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起居注-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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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这后宫几处日常运转,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就得让孙皇后大费一通脑子了,更何况眼下还有个选秀大事,必须办好、办出彩……太后虽然嘴上说不管,但孙皇后管不好的话她会如何表现,徐循用脚趾都想得出来。孙皇后自己当然也是不可能忽略此点,这个皇后,刚开始她就当得挺有压力的。
赵嬷嬷也是啧啧连声,她们是宫中老人,更懂得宫里的事。“前头两回选秀,第一回是娘娘进宫的,主办、经办的那些个,经过文皇帝鱼吕之事,死的死,守陵的守陵,已经没剩几个了。第二回是昭皇帝年间,主办的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亲信,我记得负责采选的太监是刘牧……办完这差事就告老出去了吧。女官里一直都是宁大姑主办此事,但宁大姑去年也老了……皇后娘娘就是要找人来问怕一时间都难找到,第一桩差事就难办啊。”
虽然都是当女官的,但也有业务专精,赵嬷嬷等人各司其职,虽然本职工作都做得很出色,但你让孙嬷嬷讲女德,或者让钱嬷嬷教授闺房技巧试试看?隔行如隔山,孙皇后身边的亲信女官,未必有懂这个的。赵嬷嬷颇有些幸灾乐祸,徐循却摇头道,“未必,我记得太后身边原来第一得用的孟姑姑,现在就托庇于孙家,她伺候太后许久,应该也有些经验的,起码能给皇后说道说道。”
赵嬷嬷顿时失望地叹了口气,仿佛一场好戏没能唱起来就被拆了台,“娘娘圣明,奴婢刚才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徐循看了直发笑,“你本来就不知道啊……这是……”
她禁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才道,“这是柳知恩对我说的。”
赵嬷嬷不说话了,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徐循才续道,“不过,这件事也许老娘娘并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是真要大恨坤宁宫了……无论如何,宫里人走了、死了,典籍是不会死的,真想知道,翻阅一下也就是了。如果老娘娘意在为难皇后,此事必然还有后文的。只是我们一时是琢磨不出来而已。”
其实真要琢磨,如何不能分析出点端倪?不过这事和徐循又没关系,拿来八卦配茶还好,真要大花心思她觉得也是不必。是否真有后手,还是太后心灰意冷真个倦勤,往下看也就是了。
赵嬷嬷对太后也算是挺服气的,闻言点头称是,又笑道,“只怕孙娘娘会把选秀的事拖一拖了——不是说罗嫔要跟着这一批一起上册吗?多拖一日,还能多压着罗嫔一日嘛。”
徐循闻言也笑,“她是把罗嫔看得够紧的了,要能把人别在裤腰带上,我看她都会别。”
身为太子生母,罗嫔在宫里也不是没人想要巴结,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人能成功同她接触——不是说她自己孤僻,而是从前的孙贵妃,如今的孙皇后的确看得太紧了点。平时罗嫔有出来见人的时候,她都必定是在一边的。久而久之,众人深知其意,除了赵昭容以外,也没什么人敢同罗嫔搭话。
时日将晚,两人加个进来换班的孙嬷嬷,正围坐在一起吃茶说闲话,猜测皇后会如何操办选秀一事,正是欢声笑语之事,宫外却来了使者。——孙皇后请徐皇庄妃去坤宁宫议事。来人还道,“连何惠妃一并受邀,皇后娘娘请两位娘娘在坤宁宫用晚膳。”
这算是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徐循扬了扬眉毛,却未多做疑问,只淡淡吩咐花儿,“帮我更衣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虽然没分卷,不过也可以说是一次大事件落下帷幕,开始了宫廷生活的新篇章。
小孙这个皇后做得是有点没意思哈,开头就难~
174、评委
皇庄妃和惠妃的人马;在坤宁宫前碰了个正着,干脆就一道并排走了;天气热;轿子没安顶棚;何惠妃干脆就扬声和徐皇庄妃聊天,“吃过饭没有,”
现在距离用晚膳还有点时间呢;何惠妃选这话搭讪有点明知故问;徐循笑道;“没吃饭,倒是刚用了点心。你不会是这么早就饿了吧;”
“饿倒是不饿;可刚才来人请的时候;我就赶紧的先吃了点东西垫巴肚子。”何惠妃说。
眼看坤宁宫到了近前,扛轿的宦官们降下了轿子,徐循和何仙仙一道携手往宫里走去,徐循说,“这什么意思啊?怕会开得太晚,吃不上晚饭?”
“你和我装傻呢?”何仙仙捅了徐循一下,见徐循真有些不解,才道,“断头饭你吃得香啊?”
“这就断头饭了?”徐循还真是有点不明白,“想太多了吧,我看这多半是为了选秀的事儿请我们来的。”
“后来听说邀了你,那就不是断头饭了。”何仙仙没头没脑的,又不服输似的哼了一声,“我想着她也不至于这么没城府,就有后招,肯定也是阴着来。”
徐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她看了看何仙仙,见她眼角眉梢似乎有些晦暗——仿佛在为什么事忧虑,站住脚想了一下,才琢磨出了可能的缘由,因失笑道,“什么啊,你不是说今天你笑的那一声吧?”
“换了是你,你恼不恼?”何仙仙不答反问,不等徐循说话,又自己答道,“反正换了是我,我是必定恼的。”
的确,何仙仙虽然大体来说与世无争,但并非心胸宽大之辈。曾在永安宫居住的青儿、紫儿两人,在徐循晋封皇庄妃后也来过几次,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想回永安宫住。她被顶头上司打脸的时候,要是有人还在旁边笑,不管这脸打得有理没理,都是肯定要记在心里的。以己度人,她会有此担心也很正常。
徐循被她一说,也觉得孙皇后肯定是记住何仙仙了,她道,“怕什么,你一个妃位,她也未必能如何你……平时看你牙尖嘴利的,这会倒是耸了?”
“呸呸呸!”何仙仙啐了她几口,“谁耸了?谁耸了?我就这么一说而已……就是断头饭给我端到跟前来了,我也能吃得香香的!”
那又何必先赶着垫巴几口点心呢?徐循笑而不语,何仙仙也有几分心虚,她压低声音道,“要是她弄我,你可得帮着我啊。”
“这肯定啊,还用说?”徐循推了何仙仙一下,“正经进去吧,别说这些瞎话了。她这会可没闲心搞你。”
何仙仙这才松快了一点儿,她笑开了,“就是,说不定她还有事要求咱们呢!走,进去吃她一顿好的再说。”
两个妃子进屋的时候,孙皇后正看着乳母给太子哺乳,一边还和罗嫔议论,“这一阵子食量猛增,今日这吃的已经是第五次了。”
“可不是?”罗嫔现在和孙皇后说话的态度已经十分随便亲切,“好像还没积食呢——亏他会吃,一次还要吃小半个时辰,除了吃就是睡,真是服了这小子了。”
这屋里的女人都是生育过的,说到这个就十分有话题,何惠妃先笑道,“会吃是好,我们家莠子这么大的时候,一天能吃三次奶就算是胃口不错了。我看着足足比栓儿小了有一圈。”
她说完这句话,方才作势要给孙皇后行礼,孙皇后笑道,“咱们姐妹,何必如此——都坐吧。”
她说这话可能只是客气,毕竟身份变化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何仙仙还在犹豫呢,徐循反正听见孙皇后喊坐,也就坐下来了,因道,“都说孩子每隔一阵子,就会猛长一段时间,栓儿瞧着比前几天大了不少,只怕就是在猛长,所以吃得就多了。”
“确实如此。”罗嫔和徐循搭上话了。“上回栓儿食量猛涨后不多久,就大了能有一寸。”
“还有这个说法?”孙皇后有些好奇,“我倒是没听说过,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就是这话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这三个臭皮匠在一处,指不定还比老娘娘更能当家。”
孙皇后性子是急的,也不借着娃娃经多聊几句,一转眼就引入了正题。一边说,一边冲底下人挥了挥手,罗嫔便会意地带着栓儿和乳母一道,退出了屋子。
“请两位妹妹过来,”她在圆桌边上坐了,冲两人温温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想着,从前在南京的时候,咱们是日日里见面,三不五时就在一处吃饭的。一个小院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是多好的交情?自从到了北京,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有事,有多久没有凑在一起了?就咱三个聚着说说笑笑——我竟是想不起来了。”
事实上,在南京太孙宫的时候,三个小姑娘也很少凑在一起吃饭,不过闲下来的时候,倒的确经常在一处玩耍。何仙仙的表情柔软了一些,她道,“现在我们什么身份,娘娘什么身份?娘娘不请,我们可是不敢主动来烦扰娘娘。”
虽然有点嘲谑嫌疑,但也不算太冷硬了。孙皇后也笑了,“不是我不请……我是不敢请,我怕自讨没趣。”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望徐循,满面含笑,看着说不出的亲切讨好。一望即知,她是有意要和徐循拉拉关系。
上回来兴师问罪,被她气回去了,如今虽当了皇后,却不摆架子,还是想着和她修好。——徐循也挺佩服孙皇后的,她这人性格是真刚强,要和自己打关系,那就真是要打关系,不论她徐循什么反应,也改不了皇后的决心。
换做从前,就是心里再不愿意,见面三分情嘛,徐循少不得也要回个笑回去,虚情假意地和孙皇后逶迤一番……现在么,不愿搭理就是不愿搭理,她托着腮嗑瓜子,也对孙皇后微微的笑,就是不搭她的腔。
室内一时有些尴尬,孙皇后没说话,何惠妃也没说话,徐循等了等,见都无人开腔,便道,“娘娘请妾身们过来,就是为了叙旧么?还是有事要吩咐——若是无事,妾身便先告辞回去了,家里孩子还哭呢。”
孙皇后的声音冷了点,“叙旧以外,自然也有些事要商量。”
“有事您说话。”徐循笑着说,“能帮的,妾身敢不尽力?”
“敢不敢我可说不准。”孙皇后的笑又迷人起来了,“皇庄妃牛起来连大哥都敢吼,谁知道拿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呢?总是要您发话了,我才安心不是?”
“娘娘这话说岔了。”徐循安之若素,“妾身可没吃了熊心豹子胆,和大哥拍桌子那是冒犯君威,真犯了这样的大罪,就算大哥能容,我也是‘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怎么还能活在这世上呢?也许是传话的人说得不够清楚,娘娘听错了也是有的。——难道,这话是大哥自己对您说的?”
孙皇后咬着牙一笑,竟没搭理徐循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道,“选秀一事,关乎国朝后裔,总是要用心选取的。只是如今宫里老人凋零,昔年主办选秀的女史、宦官,不是告老就是去世,竟没留下一个来。以我意思,若是两位妹妹有暇,不如一道协办,也能为我分忧——”
徐循只是微笑,何仙仙眼珠一转,“这——莠子最近又病了,姐姐也是知道的,养到现在才好些……”
两人的回绝,似乎并不能令孙皇后诧异,她退而求其次,“既如此,也请两位妹妹把自己选秀时的情景说说,我也好有个参考。——这个,总能说了吧?”
何仙仙笑了,“只要能帮到姐姐,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也不等徐循,自己扳着手指就从一开始海选的环节说起。孙皇后听得入神,时不时附和几句,也把何仙仙的谈兴给调动起来了。
两人一道回忆往事,气氛亦颇融洽。直说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把从初选到终选给过了一遍,基本除了不知道半夜有人会查看她们的睡相以外,经历过的都告诉出来了。孙贵妃亦十分满意,也不多搭理徐循,同何仙仙有说有笑,气氛倒是十分热络。
徐循见事已说完,便起身告辞道,“我出来的时候,点点闹脾气呢,也该回去了——你们慢聊。”
她墩身给孙皇后行了礼,这一次,孙皇后没阻止她,也没开声留她用饭。
不过,徐循往出走没有多久,何惠妃也是急急地追了上来,她低声埋怨徐循,“也不等我一起走!”
徐循对何惠妃,自然不会同刚才那样冷若冰霜,她笑道,“我以为你要留下吃饭呢。”
“我留她那吃饭干嘛,吃得多没味啊?”何仙仙撇了撇嘴,便邀功道,“我这不是为你圆场子吗……都和你一样,她脸往哪搁?好说也是皇后呢——”
徐循抢断了笑道,“好说,你上午不还笑过她呢?我刚才故意摆张臭脸,可不就是为你搭台子吗?”
何仙仙白了徐循一眼,“你就扯吧你。”
不过,她不如徐循得宠,又笑话了皇后,进一步刺激她完全属于找死,徐循也很理解她同孙皇后眉来眼去的态度,她诚心道,“其实你可以留下来吃饭的,我这叫任性……你那样做才是识大体。”
“许你任性,就不许我任性?”何仙仙歪了歪唇,瞧徐循一眼,倒是扑哧一笑说了真话,“我倒是想吃呢,也得瞧着清宁宫那面吧。这会儿就倒过去,可不值当。”
徐循方才恍然大悟——何仙仙心里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