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郭沫若 作者:[中]张洁宇-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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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认为有必要由党来阐明正确的方针政策,一以克服偏差,二以解除顾虑,这样来促进科学和文艺的发展。”他也以满腔的热忱准备认真听取人民群众对党整风提出的意见。在5月8日中国科学院举行的第三次人民内部矛盾座谈会上,他不但认真听取了到会的科学家们对科学院领导作风的批评意见,还诚恳表示今后要常下到研究所里和大家谈心,从四面八方来把彼此之间存在的“墙”拆掉。
然而,当毛泽东的态度发生变化,《人民日报》吹响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战斗号角,他也就立即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反右斗争中去。就在他看到毛泽东写的给党内的指示《事情正在起变化》后,便在6月27日对《光明日报》记者发表谈话,说:
现在,首先是工农群众,其次是广大知识分子,已经对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进行了坚决的反击。经他这么一说,好像反击右派分子的斗争完全是那些“右派”违反了民意,触怒了人民,是自下而上地要求给予反击。更有意思的是,他以自己的“机智”十分巧妙地回答了记者问到的关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问题。他说:
“无罪者的言者无罪,有罪者的言者还是有罪的”。一个人的话,如果动摇了国家的根本,还是无罪,那样还有什么国家法纪可言呢?……如果是株毒草,它有冒头生长的自由,我们也有拔除的自由和责任。
郭沫若在这里显然是似是而非的诡辩。究竟什么是有罪,什么是无罪,应该有一定标准。这个标准,从大的方面说,就是国家的宪法;这是不能由谁从自己的角度随意加以改变和解释的。按照郭沫若的说法,谁违反了国家大法,真的“动摇了国家的根本”,那当然是有罪的。问题是,当时绝大多数“右派”并没有触犯宪法,也不是有意要“反党反社会主义”,他们真心诚意响应党和毛泽东的号召,向党整风提意见。如果说有什么不对,也不过是有些议论比较过火,比较偏激。现在,历史已经证明,他们当时有许多话说得是很对的。然而,在那时反右派斗争中,都被看作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一下就被划作“有罪者”。这样,反击他们,批判他们的反动言行,也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了。郭沫若的说法,实际上是为当时的错误做法作了合理合法的开脱和解释。
郭沫若当时也尽量抽时间参加批判右派的座谈会,还到会必发言(不排斥由于他当时的身份,人们都要他发言),有些发言不管是出于有意还是出于违心,现在看来都是糊涂和错误的。如他在说到有的作家要求多一些创作自由时,他居然说:
据我的看法,文艺界的情况,实在不是民主不够而是集中不够,不是自由太少而是纪律太少,不是个性不能发展,而是在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中发展个性的统一意志没有很好地建立起来,……这些话,如果不是违心,就是他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感受不同,或者就是他官僚主义不了解实情。其实,他不应该不知道,自建国以来,到那时为止,文艺界接连不断开展思想批判运动,已经让一些文艺工作者感到无所适从,进行创作不能不小心谨慎。这种情况,到底是自由多了还是自由少了,是民主不够还是集中不够,不是十分清楚的事吗?
反对“右派分子”的斗争,给我们留下的教训是深刻的,沉重的。
由于不恰当地估计了当时的形势,由于对两类不同性质矛盾的错误分析,由于“左”的思想根深蒂固,在理论上把阶级斗争简单化、庸俗化,在实践上搞阶级斗争的扩大化,所以自建国以来就表现出的偏向,不但没有得到及时的发现、总结和克服,反而愈演愈烈。如果说由批判《红楼梦》研究而引发的对于胡适资产阶级思想的批判,并由此发展为“深挖”“胡风反革命阴谋集团”的斗争,主要地还是限制在知识界,批判所据的“言”总还算有文字为底本,反对“右派”的斗争就不再限于知识界,而是几乎遍于全国的各行各业了,且并不限于“白纸黑字”的依据,只要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定性定罪。这样,批判面斗争面就不知道要比前一次多多少人,大多少倍。这给社会主义建设带来的消极影响和巨大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对此,毛泽东本人由于是处在最高领导地位,拥有绝对的权威,是否能很快认识得到,我们不大好说;但在郭沫若,我们推论,他或多或少是应该有所意识,有所觉察的。只不过,在对真理、权力、地位、交情等一系列问题上,他不能摆正位置,处理好关系,以至于他必然跟着错误的做法有许多错误的言动。有人说这是郭沫若的悲剧,诚然。但是,这里不也是历史的悲剧、时代的悲剧吗?
第七章 诗友·文友·解诗人
●一、“一天等于二十年”
1958年,整个中国大地,热浪滚滚。
全国人民被一种理想主义卷起来的大旋风带动着往前奔跑。他们忘记了一切,连刚刚过去的反右斗争也退于大脑皮层的后面。不,更准确一点地说,甚至还有点借助反右斗争的“东风”推动着向前奔跑。
这一年,党中央毛主席向全中国人民发出了“大跃进”的动员令,要人民抓紧时间,加快速度,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事情的发生发展有偶然性,更有其必然性。
说偶然性,可能1957年毛泽东率领中国代表团到苏联参加庆祝十月革命节40周年活动时,当时的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的讲话对毛泽东是一次激发。当时赫鲁晓夫面对世界各国的共产党代表团夸下海口,说:
根据有待明确规定的初步草案,约在15年内苏联的工业品年产量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铁矿——2。5亿到3亿吨,生铁——7千5百万到8千5百万吨,煤——6亿5千万到7亿5千万吨,石油——3亿5千万到4亿吨,煤气的开采和生产量——2千7百亿到3千2百亿立方公尺,电力——8千亿到9千亿度,水泥——9千万到1亿1千万吨,糖——9百万到1千万吨,毛织品——5亿5千万到6亿5千万吨,皮鞋——6亿到7亿双。
……苏维埃国家现在处在历史发展的新阶段。我们这里已经为过渡到共产主义建设的更高阶段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创造了一切物质前提和精神前提。……现在,当苏联经过四十年的发展,在国民经济、科学、技术和文化的提高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并且已经建成了社会主义的时候,我们有一切根据宣布共产主义已经不是遥远的未来的事情,共产主义的光辉宏伟的大厦正日益清晰地在各族人民的眼前显现出来……现在看来,当时赫鲁晓夫说话是多么地没有根据,是多么地不负责任。他凭着伶牙利嘴不断地煽情,不但给苏联人民开空头支票,还向世界各国人民特别是当时“社会主义阵营”各兄弟党大许其愿,根本不管当时苏联国内经济是搞得怎样一团糟,更根本不管将来究竟会是怎样,反正是往好里说,不由你不信。
这对毛泽东的影响实在不小。
毛泽东本来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听了赫鲁晓夫的话,心情非常激动。当即对出席庆典的英共领导人说:
苏联在15年后,将在总产量方面和按人口平均的产量方面超过美国;中国在15年后将超过英国。我们今年的钢产量是520万吨,第二个5年计划之后将是1200万吨,第三个5年计划之后将是2000万到2500万吨,第四个五年计划之后将是4000万到4500万吨。
他为表明自己说话有一定根据,还问英共领导人:“英国现在的钢产量是2千万吨,你们看,15年后能增加到多少?”当英共领导人回答英国政府的计划是在5年内把钢产量增加到2千5百万时,毛泽东算了算说:“15年后顶多是3千5百万吨吧!
”
英共领导人没有说话,也不好说什么话。他们明明看到毛泽东是在做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但他们何必要扫中国同志的兴呢?更何况,他们也衷心希望中国同志真的能够赶上英国,超过英国!
正是在这样的认识和心情下,毛泽东在苏联国庆庆典后召开的61个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大会上发言。他在罗列了一大堆数字之后,向到会的兄弟党郑重宣告:
……中国人是想努力的。中国从政治上、人口上说是个大国,从经济上说现在还是个小国。他们想努力,他们非常热心工作,要把中国变成一个真正的大国。赫鲁晓夫同志告诉我们,15年后,苏联可以超过美国。我也可以讲,15年后我们可能赶上或者超过英国。
我们现在无从寻找材料证明,在此之前毛泽东是否还说过类似的话,只好说后来响遍全中国的豪迈口号“15年后赶超英国”(后来又改为“超英赶美”),大概最早就是由这里提出的。
但这决不能说是毛泽东的一时心血来潮。
从必然性来说,毛泽东从年轻时代起就一直不停地在思考如何改变中国人民的命运。这里说的“改变中国人的命运”,既包括政治命运,当然也包括经济命运。
就是说,他要寻找出一条能够让中国人生活好的出路。一直到他1956年作题为《论十大关系》的报告,再到1957年作《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讲话,在论述国内矛盾时,他都谈到应该承认,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基本矛盾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是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矛盾,是人民不断发展的生活需要和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所以,如何加快发展生产,向人民提供更多更好的物质的和精神的生活资料,一直是困扰毛泽东并且萦怀在毛泽东思想中的重大问题。他用诗人的感情来理解和认识问题,一直反对像“小脚女人走路”,走一步,退两步;觉得像老牛破车那样,慢慢吞吞,是不行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对,“只争朝夕”;要跃进,并且不是一般速度的跃进,而是要“大跃进”!他头脑发热,搞不清作诗和领导国家是两码事,他甚至不考虑(想不到也不去想)一不小心,把握不住,在全国范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给全国人民带来怎样的灾难!
“大跃进”的势头首先是从农业战线上掀起的。
还是在1957年10月27日,《人民日报》社论《建设社会主义农村的伟大建设纲领》中就公开提出了“大的跃进”的口号。社论说:
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的内容是极其丰富的。它要求巩固农业合作化制度,要求大力提高粮食和其他农作物的产量……,要求有关农业和农村的各方面工作在12年内都按照必要和可能,实现一个巨大的跃进。
1957年11月13日,《人民日报》社论《发动全民,讨论四十条纲要,掀起农业生产的新高潮》中,又再一次提出“大的跃进”:
有些人害了右倾保守的毛病,像蜗牛一样爬行得很慢,他们不了解在农业合作化以后,我们就有条件也有必要在生产战线上来一个大的跃进。
1957年12月6日,《新华日报》更是发表了一篇调子极高气势逼人的社论《要不要跳,能不能跳,敢不敢跳》,以激将的口气向读者说:
现在事情已经一清二楚地明摆着:我们在农业生产战线上,应该跳,也可能跳,问题是我们敢不敢跳。敢与不敢,在我们思想领域里,是表现为积极与消极的对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我们对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忠诚与否的对立。
这一下,必须大跃进,应该大跃进,敢于大跃进,只能是唯一的选择,除此是没有也不可能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于是,1958年元旦《人民日报》社论正式向全国人民吹响了“大跃进”的进军号,话说得更明确,更具体:
我们要在15年左右的时间内,在钢铁和其他重要工业产品产量方面赶上和超过英国;在这以后,还要进一步发展生产力,准备再用20年到30年的时间在经济上赶上并且超过美国,以便逐步地由社会主义社会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
这里,语气是更确定,思想是更明确了。时间是“15年左右”,目标是“赶上和超过英国”;“再用20年到30年的时间”,“赶上并且超过美国”。再没有什么“可能”、“或者”之类的词语了,完全是确定无疑的词语,“超英赶美”,真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大跃进”,“高速度”,“超英赶美”……无论作为口号形式和思想内容,都称得上是宏伟豪迈的。这一些也很容易为中国的老百姓(包括那些文化程度低下的大众,甚至也包括一些具有相当文化水平的知识分子)接受。这是因为,从总体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