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名-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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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失望,却忍不住露出微笑,我们静静地走过主楼,路过安克酒馆,「伊洛汀大师?」
「什么事?」他的眼睛看着一只松鼠过马路,爬上树。
「我还是不太了解名字。」
「我会教你了解。」他轻松地说,「名字的本质很难形容,只能体验与理解。」
「为什么无法形容?」我问,「你了解一样东西,就可以形容才对。」
「你可以说明你了解的所有东西吗?」他斜眼看我。
「当然可以。」
伊洛汀往街头一指,「那男孩的衬衫是什么颜色?」
「蓝色。」
「你说蓝色是什么意思?说明一下。」
我努力想了一下,还是想不出来,「所以蓝是一种名字?」
「那是字,字是那些被遗忘的名字的浅影。名字有力量,所以字也有力量。字可以在人心里点燃火焰,可以让最狠的心流下眼泪,有七个字可以让一个人爱上你,有十个字可以让最坚强的人顿失意志,但是字不过是火的图案,名字才是火本身。」
这时我的脑筋已经一团混乱,「我还是不懂。」
他把手放在我肩上,「用字来谈字,就好像用铅笔在铅笔上画一只铅笔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令人困惑,感到沮丧。」他把手高举到头上,像要伸手抓天一样,「但是有其他的方式可以了解!」他大喊,像个孩子一样。他把两手伸向无云的天际,依旧笑着,「你看!」他大喊,把头往后仰。「蓝!蓝!蓝!」
第八十七章 大胆
当天下午在伊欧利恩,我对西蒙和威稜说:「他满……满疯的。」
「他是大师嘛。」西蒙巧妙回应,「也是你的指导人,而且听你刚刚那么说,他也是你没遭到退学的原因。」
「我的意思不是说他不聪明,我看过他做了我无法解释的事,但问题是他就是疯疯癫癫的,他讲解名字、字和力量时,搞得我团团转。他讲的时候,好像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
「不要抱怨了。」西蒙说,「即使你的指导人是疯子,你也比我们还早升上诠士。而且你打断安布罗斯的手,还获得两倍的赔偿,获得无罪开赦,我还真希望有你一半的运气。」
「我没有完全获得无罪开赦。」我说,「我还是得接受鞭刑。」
「什么?」西蒙说,「你刚刚不是说缓刑了?」
「他们延缓我退学。」我说,「但是不含鞭刑。」
西蒙瞠目结舌,「老天,为什么?」
「违纪行为。」威稜低声说,「他们投票表决他犯下违纪行为后,就不能让他无罪开赦。」
「伊洛汀也这么说。」我喝了一口酒,又再喝一口。
「我不管。」西蒙激动地说,「那太野蛮了。」他讲最后那句话时,用拳头捶桌子,震倒了他的杯子,在桌上洒了一滩深色的史卡登酒。「可恶!」他连忙站起来,用手挡住那些酒,以免酒滴到地上。
我无奈地笑,笑到眼眶都湿了,肚子也疼了。我又恢复原来呼吸时,觉得胸口轻松不少。「西蒙,我真是太爱你了。」我真诚地说,「有时我觉得你是我唯一认识的诚实人。」
他上下打量我,「你醉了。」
「没有,我是说真的。你是好人,比我好太多了。」他的表情好像是无法判断我是不是在开他玩笑样。一位女侍带了湿抹布过来,帮我们把桌子擦干净,酸了我们几句,西蒙礼貌地帮我们回以尴尬的表情。
◇◇◇◇
等我回大学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顺道回安克酒馆拿了点东西,接着就往主楼屋顶去。
看到奥莉竟然在无云的时候上来屋顶等我,我还满讶异的。她坐在一个砖头砌成的短烟囱上,无所事事地晃着脚,头发飘起,像团薄云飘在她娇小的身子周边。
她看到我走近时,从烟囱跳了下来,稍微往旁边移了半步,几乎像行屈膝礼一样,「克沃思,晚安。」
「晚安,奥莉。」我说,「你好吗?」
「我很好。」她坚定地说,「今晚也很棒。」她把两手放到身后,不断移动两脚的重心。
「今晚你带什么来给我?」我问。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带了什么给我?」
我从斗篷下拿出一罐细长的瓶子,「我带了一些蜂蜜酒给你。」
她用两手接了过去,「为什么?这么高贵的礼物。」她惊讶地低头凝视那瓶酒,「想想那些醉醺醺的蜜蜂。」她拉开瓶塞,闻了一下,「里面有什么?」
「日光。」我说,「微笑和一个问题。」
她把瓶口拿到耳边,对着我笑。
「问题在瓶底。」我说。
「很重的问题。」她说,接着把手伸向我,「我带了一个戒指给你。」
那是用平滑温暖的木头做成的,「这有什么作用?」我问。
「它会保密。」她说。
我把它放到耳边。
奥莉严肃地摇头,头发在身边摇晃,「它不会说出秘密,只会保守秘密。」她往我靠近一步,拿起戒指,套上我的手指。「光有一个秘密就很多了。」她温和地责怪我,「再多就太贪心了。」
「戴起来刚刚好。」我说,有点意外。
「那是你的秘密。」她说,仿佛对小孩子解释一样,「不然要适合谁戴?」
奥莉把头发拨到身后,再度往旁边移了半步,像行屈膝礼一样,也像在跳舞。「克沃思,我在想,今晚你可以和我一起用餐吗?」她说,一脸正经,「我带了苹果和蛋来了,我也可以请你喝蜂蜜酒。」
「奥莉,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共进晚餐。」我正式地说,「我带面包和奶酪来了。」
奥莉迅速爬下庭院,几分钟后,她带回一个精致的小瓷杯,她为我们两个都倒了蜂蜜酒,她自己则是用一个比顶针没大多少的银杯,连续啜饮了几口。
我坐在屋顶上,我们一起用餐。我带了一大条黑麦面包和一块白色的达洛尼尔奶酪来,奥莉拿出几颗成熟的苹果和六颗带着棕色班点的蛋,她设法把那些蛋都煮熟了。我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些盐,我们就沾着盐吃。
我们用餐时大多是静静地吃,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奥莉盘着脚坐着,背部打直,头发往四边飞扬。一如既往,她慎重其事的用餐方式,让这临时的一餐感觉就像在某贵族的大厅里享用正式的晚宴一样。
「最近风把树叶都吹进了地底世界。」奥莉用完餐后随性地说,「从栅门和隧道吹进来,积在鸟栖区,所以那里沙沙作响。」
「是喔?」
她点头,「一只母猫头鹰也搬进来了,在灰十二的中央筑巢,真是大胆。」
「所以那算是很罕见啰?」
她点头,「当然,猫头鹰很有智慧,小心谨慎,充满耐心。深谋远虑有碍胆大无畏。」她啜饮着酒,优雅地用拇指与食指握着手把,「所以猫头鹰不太可能成为英雄。」
深谋远虑有碍胆大无畏,最近在特雷邦的冒险经历,让我不得不同意这句话。「但是这只猫头鹰很有冒险精神?是探险家?」
「没错。」奥莉说,睁大眼睛,「它什么都不怕,有一张像邪恶月亮的脸。」
她又在小银杯里斟满了蜂蜜酒,把剩下的全倒在我的杯子里。她把瓶子整个颠倒拿起,噘起嘴,朝瓶口迅速吹两口气,让瓶子发出类似猫头鹰的叫声。「我的问题在哪里?」她问。
我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她会怎么回应我的要求,「奥莉,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带我看看你的地底世界?」
奥莉看往别处,突然有点害羞,「克沃思,我以为你是绅士。」她说,不自然地拉一下她破旧的衬衫,「你想想,要求看一个女孩子的地底世界。」她低头,头发盖住脸庞。
我愣了一下,小心选择我接下来要讲的话,以免把她吓回地底下。我在思考的时候,奥莉从盖住脸庞的头发后面偷瞄我。
「奥莉,」我慢慢说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她抬起头露出微笑,「对啊,我是。」她得意地说,「这样不是很好吗?」
◇◇◇◇
奥莉带我穿过废弃庭院里的厚重金属栅门,走下地底世界。我拿出我的携带式共感灯出来照明,奥莉也有一盏她自己的灯,她把灯捧在手里,那灯散发着柔和的蓝绿光。我很好奇她拿的是什么,但不想现在就追问,以免一次问了太多的秘密。
一开始,地底世界就像我预期的那样,充满了隧道和管线。有输送污水、清水、蒸汽、煤气的管线,有人可以钻进去的黑色大铁管,也有和大拇指一样粗的细亮铜管。还有庞大的石砌隧道网,以奇怪的角度分支与交错。如果这地方的构造蕴藏了任何道理,至少我看不出来。
奥莉带我做了一次旋风式的参观,就像刚升格当母亲的人一样自豪,像小女孩一样兴奋。她的热情充满了感染力,很快我也沉浸在那种兴奋感中,完全忘了我当初想探索隧道的原因。没什么比自家后院有个秘密更让人感到开心又神秘的了。
我们走下三个由黑色锻铁制成的螺旋式楼梯,抵达灰十二。那里就像站在山谷底部一样,抬起头可以看到微弱的月光穿过头顶上的排水栅门洒下来。母猫头鹰不在,但奥莉带我去看它筑的巢穴。
我们愈往深处走,四周变得愈奇怪。装设排水管与管线的圆形隧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方形的走廊和楼梯,上面撒满了粗石。腐朽的木门悬在生锈的铰链上,还有半塌的房间,里面放满了崩坏的桌椅。我猜这里至少离地面有五十尺,但是有一个房间里,竟然还有两扇用砖头封死的窗户。
再往里面走,我们到了穿底室,那房间就像教堂一样,大到奥莉手上的蓝光和我手上的红光都无法照到天花板的最顶端。我们周边都是庞大的古老机器,有些只剩残破的部分:比人还大的损坏齿轮,因年代久远而破裂的皮带,如今长满白色菌菇的超大梁木,菌菇大得像灌木丛一样。
有些机器仍完好,但因为长年疏于保养而显得老旧,我走向一块大如农舍的铁块,拨下一片像盘子一样大的铁锈,下面锈得更厉害。附近有三支大圆柱,覆盖着厚得像苔藓般的铜绿。很多庞大机器无法从外型辨识原样,它们看起来好像熔了,而不是锈了。我看到一个可能是水车的东西,有三层楼高,放在贯穿房间、有如裂缝般的干涸水道里。
我完全猜不出来这些机器的用途,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放在这么深的地底下,好几个世纪都无人闻问,看来似乎没有——
第八十八章 插曲:寻找
门口的木制平台传来沉重的靴子声,坐在道石旅店里的男人都吓了一跳。克沃思不顾话讲到一半,马上起身走往吧台,走到一半,前门开了,伐日夜晚习惯来这里聚会的那群人走了进来。
「寇特,一群饿鬼来了。」老马开门时呼喊,谢普、杰克、葛拉罕跟在他身后进来。
「我们后面可能有点东西。」寇特说,「我现在就可以去拿来,除非你们想先喝点什么。」这几个男人一起坐上吧台的老位子时,齐声亲切地附和,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穿旧了的鞋子一样舒服自在。
编史家凝视着吧台后方的红发男子,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克沃思的影子,就只是一个旅店老板,态度友善,迎合着客人,毫无架子到几乎隐于无形。
杰克喝了好一会儿的酒,才注意到编史家坐在店里的另一端。「寇特,看看你!有新客人耶,还好我们运气不错,才有位子坐。」
谢普咯咯笑,老马把凳子转了过来,往巴斯特旁边的编史家看去。编史家还握着笔,悬在纸上。「他是书记吗?」
「对。」寇特连忙回应,「昨晚很晚才进城来。」
老马眯着眼看他们,「他在写什么?」
寇特稍稍放低音量,把客人的注意力从编史家身上拉回吧台边,「还记得巴斯特去贝登一趟吗?」他们专注地点头,「结果得了水痘吓得半死,从此以后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久,所以想找机会写下遗嘱。」
「以如今这种世道来看,那倒是满明智的。」谢普抑郁地说,喝光他的啤酒,把空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再给我一杯。」
「我生前存下的钱都留给沙吉寡妇,」巴斯特朝着房间大声说,「帮她抚养三个女儿,还有存点女儿的嫁妆,因为她们很快就到适婚年龄了。」他疑惑地看着编史家,「『适婚』是恰当的字眼吗?」
「小凯蒂去年的确长大了一点。」葛拉罕若有所思地说,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我把最好的靴子留给我老板。」巴斯特大方地说,「还有他觉得合身的任何裤子。」
「那孩子的确有一双不错的靴子。」老马对寇特说,「我一直这么想。」
「我请里欧登教父帮我把剩下的遗物拿到教区发送,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