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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流星慢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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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定快要乐翻天吧!或许她已经反覆不停地看着人事公告不知道多少次,甚至还顶礼膜拜吧!不论好坏,父亲和母亲总是从那样的价值观中生存过来。

“明知道要升迁,父亲却想辞掉工作?”

“问题就在这里。”绘里说:“父亲好像想和朋友合组公司。公司内定升迁后,他马上表示要成立贩售自己研究出来的马达公司,说是希望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但母亲非常生气,而且我感觉她完全无法理解。我第一次见到母亲那样生气,我来这里之前,父亲已经向母亲解释。可是我却被他们的谈判情况吓到了。最初他们好像准备冷静地好好商量,可是却愈来愈发火,母亲甚至大声咆哮说:‘梦想无法过生活’、‘想离开这么好的公司一定是疯了’等类似的话语。母亲一旦发飙,还真的有点可怕。”

“梦想吗……就是所谓的二度人生吗?”

“我也吓了一跳,也许是理所当然,但,没想到父亲也有那样的梦想。”

“嗯,确实令人惊讶。”

“可是,仔细想想,那也是应该的吧!如果我和姊姊都有梦想,那父亲会有梦想也是正常,虽然,马达那种东西我不太懂……还有,对母亲来说,父亲的升迁就是她的梦想。父亲内心所想的,母亲好像完全无法接受,连我听了都很难过,因为两人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父亲达成他的梦想等于是粉碎母亲的梦想。外遇都还比这件事还容易理解呢!母亲有些地方和姊姊很相似,就是一向过得很悠闲吧?所以看见她那样生气,我实在吓呆了,也因而感到不安。该怎么说才好呢……是所谓的彼此价值观有冲突吧?我想妈妈是在固定的框架里生活惯了,所以很害怕框架崩坏。”

“是有了自我危机意识吧!去年我读过一般教养的心理学,曾解释说那是自己脚底下的地面崩塌。在那种时候,完全不会接受任何道理,首先出现的症状就是拒绝感。”我说。

“啊,差不多就是这样。”绘里用力呼出一口气。“可是,未免也太难看了。”

“妈妈吗?”

“妈妈是这样,爸爸也是。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无法用语言,明白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情。爸爸只是口口声声说什么‘梦想’之类的,而妈妈则不断地叫着‘无法理解’。我想,长期生活在一起后,人类好像反而没办法彼此了解,也失去诉说的语言。其实,只要面对面,好好地商量,应该是可以理解相互间的心情。”

的确,这是比外遇还更麻烦的事,因为这是与生存方式有关的问题,只能靠其中一方改变价值观。互相讨论或许能够缩短差距,不过绝对不像绘里所说的那样简单。

父亲和母亲一直生活在既定的价值观中,如果是在其中,以同样言语能够互相沟通,没有必要讲太多话。可是,一旦离开,就需要不同的言语了。重点是,父亲和母亲都缺乏沟通,所以,父亲才会困惑地离家出走,这绝对是自我危机意识!

“爸爸和妈妈会变成如何呢?”绘里方才的分析语气消失了,只是寂寞地说。

“这……谁能知道?”

“我讨厌他们离婚,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父亲的任性是短暂的,而且他的年纪也那么大了,所以如果他想追求梦想就让他追求吧!父亲是无法忍受母亲的压力才会逃到这儿,这样太难堪了。他的内心究竟有何盘算?”

可能是因为只有绘里和母亲待在佐贺家中,加上她习惯把各种心事皆郁积在心中吧!所以今天的绘里话很多。说不定,在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结论,只不过想藉此再予以确认罢了。

可能是月亮稍微移动,磨砂玻璃的亮光有了变化。

“上次巧说过:‘你爸妈就算离婚,也不会全盘崩溃。’对我们来说,父亲毕竟就是父亲,母亲也还是母亲,而我们仍旧是姊妹,所以,事情就算到了最恶劣的结局,还是会留下应有的东西。”

“巧那个人确实是这样的,他看的都是未来。”

“嗯,没错。”

“姊姊,你就是欣赏巧的这种个性吧?”绘里的语气似乎带着讽刺。

但,那是事实,因此我毫不害羞地点头:“没错。”

“啊,有男朋友真好。巧虽然不是书生类型,可是外表好看,性情又温柔,实在不错。”

绘里伸手碰了碰我的腰,我也回顶她一下,然后,两人嗤嗤地笑出声来。

有个年纪相近的姊妹真的不错,衣服、唇膏、乳液、眉笔都可以一起使用,除此之外,甚至连恋爱的心情都能够彼此分享。

“走道出乎意外地令人能够冷静呢!”

“对吧?”

“所以你才会睡这里?”

“可以这么说。”

“要睡到什么时候?”

“这……谁知道呢?应该会睡到在房间可以睡着的时候吧!”

绘里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我,表情非常平淡,不像是在可怜我,却也不像在嘲笑我。

“姊姊也很难过吧?”

“是有一点。”

“忘掉加地的事了?”

“不,不可能,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吧?只是,忘不了也没关系了。”

“咦,怎么说?”

“我虽然认为,不能一直牵挂着加地的事,但是更清楚自己忘不掉。不论好或坏,都会永远残留下来。既然这样,忘不了也无所谓了。”

我和绘里的视线长时间交会,绘里先移开视线。

“加地是真的死了?”

“嗯。”

“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嗯。”

“姊姊一定最喜欢加地啰?我好羡慕呢!你每次和加地见面之前,都会很用心地打扮自己。当时,我认为为了男孩子神魂颠倒,根本就是白痴,所以也觉得姊姊是白痴,可是,现在却好羡慕你。”

确实,那个时候的绘里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拒绝的态度。她的头发梳得紧贴头皮,戴着银框厚眼镜,制服的裙子比其他女孩子都要长上十公分,不仅对异性,甚至对于同性、女人应有的个性,完全表现出拒绝的姿态。或许是因为她有着与单纯的个性不符的亮丽外表,而不得不拒绝自己吧!

“真的很羡慕呢!但,我不想承认羡慕,却又要惩罚自己的羡慕,所以才把头发弄成清汤挂面的模样。现在回想以来,还是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

“和良的事已经完全结束?”

“嗯。”

“那就找个新男友吧!”

“我会的。”

“最好是长得好看的男生。”

“绝对需要温柔,不温柔不行。”

“脸孔呢?”

“脸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吧!”

“手?”

“我喜欢男孩子有双干干净净的手。”

“啊,我了解,手的确很重要。”

“嗯,手是重要。”

我们认真地谈论新恋情,坚持自己的理想和兴趣。当然,那并下是能简单达成的!对任何事情都笨拙的绘里,这次失恋的打击一定会影响半年之久吧!事实上,能够轻松忘记的爱情,本身就很悲哀了。

“已经很久没有和姊姊聊这类的话题了。”绘里用小女孩般的声音说着,然后噗嗤地笑了。

我同样也噗嗤笑了:“没错,是很久了。”

“是走道效果吗?没错,是走道。”

“我劝你,难过的时候就到走道。爸爸说过:‘走道乃是人们进入的地方,也是人们出去的地方。’所以我一直在思考,我觉得就像爸爸说的,走道不是人们伫留的地方,因为经过走道的人们不是出去,就是进入。”

最初只不过是打算随便说些自己想到的话语,可是从途中开始,我注意到我尽是说些意料不到的内容,而且一说出便无法停顿下来,简直像是被妖物附身一样。我的声音颤抖,身体也跟着

颤抖。绘里慌乱地望着我,但是我无法承受她的视线。

“人不可能永远待在同一个场所,必须有出有进。我觉得要判断一个人进出,走道是最适合的地点,只要在这里,绝对可以知道是出或进,亦即……”

“姊姊!”

我的身体被摇撼,声音中断了。直到刚刚为止,我本来是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可是一旦中断后,我却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我仿佛是迷路的孩子,转头看着四周,想找出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但眼前只有绘里。

“对不起……我……对不起……”说着,我把头埋进被窝里。然后,脸孔紧贴着棉被,让夺眶而出的泪水渗入棉被。

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加地死后,我就经常哭泣,但是,大约过了半年左右,我已经不再哭了,无论是何等悲哀、痛苦,也完全不会掉泪,有时候反而觉得,如果哭得出来,该有多轻松呢!可是,这几天来,我却哭了两次,我,到底怎么了呢?是从父亲回来这里以后,或是从那次与巧散步之后?

绘里无数次地抚摸着我的背部,她手掌的感触酷似母亲。摸着摸着,睡魔来袭了。

就这样睡着吧!趁着妹妹温柔体贴地陪着我的时候。

“谢谢!”我在心中说道,闭上眼睛。‘绘里,谢谢你!’







第六章  复仇的击倒


奈绪子似乎正在改变。

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无法去求证,可是,从月夜的散步那晚以后,她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似乎在挺直自己的腰杆。当然,事实上她是不可能再长高,但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成熟、能够自己站稳。

这样的奈绪子非常耀眼!

人是被认为可以不变,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稍微改变的生物。感觉上一天一天地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其实是有着某种变化。我不太清楚是否该掌握住奈绪子的变化,甚至连她那样的变化是好是坏,我都搞不清楚,只是一味地感觉她很眩眼,这让我有点畏缩。

也许,奈绪子又向前迈出一步了。

迈出我无法踩上前的那一步!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人是春日贵子。

“对不起!”春日说。

手机传出的声音里掺杂许多杂音,很难听清楚,可是能够很明显地听出她带着沮丧:“我不应该找奈绪子的。”

“怎么回事?”

“上次和伊泽他们聚会喝酒,途中,奈绪子转头离开,她说她身体不太舒服,由于她的样子的确古怪,我判断应该不是她说的那样,所以去问在另外一间包厢的同学,才知道他们曾经谈到加地的事。奈绪子一定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加地”的名字让我的胃猛然收缩,因为我能轻易地想像出当时发生的事。

“都是些什么人呢?”

“川岛,你生气了?”

我沉默不语。

“当时包厢里有谁?”

“问这个干嘛?”

“干嘛……”

“难道你?”

“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说,紧接着又重复一次:“真的什么也不会做的。”

不可能做出什么事的。就算这些无聊的冷言冷语让奈绪子的心破成碎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要别人不要说长道短,根本不可能。奈绪子偶然听到,只能说是她的不幸。这道理我当然非常清楚。可是我不是成年人,从春日口中问出姓名后,还是把每个名字记在黑名单上。

“对不起,川岛。”春日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好像快要哭出来。

但是,我没有余裕安慰她,也没心情哄她。

“你不需要道歉吧?”这是我唯一的好话,“谢谢你告诉我。”

春日虽然还想说什么,我却快速地挂断电话。我是还在睡觉的时候被吵醒,所以盘腿坐在床铺上。看着行动电话的荧幕画面,显示着上午十点三十七分,是该起床了!正在茫然沉思之间,巴哈的扰人小曲《耶稣,吾民仰望之喜悦》响起,是我设定的闹铃声响。我关掉铃声,再度躺下。

那天……那个月夜……奈绪子一定哭了吧!

我想,那也许不是直接的原因。那天刚见面时,奈绪子看来精神不错,而且好像松了一口气般地紧靠着我,她的笑容和声音充满雀跃,所以我一直不说“回家吧”,只是继续走着。

但是见到水沟的瞬间,她却哭了,然后从恍如被封印的嘴里,无数次并持续地呼喊出“加地”的名字,那声音宛如惨叫,连我都以为她完全崩溃了,因为,她的哭声是那么激烈。可是,不知何故,她却又突然恢复冷静,停止哭泣,大踏步往前走,语气坚定地说“巧,我们走吧!”

那一瞬间,明信片的事差一点从我口中溜出。原因何在呢?我也不懂,可能是我的情绪也很亢奋吧!也可能是感觉到,奈绪子在那时应该可以接受吧!可是,我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我自己尚未做好准备。

我希望保护奈绪子,希望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痛苦、忧伤远离她,让她永远处于平静安稳的场所,若是能够做到,要我付出任何牺牲也在所不惜。但我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想要做到这点实在困难!

我感受着自己的无力,沉浸在几近绝望的感情里。当然,我的内心也烦躁、愤怒。所以,翌日,我应邀去踢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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