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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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手横黄油布伞,急急叫道:“宫主小心,它们要发动了!”
石品天恶狠狠道:“怕个鸟,攻它们的眉心,打别的地方都不管用!”再上一步,举刀扬声,鼓啸如同滚雷奔腾,挟着恢弘雷霆之光,兜头朝一尊星石头顶劈去。
“当!”
石人挥刀招架,竟硬生生架住石品天势大力沉的锋镝魔刀!
两侧的石人各自迈前半步抬刀斩落,形成对石品天的左右夹攻。
石品天低声咒骂了一句,掣刀抽身,两抹森寒紫色电芒从身前疾掠而过。
石头抢身出手,乘着攻击石品天的石人回刀不及,伞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向它的面门。可惜最后关头被石人一扭头,伞尖只击中它的左前额。
“劈啪”金光乱绽,石人的脸上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小坑,旋即浑若无事,双手握刀横切石头的腰际。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却又与天石宫的“袭砂十三斩”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一刀,讲究的都是气势强横。
二十八尊星石随之全线发动,阵型散开,不紧不慢竟然一步步地逼将上来。
凌幽如空负满身施蛊绝技,对上这些石头哪里还有半分用处,只能身形飘飞以掌法游移周旋,伺机点击石人的眉心。
那边石品天首当其冲,独自力斗三尊石人,他喝退石头不许帮忙,惊怒交集之下,更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二十八星石,本是用来镇守祖先祠堂、看护《云篆天策》的,结果不但丢了《云篆天策》,石人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处,反戈一击,阻住天石宫众人的去路。
他一面左劈右砍,一面暗自发狠道:“别让老子查出来是谁干的好事,否则定要活剥了这混帐王八蛋的人皮!”忽地心头一动,惊觉此事微妙之处,心道:“不对,那王八蛋凭什么能控制住二十八星石,连老子的秘咒都不管用了?奇怪─”
正思忖间,听到有人凄惨呼叫又戛然而止,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石品天知道己方已出现伤亡,再这么打下去,被二十八星石砍死的天石宫部属,还不晓得会有多少!
他怒火攻心叱喝道:“石道廷,叫那些不自量力的白痴都给老子滚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地,惹老子心烦!”
猛地,身后劈出一束刀光,气贯长虹斩中石品天左侧的一尊星石。金光流窜,那尊石人的身上印下一道尺许长的刀痕,立足不稳竟仰天倒下。
石品天大声喝采道:“好刀法,有几分老子当年的丰采!”猛又错愕低咦,转首看见石左寒面色冷峻沉着,抬腕又是一刀斩向另一尊石人。
凌幽如见状,咯咯娇笑道:“儿子可比老子强多了。大公子,你来得好快啊!”
石左寒与那尊石人连拼三刀寸步不挪,兀自能有余暇淡淡回答道:“朋友和老头子都在为石某洗冤拼命,我怎能心安理得做起缩头乌龟?”
石品天心情大是舒爽,哈哈笑道:“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石品天的儿子就该是这样的!不过,喂,你小子的伤势怎样?可别发力太猛。”
只听有人笑呵呵道:“没事,有咱们兄弟在,这小子毫毛都不会少一根。”却是邙山双圣与石左寒连袂而至。
凌幽如听着白老九的声音,笑道:“老七、老九,见了姑奶奶还不过来请安?”
邙山双圣闻言勃然大怒,但又不约而同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头丧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咕哝道:“凌姑奶奶好!”一回身,把满腔郁闷尽数发泄到二十八星石身上。
天石宫一方平添三大高手,顿时士气大振,全力围攻二十八星石。
然而这些石人百毒不侵,刀枪不进,身上笼罩的那层金光犹如护体宝甲,令人徒唤奈何。倒是久战之下,天石宫又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混战中,忽然不晓得是谁沉声指点道:“把石人震飞上天,只要双足离地,它们便不能汲取地气精华!”
石品天大觉有理,骂道:“好主意,老子怎么那么笨?”挥刀佯攻,一记南十字星掌轰出,将石人震飞起来,果然发觉它表面的金光瞬息黯淡。
石左寒纵身腾空手起刀落,断空魔刃铿然劈中石人肩头。“喀喇喇”脆响里光散石崩,那尊石人被从肩到腰斜斩成两半,再无作战可能。
石品天大喜道:“他奶奶的,真的就这么简单!快,都跟老子学着干!”
一时间“砰砰”掌风激响不断,二十多个石人此起彼伏被震飞离地,场面异常壮观。
凌幽如的手段别具一格,袖口里射出的两束“寸寸青丝”,往石人的身上一缠一绕抛上半空,旁边等得眼巴巴的邙山双圣,争先恐后挥舞白金月牙轮捡个现成,兴高采烈猛劈一通。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原本众人千辛万苦也难以摆平的二十八星石,毁损殆尽,成了一地乱七八糟的碎石头。
石品天这时候才想起心疼来,突然他搓着下巴提高嗓门问道:“刚才这主意是谁出的?站出来,老子重重有赏!”
话音落下,却不见有人接上,石品天一呆,随即哈哈笑道:“好,好!做好事不留名,有功不自夸,这样的人才,老子喜欢!”
邙山双圣骨碌小眼左顾右看,好奇道:“是谁啊,别躲啦!能想出这法子解决这堆石头,也只比咱们兄弟稍笨一点,不过已经很了不得。若再经咱们邙山双圣几个月的指点熏陶─”
众人难得理会他们两个胡说八道,石左寒调匀气息一提刀道:“走,找林熠去!”
如今这位长子落在石品天的眼中,朝上看,鼻子像足自己,往下看,一双大脚就是自己的翻版,总之是左瞅顺眼,右瞅喜欢,颔首道:“不错,找着林熠,老子要把这鬼地方灌上石浆,填实在啰1
“轰─”
肆虐的气浪,将林熠与石中寒分向前后弹开。
石中寒的短刀,到底还是刺中了林熠。可惜巨大的反弹之力来得太快,令他的刀锋只来得及划开林熠的衣襟,在胸膛上拉出一条殷红的血痕。
恐怖的洪流,顺着林熠的双臂倒涌入他的体内,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要将他的肉躯挫骨扬灰。
所有的经脉都似绷紧的琴弦剧烈颤动,随时将会承受不住冲击而断裂。丹田在鼓胀如球的状况下,又似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如今简直要炸裂开来。
胸腔内的热血经过咽喉不可抑制地洒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燃烧着,林熠几乎被这巨大的痛楚吞没。
他完全控制不住散乱奔流的真气,全身的骨胳隐约在“咯咯”作响,似被人投入了地狱磨盘。
石中寒的滋味同样很不好受。他七荤八素被卷荡的罡风高高抛起,衣衫尽裂,每一口呼吸都如同是把冷刀子插入肠胃。
正惊惶间,猛地腰际一紧,似让什么东西缠住,横移数丈消去余劲,被稳稳送回地面,正站到了一位中年妇人身旁。
石中寒惊魂未定,欣喜叫道:“干娘!”
但等石中寒回头再看林熠,却不由得益加地咬牙切齿。对面那英挺的身形依旧巍然屹立,就如狂潮退落后的中流砥柱傲视着自己。
白嬷嬷一收束在石中寒腰上的长袖,左掌贴住他的背心输入一股真气,似责备、似怜惜低声道:“傻孩子,值得你这样去拼命么?”
青丘姥姥光影晃动,舍下墨先生掠空飘落到林熠身侧,眸中有一抹惶急,却在与他视线交错的瞬间隐藏了起来。
她面罩寒霜,探手握住林熠左腕,一言不发地取出三颗朱红色丹丸,一古脑塞入林熠口中,森寒锐利的目光射落到石中寒的脸上,徐徐道:“你的命,我要定了!”
“铮─”林熠挣开青丘姥姥的纤手,摄过心宁仙剑,轻吁一口气摇摇头道:“他是我的!”头顶冒出腾腾黑气,晦暗的眼睛越来越亮,重又爆发出绝强的气势,直如没有受过伤一样。
石中寒由恨转惊,下意识地朝白嬷嬷身后缩了缩。眼前的林熠,难不成修成了佛门的金刚不坏神功,如此的重创亦不能令他倒下?
却又忽感到白嬷嬷神色有些古怪,眼光紧盯着林熠赤裸的胸前,又不停地在他脸上来回扫视打量,按在自己背心上的手隐约有些颤抖。
石中寒大感蹊跷,低声问道:“您老人家怎么了?”
白嬷嬷目不转睛,机械地回答道:“没什么,或许我是真的老了,看花眼了。”
墨先生嘿然道:“林教主,你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在强运真元压制伤势,硬充英雄的滋味不错吧?”
林熠抑制住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努力保持心神清醒望向白嬷嬷,眼中有同样的迷惑与探索,问道:“小楼厅内有幅繁花似锦图,据说出自夫人的手笔?”
白嬷嬷一怔,点点头道:“不错。”
石中寒一皱眉,不耐烦道:“干娘,夜长梦多,您老人家别再浪费时间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了。”
林熠眼中精光迸射罩定石中寒,惊得他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
明明晓得如此情况底下,对方已不可能拿自己如何,可莫名地还是涌起一股深深惧意,却也越发坚定击杀林熠、扫除强敌之念。
林熠收回目光,缓缓问道:“请问夫人,画中的奇梦花为何偏偏只有十七朵,既不会是十八,更不曾是十六?”
白嬷嬷讶异地凝视林熠胸前悬着的执念玉,不知不觉中放下握住的石中寒的手,道:“奇梦十七花,你、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石道隼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惊人的念头,却终究不敢开口说出。
墨先生隐隐察觉不妙,寒声喝道:“林熠,你还妄想节外生枝苟延残喘?”振腕一抖,五条黑色缎带直射林熠。
白嬷嬷身形闪动,玉指轻弹,“啪啪”数声将黑带激飞,人已掠至林熠身前。
墨先生骤然变色,低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嬷嬷恍若未闻,右手缓缓伸向林熠胸前悬着的执念玉。林熠不躲不闪,动也不动,垂首注视着她的手指,也似着了魔般。
终于,白嬷嬷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执念玉,轻轻转动中,一个惊心动魄的“林”字赫然映入眼帘。
一刹那,她近乎昏厥,没顶的喜悦充盈全身几乎窒息。
干涸多年的泪水夺眶而出,极力保持最后的一丝镇定,白嬷嬷颤声问道:“这枚玉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我生下起,它便一直戴在胸前。”林熠抬手,替白嬷嬷轻轻抹去脸上滑下的泪珠。
泪光莹然中,白嬷嬷含笑瞥过林熠的左肩,轻声道:“你肩头的牙痕,已然消退得无影无踪了,娘几乎没认出你,早知如此,二十二年前就不该狠心咬你。孩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温柔的目光凝望在林熠的脸上,满是欣慰与慈和。
多少年了,无数次午夜难眠辗转反侧,渴望母亲的抚慰、母亲的怜爱,如今,只在一声呼唤中,竟梦境成真。
林熠的脑海里轰然剧震,一片混乱,只听到一个声音不断在心里叫喊道:“娘,我找到你了!你没有死,没有死!”
视线瞬间模糊,未语先咽,心泣无声。为了这一声呼唤,母子俩竟然足足用了二十二年!
“麟儿!”呼唤着亲生儿子的乳名,白嬷嬷将林熠紧紧拥入怀中,就如同二十二年前第一次抱起那个呱呱坠地的初生婴儿,只是这次,休想再有人让她放手,休想!
石中寒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林熠与白嬷嬷,做梦也想不到双方蓄势已久的这场血战,竟然从势不两立、你死我活,转瞬间演变成一场母子相认的悲喜剧,如此戏剧性收场,却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希望看到的。
石道隼脑袋发胀,心里喃喃念叨道:“他姓林,她是他的娘。老天,难不成当年我发了一趟善心,从逆天宫里救回的不是什么嬷嬷,而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晓得这事最终该如何结尾,却生出一种想扇自己耳光的强烈冲动。
白嬷嬷─林夫人捧起林熠的脸庞,玉容满是泪痕微笑着哽咽道:“你都长这么高了,还成了冥教的教主。没能认出你来,怪娘不好。要知道,你才生下不到一个时辰,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林显,便硬将你从娘的怀里夺走,让我们母子生生离别了整整二十二年!”
林熠眼光一冷,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他的事也从不和我说。”林夫人低靠在儿子的肩头,悲喜交加道:“苍天见怜,终让我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你可知道娘亲有多想你,有多挂念你……”
回想起那个终生难以磨灭记忆的恐怖夜晚,丈夫抛下刚生产的自己,带着儿子不知去向,外面四处是见人就杀的叛逆,逆天宫变成一座地狱。
失去儿子的她万念俱灰,唯求一死,却被石道隼歪打正着地救下,又阴差阳错地成了石中寒的奶娘。
那时的她产后不久,故此容色委顿,憔悴不堪,与素日里光艳照人的林夫人直有云泥之别,竟由此得以隐瞒真实身分。
她索性小心翼翼地、一点一滴逐渐以易容术改变容貌,一个微不足道的奶娘本就无人留意,汇桐园又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