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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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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在民间流传颇广。比较十九章里有关所谓“国王”(以及“公爵”)的谱系的胡话。
 

    “可怜的小家伙。”
    “可是也有人说,他逃出了牢,逃离了法国,来到了美国。”
    “这很好!不过他会孤孤单单的——他们在这里并没有国王,是这样么,哈克?”
    “没有。”
    “那么他找不到差事了吧?他打算干些什么呢?”
    “啊,这我可不知道了。有些法国人去干上了警察这个行当,有些人教法语。”
    “怎么啦?哈克,法国人讲起话来不跟我们一样么?”
    “不。他们讲的话,你一个字也听不懂——一个字也听不懂。
    “啊,可真要命!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事实便是如此。我从一本书上学了他们的几句怪声怪气的话。譬如说,有一
个人来找你,对你说,‘巴赫符——佛朗赛’,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会觉得怎么样。我会冲他的脑袋一权(拳)打过去。这是说,如果不是白人的
话。对黑奴,我可不准他这样叫我。”
    “去你的吧,他并没有叫你什么啊。这只是在说,‘你会说法国话么?”
    “啊,那么,为什么他不能那么说呢?”
    “怎么啦,他不是正在这么说了么?法国人就是这么说的。”
    “嘿,这他妈的好滑稽。我再也不愿听了。根本没有什么意思。”
    “听我说,杰姆,一只猫说起话来跟我们一个样么?”
    “不,猫不一样。”
    “好,一条牛呢?”
    “不,牛也不一样。”
    “猫说起话来跟牛一样么?或者牛说起话来跟猫一样么?”
    “不,它们都不一样。”
    “它们说的各个不一样,这是自然而然的,理所当然的,是吧?”
    “那当然。”
    “那么,一只猫,一条牛,说起话来自然跟我们不一样,是吧?”
    “那是当然的啰。”
    “那么,一个法国人说起话来跟我们不一样,不也是自自然然、理所当然的么?你回答
我这个问题。”
    “一只猫是一个人么,哈克?”
    “不是。”
    “好,那么要一只猫象一个人那样说话,这是胡闹。一条牛是一个人么?——或者说,
一头牛是一只猫么?”
    “不。都不是的。”
    “那就好了,它就没有理由跟人或是猫一样说话。一个法国人是不是人?”
    “是的。”
    “那就好了!那他妈的,他为什么不说人话呢?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知道,这样白费口舌,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你根本没有法子跟一个黑奴展开辩论。
因此我就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第十五章
 
 英文 

    我们断定,再有三个晚上,我们就会来到开罗。那是在伊利诺斯的南头,俄亥俄河在此
汇合,我们要到的地方正是这里。我们准备把木筏卖了,搭上轮船,沿着俄亥俄河往上走,
到那些不买卖黑奴的自由洲去,这样也就摆脱了是非之地啦①。    
  ①诺顿版注:马克·吐温为什么没有按照杰姆求得了自由那个原来的路子写下去,
评论家们对此历来都有争论。据对手稿进行过研究的人说,马克·吐温写到近第十六章结尾
处便停了下来,一搁笔,恐达两年。后来续写时,爱上了这样一个写法,即要抒写密西西比
河上的自由气氛,写成一种时间之流,在时间之流的流逝中,能免于陆地上的残酷与假冒伪
善这类的灾难。比较本书第八章中的注释。
 

    后来,在第二个夜晚,开始起了雾,我们便朝一处沙洲划去,把木筏系好,因为在雾中
行舟是不行的。不过,我坐在独木小舟上,拉着一根缆绳,想把木筏拴在什么一个地方,却
无处可拴,除了一些小小的嫩枝。我把缆绳套在那凹岸旁边的一颗小树上。不过正好有一个
急流,木筏猛地一冲,就把小树连根拔了起来,而木筏也就往前漂去了。我见到迷雾正四面
八方聚拢来,只感到心里既不舒服,又发慌,至少有半分钟动弹不得。——抬头一望,木筏
已经无影无踪。二十码以外,就什么也望不清。我跳进了独木小舟,跑到船尾,抄起桨来,
使劲往后一退。可是它动也不动。我一慌张,忘了解开绳索啦。我立起身来,解开了独木
舟,可是我心慌意乱,两只手抖抖的,弄得什么事也干不成。
    船一开动,我就顺着沙洲,朝着木筏,拼命追去。情况还算顺利,不过,沙洲还不到六
十码长,我刚窜过沙洲的末尾,眼看就一头冲进了白茫茫一片浓浓的大雾之中了。我象个死
人一般,连自己正在往哪一个方向漂行也一点儿辨不清了。
    我寻思,这样一味地划可不行。首先,我知道会撞在岸上、沙洲上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上
面。我必须得坐着不动,随着它漂。可是啊,在这么一个关头,偏偏要人家空有双手不动
弹,叫人如何安得下心。我喊了一声,又仔细地听。我听到,从下游那边,隐隐约约地从某
处什么地方,远远传来了微弱的喊声。这下子,我的精神就上来了。我飞快地追赶它,一边
又屏住气仔细地听。等到下一回听到那喊声的时候,我这才明白了自己并非是正对着它朝前
赶,而是偏到了右边去了。等到再下一次,又偏到了左方——偏左也好,偏右也好,进展都
不大,因为我正在团团地乱转,一会儿这一边,一会儿那一边,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可木筏
却始终在朝着正前方走。
    我心里但愿那个傻瓜会想得到敲响洋铁锅这样一个办法,可是他从没有敲过一声。叫我
最难受的,还是前后两次喊声间隙时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啊,我一直在拼搏着,可猛听得那
喊声又硬是转到我的身后去了。这下子真是把我搞胡涂了。准是别的什么人的喊声吧,要不
然,那就是我的划子转过头了。
    我把桨一扔,但听得喊声又起。还是在我身后,只是换了个地方。喊声不停地传来,又
不停地更换地方,我呢,不停地答应。到后来,又转到了我的前边了。我知道,是水流把独
木船的船头转到了朝下游的方向,只要那是杰姆的喊声,并非是别的木筏上的人叫喊声,那
我还是走对了。在沉沉迷雾中,我委实无法把声音辨认清楚,因为在沉沉迷雾中,形体也
好,声音也好,都和原来的本色不一样。
    喊声继续响着。大约一分钟光景,我突然撞到一处陡峭的河岸上,但见岸上一簇簇黑黝
黝、鬼影森森的大树。河水把我一冲,冲到了左边,河水飞箭似地往前直冲,在断枝残桠中
一边咆哮着,一边夹着它们朝前猛冲。
    不一会儿,又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四周一派寂静。我就静静地坐着,纹丝不动,听着自
己心跳的声音。据我估计,心跳了一百下,我连一口气也没有吸。
    在那个时刻,我算是死了心了。我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那陡峭的河岸是一座小
岛。杰姆已经到了小岛的另一边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沙洲,十分钟便能漂过的。这里有一般
小岛上那种大树。小岛可能有五、六英里长,半英里多宽。
    估计有十五分钟时间,我一声不响,竖起了耳朵听。我当然是在漂着,我估计,一小时
漂四五英里路,只是你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水上漂。不。你只觉得自己死了一般地躺在水面
上。要是一眼瞥见一段枝桠滑过,也不会想到自己正飞快地往前走,而只是屏住了呼吸,心
里想着,天啊,这段树枝往前冲得有多快啊。要是你想知道,一个人,在深夜里,四下一片
迷雾,此情此景,会有多凄冷,有多孤单,那你不妨也来试一试——那你就准会知道。
    随后大概有半个钟点光景,我时不时地喊几声,到后来,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回答的声
音,我就使劲追踪,可是不成。我推断,我这里陷进了沙洲窝啦。因为在我的左右两旁,我
都隐隐约约瞥见了沙洲的景色。有的时候,只是在两岸中间一条狭窄的水道上漂。有些是我
看不见的。只是我知道自己是在那里,因为我听到了挂在河岸水面上的枯树残枝之类的东西
被流水撞击时发出的声音。没有好久,我在陷进了沙洲窝里以后,连喊声也听不见了。我只
是隔一会儿试着追踪一下。因为实际情况比追踪鬼火还要糟糕。声音如此地东躲西闪,难以
捉摸,地点又如此变得飞快,而且面广量大,这些可真是闻所未闻的。
    有四五回,我非得用手利索地推开河岸,免得猛然撞上高出水面的小岛。因此我断定,
我们那个木筏子一定也是时不时撞到了河岸上,不然的话,它会漂到老远去,听也听不见了
——木筏子与我的小舟比起来要漂得快一些。
    再后来,我仿佛又进到了大河宽阔的河面上了。不过,到处也听不到一丝丝喊声了。我
猜想,会不会杰姆撞到了一块礁石上,遭到了什么不测呢。我这时候也够累的了,便在小舟
上躺了下来,跟自己说,别再烦什么神了吧。我当然并非存心要睡觉,不过实在困得没法
了,所以我想就先打个瞌睡吧。
    不过大概不只是打了个瞌睡。我醒来时,只见星星亮晶晶,迷雾已经烟消云散,我架的
小舟舟尾朝前,正飞快地沿着一处大的河湾往下游走。开头,我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还
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呢。等到过去的事慢慢想起来以后,依稀仿佛象是上星期发生的事。
    这里已是一片浩瀚的大河,两岸参天的大树浓浓密密,星光照处,仿佛是一堵堵结结实
实的城墙。我朝下游远处望去,只见水面上有一个黑点,我就朝它追去。一走近,原来只是
捆在一起的几根圆木。接着看到了另一个黑点,追上去,又是另一个黑点,这一回可是追得
对了,正是我们自己的木筏子。
    我上去的时候,杰姆正坐在那里,脑袋往两腿中间垂着,是睡着了,右胳膊还在掌舵的
桨上耷拉着。另一柄桨已经震裂了,木筏子上到处是树叶、枝桠和灰尘。这样看来,他过去
的那段时间也充满了风险。
    我把小划子系好,在木筏上杰姆跟前躺下,打起了呵欠。
    我伸出拳头对杰姆捅了桶。我说:
    “喂,杰姆,我刚才睡着了么?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叫醒啊?”
    “天啊,难道是你么,哈克?你没有死啊——你没有烟(淹)死啊——你又活过来了
么?这可是太好了,乖乖,难道会有这样的霍(好)事?让我好好看一看你,伙计啊,让我
墨墨(摸摸)你。是啊,你可没有死,你回来了,活蹦活跳的。还是哈克那个老样子,谢天
谢地!”
    “你怎么啦,杰姆?你喝醉了么?”
    “喝醉?我喝醉了么?我难道还有时间喝酒么?”
    “好,那么为什么你说话说得没头没脑?”
    “我又哪里说得没头没脑?”
    “哪里?哈,你不是在说什么我回来了,如此等等一类的话,仿佛我真的走开过似的。”
    “哈克——哈克·芬,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难道你没有走开过?”
    “走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儿也没有去啊。我能到哪里去啊?”
    “嗯,听我说,老弟,该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儿吧,一定是的。我还是我么?,要不然,
我又是谁呢?我是在这儿么?要不然,我又在哪里呢?这我倒要弄个一青(清)二粗
(楚)。”
    “嗯,我看嘛,你是在这里,明明白白的。不过我看啊,杰姆,你可是个一脑袋浆糊的
老傻瓜。”
    “我是么?难道我是么?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坐着小划子,牵着绳子,想把划
子拴在沙舟(洲)上?”
    “没有,我没有。什么沙洲?我没有见到什么沙洲啊。”
    “你没有见到过什么沙舟(洲)?听我说——那根绳子不是拉松了么?木筏子不是在河
上顺着水呜呜地冲下来了么?不是把你和那只小舟给撂在大午(雾)之中么?”
    “什么大雾?”
    “连大午(雾)都——大午(雾)下了整整一个晚上。难道你不是喊了么?我不是喊了
么?喊到后来,我们便被那些小岛弄得晕头转向,我们一个迷了路,另一个也迷了路,因为
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难道我没有在那些小岛上东撞西撞,吃足了苦头,差一点儿
给烟(淹)死?你说是不是这样,老弟——是不是这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哈,这可叫我太为难了,杰姆。我没有见到什么大雾,没有见到什么岛屿,没有遇到
什么麻烦,什么都没有。我在这儿坐着,一整夜在跟你说话来着,只是在十分钟前你才睡
觉,我呢,大概也是这样。在那个时间里,你不可能喝醉啊,这样说来,你肯定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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