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剑还情-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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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加上目前俊卿骇世的内功加在各人心上的重厌,便顿然令人有不可忍受的感觉。
铁指头陀首先怒道:“你别吵!”
时鉴珊轻轻将琵琶仍自收入她的绵袱之中,并不答话,她的脾气如此之温顺,真是从所未有之事。
然而声音一去,时间却如同凝缩在这一点了一般,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半晌,华山优昙神尼叹道:“内五行真力合运能够劲达枝梢绿叶之上,而且金、木、水、火、土,五力相合相离有如此佳机,的确已到菲夷所思之妙境,便天杀星亲临,恐也不过如此吧。”
地下落叶,微微焦黄的是心火之力,筋络全毁的应该是肝木之力,至于碎如细粉的,那是应的肾水之力了,这无意之中的一掌,实在是最足以表现俊卿实力的一招。
由无妄指定了三人,大家却齐向俊卿为难,那是看他年青可欺之故,铁指头陀伏输,也还罢了,樊少少的弹指金丸被俊卿不声不响内五行真力合运的一招破去,却令在场之人,对这种超出人力以上的功力一齐有在武功上不得不服输的感觉。
在场之人无一人没有称尊天下的雄心壮志,所以这一种不得不服轮的感觉,便有如毒蛇啮心一般的令他们有无恨痛楚之感。
此时,已经日正中天,太阳直直照在他们身上,各人心境沉重,对他的炎威,一些不觉,山风吹起落叶,零零星星的飘在各人身前。
“沙沙”的微声,便好似大自然对天下所有对他伟力无法抗拒的识讽一样。
半晌,无妄问道:“白大侠,老衲心中有一事不解,想请问一下。”
俊卿自己也由各人呆愣,明白了以玄门罡气上的成就,以内五行真力合运,一招所破必不仅止于弹指金丸而已,听少林无妄问他,他恭敬答道:“大师肯于赐教,感谢之不暇,就请吩咐罢。”
少林方丈大师无妄合掌当胸,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请问白大侠,生米煮成熟饭,便怎么办?”
俊卿的身世,无妄以少林方丈掌门之尊,岂会不知,兼且他上山之后,生似局外人一样,毫无夺这主盟一席的心思,不过现在时势所趋,却全体不得不拥他为首了,他这一问,实在是内含劝戒的意思。
俊卿知道无妄的话中隐蕴禅机,想了一想,答道:“生米煮成熟饭,便把它吃下去。”
无妄是问他一个人种了因之后,要怎么办?
俊卿答“生米煮成饭吃下去”,那是说既然已经种因,便当结果,不问自己心内的原意为何,现在既然要去接掌这掌门之中的掌门的主盟一席,自当好好做去不负大家的期望。
无妄问这一句机锋,是认为盟主一席,若以武功而论,已经非他莫属,问一句一则是看看他的聪敏,一则也点醒他勉力从公,不要半途而废,负了众人推举他的好意。
无尘与水先生也自知,其力不足以抗俊卿,无尘沉吟半晌,见无妄之后,并无他人再问,遂道:“白大侠,贫道与医仙有旧,前日还曾见面谈你的事情,现在看到故人子弟,有此成就,自然替你高兴,这一回我武当倾派而出乃是百余年未有之大事,报仇雪辱,那是绝不能轻忽的,你若能承应这一件事情,我便令他们听你节制,共囊武林大举。”
俊卿心想:“武当其他弟子的伤亡,都是拼斗而亡的,算不得什么羞辱,有仇报仇便是,唯有抱犊崮水月庵之事,令他们隐痛在心,不过全胜已被他杀了,阴主其事的断魂落魄掌屠元庭,又已经毒发身亡,剩下来的丽水、妙月,他已经答应花如玉不追究了,而且替他下毒屠元庭,其仇也应该可以解去。”
他想了之后,答道:“道长放心,此仇此恨自然必雪,倾派之众由晚生来节制,那万不敢当。”
众人见他将武当倾派之仇,一口应承,都有骇异之感,俊卿继道:“晚生蒙长者期许,自是荣幸之极,然而年轻识浅,如说就此主持天下武林的生死的大事,那是万万不敢的,若蒙不弃愚顽,令我充作各位掌门之间的连络之人,以便齐心合力同去赴会,已是无限庆幸。”
大家见他十分谦虚,对武当一派的大仇又一口允承,心虽不能全服,气已微平,无尘、水先生、俊卿三人之外,以无妄大师为首,都已经默然颔首承认了他的地位,现在无尘又已退出,水先生道:“白大侠方才曾模疑我的招式,颇能得其神髓,请问可是天杀星秦大侠曾授近似以龙形为主的招式么?”
俊卿心想:“师父招数未授,然而天心双飞环若非他令自己记在心中,纵有期缘也悟他不了。”
所以答道:“是的,可惜尚有许多诀窍之处,因年龄所限,尚未悟解,刚刚看到水掌门人的,‘九现云龙’恍然了悟不少,以后日常亲近,讨教之处正多呢。”
水先生忽然大声道:“天心双飞环何在?”
俊卿入江湖以来,看大家对蛟丹参王不惜舍命相争,对他身怀异宝之事,已经倍加小心,此时被人从他的招式上起了疑念,忽然而问,颇有措手不及之感,茫然问道:“我必须回答你么?”
他此话已经自承他是知道双飞环的下落了。
水先生一脸又惊又喜的神色道:“本门祖师因此环而创‘九现云龙’,其后的每代掌门人,若天资过人也都可以因环而对‘九现云龙’的招式,有有所增益,自从失落之后,已历三世,本派弟子在江湖行走的没一人不倾其全力加以搜求,白大侠若能赐告,全派上下都感大德。”
他说得如此情急,谁也明白,若俊卿不允,顷刻便起纷争。
俊卿方才一句虽是问他,其实也自问,心下暗暗忖量:“此环可以保安姊的红颜永驻,益气轻身,到底要不要告诉它的下落。”
白石道长心中对他原就不能释然,此时乘机问道:“请问白大侠,大侠的功力所以达到这种超人的境界,可也是因有此种天材地宝相助之故么?”
俊卿也不知如何不欢喜这终南掌门,却也并非全是因为他会藉口将自己请出大厅之故,听他问话,语气颇为不善,笑道:“不知掌门真人殷殷垂询这一点有何见教?”
此时心中最急的是昆仑水先生了,失落三世的至宝,忽然有了端倪,若有此实,那关外的参王蚊丹真也不在他的心上,听白石插口,不觉看了他一眼,微有增恨嫌恶之感。
白石却不觉,对俊卿道:“无妄方丈大师曾经评定十三人之中,以白大侠,无尘真人与水先生为高,现在武当无尘真人已经放弃,水先生似亦有放弃之意,这主盟一席便非白大侠莫属了,既然如此,贫道问一问,既可以解心中的疑难,白大侠,破解之后,又可以令终南一派心服口服,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俊卿心中也是烦恼不堪,暗想:“这盟主什么的,又不是我要做的,是你们破推上来的,居然想藉此欺弄我么?”
俊卿恼恨未答,却令十二人一起凝神着急,连对俊卿全心钦服的时临珊,也微生一点贪心。
俊卿想了又想,道:“这天心双飞环我是自小带着的。”
众人听他好似仍将此环带在身上,都将屏息而止的呼息,微吐了口气,虽是声息极微,发觉之后,也都微觉不好意思。
俊卿又想了半天,继道:“听我师父说,此环每一出世,必定引起江湖劫运,所以嘱我带好之后,永远要谨慎从事,不得对他人言讲,我也始终属遵训诲,所以十余年来,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俊卿缓缓道来,听的人都静聆不语,他继道:“我幼年体弱多病,若非此宝,根本无望炼功飞武,近来我玄功小成,那是已经完全无须了。”
他语气之中,对此环似有放弃之意,大家听了身是凝神一志,俊卿笑道:“昆仑掌门人水先生讲是昆仑派的,我师父说是他的,我从我师父手上得来,等我问过我师父再说吧,为这种天材地宝,在天地间是本无一定的得主的。”
白石道长微微哂道:“贪道初见白大侠,便想以如此年青,却具有如此之高的武功,必定出于苦习之功,与芝华之才,这苦习、‘芝华’二者得兼是武林罕遇的奇逢,谁想却是因异宝而自重呢。”
俊卿被他讥讽得不由不生气,怒道:“我如何习得武功与我武功深浅有关么?”
昆仑水先生已经是忍耐了又忍耐,见白石仍有还言之意,插口先说道:“白大侠请问令师现在何处?”
俊卿只觉气受大了,道:“请问掌门人,今天是订盟日观峰呢?还是天心双飞环大会?”
水先生胸色微变道:“我昆仑一派,虽然不才,眼见得师门重宝有讯,确绝无不追究之理,白大侠既然将此宝来源推在令师头上,那便请将令师行踪告知,我水某自信并无失礼之处。”
俊卿道:“天心双飞环师父已经给了我,那便由我作主,我白俊卿不才,却也不敢将事情推到师父头上去,由他作难,你寻我也是一般。”
水先生沉声道:“白大侠是不肯讲令师的行踪了?”
俊卿不答,点首示意。
水先生道:“白大侠可知天心双飞环的来历么?”
白俊卿笑道:“它的来历我已经讲过了,是我师父给我的。”
水先生静静的看住俊卿,半晌,回身对众人道:“今天主盟之人,如此之重宝而轻义,诸位以为可以令人心服么?”
他此语极具煽动之力,果然纷纷低语,多有不服之念。
俊卿笑道:“好,既然大家不服,我又不曾请大家服我,那便就此一拍两散,大家走路!”
这掌门之中掌门地位何等荣宠,他如此的不看在眼下,却令大家一怔,很为惊奇。
俊卿从蒲团站起,弹衣整冠,团团一揖,回身就走。他走得如此毫无留恋,却令大家心中都有曲终人散的寂寞之感。
无妄大师起立相拦道:“白大侠留步。”
俊卿笑道:“不知大师有何吩咐么?”
无妄大师道:“白大侠此宝虽然贵重,终是身外之物,你玄功既成,无所用于它了,如此宝爱于它,可有其他的缘故么?”
俊卿点头道:“不错,天心双飞环即使是普通顽石琢成,我也不能将它给任何其他之人。”
无妄大师微微叹息,转向大家道:“天材地宝之所以贵重,是因为他对人能有极大的助益之故,若为此而伤损性命,可是本未倒置,智者之所不为的,不知你们可肯听我一言。”
俊卿真的要走,不仅他们赴会的好手弱一个,以他功力之高,若去助了绿林,那真是大堪忧虑之事,现在无妄大师出面担任调人,俊卿与各人齐道:“大师请说。”
无妄道:“这天心双飞环每出世一次,与现在大家舍命而争的参王蛟丹一样,都是武林的杀星,主人究竟应该是谁,迄今并无定论,经昆仑而言,也只是所得次数与时间较多,而每代掌门人又多能从其中两条飞龙幻影,多所解悟罢了。”
昆仑水先生大是不服,抗声道:“大师何出此言,莫非要坦护于他么?”
无妄举掌合什,道:“水掌门人息怒,且容老衲述完再说吧。”
水先生停口,无妄道:“此宝现在既然由天杀星秦大侠给了白大侠,除非他自愿拿出,别人可是难以强迫,不过白大侠既有此宝,那蛟丹天赋奇淫之气不说,可否立一誓言将参王取得后,由终南医仙炼丹一炉,由—天下武林同享呢?”
铁指头陀道:“我们怎么能信他必能将参王取得?”
无妄道:“阴极而阳生,那参王既是纯阳之至宝,生处必在极寒之地,除去时掌门人长伴寒铁琵琶之外,谁能既御恶蛟侵袭,又可下手掘参?”
时鉴珊也叹道:“恶蛟所在,除非有大有力之人守护于一旁,我们女子是不能去的。”
白石道长道:“我们怎知他得宝之后,不再据为已有,而肯让给大众?”
无妄微微叹息道:“老实说,老衲也是不知,不过猜想之中,参王并非他必须不可之物,且可免天下扰攘对他身怀双飞环的觊觑之心,他既然立誓不取,总也有几成可信罢。”
一个人绝不会一生连一件亏心无理之事都没有的,若对这些历尽沧桑的掌门而单言信义的信守不渝,那是谁也不肯相信的,便是无妄既以怀念理推论,却在不可信之中,又令人起了可信之心。
昆仑水先生见群情已去,似只待俊卿的宣誓了,心想:“他誓一宜兼以大公无私的身份主持夺宝之计,主盟一席便是非他莫属,天心双飞环提也不要提了。”他心中如此想来,脸色不自禁的愤恨。
无妄轻轻掌声,道:“老衲也知此议不能尽如人意,至于水掌门人与白大侠,之间的争执,且等见了秦大侠,再由天下武林公平论断好么?”
白俊卿对无妄甚为敬佩,听他讲得有理,又想到自己若就盟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