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为-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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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时说过?”
席笙摸了摸鼻子,道:“有一回娘亲喝醉了,然后抱着我哭喊说‘笙儿啊,你别看娘现在这么没用啊,不是娘的错啊。娘以前学的都是国策兵法,哪知道这些到了民间就一点用都没有啊白白浪费了娘的半生去学这么多以后都用不到的东西啊这一切都是父皇的错啊!他老人家怎么就没考虑到我以后不做公主的可能性啊’”
他学着我的语气说完,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用一种置疑的语气道:“娘亲你以前当真是公主?”
我看了看身上的粗布裙钗,语重心长地拍拍席笙的肩膀道:“娘亲以前当真是公主来着。不过公主也分很多种,娘亲以前做公主的时候就很勤俭,从来不穿绫罗绸缎,从来不上街横行霸道,从来不强抢民男,也从来没包养过男宠,简直就是公主界的典范。”
未料席笙望着我嗤之以鼻地道:“那你还做公主干嘛?”
我:“”
席笙奚落完我后,看着我手中的银两拍手笑道道:“娘亲,上回我要你带我去河边夜市看灯,你说咱们没银子去那里会被人鄙视,现在有银子了,娘亲你可以带我去了罢?”
我看着他粉嫩天真的小脸,一时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
华灯初上。河边的夜市正热闹,这一街的灯火要一直持续到夜半。
席笙很少出来玩,他虽然平日里毒舌又懂事,但贪玩到底孩子的天性,一眨眼就钻进了人群中,拦也拦不住。
我百般无聊地望着河岸。河岸上停着几艘画舫,光影重重,一路的灯火漾在漆黑的湖面上灼灼其华,漫天的星光也为之失色。
耳畔传来一阵水流声,只见一艘画舫渐渐靠岸,这艘画舫乍看之下并不起眼,只是装饰用的珠帘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绿随珠,在夜色中莹莹发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我暗自叹息一声:有钱人啊
我不怀好意地想着,那珠帘背后定然坐了个大腹便便的土财主,粗壮的拇指上套满祖母绿扳指,浮肿的金鱼眼透着精光,肥硕的大手在身旁侍姬的腰间摩挲。
我正独自意|淫得起劲,忽然一阵晚风吹过,珠帘随风而起,帘后人的身影赫然浮现在眼前。
我呆住了。
一袭白衣胜雪,清雅如莲的身影。月影笼罩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朦胧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是莲真。
为何四年多了,他居然丝毫未变,仍是好看得惨绝人寰?
眼看那艘船慢慢向岸靠近,我连忙站起来,掉头就跑。
完了完了垣城待不下去了。
我慌忙地回到集市寻找席笙的身影。一处人声鼎沸的花灯下,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说你能在三百步内解出九连环,我不信。”
另一人淡笑道:“你看,我这不是解出来了么。”
席笙能在三百二十步内解出九连环,在整个垣城都找不出对手。他一直对此自信满满,如今碰上对手自然是要纠缠一番。我脑袋隐隐作痛,仇家都快追上门了,这小子还和人玩解环,我若不语气强硬点将他带回去,只怕他是根本懒得搭理我。
想着,我挤进人群,对着坐在灯下的席笙当头一拍叫骂道:“臭小子,跟老娘回去!”
难得做出这番色厉内荏的模样,我的手抖得要命,席笙抬起头看着我,我发誓,在那一瞬我从他墨色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肃杀之气。
“娘亲,你做什么?”席笙不悦地皱眉,额角被我打得红了一块。
我有些心软了,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快些跟娘回去。”没时间解释了,逃命要紧啊!
“再过一会,我要同苏先生讨教讨教。”席笙揉了揉额角,耐心地和我商量。
“人家苏先生忙得很,哪有功夫陪你玩!”我教训着,回过头对坐在一旁的人赔笑道,“你说是吧,苏先生。”
翦翦的灯火下,一双清澄的明眸含笑地将我望着,他展开扇子莞尔道:“苏某倒也不忙,可以陪小公子讨教讨教。”
“”
坐在我面前的人,竟是苏思毓。
“娘,你怎么了?”席笙问道。
“娘有点头晕,你扶娘一下。”我说着,搭住席笙的肩膀。
苏思毓笑着站起身道:“令公子好生聪明,不过四岁便能解出九连环。”
我干干笑道:“过奖,过奖。”
聪明如席笙只一眼便看出端倪:“娘亲,你认识苏先生?”
我不敢说不是,因为苏思毓就这么笑吟吟地站在一旁,只好点了点头。
一瞬间,席笙的眼眸中流淌过:惊讶,欣喜,疑惑等诸多情绪,我预感不对想堵住他的嘴却已晚了,只见他扯过苏思毓的袖子,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睛巴巴地问:“你是我爹么?”
我:“”
苏思毓:“”
“不准乱认爹!”我忍无可忍地揪住席笙的肩膀,对苏思毓道,“苏先生,抱歉。”
“无妨。”他摇着扇子莞尔一笑。
眼看解九连环变成一场认亲的闹剧,周围看热闹的人呃,越来越多了。
我心虚地脸色一白,扯住席笙的衣角想拉着他赶紧跑路,却见苏思毓淡淡笑道:“既然久别重逢,不知可否请小姐拨冗到我处喝一杯茶。小姐的故人很思念小姐。”
我想起珠儿和叶儿如今正在苏思毓身边,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苏思毓从容一笑,起身给我们带路。
此刻,另一处河岸上,月朗风清。白衣男子迎风而立,长发垂膝,明眸如水般沉静清冷,静静地看着远处。
视线的另一头,一个俊逸颀长的男子正和一个纤秀的女子走在路上,那男子走在她左边,有意无意地替她挡住来往如潮的人流,女子的身侧站着一个陶瓷娃娃般面容精致的男童。三人并肩走在路上,如画卷一般流淌着温馨的暖意。
“公子,你在看什么?”身侧一个轻柔的女声道。
“没什么。”白衣男子收回目光,月色清寒照在他脸上,漆黑的眼瞳中漾着白灼的月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近年来苏思毓做了游商,这些日子接了一笔买卖,买家在垣城,他便在垣城停留了几日,原本打算作完交易明日便动身赶去大理贩茶,好巧不巧,却在今夜碰见了席笙。
他下榻的地方离我家不远,挺别致的一间小院,果然依云眠的性子,就算是暂住他也不会在简陋的客栈囫囵几日。
“这院子是我一个商户的别院,他常年不住,空着也是空着就让我住下了。”苏思毓站在我身边解释道。
我笑着嗯了一声。抬脚踏进门槛,只见迎面而来一个熊扑,伴随着雷鸣的一般的哀嚎:“公主!真是你!”
我险些倒在地上,强撑着拍拍她的背道:“珠儿,好久不见。”
珠儿将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才施施然地放开,扭头便见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席笙,眼睛亮了亮道:“这是小殿下?”
我清咳了一声:“珠儿,我已不是公主,你的称谓还是改改。”
珠儿垂手道:“是,公主。”
唉我与她计较什么?
自从知道苏思毓不是他爹之后,席笙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即便他被珠儿搂在怀里揉了又揉,白玉似的脸上都是一派清冷。
我坐下喝了几杯茶,听珠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来的事。云眠离开都城后带着她和叶儿经商,叶儿聪慧一学便已上手,正在别处帮着云眠张罗生意。至于珠儿她继续好吃好睡,也很不错。
我们闲谈之时,苏思毓一直微笑着坐在一旁,时而插上两句话,时而和席笙聊天。长夜过半,席笙打了个哈欠,清秀的双目微微泛红。
我起身对苏思毓道:“时辰不早了,笙儿还小,熬不得夜。再者,云眠你明日还要上路,便不叨扰了。”
愔愔灯火照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他收起扇子笑道:“如此,容苏某送送二位。”
街上已是空无一人,苏思毓这一送就送到家门口,见夜色已深便匆匆告别。我带着席笙进屋,催促他早些上床歇息。
席笙听话地和衣睡下,我看着他稚嫩洁白的小脸,忧心忡忡地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去学堂了。”
“为何?”席笙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我。
我不好多说,只是道:“听娘的话。”
席笙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但终究是点了点头。
我闭上眼睛,想起今日在河岸边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我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过那个身影,每次想伸手抓住时,却总是惊醒。我明明那么思念一个人,但他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想到的居然只是逃。
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也很清楚若是莲真发现席笙是他的孩子结果会如何。他即便恨我,却未必会讨厌席笙。依他的性格,一定会从我手里带走笙儿。毕竟,比起我,笙儿和他在一起明显会比较有前途。
虽然通常母亲会为了儿子有个更好的前途而委曲求全,但这种品德我遗憾地没有学会。
我爬上床,伸手将席笙搂在怀中,动情地道:“娘亲一无所有,只有笙儿了。”
席笙从我怀里抬起头道:“那你就去和苏先生成亲。”
“啊?”我愣怔地低下头看着他。
“苏先生才貌兼备,家财万贯,与他成亲难道不好?”席笙认真道。
我额角隐隐作痛:“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没有胡思乱想。娘亲你既然不想去找爹,难道打算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席笙曼声道,“我看得出来,苏先生待娘有意。”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我忍无可忍弹了下他的脑门,威胁道,“再者若是娘再婚,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以后不疼你了,你怎么办?”
“那我只好努力养活自己,离开娘了。”席笙貌似惋惜地叹了一声,“不过那时候,娘身边也有人照顾娘,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我闭上眼睛无语了半响。
最后席笙终于在我怀中渐渐睡去。
我看着他安谧的睡颜,他的容貌和莲真有七分像,只有那双眼睛随了我,纤长微卷的睫毛低垂着,鼻梁挺秀,朱唇薄凉,不说话的时候有种透骨的清冷。
我轻轻拍着席笙,双眼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声响。我吓了一跳,连忙小心地放下席笙出门一探究竟。
月色如碎银洒在地上,我来到后院,只见墙边站着一个人影。月影照进他墨玉似的眼瞳,正含笑地看着我。
“云眠?”我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苏思毓弹了弹身上的灰,淡定道:“翻墙。”
“”
我无言地站在原地,觉得眼前此人的思维还是如同当年一样脱缰得令人费解。
苏思毓站在我面前,他的衣衫还是分别时穿的那件,肩膀上沾着了一层薄薄的夜雾,想来他还不曾回去过。
我找了光线还不错的地方站定,望着苏思毓道:“你夜半翻墙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你一桩事。”苏思毓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风轻云淡,“你可愿意带着笙儿同我一道去大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苏思毓见我面色一滞,脸上仍微微笑着,只是眸中有一丝慌乱:“其实大理挺好的,有山有水,民风朴素。你体寒多病,那里四季温和,想必很适宜”
不等他说完,我打断道:“云眠。”
他不说下去了,仍然微笑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恐怕我要辜负云眠的好意了。”
一片沉寂。苏思毓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无论何时,在我面前,他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
月色下,他清澄的双瞳含笑地道:“如此,便罢了。”
…
晚上我莫名地失眠了,一直到清晨才昏昏迷迷地睡了一会。
早上有人上门来,说是苏先生走了,留了口信给我,他已经给名下的铺子打过招呼,我若是有困难可以上门赊账。大家毕竟朋友一场,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