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王国-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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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吉姆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转换了语气又继续说。
「侍女殿下还满有体力的。」
「你是想说在女生之中吧?」
「不,就算和男性比也是,你相当了不起。」
利吉姆一脸认真地回答,并交迭着双手上下打量着翠兰。
「明明看起来这么纤细窈窕,却这么有体力。」
利吉姆意味深远的评论,让翠兰的脸颊发烫。
「和体格没关系吧!!你很没礼貌耶!」
「没礼貌?就连稍微隔一点距离看,汉人也觉得没礼貌吗?这样的话,我以后都躲在树后面偷看好了。」
讲完无聊的笑话后,利吉姆转过身去。
「总之,我们先找可以夜宿的地点可以吗?」
翠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两人再度踏进了丛林。
走了一会儿,河岸旁的乔木变得稀疏,脚下的岩石也变多了。深黑色的土壤取代了沙土,带刺的灌木盘据在岩石之上。
「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可以夜宿的地方。」
利吉姆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河边。
待他的身影消失之后,翠兰开始收集小树枝并将前端削尖,然后站在河畔边的小水漥里。河边的水面映照着黄昏的天空与云朵。
摇晃尾鳍的鱼正在水底悠游着。
翠兰锁定目标,拿起小树枝刺进水底。
贯穿鱼身的触感传回手中,一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将小树枝举起来,上头捕到了一条小鱼。被放在河边岩石上的鱼,用泥巴色的身体拍打 着岩石,弹跳了好几次。
利吉姆回来时,翠兰已经抓到了好几条鱼了。他所发现的洞窟比昨天的小,高度也比较 低,但是深度足以完全遮蔽风雨。
早早在夜宿地点就定位的两人把火生起来。
利吉姆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保养他的剑。
翠兰则抱着膝盖注视他。
发出燃烧声的营火照亮了利吉姆低着头的侧脸。
褐色的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下,颜色显得更为深沉,阴影落在他英挺的鼻梁与意志坚定的下巴线条上,他的容颜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思虑深远,从粗犷的颈子、厚实的肩膀,一直到拿 着剑的手,看得出利吉姆拥有相当匀称的骨架。
而他那抚摸着银色刀刃的手指细长而优雅。
「利吉姆是山猫的意思,对吧?」
翠兰自言自语似地问道,利吉姆头也不抬地回答她。
「没错。不过我也有别的名字。不过那就是像是去其它地方所穿的衣服,平常不太去用。」
「那个名字叫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侍女殿下。」
利吉姆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什么嘛。翠兰不满地嘀咕着,将下巴靠到膝盖上。
不知道是否因为靠在营火旁,翠兰的喉咙感到有点疼痛,虽然利吉姆收集苔藓为她做了临时的床铺,可是她的下半身却觉得有点冷,肩膀和背也酸痛不已。
虽然想要起身,身体却不受控制,手脚变得相当沉重。
——我究竟是怎么了……?
翠兰脑中模糊地闪过这个想法,接着便如同昏倒一般倒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
少年的问题破坏了朱璎的集中力。
朱璎焦躁地甩动波浪长发拾起头来,坐在一旁的少年将头垂了下去。
「抱歉,我好像打扰到你了。」
少年以客气的语气道歉,他的双手被装饰着垂缨的红色绳子绑住,旁边放着已经冷掉的两人份羹汤,还有从未见过的水果。
「没关系啦,曲札利。」
朱璎将怒意隐藏起来露出微笑,同时把排列在铺垫上的水晶片收起来。
她已经两天没睡了。
在这种情形下,想要集中精神是不可能的。
尽管告诉自己至少要睡一下,可是由于精神处在太过紧绷的状态,怎样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就会浮现翠兰掉进河里那一瞬间的惊慌表情,她朝着朱璎伸出的手徒然地抓向空中,然后被吸入河面黑暗的漩涡中。
昨晚……
翠兰和那名男子落河之后……
骑着马的桑布扎赶来了河岸。
桑布扎看到聚集在河岸的男子们时,露出相当不悦的表情。名叫曲札利的少年。口中低声念着兄长,然后偷偷地躲到同伴身后。
朱璎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毫无疑问的,桑布扎的介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如果他没有出现的话,慧势必会挥剑砍向这些吐蕃男子。这些男人也并非无法抵抗,但是现在慧的气势完全将他们压了下去。
『快给我解释,桑布扎!』
慧怒吼着将剑抵在桑布扎的喉前。
吐蕃男子们对此情形似乎颇有愠色,桑布扎只是抬起手来,就阻止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接着,他与男子们远离了朱璎,并与慧两个人消失在岩石后方。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回到朱璎等人身边的只剩下桑布扎一人而已。他从吐蕃男子手中抱过忍不住伸出双手的朱璎。
『桑布扎大人!!求求您!!请去救翠兰小姐!』
朱璎摇晃着桑布扎的肩膀恳求他。
就理性面而言,她了解只能听从他的指示。在那个场合,拥有决定权的无疑只有桑布扎一人而已,他不可能会照着朱璎的要求去做。
对朱璎本身来说,掌握住确实的情势并交由时间去决定乃是她的信念。
但是那个时候,要朱璎沉默地等待他人下命令是不可能的。
『现在追上去的话还来得及!』
『不,恐怕没办法。』
桑布扎以清晰的语调断定。
他的音调绝非冷酷无情,而是潜藏了深切的烦恼。
『请听我说,朱璎小姐,就算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天色这么暗,不晓得那两位会从什么地方上岸,况且河岸边也不太平坦,想要沿着河去追他们是非常危险的行为,而且附近也没有船可以使用。』
『但是……』朱璎小声地说,眼泪立即流了出来。
尽管她不认为翠兰会死掉,但是一想到在黑暗中被激流卷走的翠兰会有多么害怕,她的眼泪就不听使唤地流个不停。
桑布扎重新抱好朱璎,让她的脸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接着以锐利的声音呼喊少年。
『曲札利!!』
『是、是的。兄长,真的很对不起。』
桑布扎用充满威严的声音询问恭敬道歉的少年。
『利吉姆殿下还活着吗?』
『是的,这点可以确定。』
在听到拘谨却充满自信的发言瞬间,朱璎不顾自身的状况,朝着少年大声喊叫:
『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因为有护身符……缝在利吉姆殿下上衣的内侧……』
『他在哪里……翠兰小姐也在一起吗……还有,翠兰小姐也平安无事吧……』
『……位置并不清楚,而且为何对侍女殿下的事情……』
『她才不是侍女呢!!那位小姐是公主殿下!』
朱璎一边哭喊,一边靠着桑布扎的肩膀哭了起来。
桑布札轻拍朱璎的背,并向男子们宣布着:
『我先将你们交给宣王。没有反驳的余地。』
『啊……兄长,那利吉姆殿下的搜救工作呢……?』
『闭嘴,曲札利!』
桑布扎以凶狠的语气吼了少年一声。
接着对朱璎说话时,又回复了原本的沉稳口气。不,其实可以感受到他努力让自己回复沉稳。
『我接下来要前往宣王的所在地。宣王是配属在打着反吐蕃旗帜的吐谷浑王——诺曷钵之下,主张与吐蕃同盟的一个小王。我想拜托他亲自去向诺曷钵王提出希望能确实保护公主安全的进言。』
『道宗大人的现况如何?』
『一直到我离开营区为止,他都还算有精神。待他整治好队伍的混乱情形,进而发现公主
殿下不见了之后,我猜想他应该会与堤…涩鲁大人一起前往诺曷钵王之处吧。』
『这些人也会一起去宣王那里吗?』
朱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男子们。桑布扎扬起了下巴。
『虽然叫他们负责搜索的话会比较快,倘若与吐谷浑的士兵起了纷争,就人数而言是没有胜算的,也可能会影响到今后的外交。』
『桑布扎大人,和翠兰小姐在一起的是什么人呢?』
『这个……请恕我无法告诉您。』
桑布扎痛苦地将视线往下移。
『不过他是值得信赖的人,而且在目前的吐蕃国之中,他的身手与勇气是最为出色的一位,他一定会将公主殿下带回朱璎小姐身边。走吧,我们去见宣王。』
桑布扎一声令下,一行人离开了河岸。
与他简单的说法不同,宣王的帐篷位处远方,就算骑马也要到天亮时分才可抵达。朱璎一行人一靠近帐篷,马上就有武装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桑布扎留下了其他男子,带着朱璎同席与宣王展开交涉。
宣王是个留着胡子,一脸看起来很可怕的的男人。
朱璎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因为他们讲的既不是汉语也不是吐蕃话。
尽管如此,看来交涉结果是顺利的。
朱璎被交给宣王的侍从,和曲札利一同被软禁在帐篷里。被红色绳子绑住手腕的少年,抱怨着他的力量被封住了。
「我问你喔,曲札利。你之前叫桑布扎大人兄长对吧?」
「对啊,因为兄长他是我的兄长。」
少年没大脑的讲法让朱璎颇为烦躁。
「虽然如此,但是你们的年纪相差很多耶。」
「嗯,兄长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所以我在他面前拾不起头来。」
「桑布扎大人是……怎样的人呢?」
「他是很伟大的人喔。在我小的时候他曾经去过天竺(印度),发明了吐蕃话专用的文字。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是人人都夸他很勇敢。」
「这样啊……」朱璎小声地说着,同时哽咽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位少年很率直,但是和他关在一起仍不免令人沮丧,说不定就是因为有他在的关系才睡不着的。朱璎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也没有单纯到会害怕两手被反绑的男孩子。
但是,待在与他人太过接近的地方,总会让她焦虑不安、无法冷静下来。
可以让朱璎安心亲近的,只有翠兰而已……
会决定陪伴翠兰一起前往吐蕃,也不完全是因为顾虑到她会不安,而是朱璎本身不想离开翠兰。
这份感情与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不同。
朱璎也并非想独占翠兰。
可是,像现在这样无法确认翠兰的安危,对朱璎来说就等于是在地狱一般痛苦。
就像水对鱼来说是绝对必要的东西,翠兰的存在对朱璎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
朱璎再次从绢袋中取出水晶片,并开始排列在铺垫上。
一定要试着掌握到翠兰目前的所在地与现况才行……她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来寻找。
只不过,发现了之后呢……?
朱璎摇摇头,想赶走不安。
柔软的卷发在她摇头的动作停下来之后,重新散落在肩上。
四、发烧
——好冷……
睁开眼睛后,翠兰发现自己身处在黑暗之中。
原本应该在身边燃烧的营火,如今已经熄灭。
仔细一看,上头还有零星残余的炭火,然而那终究只是一团无光无热的余烬罢了。
——好冷……好冷喔。
翠兰脑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字。
除此之外无法浮现其它词汇。虽说只要离开床铺去生火就行了,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冷到不愿意舍弃任何残余的温度。
她的背接触到的是苔藓,肩上则披着利吉姆的上衣。
洞口并没有风灌进来。
但是翠兰依旧感到寒冷难耐。
已经冷到骨髓里去了,好像再也无法暖和起来。
——好冷……谁来救救我……
在利吉姆的上衣覆盖之下,翠兰拼命地将手脚缩在一起。
然而那温度却无法渗入她的体内。
——救救我,母亲大人……
翠兰模糊不清的脑中浮现了母亲的身影。
身穿时下最流行的衣裳、头发梳成了螺旋形发髻、额头上绘有新月型装饰的母亲,浑身散发着无人能及的美丽气质。
完全看不出她生了以翠兰为首共七个女儿。
学识渊博又擅长刺绣,说话的声音就如银铃般清脆。
但是……
翠兰不曾有被母亲抱过的记忆。
也不记得曾经碰触过母亲柔软的膝盖,两人微笑地互相对看。
『不要让那个孩子接近我!』
回忆里,只有母亲以扭曲的脸孔愤怒大喊,还有之后仿佛受伤般的表情。
没错……
翠兰的母亲被伤害了。
受伤的不是被怒言相向的翠兰,而是母亲。
在不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遭到凌辱,而且还生下对方的孩子,就算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就是对无法不憎恨她的自己感到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