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王国-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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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做什么……太浪费了吧!!」
翠兰突然叫了出来,而利吉姆的表情更加蒙上一层阴影。
「既然这样,为何你昨晚不吃?」
「我……不知道怎么吃……」
「把我叫醒不就好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累。」
翠兰结巴地回答。利吉姆怒气冲冲的模样虽然不至于让她觉得恐怖,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立场,她的声音就不自觉地变小。
没想到这似乎又激怒了利吉姆,虽然翠兰采取了谦卑的态度,她却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焦虑。
「比起担心我的身体,还不如好好地吃东西赶快恢复体力。」
利吉姆丢下的这句话,刺耳地传人翠兰耳中。
「……我说了……我不知道吃法,汉土没有那种水果。」
听到翠兰低声地说,利吉姆的表情扭曲,以不满的语气说道:
「你大概以为是狗食吧。」
一听到这句话,翠兰也忍不住火气上升。
「我可没说这种话吧!!之前说你像狗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利吉姆你也没给我机会道歉,不是吗!!」
「喔?你有想过要道歉啊?但是,还要等别人制造机会让你道歉的话,我不相信那是真心的道歉。」
「利吉姆你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有多恐怖吧!一定是因为这样,你的夫人才会……!」
完蛋了——这已经是翠兰第几次这么想了呢?
要后悔的事情太多了,让她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确认,现在她只希望这些事情可以全部消失。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翠兰只能双手掩面蹲下,她甚至希望利吉姆会趁她现在看不见的时候转身离开。
当然,这种任性的愿望并不会实现,只见利吉姆沉默地开始准备早餐,然后将食物也分给了翠兰,接着又将她背起,离开了营地。
这一天也同样的,到夕阳西下为止,两个人在路上都是一片静默。
就连午餐时间利吉姆也是保持着沉默,但是,准备餐点时他的侧脸,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比较像是在思考事情。
找到夜宿地点之后也一样。
他那被营火照亮的容颜,看起来就像是陷入沉思的人。
翠兰就隔着营火坐在对面,偷偷地盯着利吉姆的样子。附近一片黑暗,从远处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
对汉人而言,猫头鹰是不吉利的鸟类。
但是翠兰却很喜欢猫头鹰那忧伤的叫声,它们的叫声在漆黑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引入注意,或者可以说,她对被称为不孝鸟的它们,抱持着一种同情。
「猫头鹰在叫呢。」
利吉姆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看来他已经不排斥与翠兰说话了。利吉姆将料理好的鱼排在营火周围,并递给翠兰金色与绿色的小颗果实,叫她吃一点。
翠兰拿了一颗,然后看着手中的果实。
它的形状与枣子很相似,轻轻按下去的触感却很像柑橘类。
「连皮一起咬下去。觉得很硬的话,把皮吐出来就行了。」
利吉姆抓了果实放到嘴边,白色的牙齿咬上果皮,发出了饱含水分的声音,果汁的细微飞沫在他的嘴边飞散。
翠兰也咬了一口果实。
然后立刻有一股酸甜感在口中扩散开来。
「好吃……」
翠兰小声地说完后,听到利吉姆讲了些什么。虽然好像是在说这种果实的名字,但是因为发音很难又太长,让翠兰没听清楚。
「稍微等一下,我先烤鱼。」
对着一脸疑惑的翠兰,利吉姆起劲地说着。
这种友善的态度是宣告两人的吵架结束了吗?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要吵架?
翠兰感到疑惑,最后还是停止了打结的思考。
总之,要道歉的话只能趁现在了。
如果又把话题扯回那里,或许会破坏现在这得来不易的气氛,可是她不觉得这是个可以放着不管的问题。
「利吉姆……」
「公主殿下讨厌吐蕃吗?」
利吉姆打断翠兰的话,问了她这个问题。
对话走向了与预期不同的方向,再次让翠兰感到疑惑。
「咦……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讨厌吐蕃;还是说你只是不喜欢我?」
「两、两边都不是……」
翠兰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而且这里应该是吐谷浑吧?我还没有去过吐蕃,无论怎样,我不觉得我会去讨厌未知的土地。」
「但是,吐蕃和汉土还是不一样吧?」
「因为吐蕃本来就不是汉土嘛。」
翠兰像鹦鹉般复诵着这个毋须特别说明的事实,并决定放弃争辩。
虽然吐蕃话的老师曾夸奖翠兰只学了两年就能与人对话,可是语言天分与表达能力看来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为什么利吉姆会觉得我讨厌吐蕃呢?」
「因为公主殿下时常以一副忧郁的样子叹气。」
「那是因为……我在担心朱璎,身体也很疲倦……又有很多烦恼。」
「是怎样的烦恼?」
「像是……」翠兰说不出话了。
关于假公主这件事,她早就想开了。还有吐蕃对公主和亲一事的企图也是,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应付吧!虽然尚有其它很多的问题,但是第三种令她不安的原因,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说得出口的事。
「我不会笑你的,说说看吧。」
嘴角已经挂上笑容的利吉姆催促着翠兰。
用门牙咬着嘴唇内侧的翠兰,在心里犹豫着该怎么办。
其实就算不去问任何人,再过不久答案就会出现。
但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翠兰还是败给了想发问的欲望。
「落河之后,你救了我对吧?」
「对啊。」
「那个时候,你觉得我的身体怎么样?」
才一说完,翠兰就后悔了。
利吉姆呆呆地张着嘴,眉头也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
「我满身是伤,所以像是很……很脏啦、很讨厌啦,你没有这样觉得吗?」
话已经收不回来了,翠兰说着说着,血液全都集中到了脸上。
翠兰双手握拳放在膝上,低头看着地面。
会开始有这种烦恼,是因为两年前掖庭宫内侍女的反应所造成的。
孩提时代姑且不论,翠兰一直是亲手打理自己的事情,从来就不曾仰赖过他人的服侍。
但是,自从住进掖庭宫之后,便有专门负责更衣的侍女在侧。
侍女一看到翠兰的身体,居然啊的叫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翠兰身上有好几处因练剑或练习骑马而造成的伤痕。
那时她才初次了解到,那样的伤痕竟然会让别人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你在意和吐蕃王的婚礼吗?」
被利吉姆这样问到,翠兰看着地上轻点了头。
「和国王的婚礼结束之后……就得脱掉衣服对吧?虽然我不太清楚细节……可是我想他看到我的身体会很失望吧。」
「因为身体上有伤的关系吗?」
利吉姆的语气中充满讶异。
但是这对翠兰而言,却是个很实际的问题。
「每个男生都喜欢漂亮的女生吧?」
「公主殿下长得很漂亮喔。」
「我并没有希望你安慰我。就算是以盟友的身分结婚,吐蕃王毕竟也是人,我想他的好恶也会表现在态度上吧……」
「你觉得他会因为公主殿下身上的伤痕而生气,进而施暴吗?」
她又再度将视线朝下点了头。
翠兰并没有指望对方会因此而对她特别温柔,毕竟生产是女性的事,她也没有特别抗拒,甚至期望能拥有孩子,但是,她不愿被暴力相向。翠兰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被元吉以暴行所伤的母亲身影。
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将人打击到那种地步呢?每当这么思考的时候,翠兰就一定会被不知名的战栗感所包围。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恐惧感,恐怕是无知所致,而就连翠兰也不想再更深入地去研究这个问题。
「就算别人怎么说,现在想让伤痕消失也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知道他会多失望而已。」
『这种事情不可以去问男人喔』
这时,从小祖母叮嘱她的话,模糊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翠兰也同意祖母的意见。
将裸体示人是羞耻的,而且她也不想谈论这种事。
但是,当她想询问关于身上伤痕的事情时,侍女却恳请翠兰饶了她。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办法再追问下去;就算问了,对方大概也只会讲些安慰的话吧。只要想到这里,翠兰就会觉得女性的意见几乎都无法相信。
之所以会问利吉姆,是因为他曾在偶然的状况下看过翠兰的裸体,再加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利害关系,或许可以听到客观的意见。
「如何,利吉姆?」
「很抱歉,我无法回答公主殿下的问题。」
「为什么?」
「那时候很暗,我看不清楚。」
照约定好的,利吉姆回答时并没有笑,可是他的答案令翠兰泄气。
「……唉……这样啊……」
集中在翠兰脸上的血液消退了,产生了轻微的晕眩。
利吉姆以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垂头丧气的翠兰。
「公主殿下看到我背上的伤之后,有什么感觉?」
「感觉好像很疼。虽然利吉姆说不痛,可是我能想象你被砍到时的样子,一想象到那个画面,自己的背好像也开始痒起来了,大概就是类似这样的感觉吧。」
「你觉得我的伤痕很脏吗?」
「完全不会!」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也用不着介意。所谓伤痕,就是那个人所度过的时光以有形的方式留了下来。尊敬之人身上的伤会令人肃然起敬;所爱之人身上的伤则会让人更加爱惜对方。」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你的疑心病还真重啊,公主殿下。」
利吉姆微笑着,双手捧住了翠兰的两颊。
原本以为会很冰冷的手掌,竟然比翠兰的双颊还温热。
「如果用讲的你不相信,要不要我换其它方法来教你呢?」
「其它方法……?」
喃喃自语后,翠兰再度震了一下。
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她忆起了自己在利吉姆亲吻她头发时的惊讶。
那种奇妙的感觉她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翠兰慌乱地摇头,想要甩开利吉姆捧着她脸颊的双手,但是因为摇得太用力了,反而把自己先摇到头昏眼花。
看着这样的她,利吉姆不知为何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吃点鱼后就休息吧,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最后再问你一件事,吐蕃王的想法会和你一样吗?」
「这个嘛……等见面后就知道了。」
利吉姆低声回答,将手伸向了烤鱼。
第二天早上,翠兰依然由利吉姆背着离开了夜宿地点。
在中午稍事休息之后,翠兰便改为自己走路,充分享受着适宜的疲劳感与解放感。
到了傍晚,又改由利吉姆背她。
这一天的夜宿地点,是河岸边的洞窟。
隔天也依然维持着类似的行程。
翠兰的康复情形愈来愈显着,需要背她的时间也变短了。利吉姆的行进速度也因而得以加快,两人走了过去从未走到的距离。
当利吉姆背着翠兰前进的时候,
或者是两人二刚一后走着的时候,
利吉姆对她说了许多与吐蕃的风俗习惯有关的事情。
大家喜欢吃的料理;
围捕牦牛的情形;
在夏初与冬始之际,国家所举办的盛大祭典。
吐蕃也有奴隶存在,
少女们会以侍女的身分到别人家工作,
罪犯会受到的刑罚。
高山与高原之美。
女子们纺纱的情形,还有竟相歌唱的样子,
对男子而言,勇敢比任何事都重要,
从战场上逃亡的战士,脖子会被围上狐狸尾巴。
那里绝对不是乐园,却有着充满生气的人们在那儿生活着。
有时交织着歌声,有时夹杂着玩笑,利吉姆滔滔不绝地说着。
听着他的声音,翠兰突然有种感觉……
他具备着如此与汉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汉人男性完全无法与利吉姆健谈的程度相比,虽然他这种不怕生的态度,屡次令翠兰感到困扰,却不会感到不快,反而还蛮喜欢这样的。
当他们在夜营地停下脚步,隔着营火对坐之际,翠兰也曾感受到一丝呼吸困难,然而她并没有进一步思考原因。
无论是早晨的阴冷、中午的酷热还是傍晚的凉风,对翠兰而言都是值得热爱的东西。因此她认为只要试着去适应些许的水土不服就行了,她希望能在旅行中挖掘出乐趣。
又过了一天,因为河边的道路被悬崖阻断,无法继续前进,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河边跨进草原之中。
利吉姆用毛皮外套盖住翠兰的头,大致说明了绕路的距离。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