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色的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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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脑袋摇的幅度很大,频率还很快,我真怕甩丢了出去。
我相信他,即使没有那句回答,没有那份坚定的眼神。
我让他等在车里,然后和两个女人上了楼。
刚一进门,就看见翠儿盘坐在沙发上哭,身旁堆满了拧成花的纸巾。看到我,哭得更凶了。
好在有身旁的两个女人,不然我一定被她拉去,还得再听一遍或几遍重复的故事。翠儿与史士绅的叙述方式不同,或说正相反,专抓重点反复的讲。十分钟内,单是短信内容,就复读了五遍。不过每次的版本都经过渲染,不是添字就是改字,怎么痛快怎么说。
“绝对不能轻易原谅他。”金鑫狠狠地说。
拜托,我是找你来劝她的,可怎么能往反了劝呢?
好在还有珊珊,“我觉得原不原谅先别说太早,弄清事情的真相是首要的关键。对待男人,不能心软,得严刑逼供。先揪出背后的女人,握住有力的证据,让他无话好说。”等等,后面的话好像不对味儿。
三个女人会意的对视了一下,显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坚固的联盟。昨天还在对立的珊珊和金鑫,此时竟站在一个阵线,帮我表姨对付我准表姨夫。
史士绅,你完了。我多少感觉有点对不住他,一个女人没搞定,我又多带了两个来。
金鑫替翠儿给史士绅打电话,叫他上来。
他一进门,就面对三双能当枪用的目光,扫射得他体无完肤。
他看向我,我皱着眉摇摇头,示意无能为力。
“说吧。”金鑫喝到。
“什么?”史士绅被吓到。
翠儿转过身,背冲着他。珊珊从沙发上站起来,两臂交错在胸前,“说,露西是谁?”
“是我们公司的总裁秘书。”史士绅是副总裁,总裁是他叔叔。
“你们怎么认识的?”金鑫也站起来。
这问得算什么问题?我都能替史士绅回答。
“工作认识的。”
倒是珊珊,很能替金鑫兜话:“我们问的是,你是怎么和她在一起的?”
“没有,我们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
“咳。”翠儿咳嗽了一下,金鑫马上俯身过去。
翠儿小声对金鑫说了什么,金鑫点点头,直起腰来,问:“你们在网上聊天,有多久了?”
我去卧室把电脑桌旁的椅子拿出来,递给史士绅。
他坐下后,回答:“差七天一个月。”
“什么?”翠儿一下子跳起来。“你记得够清楚的,是不是还打算凑够一个月过纪念日啊?”
“咳。”金鑫也朝她咳嗽了一下。
翠儿楞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原来的坐姿,同时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给我站起来。”
史士绅不明所以,缓缓地站起来,把椅子又递回给我。
“你们上网都聊了什么?”珊珊问。
“一开始只是工作。”
“那二开始呢?”金鑫紧跟着问道。
“她刚失恋,需要有人安慰。”史士绅说得很诚恳。
“那你就充起这个安慰的责任了?”珊珊问。
“她只想找个人聊天。”
“她想找人聊天,你就陪他聊天。那她要是想找人”
“咳!”这回轮到我咳嗽了。
珊珊明白了我的意思,没再问下去。
“随你们怎么想吧,我不再回答了,我又没犯错。”史士绅也被逼急了,这是我最怕看到的情形。
“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了?”翠儿又跳了起来。
史士绅低着头,“如果说有错,就是我太笨。”
“你什么意思?”
“我要是想在外面乱来,根本不会让你抓到把柄,更不会让你看到这条短信。”
“哈哈,你承认了是吧?”
“我承认什么了?”
“承认你在外面乱来了。”
“我只是假设,你太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哈,你说我无理取闹?好,史士绅,我就无理取闹了,婚礼取消,你爱找谁结找谁结去,什么露西呀,贱人呀,妖孽呀。”
“不可理喻。”
“你去找可理喻的去。我还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婚礼照常进行,我要换掉新郎。”
坏了,情况坏到了极致,两个人都把话说绝了。
我狠狠地瞪了珊珊和金鑫一眼,明确地传达了我的意思: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珊珊和金鑫连忙去劝阻翠儿。
史士绅咬了半天牙,最后一跺脚,摔门而去。
第十七章 路边的加减法
我开车尾随在史士绅后面,他没有开车,低着头,手插在兜里,迈着飘忽的步伐,走在被路灯映成橘色的板油路上。
我把车提到和他并肩的速度,“士绅,上车吧,我送你回家。”我对他说。
他不搭理我,继续走着,我也只好默默地跟上。
忽然,飘起夜雨,打在地面,打在车窗,打在史士绅毫无遮掩的头顶和肩膀。
“下雨了,上车吧。”我又朝他喊。
他依旧不作声。
我猛踩了脚油门,超过他,一打方向盘,把车头甩在他面前停下。
“你要跟我装哑巴到什么时候?”我下车,气愤地摔上车门。
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死气沉沉的脸,“我不想说话。”
瞅着他一幅丢了魂儿的模样,我也不忍心再朝他发火。忽然感到右边有光,顺着光看过去,马路对面是一间24小时便利店。
“走,去买点酒。”我说。
我们买了10罐啤酒,坐在路边大树下的石方上喝了起来。
两罐啤酒下肚,史士绅的脸已经变色了。他是那种喝了酒不会脸红,但会脸白的人。
他尽力睁开那本来不大的眼睛,问我:“我错了吗?”
我极不道德地把喝空的酒罐丢到路中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把酒罐乱扔,这就是错的。”他说。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是对的。从个人角度来说,我这么做了,我很痛快;从社会角度来说,正是有我这种人,环卫工人才有工作,才有理由申请更高的报酬。”
“歪理。”
“没错,就是歪理。真理是人说的,歪理也是人说的,真理有时就是歪理,歪理也未必不能成为真理。”
“听得我好乱。”
“哈哈,乱了就对了,哥白尼的歪理不也是在死后才转正的吗?”我说。“身在这俗世,有几个能坐怀不乱的?”
“别乱用成语,你醉了。”
“我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来,算道加减法。”
“刚糟蹋完语文,又要胡搞数学?”
我又开了一罐啤酒,“你刚问我,你错了吗?先算道加法,因为你的关怀,那个露西从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你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加一分。”
“加分说明什么?”他也开了一罐。
“说明你做对了。”我敬他,然后一仰脖干掉。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惊讶地问:“你也觉得我是对的?”
“别急,数学题还没算完。你惹翠儿不高兴,减一分。”
“加一分减一分,这算什么?”
“你和露西的‘友谊’,对工作上的配合有帮助吗?”
“当然,有。”
“加一分。”
“她还帮我在父亲面前说了不少好话,让我更被器重。”又是一个活在父亲背影中的男人,就像亚伦,期望能有一天不只跟在背后,而是并肩享受阳光。→文·冇·人·冇·书·冇·屋←
“哦,减一分。”
“为什么?不是应该加分吗?”
我继续着消灭啤酒的任务,“还记得你说,你是躲着翠儿看短信,怕被她误会,对吗?”
“恩,我很意外,收到露西的短信,真的是第一次。”
“第几次无关紧要,可你为什么会怕被翠儿误会?”
“你知道,翠儿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我“哼”了一声,“你还是没说到关键。你呀,总是绕圈儿说话,没重点。”
“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还没读短信,而且按你所说是第一次收到,为什么不敢正正当当地看?除非你早就猜到短信的内容,会写什么。”
“”
“是,还是不是?”
“是。”
“所以,你知道那妞对你有意思。”我懒得再叫那蹩脚的英文名。
“但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但你没有拒绝。”
“我”
“没有拒绝,等同于给予希望,别告诉我你不懂这个道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我真的没有半点对不起翠儿的想法。”
我撞了他手中的酒罐,示意他别光说话,“我知道,要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他喝了一口,“这么说,你支持我的做法?”
“不。”
“怎么?你刚才还说你也会这么做。”
“我说了,我会那么做。不只,我还会更进一步,做到床上去。”我又把手中的酒罐丢向路中间。“但是,我没有未婚妻,没有承诺,没有责任。”
“”他又是一阵沉默。
“你纵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爱慕你,使自己的未婚妻妒忌得恼羞成怒。你成就了一个男人的形象,却毁掉了一个爱人的信誓。如果这是你一开始的目的,我给你加三分,如果不是,就减三分。”
“我错了。”他低下头,像个偷了苹果的小孩儿。
“哈哈,我醉了,现在想睡了。”我仰面躺在人行道上,感觉非常舒服。
史士绅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细雨中,他的脸上带着笑,雨水和泪水掺在一起,早分不清楚了。
我真的困了,困到睁不开眼。
“这俩小年轻,睡马路喝啤酒,喝就喝嘛,还随地乱扔。”一口山东话把我吵醒。
我试着张开一只眼睛,天已经亮了。脚下的方向,是一位扫地的老伯。
我抬起手,一边挡住光,一边看时间,六点钟了。
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果然有珊珊发来的短信。她说翠儿哭着睡着了,并问我在什么地方?短信发送的时间是2点。
“起床了。”我推醒脑袋枕在石方上的史士绅。
“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干吗一大早就叹气?不吉利。”
“哎,”他搓了搓满脸的肥肉。“哪还管什么吉不吉利,要是能让翠儿回心转意,我情愿减寿十年。”
“就冲你这句话,我救你。”我起身抻了个懒腰,正对上山东老伯那不友善的眼神。
“你有办法?”
我转过头,刻意不看扫酒罐的老伯,“办法是有,不过得受点罪。”
“没关系,不怕受罪,什么办法?”
“受伤住院,博取同情。”
“啊?”
“我了解翠儿,她嘴上不饶人,但心软,并且还是爱你的。”
“那我就更不能骗她了。”
“我没说要你骗她。”
“那怎么受伤住院?”
我抻了抻筋骨,“来,我先让你三拳,然后我再打你。”
“你要我和你打架?”他瞪大了那双不清楚的小眼睛。
“我保证你粉碎性骨折,翠儿会哭得很伤心。”我很诚恳地说。“来,我说了,先让你三拳。”
“不,不不不。”他拼命地挥手。
“抓小偷啊!”忽然,远处一位妇女边跑边有气无力地喊。在她的前面,还有一个瘦得像猴的青年,跑得很快。
“让开!”瘦猴大叫着拨开人群,直冲向我这边。
我手疾眼快,一把揪住史士绅的胳膊,用力甩出去,向着瘦猴的方向。两个人彗星撞地球,“咣”的一声,士绅倒在地上,而瘦猴飞了起来,两秒钟后才坠落。
妇女夺回钱包,心满意足地笑;扫地老伯拍着史士绅的肩膀,夸着“好样的,小伙子”;警察来铐住瘦猴,并对我们致谢;周围群众围成一圈,鼓掌喝彩。
看着史士绅被撞得红肿的额头,我乐了。
“你还幸灾乐祸?”他揉着脑袋说。
“笨啊,这下子就不用装了,受伤,博取同情啊!”
“就这么点伤,一瓶红花油就搞定了,怎么博取同情?”
“嘿嘿,这就看我的了。”我边说边掏出手机,翻看电话薄。
一个小时后,接到电话赶来的翠儿、珊珊和金鑫出现在医院的病房外。
“士绅呢?伤得怎么样了?”翠儿急得满头大汗,额头反着铮亮的油光。
“哎——”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啊?”翠儿腿一软,倒了下去。幸好有珊珊和金鑫扶住,才没跌在地上。
“没,没有,他已经没事了。”我连忙补道。“只是他为了抓小偷,和对方打了起来。”
翠儿深吸了口气,“可他根本不会打架。”
“没错,对方有六个人,我无暇顾及他他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他吧。”
翠儿急忙冲进去,金鑫也想进去,却被我拦住了。
“有六个小偷?”珊珊眯着眼睛看我。
“恩。”我挑着眉毛说。这么弱智的把戏怎么能骗得过精明的她,但金鑫在旁边,暂时还不能穿帮。
“现在的小偷太猖狂了。”金鑫气愤得直跺脚。
透过门上的窗户,我们看到翠儿俯在史士绅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哭得唏哩哗啦。史士绅安慰的摸着翠儿的头。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嘴形,他说着:“对不起。”
“头上的伤怎么没包扎?”金鑫看到浑身绑满绷带的史士绅,只有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