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为-第2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宁夜似是疲倦了,揉了揉额角道:“先搬回公主府罢。”
便有几个狱卒上前,将宁曦的尸首用席子垫好,面上盖了一层白布,小心地抬出天牢。
公主待罪之身,纵然已经服毒自尽抬回公主府,却不许府上人哭悼守灵。奴才丫鬟只能站在远处小声啜泣,默默流泪,不敢明目张胆的大哭。
众人之中,惟独珠儿冲上来抱着灵柩哭得悲天抢地,声如雷鸣地嚎叫道:“公主!公主怎么能丢下珠儿走了!珠儿不要一个人!”
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地挟制住珠儿,抱腿的抱腿,拉胳膊的拉胳膊,珠儿却像一尊大鼎般抬都抬不走。
“你们都下去罢。”
忽然,不远处一个蓝色的身影缓缓走来道。
“苏大人!”看见苏思毓,众人不知是惊是喜。
却是珠儿踹开了抱在腿上的侍卫,冲到苏思毓面前声泪俱下地道:“苏大人,你快救救公主,公主不会死的,一定是弄错了。”
“我知道了。”苏思毓温和地道,“你们都先下去罢,我想同公主最后说几句话。”
侍卫有些迟疑地看着他,毕竟他们是奉了三殿下的命令在此处看守公主尸身,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便是脑袋搬家的事。
“怎么?你们不是宗正府的人么?”苏思毓横眉冷声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的不敢!”侍卫闻声,连忙赔罪,匆匆地下去了。
“珠儿,你也下去罢。”苏思毓看了看一旁还在流泪的珠儿道。
珠儿抬起挂满泪痕的脸看着苏思毓认真的神色,便未多言,也跟着下去了。
寂静的灵堂里只剩下一口漆黑的灵柩,和一身蓝衣的苏思毓。
他缓缓地走到灵柩旁,里面躺着一身白衣白裙的宁曦,双目轻阖,神色安谧,嘴角微微弯起似是含着一抹笑意。
宁夜说的不错,她的确不像是死了,看上去,她只是在安稳地入睡,仿佛还在做着美梦。
只是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我知道你信不过宁夜。”苏思毓徐徐开口,声音淡淡,“现在他不在了,你不要怕,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
“我知道,你没有死。”他脸上露出一丝温柔而坚定的笑意,仿佛料定了面前的宁曦只是在沉睡。
“现在没有别人,你放心地起来。”温和清澄的双眸中仿佛荡漾着细碎的花影,他握住宁曦冰冷的手道,“你起来,我带你走,随便去哪里都可以。我保证再也不骗你,再也不对你隐瞒我的心意。宁曦,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但无论他说了多少遍喜欢,灵柩中的宁曦依旧纹丝不动。
清澄的双眸一瞬黯然。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苍凉地一笑:“我知道了,你也信不过我是不是?”
他慢慢地直起身子:“那我也走了。你不要怕,我不会再来了。”
他说着转过身子,缓缓离开。
…
三日后。公主出殡。
天下了一场的大雨。瓢泼大雨之中,公主灵柩抬出公主府,一路送往城外皇陵。
按理,罪公主无法葬于皇陵,但新帝念在过往的兄妹之情,加之公主服罪自尽的缘由,准许以公主之礼厚葬入皇陵。
白衣男子撑着纸伞,雨滴从伞沿滑下,溅落在他的肩膀上,仿佛绽开一朵清莲。
“我以为,你会救她。”站在他面前的蓝衣男子转过身来,密集的雨帘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知道,又如何?”他缓缓开口,声音淡漠。
“她,从不信我。”
滂沱的大雨,淅沥的雨声。
大雨倾盆,终于冲淡了棺上的血痕。
漠然地看着倒在地上,被众人包围的蓝衣男子,他手握着纸伞,撑开一片雨帘,转身从容地离开。
大雨依旧滂沱,雨中一池莲花傲然盛放。
纵然无法改变结局。可他依旧,掌握全局。
纵览大局,却别无他求,唯独只有她,他志在必得。
☆、梦醒
我睡得很沉;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过往的十八年就在这个冗长的梦境里突然中止。
我被一路的颠簸弄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透过车窗的帘子,能看到外头朦胧的月色。
浑身无力;只能勉强睁开眼睛,车里晃晃荡荡,月影也跟着晃晃荡荡,看的我头晕;连忙将目光移开。
一片清寒的月色下;静静地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似乎是感觉到我的动静;缓缓睁开一双寒星似的双眸,望见我醒来,淡淡地道:“嗯?醒了?”
我突然头更昏了。
我记得自己是吃了死药,万万没可能现在还活着,还有呼吸,还能听见别人说话。
种种迹象表明,我还活着,根本没死。
忽然感觉到满心悲凉,我弓起身子,缓缓地走向车门。
似是没料到我醒过来的第一个举动会是这样,身后的白衣男子微微诧异道:“你要做什么?”
我扭过头悲愤地道:“别说是你救了我,我可能会一时想不通再去死一次。”
听我这么一说,他面上又恢复了从容,淡淡道:“不是我救的你”
语顿,微微漾起笑意:“还能有谁?”
“”
我义无反顾地推开了车门。忽然一阵狂风四作,车两旁的树丛迅速掠过。这辆马车的速度极快,如果贸然跳车,非死即残。
本以为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我断然不会再怕死第二次,但是被冷风吹过之后,稍稍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我往后退了退,重新关上了车门。
身后的人依旧纹丝不动,从容地望着我。
我慢慢地爬回去坐好,正了正神色:“所以,我现在算是死了没有?”
他平静地答道:“现在都城外三里的皇陵里,葬着四公主的陵寝。”
四公主死了,可是我还活着。
脑子里飞速地回忆自尽前的种种和我服毒时的经过,当下便了然了:“我服下的死药,其实是诈死药?”
“是。”他颔了颔首。
我忽然觉得心口一紧。
恍惚记得那时我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时发现身上有一枚死药。乃是莲真曾经给我的,那时只是觉得讽刺,到当初莲真给我死药之时我只当儿戏,未料到这会成为我最终的绝路。
谁想到他给我的,竟是诈死药。
我道:“原来你只是人离开了都城,仍然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是。”他供认不讳。
我挑起双眉:“你早就料到我会有今日?”
“是。”他垂下眼帘。
果然,果然
我冷声道:“莲真,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
他默然不语。
细细回想过去种种,莲真告诉我不要让皇兄娶仪巽,不要嫁给苏卿史之时,他已经知道了苏思毓同宁夜的算计。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发现苏卿史同皇兄的关系?”
他垂着眼帘,淡淡道:“那枚玉佩。”
“那日看到你腰上系着的玉佩,苏卿史无意中流露出似曾相识的神情。但那枚玉佩并不是你的,我便存了疑心。其后你玉佩被盗,我找了一枚相似的玉佩作以试探。他的反应果真出卖了他自己。”
“那枚玉佩虽然不是你的,但是做工极为精致,用料上等,必是宫中之物。我便对苏卿史起了疑心。派人费心思去做了一番调查,更加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
听他如此说着,我有些哑然。
我自是知道莲真的城府,未想到他心思缜密如此。
当日莲真试探苏思毓之时我亦在一旁,却不曾看出分毫异常。这便是差距。
“可惜他凡事做得滴水不漏,恐怕是存了三分假意七分真情。也难怪你身在其中,从未怀疑。”莲真淡淡笑道,似讽非讽。
我以为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前尘的那些事也应该散了,看淡了。但是听莲真一说,我仍旧感觉心如针扎般疼痛。
一股倦意再度袭来,我打了个哈欠道:“我怎么又想睡了,你那诈死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罢?”
莲真稍一沉吟,道:“许是药性未退,过几日便好。”
我将信将疑,但是倦意实在太过汹涌,加之我当下也没得选择。便自顾自地靠在车厢上,沉沉睡去。
马车应该是前往沂州的,那里是莲真的地盘。我本该是一个死人,若是突然活蹦乱跳地站在大家面前,吓到人是其次,被宫里的人抓回去再弄死一次,就万分地划不来了。
莲真既然有办法救得了我,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能护得住我。
果然马车一路顺利地到了沂州,其间我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睡觉,偶尔醒过来吃口饭喝口水,也不同莲真说话。
快到沂州的时候我又睡了一觉,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凌空将我抱起,缓缓地下了马车。
那诈死药的副作用果真极强,我下了马车后依旧未醒,迷迷糊糊地似是被人抱进了一个房间,安放在一场床上。
这床极硬,睡着有些不舒服,我缓缓醒来,却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睛。
“王上,一切都准备好了。”一个声音道。
“哦,那便开始罢。”莲真的声音,冰冷得好似没有半点感情。
我努力想睁开双眼,却发觉自己浑身麻痹,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感觉有双手在我脸上动来动去,有薄薄的刀刃划开皮肤,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在这一瞬,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死人。
如果我真能死了,其实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事后我不用再醒来面对莲真。
他手中握着一面镜子送到我面前,轻声道:“我派人用整骨术稍稍改了改你的模样,你看看能习惯么?”
我原以为会从镜子里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有些怯怯地看了看。但这一看,我才发觉其实没多大的改变,就是两眼距离稍稍近了些,下巴稍稍尖了些,总体上变化不大。
我颇失望地道:“这整骨师的手艺真差,怎么没把我弄得再漂亮些。”
莲真闻言将镜子一收,冷冷道:“不是手艺的问题。”
我对于他嫌弃我嫌弃得如此明显表示极度不满,正巧倦意再度袭来,便不理他继续蒙头睡觉。
再度醒来,已经被人移到了一个卧室里。睁开双眼便看见流光溢彩的宫灯,有侍女见我醒来欣喜地道:“呀,小姐醒了,快去禀报王上。”
昏睡过后头微微有些疼,我揉着额角问:“这是哪里?”
“回小姐的话,是沂州王宫,这儿是王上的寝宫莲华殿。”侍女恭敬地答道。
我微微颔首,忽然肚子发出一声尴尬的声响。侍女忍俊不禁道:“小姐想必是饿了罢,奴婢这就去准备些吃的来。”
她走之后没多久,莲真便来了,身侧跟着老医者,过来给我又是搭脉又是翻眼皮的折腾了一番,末了对莲真作了一揖道:“药性已退,小姐的身子暂无大碍,稍加调养,必能恢复如初。”
莲真微微颔首,让那医者包括四周众人皆退下,自己俯□子坐在床榻旁,对我道:“你感觉如何?”
我点了点头。
他微微垂下眼帘,伸出手覆上我的额头:“你暂且在此处好生休养,什么都不必想。”
可惜,我不能不想。
“为何要救我?”我凉凉出声道,“还是以这种方式。”
覆在我额头上的手微微一颤,莲真阖上双眼,淡淡地道:“你在怨我没有告诉你实情?”
我不答话,只是凝视他的神情。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冷然如水:“我若将一切告诉你,你会信么?”
我稍一沉吟,旋即摇了摇头。
他释然苦笑:“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告诉你?”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活着,凤华公主却死了,这便是你要的结局?”
他将覆在我额头上的手松开,轻声道:“是。”
我苦笑:“莲真,你让我感到害怕。”
他沉默地望着我,目光有些空然。
于他而言,就连对待感情,也给自己安个局外人的身份,从容地冷眼旁观。看着我入局,看着我痴迷不悟,看着我下场惨淡。
未免让人感到心寒。
沉默了半响,莲真缓缓起身道:“纵然是我自作主张让你复生,你即便怨我,也等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说。到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