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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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璇玑回头瞪着他们,只觉气恼得不行,真想拔剑将他们赶走。
正想得杀气腾腾,却听后面有人叫她:“璇玑,你在做什么?”
原来是钟敏言他们,璇玑正要过去和禹司凤诉苦,却见他们每人身后也跟着好几个浮玉岛弟子,大家都尴尬地大眼瞪小眼,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你这里也……”钟敏言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声音中带着浓厚的鼻音,听起来疲惫无比。他也是一夜没睡,眼中布满血丝,不知有没有偷偷哭过。
禹司凤叹了一声,“大概是怕我们一时冲动跑到不周山,居然派人来看管……真没想到。”
若玉见一堆人站在庭院里发呆也不是个办法,便道:“我们进去看看玲珑,可以吗?”
璇玑默默打开门,钟敏言在门口怔了良久,终于慢慢走了进去。其他三人都很有默契,把门关上,三人站在门口和其他弟子两两相望,大眼瞪小眼。
钟敏言这两日遭受的颠覆,比以往十几年来的都多,他有些无法承受,肩上仿佛被人一层层加了许多东西,压得他气也喘不过来。
他一直深深信赖的,引以为豪地某种东西在那个晚上,被轻轻打碎了。他一直深深爱恋的,舍不得伤害的宝贝,在无意间丢失了。
现在他好像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自己的存在好像也变得毫无意义。
屋子里有些阴暗,床上躺着一个红衣少女,半旧的绸被搭在她的身上,漆黑长发散了床,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钟敏言慢慢走过去,眼怔怔地望着她,心中好像被人用刀锋狠狠擦刮着,痛得他缓缓跪了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一些勇气。
很久很久,他沙哑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响起,“玲珑……都是我地错……”
他不该在高氏山丢下她一个人,更不该最后放弃搜索跑来浮玉岛。
记忆里那个如花少女,乌溜溜的眼珠,似嗔似喜看着他,面上红晕乍现,最后一咬牙,嗔道:“钟敏言,你倒是给我一个交代!”
是的,他还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喜欢她,很早以前他就在幻想,以后一辈子都与她一起过。他应当早早就告诉她,抓着她地手,不管她如何挣扎,也要轻声而且坚定地说给她听,他喜欢她,这辈子也不会离开她。以后成婚,他们要生很多孩子,他喜欢女孩儿,要长得和她一样。
修长的手指拂过少女木然地脸庞,有几滴水轻轻落在她衣服上,很快就晕染开来。
“玲珑,你等着我。我们很快会再见地。”
钟敏言吸了一口气,起身拉开大门,璇玑三人还在门口等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进来说。”他低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浮玉岛弟子。
四人一起走进屋子,将门关上,禹司凤见他脸上还有泪痕,便无言地拍了拍他地肩膀,不知说什么是好。
钟敏言沉声道:“这样不行,每天都有人跟着,一直到离开浮玉岛。想必师父也不会让咱们再继续历练了,必然押着一起回少阳峰。我们得想个法子把这些人甩开。”
璇玑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当即道:“直接杀出去吧!”
禹司凤按住她,“冷静点,这时候不能暴躁。无论如何,这也是各位掌门的好意,怕咱们白白送死,闹僵了反而不好。我想,这些人也不可能一整天都跟着咱们,总有换班疏忽的时候。咱们等到夜深人静,他们都乏了,再偷偷溜出岛。”
“那他们要是一直不疏忽呢?咱们就一直等着?”璇玑近来被这些事弄得脾气很大,倒有点玲珑那种不顾一切的鲁莽劲了。
“璇玑。”禹司凤叫了她一声,没说别的,只静静看着她。
她垂下头,半天,才低声道:“我……我知道啦。我忍着就是。”
禹司凤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孩子。很多事情急躁了反而办不好。咱们在屋里呆久了,他们肯定也会加强提防,不如出去走走。”
若玉点头道:“确实,省的让他们知觉咱们商量着逃跑的法子。对了,说起来……谁知道不周山在哪里?我只听过,却从来没去过。”
众人都摇头,看来谁都是听过不周山的大名,但没事谁会往那个地方跑。
“我有地图。”璇玑赶紧取出地图铺在地上,谁知四人看了半天,几乎看成了斗鸡眼,也没在地图上找到不周山三个字。
若玉揉了揉额角,叹道:“上古神话里,水神共工不敌火神祝融,撞倒了不周山,所以人间兴起灭顶洪灾。那不周山既然能顶天,想必是极巍峨雄伟的山脉,怎么地图上居然没有。”
“你……说的是神话啊。会不会……其实根本没有不周山?或者……它现在不叫不周山了?”璇玑还在地图上一点一点搜索着。
禹司凤沉吟道:“听说那地方和阴间连通,更有神荼郁垒两员神将守护阴间大门。传说虽然不可尽信,但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我以前听师父说,不周山是在西方大荒地附近,咱们不如一路西行,到时候再打听吧。”
众人商议完毕,这才开门出去,那些浮玉岛弟子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上,笑道:“世兄们要用早饭么?”
钟敏言老气横秋地嗯了一声,还补上一句:“上回吃的那个紫米粥不错,麻烦世兄们帮忙说一声。哦,还有,浮玉岛腌制的那个什么小菜味道不错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心想难道我们是当下人的么。然而师命不敢违抗,只得答应着去办。
璇玑见他们一脸郁闷地走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钟敏言出了一口恶气,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一旁的禹司凤和若玉两人只有苦笑摇头。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十一章 花后语
郁闷归郁闷,说到底这事和浮玉岛弟子也没关系,吃完早饭,四人不好总聚在一起,便各自散开了。
璇玑本想去北面山头那边看看风景,但后面总有四根尾巴黏着,甩不甩都不好,只得沉着脸往回走。过了桥对面是一座杏花林,她记得上次和司凤在这里听见东方夫人唱歌,只可惜才两三日,就已经物是人非。她正看得出神,不防对面也浩浩荡荡来了几个人,正是禹司凤。璇玑一见到他眼睛就亮了,急忙招手,待看清他后面是那些负责看守的浮玉岛弟子,那脸又垮了下来。
“傻子。”禹司凤笑吟吟地走过来,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去看看杏花?”
璇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抬眼看看他身后跟得死紧的浮玉岛弟子们,越发觉得没兴致了。
禹司凤回头道:“我和褚小姐想去杏花林中赏花,不劳诸位世兄陪送。”
立即有人反对道:“这……不好吧,杏花林中岔道多,万一迷路……”
然而更多的人早知道禹司凤和璇玑的亲密关系,心想人家小两口大概要找个幽静的地方说情话来着,自己跟着也没什么趣味,当真是吃力不讨好,于是另一人笑道:“两位请,我们在外面等候就好。”
璇玑一听他们不跟着,立即笑开了花,抓着禹司凤的手,掉脸就进了花团锦簇的杏花林,一面走一面回头,见他们真的没跟上来。便哈哈笑起来:“司凤你好厉害,怎么只说一句他们就不跟着了?”
禹司凤但笑不语,抬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拧。低声道:“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迟钝的。”
她真地很迟钝吗?璇玑用眼神问他。禹司凤勾起唇角,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忽见她耳后的玉簪花有干枯的迹象,他四处看了看,回头对她笑道:“你等着。”
他握住一根树枝,轻飘飘地纵身一翻,从树顶上摘下一串开得最艳地粉色杏花。璇玑怔怔地看着他走过来。抬手将自己耳后的玉簪花拔了,将那细细地花枝插在她发髻上,柔声道:“还是这种颜色适合你。”
她脸上又莫名其妙地红了,眨了眨眼睛,垂头低声道:“别把那花扔了……我、我留着做书签。。”
禹司凤握着她的手,两人在杏花林中慢慢走着。入眼满是盛开的粉色杏花,斜里横里缭乱枝头,云蒸霞蔚一般的艳丽色彩,似乎要蔓延到天边去。做天上无边无际的云。他们就在那云中漫步,身体和心都是轻飘飘醉醺醺。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说地。但嘴里的话就是停不住,随便找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说个半天。
是不是所有少年都曾经历过这种傻瓜似的阶段?有时候他们自己都觉得傻。于是便不说话了。只看着对方微笑,仿佛用眼睛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最后走累了。就靠在树下歇息。璇玑见四下无人,便道:“咱们不如趁着这时候偷偷溜走,肯定没人知道。”
禹司凤摇头:“那敏言他们怎么办?何况杏花林这里岔道众多,万一走错了,岂不是前功尽弃。”璇玑只得放弃这个想法。抬头看着他,只觉他身量似乎又高了不少,司凤本来就长得很好看,修眉星目,平日里神色冷冷的,加上他肤色苍白,令人觉得很不好亲近。不过她知道,他笑起来十分温柔,不管她怎样胡闹,他都不会责怪,更不会暴跳如雷。
她有些看得痴了,心中不知怎么的,很慌,当下的沉默让她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只得干笑道:“那个……天气真好啊……”
他见璇玑睫毛微颤,脸上红红的,知道她是没话找话讲,心中不由一荡,忍不住抬手抚向她地脸,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说话声。
“他如今就在岛上,怎么不过去与他说话呢?”
这声音清亮柔和,很是熟悉,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璇玑和禹司凤互看一眼,都蹲下身子,探出脑袋去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浓密的杏花将他二人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然而一红一白,红得犹如烈火,白地仿佛新雪,一看就知道是翩翩和玉宁两人。
难道他们也来这里谈情说爱?两人又互看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谈情说爱四字,各自心中都有些慌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用“也”。
玉宁怔了半晌,忽然冷道:“你总在我面前提他干嘛?你要是钟情与他,怎么不自己去说!”
这话很有些赌气意味,对面地翩翩立即笑出了声。她急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地?”
翩翩悠然轻道:“我笑一个傻瓜,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好几年,却始终不敢与他说上一句话。”玉宁涨红了脸,急道:“和你……有什么干系!”
翩翩忽而正了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和我没有什么干系,但我会担心。那一年你失手伤了端正,心中懊悔不堪,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不敢去看他,只能偷偷留了伤药在他房门口,面对他的时候又刻意做出一付高傲地模样,让众人说你自恃傲慢,让他恨你入骨,又是何苦?”玉宁被他说得几乎站立不住,抬手狠狠地推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第二次与他比试,你故意败在他手下,成全他的好名声,令他扬眉吐气,你又是何苦?”
玉宁挣扎了半天,毫无效果,只得颓然放弃,良久,方道:“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吧!你……你应当把你自己的事情管管好!少来烦我!”
翩翩正色道:“错!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双剑合璧,你却总是这般自作主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难道你以为我什么事都应当顺着你不成?”
玉宁无话可说,心中忽然觉得无限委屈,忍不住垂泪道:“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是我错了。以后……我、我再也不会强你。你若觉得不甘,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要打要骂……他眯起眼睛,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总是傲慢倔强,就连哭的时候都昂着脑袋,死也不认输。这样的她,往往令他有一种冲动,想看看究竟要折磨到什么地步,她才会认输,稍微清醒一点。
“既然要我打骂,就该有点诚意。”他笑,“闭上眼,我要狠狠出一口气。”玉宁恨恨地瞪他,使劲闭上眼,只等他扇巴掌也好,揍她几拳也好,赶紧了事。
翩翩静静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忽然抬手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不容任何反抗挣扎,吻上她的红唇。
“你真是个混账东西。”他贴着她呆滞的唇,喃喃说着,“为什么总是忘了我在这里。”
他利落地放开她,转身就走玉宁眼怔怔地看着他烈火一般的背影消失在云蒸霞蔚的杏花林后,膝盖忽然一软,跪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出声。
璇玑只觉手腕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再也看不下去,转身想走,却被禹司凤拉住衣袖,示意她不要出声。
玉宁发呆发了很久,终于还是慢慢起身,走出了杏花林。
两人不知什么因缘巧合之下,居然看到这么一出戏,心中都跳得厉害,互相看一眼,都是似笑非笑。半晌,禹司凤才清了清喉咙,故作自然地笑道:“想不到,关系……还挺复杂。”
璇玑摸着脸,只觉烫手心,呆了半天,才低声道:“原来玲珑当时说的是对的,玉宁真的喜欢端正师兄……不过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