她越过音杀的第五层之后,曼疏便瞒下了她的进境。可以轻易的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的内息和意随心动的行功,曼疏现在的身手已经远非当日力战山魈的时候可比。放眼兰庄,就算是加上姬锦寒和青容等人在内,也已经无人可及。
便是像萧峰这样纯靠自己的天资和苦修的人,也要有好的武学为基才能后成为一代英豪。人,果然是要靠着一点运气和奇遇才能够成为绝世高手的。曼疏一晒,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功力,依然可以跻身江湖前列,虽然尚不算登峰造极,但是平常的一流高手早已不是她的对手。
音杀的创造者凤敛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她虽然容貌武功都冠绝江湖,但是为人冷静明澈,张弛有度,虽然笑傲河山,纵情江湖,却不会恃才傲物,过分张扬。她一生经历无数挑战艰辛,凭着自身天资和体悟创下了这套绝世武学,但也是为了心中所爱命悬一线的时候方才大彻大悟,突破了最后一重,从而至臻化境。
曼疏的性情虽然冷漠,但是本质上与凤敛极为相似,因此竟隐隐有着隔世相通的心意交汇,加上着许多日子以来,为保全性命不断的挑战极限,但就进境而言,比之处处自己探索的凤敛还要快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曼疏深知这一点,因此,当她发觉自身的进境变化时,她瞒下了所有人。虽然亡羊补牢,之前无可奈何,现在勉强祈祷为时不晚吧。
兰庄五日,不仅是姬锦寒,曼疏也将这里的前后格局摸索的差不多了。
轻轻巧巧的,出了他们暂住的客厢,点尘不惊地向兰茹和陆英所居的东厢行去。
并没有先去兰钧的居所,是因为有件事情曼疏心中一直觉得奇怪。
东厢与客厢相邻,相距不过几百米。
那日她到桑大娘房中知会她他们发现的种种,让她有所准备的时候,发现桑大娘所住的客房,是客厢最东侧客房,也就是与东厢最近的客房。
桑大娘与陆英夫妻二十几年的情缘纠葛,按说,不该有这样的安排。而且,她注意到,陆英与桑大娘说话的时候,两人客气但疏冷,有着经年恩怨沉淀下来的巨大隔阂。但是,当兰茹同桑大娘说话的时候,虽然也是一样的客气,但是,却好像并没有那种隔阂,相反的,竟有一种隐隐的,难以言喻的默契。
曼疏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决定先来此探个虚实。
今夜是满月,清冷入水的光华照过东厢秀美的庭院。
满园的蔷薇如火如荼,在这暮夏时分,绚烂热烈的盛开着,在月色的浸泡下,散发出浓郁的冷香。霎时让曼疏想起初到月华门的时候,同样的时节,桑大娘房前,那一园同样热烈的仿佛要将所有生命和美丽都燃烧殆尽的繁盛蔷薇。
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冲上曼疏的心头,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深夜,暗中的哨岗不动声色,侍女们尽皆入眠,园中安静的只有些许虫鸣,但是兰茹的房间里依然亮着幽幽的烛火。
曼疏正待上前窥视,忽然一阵幽幽的香风拂过,曼疏敏感的察觉有异,遂敛息闭气。
几声极细微的响动,曼疏知道,是暗哨们中了招,失去了意识。
静静的隐身树中,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轻巧的跃到兰茹门前,一声轻叩,兰茹旋即打开了房门,借着幽暗的烛火,曼疏看到了来人黑纱遮掩下露出的片断面容。
那双眼睛——
曼疏悚然一惊,不动声色的继续潜伏,凝神细听。
大约隔了半个时辰,来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兰茹的房间,不多时,兰茹房中的烛火也悄然熄灭。
趁着暗哨们还没有动静,曼疏来到兰茹的窗前,如法炮制的将明月香和幽夜明的药丸放进兰茹房中,听见一声闷响,曼疏轻轻推窗,只见兰茹一身素衣,无声的俯卧在榻上。
曼疏潜进房间。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隔窗透入的隐隐月光已经足够明亮。
环顾四周,矜贵奢华的闺房内一片冷清,丝毫不见恩爱夫妻的缠绵味道,反而有着淡淡的幽怨和凄冷。
眠榻冷清,罗帐高挂,古琴冷香,只有一盏妆台,尚能显出主人的一点生气。
曼疏谨慎的用目光四处搜寻。
以她现下的功力,薄薄的墙壁不可能阻拦住两人的声息,这房内必是另有玄机。
忆及方才听到的一点声响,曼疏的目光又落回那个妆台。
梨花木的妆台厚重华贵,悬着铜镜的柱架两头突出,精细的雕刻着凤凰的展翼的形状。
曼疏伸手,隔着袖子,轻轻试着转动两侧的凤凰,不多时,只听得低低的一声响动,机括被触动,妆台缓缓的无声的移开,露出隐在背后的一条小径。
顺着走下去,紧窄的通道的尽头,曼疏眼前豁然一亮。
几颗巨大的夜明珠高悬四壁,发出的光亮照的小小的密室一室生辉。
斗室内毫无赘物,白纱素裹,冥烛轻燃,一盏供台,两个牌位。
香鼎内的两柱香剩下多半,是刚刚拜祭过的样子。
曼疏上前细看那两尊牌位,立时瞠目。
两尊牌位上的人,忌辰是同年同月同日。
一尊写着——桑氏之子桑彻
一尊写着——兰氏之子陆酩
三十五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三十五ˇ
“宝宝,我乖乖的宝宝。你叫做酩哦,酩酊大醉的酩。娘希望你的一生,能永远像酒醉一样的狂喜,一生都醉在一个美好的梦中。”兰茹轻轻的拍抚着襁褓中甜甜安眠的幼子。
娇嫩的婴儿,有着长长的湿漉漉的睫毛,和一出生就浓密乌黑的胎发。雪白可爱的,像一朵初绽的莲花。
这是她痛了一天一夜才艰难产下的孩子,她身体里分割出去的血肉,她为所爱的男人生下的珍宝。
为了这个孩子,她永远的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但是,她没有丝毫的后悔。
一个女人,能够得到她所爱的男人,并且产下他的孩子,这样的一生,已然圆满。
彼时,兰茹露出了温柔而满足的笑容。
那个男人,温柔而清秀,眼神那样的坚定而明亮,没有一丝的迷惘。
他为了重伤垂危的父亲千里赶赴而来,风尘仆仆的,却没有喘息的为父亲诊脉查伤。在所有人都失去希望的时候,带着微笑,那样肯定的说,放心。
那一瞬间,她急速的心跳,是为了父亲终于平安而起的激动,也是为了他的笑容而心动。
她心动了。
即使明明知道他已经成亲,有了深爱的妻子,也无法阻止她不断加深的恋慕。
哪怕只有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次不经意下的指尖碰触,都可以让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然后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停的想起,辗转反侧。
那味道,这样的甜,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