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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清史演义-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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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军追过三条峻岭,焚去十七寨及庐舍七千余,斩首六千级,余众都窜还青海,丹津闻败大惊,送归常寿,奉表请罪。原来是银样镴枪头。清廷不许,益促年羹尧进兵。
  羹尧拟集兵四万余名,由西宁松潘甘州疏勒河,四面进攻,约于雍正二年四月内出发。岳锺琪请道:“青海地方寥阔,寇众不下十万,我军四路会攻,彼若亦四散诱我,击彼失此,击此失彼,恐要四面受敌哩。愚见不如先期发兵,乘春草未生时,捣其不备,方为上策。”羹尧迟疑未决,锺琪飞驿上奏,并愿率精兵四千,自去杀贼。颇有胆略。雍正帝准奏,把西征事专任锺琪。锺琪遂于二月出师,途次见野兽奔逸,料知前面定有间谍,严阵前行,果遇敌骑数百,四面兜围,杀得一个不剩;复连夜进兵,沿路歼敌数千,于是敌无哨探,锺琪令部兵蓐食衔枚,宵行百六十里,直抵丹津帐外,拔栅而入。这时丹津正抱着两三个番妇,并头睡熟,不料清兵扑至,仓猝之中,扯了一件番妇衣,披在身上,从帐后逃出,骑了白驼,向西北逃去。男装女扮,倒也好看。锺琪一阵追剿,杀毙无数,真个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渠,一面扫穴犁庭,摉出丹津的弟妹,及敌党头目数十人,头目杀讫,弟妹押解京师,招降男女数万,夺得驼马牛羊器械甲仗无算。自出师至破敌,凡十五日,往返两月,好算奇捷。诏封年羹尧一等公,岳锺琪三等公,勒碑太学,如康熙时征准部例。岳锺琪又进剿余党,以次荡平,先后拔青海地千余里,分其地赐各蒙古,分二十九旗,设办事大臣于西宁,改西宁卫为府城。青海始定。
  雍正帝既平外寇,复一意防着内讧,这日召舅舅隆科多入内议事,议了许久,隆科多始自大内退出。众王大臣闻这消息,料知雍正帝必有举动。到了次日,降旨派固山贝子允禟往西宁犒师,王大臣亦看不出什么异事。过了两日,又命郡王允巡阅张家口,王大臣也没有什么议论。只是廉亲王允禩未免闷闷不乐。调虎离山,其兆已见。又过了十余日。兵部参奏,“允奉使口外,不肯前往,捏称有旨令其进口,竟在张家口居住”云云。有旨:“着廉亲王允禩议奏。”恶!允禩复陈,应由兵部速即行文,仍令允前往,并将不行谏阻的长史额尔金,交部议处。有旨:“允既不肯奉差,何必再令前往,额尔金无关轻重,何必治罪,着允禩再议具奏。”专寻着允禩,其意何居?允禩无法,只得再奏:“允不肯前往,捏旨进口,应革去郡王,逮回交宗人府禁锢。”于是雍正帝批交诸王贝勒贝子公,及议政大臣,速议具奏。诸王大臣已俱知圣意,不得不火上添油,井中投石,把一个郡王,逮回圈禁宗人府去了。拿了一个。允罪状已定,不料宗人府又上一本,弹章内称:“贝子允禟,差往西宁,擅自遣人往河州买草,踏看牧地,抗违军法,横行边鄙,请将允禟革去贝子,以示惩儆。”当即奉旨:“允禟革去贝子,安置西宁。”拿下两个。
  是年冬月,废太子允礽,忽在咸安宫感冒时症,雍正帝连忙着太医诊治,复派舅舅隆科多,前往探问。废太子见了隆科多愈加气恼,病势日增,服药无效。雍正帝又许他入内侍奉,不到十天,废太子竟死了。雍正帝立即下旨,追封允礽为和硕理密亲王,又封弘晰母为理亲王侧妃,命弘晰尽心孝养。理亲王侍妾曾有子女者,俱令禄赡终身。又亲往祭奠,大哭一场。并封弘晰为郡王。一班拍马屁的王大臣,都说圣上仁至义尽,就是雍正帝自说:“二阿哥得罪皇考,并非得罪朕躬,兄弟至情,不能自已,并非为邀誉起见。”吾谁欺,欺天乎?只郡王弘晰奉了遗命,在京西郑家庄辟一所私第,奉母宁居,不闻朝事,总算一个明哲保身的贵胄。
  雍正三年春,廉亲王允禩,怡亲王允祥,大学士马齐,舅舅隆科多,奏辞总理事务职任,得旨照允,惟廉亲王允禩怀挟私心,遇事阻挠,不得议叙。看官!试想人非木石,哪有不知恩怨的道理?这雍正帝对待兄弟,这般寡恩,这般树怨,自然那兄弟们满怀忿恨,也想报复,偏这雍正帝刻刻防备,凡允禩、允禟、允、允禔的秘密行为,令随带血滴子的豪客,格外留心侦察。一日,西宁探客来报,说:“九阿哥允禟在西宁,用西洋人穆经远为谋主,编了密码,与允禩往来通递,大约是蓄谋不轨,请圣上密防!”随呈上一封密函,乃是九阿哥与八阿哥的书信,被探客窃取得来。雍正帝反复观看,任你聪明伶俐,恰是一句不懂;当即收藏匣中,令探客再去细察。又一日,盛京探客亦到,报称:“十四阿哥允禵,督守陵寝,有奸民蔡怀玺,到院投书,称允禵为真主,允禵并不罪他,反将书上要紧字样,裁去涂抹,所以特来报闻。”雍正帝夸奖一番,打发去讫。这个探客已去,那个探客又来,据言,“八阿哥允禩,日夜诅咒,求皇上速死。”雍正帝勃然大怒,诏大学士等撰文,告祭奉先殿,削允禩王爵,幽禁宗人府,移允禟禁保定,逮回允禵治罪。复阴令廷臣上本参奏,不到数天,参劾允禩、允禟、允禵的奏章,差不多有数十本。隆科多等尤为着力,胪陈罪状,允禵四十大罪,允禟二十八大罪,允禩十四大罪,俱乞明正典刑。雍正帝恰令诸王大臣,再三复议。诸王大臣再三力请,尧曰宥之三,皋陶曰杀之三,本出苏东坡论说,想雍正帝定是读过,所以作此情状。方才下旨,把允禩、允禟削去宗籍,允禵拘禁,改允禩名为阿其那,允禟名为塞思黑。“阿其那”、“塞思黑”等语,乃是满洲人俗话,“阿其那”三字,译作汉文,就是猪。“塞思黑”三字,译作汉文,就是狗。还有数道长篇大论的硃谕,小子录不胜录,只好将着末这一道,录供众览如下:
  我皇考聪明首出,文武圣神,临御六十余年,功德隆盛,如征三藩,平朔漠,皆不动声色,而措置帖然。凡属凶顽,无不革面洗心,望风响化。而独是诸子中,有阿其那、塞思黑、允禵者,奸邪成性,包藏祸心,私结党援,妄希大位,如鬼如蜮,变幻千端,皇考曲加矜全宽宥之恩,伊等并无感激悔过之意,以致皇考震怒,屡降严旨切责,忿激之语,凡为臣子者,不忍听闻。圣躬因此数人,每忧愤感伤,时为不豫,朕侍奉左右,安慰圣怀,十数年来,费尽苦心,委曲调剂,此诸兄弟内廷人等所共知者。及朕即位,以阿其那实为匪党倡首之人,伊若感恩,改过自新,则群邪无所比暱,党与自然解散,是以格外优礼,晋封王爵,推心任用。且知其素务虚名,故特奖以诚孝二字,鼓舞劝勉之。盖朕心实望其迁善改过也。乃伊办理事务,怀私挟诈,过犯甚多,朕俱一一宽免,未罚伊一人之俸,未治伊家下一人之罪,亦始终望其迁善改过耳。迄今三年有余,而悖逆妄乱,日益加甚,时以盅惑人心,扰乱国政,烦朕心激朕怒为事。而公廷之上,诸王大臣之前,竟至指誓天日,诅咒不道,不臣之罪,人人发指。朕思此等凶顽之人,不知德之可感,或知法之可畏,故将伊革去王爵,拘禁宗人府,而阿其那反向人云:“拘禁之后,我每饭加餐,若全尸以殁,我心断断不肯。”似此悖逆之言,实意想所不到,古今所罕有也。总之伊自知从前所为之事,久为朕心洞悉,且为天地所必诛,扪心自问,殊无可赦之理,遂以伊毒忍之性度朕,故为种种桀骜狂肆之行,以激朕怒,但欲朕置伊于法,使天下不明大义之人,或生议论,致朕之声名,有损万一,以快其不臣之心,遂其怨望之意。朕受皇考付托之重,统御寰区,一民一物,无不欲其得所,以共享皇考久道化成之福,岂于兄弟手足,而反忍有伤残之念乎?且朕昔在藩邸时,光明正大,诸兄弟才识,实不及朕,待朕悉皆恭敬尽礼,不但不敢侮慢,并无一语争竞,亦无一事猜嫌,此历来内外皆知者,不待朕今日粉饰过言也。今登大位,岂忽有藏怒匿怨之事,而欲修报复乎?无奈朕昆弟中,有此等大奸大恶之徒,而朕于家庭之间,实有万难万苦之处,不可以德化,不可以威服,不可以诚感,不可以理喻,朕展转反复,无可如何,含泪呼天,我皇考及列祖在天之灵,定垂昭鉴。阿其那与塞思黑、允禵、允、允禔结为死党,而阿其那阴险诡谲,实为罪魁;塞思黑之恶,亦与相等;允禵等狂悖糊涂,受其笼络,听其指挥,遂至胶固而不解。总之此数人者,希冀非分,密设邪谋,贿结内外朋党,煽惑众心,行险徼幸之辈,皆乐为之用,私相推戴,而忘君臣之大义。此风渐积,已二十余年,惟朕知之最详最确。若此时不将朕所深知灼见者,分晰宣谕,晓示天下,垂训后人,将来朕之子孙,欲明晰此逆党之事,恐年岁久远,或有怀挟私心之辈,借端牵引,反致无罪之人,枉被冤抑。况朕之所深知者,在廷诸臣,未必能尽知之,三年以来,朕遇便则备悉训示,明指伊等居心行事之奸险;今在廷诸臣,虽知之矣,而天下之人,未必能知之。此是非邪正,所关甚大,朕所以不得不反复周详,剖悉晓谕也。诸王大臣胪列阿其那、塞思黑、允禵各款,合词纠参,请正典刑以彰国法,参劾之条,事事皆系实迹,而奏章中所不能尽者,尚有多端,难以悉数。今诸王大臣以邪党不翦,奸宄不除,恐为宗社之忧,数次力引大义灭亲之请者,固为得理,但朕受皇考付托之重,而手足之内,遭遇此等逆乱顽邪,百计保全而不得,实痛于衷,不忍于情。然使姑息养奸,优柔贻患,存大不公之私心,怀小不忍之浅见,而不筹及国家宗社之长计,则朕又为列祖列宗之大罪人矣。允禔、允、允禵,虽属狂悖乖张,尚非首恶,已皆拘禁,冀伊等感发天良,悔改过恶。至阿其那复塞思黑治罪之处,朕不能即断,俟再加详细熟思,颁发谕旨,可将诸王大臣等所奏,及朕此旨颁示中外,使咸知朕万难之苦衷,天下臣工,自必谅朕为久安长治之计,实有不得已之处也。特谕。
  这谕下后,不到数日,顺承郡王锡保入奏,阿其那死了。雍正帝故作惊讶道:“阿其那有什么重病,竟致身死?看守官也太不小心,既见阿其那有病,为何不先报知?”锡保道:“据看守官说,昨日晚餐,阿其那还好好儿吃饭,不料到了夜间,暴疾而亡。”雍正帝顿足道:“朕想他改过迁善,所以把他拘禁,不忍加诛,谁知他竟病死了。”正嗟叹间,宗人府又来报道:“塞思黑在保定禁所,亦暴疾身死。”雍正帝叹道:“想是皇考有灵,不是皇考乃是血滴子。把二人伏了冥诛,若使不然,他二人年尚未老,为什么一同去世呢?”次日,诸王大臣合词奏请,阿其那、塞思黑逆天大罪,应戮尸示众,其妻子应一律正法。同党允禵允亦应斩决。允禩允禟等即果不法,究是雍正帝兄弟,允禩允禟已死,允禵允禟不过残喘苟延,诸王大臣还要奏请斩决,连妻子都要正法,若非暗中唆使,哪有这般大胆?奉旨:“阿其那、塞思黑已伏冥诛,应毋庸议!其妻子从宽免诛,逐回母家,严加禁锢。方不再奏。后人有诗咏此事道:
  阿其那与塞思黑,煎豆燃箕苦不容。
  玄武门前双折翼,泰陵毕竟胜唐宗。
  允禩允禟死后,雍正帝已除内患,复想出一种很毒的手段,连年羹尧、隆科多一班人物,也要除灭了他,这真算是辣手。下回表明一切,请看官往后续阅!
  ……
  荡平青海,功由岳锺琪,年羹尧第拱手受成而已,封为一等公,酬庸何厚?且闻其父年遐龄,亦晋公爵,其长子斌列子爵,次子富列男爵,赏浮于功,宁非别有深意耶?后人谓世宗之立,内恃隆科多,外恃年羹尧,不为无因。作者既于前回表明,本回第据事直叙,两两对勘,已见隐情。若允禩允禟等,不过于圣祖在日,潜谋夺嫡而已,世宗以计得立,即视之若眼中钉,始则虚与委蛇,继则屡加呵责,匪惟斥之,且拘禁之;匪惟禁之,且暗杀之。改其名曰阿其那,曰塞思黑,曾亦思阿其那、塞思黑为何人之子孙?自己又为何人之子孙乎?辱其兄弟,与辱己何异,与辱及祖考又何异。虽利口喋喋,多见其忍心害理而已。作者仅录硃谕一道,已如见肺肝,王大臣辈无讥焉。
  
  第三十二回 兔死狗烹功臣骄戮 鸿罹鱼网族姓株连
  却说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本是雍正帝的心腹臣子,青海一役,受封一等公;其父遐龄,亦封一等公爵,加太傅衔,赐缎九十匹;长子斌封子爵;次子富亦封一等男,古人说得好:“位不期骄,禄不期侈”,年羹尧得此宠遇,未免骄侈起来。况他又是雍正帝少年朋友,并有拥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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