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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最后诊断-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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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休息了一会儿。费雯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不大相信地问:“真的吗?”她拉着他的手。“迈克——在那里边,我和你一样要的。后来……”又痛起来了。
  他说:“我很遗憾,费雯。我以为……”她说:“我知道,真的不是的。”
  “好吧,告诉我是怎么了。”他现在是医生了。刚才那阵子事他已经忘了。
  “是我的膝盖在疼。忽然疼起来——疼得要命。”
  “让我看看,”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哪一个膝盖?”她拉开裙子指着左膝。他仔细摸着,他的手轻轻地移动着。这时候迈克·塞登斯已经把几分钟以前他曾经想和她发生关系的事抛在脑后了。他现在完全是从医学、诊断的角度考虑问题了。他的脑子按照他所学得的那一套方法在考虑有几种病症的可能性。他觉得费雯的尼龙丝袜碍事。
  “把你的袜子卷下去,费雯。”她照做了。他的手指又在膝头抚摸着。
  看着他,她心里想,他会成为一个好大夫的,人们会找他帮助,而他会很和蔼地尽量帮助病人的。她在想如果和他永远在一起将会如何。做为一个护士,她可以帮他做许多事,她会了解他的工作的。她对自己说:这都是胡思乱想,我们彼此还不大了解呢。突然又疼起来了,她直闭眼。
  迈克问道:“以前疼过吗?”她顿时间想到这种尴尬局面,噗哧一下笑了。“怎么了,费雯,”迈克又胡涂了。
  “我在想,一分钟以前……可现在你又成了个大夫了。”
  “听着,姑娘。”他很认真:“你以前疼过吗?”她说:“就疼过一次,可是没有这次厉害。”
  “多久了?”她想了一下,说:“大约一个月以前。”
  “你让大夫看过吗?”现在他完全是医生的口气了。
  “没有,应该去看吗?”他没说肯定,“可能。”又说:“明天你总要去看看的。我想最好去找葛兰杰大夫。”
  “迈克,有什么问题吗?”现在她有些害怕的感觉了。
  “可能没什么,”他安慰她说。“我摸到一小块隆起的地方,应该没有的。露西·葛兰杰应该能说出个道理来。明天早晨我和她谈。现在我得送你回家了。”原来的情绪过去了,不能再追回来了。他俩都清楚,今天晚上总不会了。
  迈克扶她起来。在他把她搂起来的时候,他忽然产生一种想帮助她、保护她的感情。他问道:“你能走路吗?”费雯告诉他说:“可以。现在不疼了。”
  “我们就走到门口,”他说:“我们可以从那里叫一辆出租汽车。”迈克看她脸上一副苦相,就打趣地说:“那个病人真差劲。他光送了票,也没寄点汽车费来。”



  “把病历念给我听。”皮尔逊大夫趴在显微镜上对罗杰·麦克尼尔嘟囔了这么一句。病理住院医师看着他那病历夹子的记录说:“一个四十岁的人,开阑尾住院的。”麦克尼尔坐在病理科办公室皮尔逊的办公桌对面。
  皮尔逊拿出一张切片,又换了一张。他问道:“在肉眼观察时组织外形怎样?”阑尾切除后从手术室送出来化验时,是麦克尼尔做的肉眼观察,他说:“外形我看是正常的。”
  “嗯,”皮尔逊移动着切片。“等等,这里有病灶。”停了一会,他把第二个切片拿出来,选了第三个。现在他说道,“在这儿,急性阑尾炎,这部分刚开始。是谁给开的?”麦克尼尔答道:“巴列特大夫。”皮尔逊点头道:“他开的很好、很及时。你看看。”他腾出地方来让麦克尼尔看显微镜。
  照医院进修计划要求,皮尔逊要和住院医师一起工作。现在他在加劲把外科病理报告作完。
  尽管他很卖力气,他俩都知道他们的工作拖下来很多。他们现在看的切片是几个星期以前开下来的阑尾。病人早就出院了,这个病例不过就医生的原诊断进行证实或否定而已。吉尔·巴列特这个诊断完全正确,而且是早期处理的,病人没受多大罪。
  麦克尼尔回到对面,皮尔逊又坐在显微镜前说:“下一个。”住院医师把切片夹子推过来,在皮尔逊打开夹子的时候,麦克尼尔又在查看另一份病历记录了。在他们工作的当儿,班尼斯特悄悄地进来。他看了他们一眼,从他们身后走过去把文件整理好,放到柜橱里去。
  “这是个新近的病例,”麦克尼尔说。“五天以前送来的,等我们的意见呢。”
  “你最好先给我这样的,”皮尔逊酸溜溜地说,“不然楼上又要哇哇乱叫了。”麦克尼尔本来想说几个星期以前他就曾经建议照这办法改变他们的顺序,可是当时皮尔逊不听,坚持照送病理科的次序一个一个都看。可是,这位住院医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想何必呢。他告诉皮尔逊:“是一个五十六岁的妇女。送来的标本是皮肤——外形是一个痣。问题是:是不是恶性黑色素瘤?”皮尔逊放进第一个切片,来回移动着,然后他把最高倍镜头放上,调整了接目镜。“可能是。”他拿过第二张切片,又看了第三、第四张,然后坐在那里思索。“也可能是个蓝痣。你看看是什么。”麦克尼尔走过来。他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恶性黑色素瘤平常称为黑肉瘤,蔓延极快,可导致病人死亡,所以也称黑癌。如果取下来的一小块被断定为这种病,这个女病人马上要做大手术。但如果是蓝痣,则完全没有妨碍,它可以一辈子长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过去学过;黑色素瘤是很少的,而蓝痣则更少见。从数学的或然率看,恶性瘤的可能性大。但是这不是数学问题。这纯粹是病理学上的问题。
  麦克尼尔脑子里开始根据所学的知识比较这两种类似症的特点,它们是很相象的。两种瘤都有疤,有一些蜂窝状组织,里边有大量色素。两种瘤的细胞结构都很明显。此外还有一点也是麦克尼尔学到了的,那就是要诚实,不懂就是不懂。在看完所有的片子以后,他对皮尔逊说:“我看不出。”又说:“过去的病例呢?我们能找出一些比较一下吗?”
  “得花一年的工夫才能找到。我记不得上次什么时候有过一个蓝痣了。”皮尔逊皱起了眉。他用沉重的声音说道:“将来我们得建立一个分类索引。以后再遇到象这样的疑难病例,我们可以拿出来比较一下。”
  “这话你说了有五年了。”班尼斯特的干巴巴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过来,皮尔逊扭回身。“你在那里干什么哪?”
  “整理档案,”化验员组长回答得很干脆。“如果能调齐了人;这本来应该是文书的事。”麦克尼尔心想,那就可能比现在做得好得多了。他知道病理科非常缺乏文书人员,现在用的档案工作方法都老掉了牙了。刚才提到没有分类索引就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比较好一些的医院没有不建立这种分类索引的。有些地方叫器官病变索引,不管叫什么,建立这种索引的目的之一就是解决现在他们遇到的这类问题。
  皮尔逊又在研究那些切片。很多病理医师在脑子里排除一些因素、肯定一些因素的时候,嘴里常常会嘟囔出来,皮尔逊也有这个习惯,麦克尼尔听见他说:“看着小一点……没有出血……没有组织坏死……可以否定,可是没有那个特征……对了,我满意了。”皮尔逊从显微镜上直起腰来,把最后一个片子放回去,关上切片夹子。他冲住院医师打个手势让他记录。他口述道:“诊断——蓝痣”。感谢病理科,这个女病人解放了。
  随后,皮尔逊向麦克尼尔讲了一遍他下这个诊断的道理。在他把切片夹递给麦克尼尔的时候,又补充说道:“你最好把这组切片仔细看看。这是很少见的标本。”麦克尼尔毫不怀疑这老头子的诊断是正确的。这是老头老经验的好处,在病理解剖方面他一向是佩服皮尔逊的判断的。但是他心想如果你有一天走了呢,那时候就非建立分类索引不行了。
  他们又检查了两个病例,都是相当清楚的。然后皮尔逊又把下一个病例的第一张片子放在显微镜上。他看了一下就直起腰,对着麦克尼尔叫道:“把班尼斯特找来!”
  “我还在这儿。”班尼斯特在他们身后的档案柜子前平静地回答。
  皮尔逊把上身转过来。“你看看!”他用他的最凶、最大的声音叫道:“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做切片的要求了?组织病理的技术员都干些什么了?他们都是聋子?还是一群笨蛋?”麦克尼尔以前听到过他这样发脾气,因此不以为怪,就坐在那里听着。
  班尼斯特问道:“怎么了?”
  “我告诉你怎么了。”皮尔逊把切片从显微镜上拉出来,扔到桌子对面。
  “这样的切片让我怎么作诊断?”化验员组长把切片拣起来冲着光看了看。“太厚了,啊?”
  “当然太厚了。”皮尔逊从那组切片里又拿出一个。“看这个。如果我有面包,我把这些肉刮下来可以做成一份三明治。”班尼斯特咧开嘴一笑。“我查查咱们的切片机。机器出过一些毛病。”他指着切片夹子说:“你要我把这些都拿走吗?”
  “不,我对付着看吧。”老头子的火气下去了;只是嘟囔着:“你花点功夫检查一下搞组织病理的。”班尼斯特这时候也有点不高兴了,一边向门口走,一边嘟囔着:“如果我不是那么忙也许……”皮尔逊冲他后边喊道:“好啦,我听过多少遍了。”当班尼斯特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有人轻轻敲门,查尔斯·窦恩伯格进来了。他问:“我可以进来吗,约瑟夫。”
  “当然可以,”皮尔逊笑着说。“你还能学点东西呢,查尔斯。”这位产科大夫愉快地向麦克尼尔点点头,然后顺便提醒皮尔逊说:“我和你约会好了今天上午来的。你忘了吧?”
  “对了,我忘了。”皮尔逊把切片夹推开。他问住院医师道:“这批还有多少?”麦克尼尔数了数余下的切片夹子,说:“八套。”
  “以后再做吧。”住院医师开始把作好的病历整理起来。
  窦恩伯格把烟斗拿出来,悠闲地装着烟丝。他看了看这间挺单调的大屋子,打了个寒战。他说:“这里潮渍渍的,约瑟夫。我每次来都象要得感冒似的。”皮尔逊呵呵笑起来。他说:“我们每天早晨喷一次流感细菌,闲人免进。”他看着麦克尼尔穿过屋子走出门去。然后问道:“你想谈什么事?”窦恩伯格没有浪费时间。他说:“我是代表。我应该对你策略一点。”
  他把烟斗放在嘴上,把烟丝袋揣起来。
  皮尔逊抬起眼睛。“怎么档子事,又出问题了?”他俩一对眼神。窦恩伯格小声说:“那要看你的了。”停了一下他说:“看样子你可能要来一个新的病理助手。”窦恩伯格等着皮尔逊发火,可是意外的是他很平静。他若有所思地说:“不管我要不要,是吗?”
  “是的,约瑟夫。”窦恩伯格肯定了这一点。吞吞吐吐没有意思。自从那次会议开完以后他考虑过好久了。
  “我估计后台是欧唐奈。”皮尔逊说的时候有点气,但语气仍很平静。
  和往常一样,他这个人经常让人出乎意料之外。
  窦恩伯格答道:“有他的份,但不全是他的后台。”窦恩伯格没想到皮尔逊接着又来了一句:“你看我应该怎么办?”这是征求老朋友意见的口气。
  窦恩伯格把烟斗放在皮尔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没有点燃。他在想:我很高兴他是这种态度。这说明我估计得不错。我可以帮助他接受这个安排,帮他适应。于是他出声说道:“我认为你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约瑟夫。你的外科病理报告拖下来了,对吧?还有几个别的问题?”他想话可能说过头了,这是个敏感的问题。他看见对方直了一下腰,就等着发作一通,可是又没有。皮尔逊用比前边的口气硬一些、但还是讲道理的态度说:“有些事的确需要整顿一下,我可以对你承认这一点。但是只要有时间,没有我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啊。”窦恩伯格心想,他接受了。不错,他是在摸底,可是他已经接受了。于是就作出随随便便的样子说:“正好,再来一个病理医师你就会有时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他的衣服内兜里拿出院长给他的材料递给皮尔逊。  皮尔逊问:“这是什么?”
  “这个还没有说准呢,约瑟夫。这是哈里·塔马塞利提的名字——显然是一个愿意来的年青人。”皮尔逊拿过这份单张的材料,说:“他们抓得可真紧啊。”窦恩伯格轻声答道:“咱们的院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皮尔逊大致看了看,然后大声念道:“戴维·柯克门大夫。”稍停了一下,又用一种有些丧气又有些羡慕的口气着补了一句:“年龄三十一。”十二点过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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