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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青城十九侠-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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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许出山,或在人前露面。因是孪生连胎,同时落地,便以左右来定长幼。
  四五年后,二女长得竟如成人。最奇怪的是,二女虽是连身,相貌偏是一丑一美。
  而且二女聪明孝顺,不但不要父母操心,并还帮助樵采耕作,常采到贵重药草,以致家道日益殷富。于是父母也一年比一年怜爱,只觉连体残缺是件憾事。痛惜之下,便给她们起了个名字,叫做天缺娃。
  二女不但相貌各别,性情也不相同,都是天生怪脾气,却有善恶之分。貌美的一个是妹子,心最狠毒,便对父母,有不如意事也要报复。如非貌丑的一个连着身子随时阻止,几犯忤逆。对于蛇兽之类,要是遇上,决不轻饶。乃姊性情暴躁虽和她一样,行事却善良很多。但是爱妹之心胜如性命,有时力劝不从,只得听之。貌美的一个每当暴性发作,吃乃姊牵累,不能畅所欲为,空自暴跳忿怒,时以为苦。
  到第十三年上,又因为杀戮生物起了争执,貌美的一个忿气不出,激发野性,突将采药用的小刀冷不防朝两身相连之处猛然往下割去。结果二女一分为二,当时血流满地,一同晕死过去。醒来一看,已然换了地方,不是原处,二人分躺在一片桃花林中的大青石上,身子底下铺有半尺多厚草垫,温软异常,侧顾桃林甚广,花树高大,枝条茂盛,芳香浓郁,不类常花,看去似如置身锦城之中。只二女卧处有两三亩大一条长空地,石旁不远有一大竹亭。亭后孤峰,云骨兀立,四无依附。清泉一线,挂自峰颠,来势不洪,粗约碗口,直似天绅摇曳,凌空蜿蜒,屈曲而下,越过亭角,往亭左一条宽而又浅的小溪中流去。偶然山风过处,将飞泉自空吹断,化为片片水丝烟雾飞洒下来。亭侧有几株大桃树,花开正繁,吃风一吹,也化作阵阵红雨乱舞,随风而起。日光正照其上,笼雾靠烟,喷珠洒雪,与姹紫嫣红交相掩映,一同幻彩浮辉。只觉一片缤纷,目娱神旺,也分不出哪是花,哪是水。一会风定复原,飞泉斜注清溪之中,不再零落,天色又甚晴朗,一时水声潺潺,溪流哗哗,花影重重,鸟声关关。只是空山寂寂,通没一个人影,又成了一片清丽幽静的境界。
  二女都是一样心思,死后重生,转醒过来,先以为自己受伤奇重,被人移救到此,刚刚医治回生,必还不宜行动。料定恩人住在左近,许有什事离开,欲等人回,问明有碍与否,再行起来走动。姊妹二人又互相怨恨:姊怪妹子,自己拦阻她造孽,原是为好,不应轻生鲁莽,欲俟悔悟,方与交言,故意不理;乃妹偏是生性乖戾,并未觉自己违忠拒谏,害己害人,几乎一同丧命,反怪乃姊不应遇事梗阻,自己行动皆难称意,此举由于受迫而成,不特没有悔悟,余恨尚还未消。于是各自负气,相对哑然,俱盼人来再说,谁也不肯开口。久候无聊,观赏左侧景物解闷。
  二女始而不知伤势究有多重,只用目旁觑,因系仰卧,连身子手足都不敢转侧移动,以防用力,迸裂创口。隔了一会,不觉有什痛楚,试一侧顾,仍是无事,渐渐胆大,俯身低首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被刀割开的以前二身相连之处,变为尺二三寸长、一二寸宽的一条大裂口。既未长合,也未经人包扎敷治,更不见有血痕。再伸手一摸,伤口皮肉通体浑成,入手光滑细腻,直似自来如此,天然生就,并未受伤之状。
  二女回想初受伤时,刃锋过处,立即皮开肉破,鲜血迸流。因是负痛昏迷,互相一挣,尾梢上一段还是自己撕裂,奇痛攻心,随即不省人事。如无人救,怎会移来此地?
  而且伤口肉已圆实,虽有裂口,直如天生,四边均无一丝残破刀割与结疤之痕。就算灵药止痛,也觉皮肉长得太快。尤其可怪的是血流了那么多,倒地时通体都是血污,如今身上却不见一点血迹。如说死去多日,经人治愈,肉长好后,方始回生,衣服已经过洗涤,偏生所染泥污斑点以及皱纹折印全在,毫未改观,是何原故?
  姊妹二人情分本重,争执斗口虽然常有,过不多时,依旧和好。经此奇遇,心中惊惧优疑,由不得互相关心,开口询问起来。及至问出各人受伤晕倒经过,以及回生时刻,俱是一样。先当救自己的是神仙,一会又疑是山神鬼怪之类。因觉有伤口的半身里面好些异样,好生奇怪。恐猛坐起来支持不住,或再出血晕倒,仍未敢动。姊妹二人言归干好,互相慰问谈说,又待了好一会,始终不见有人走来。试向亭内卑词称谢呼唤,也无回音。
  二人俱都性急,久待难耐。因侧卧只见竹亭和两侧花树,看不见全景,断定是忽然昏迷中移来此地,决非无故,便用手护住伤口,试探着想要坐起来查看当地形势途径,到底有人居此没有,以前是否到过,竹亭以外有无别的异兆,是吉是凶,以定去留。哪知身子在石上移动,二人缓缓往一处凑,尚还无碍,起坐却不能。身刚往上一抬,前半身起才尺许,立似上面有胶将身粘住,又似有一种极大的吸力将人吸紧,不特无法再起,伤处并还隐隐作痛。
  貌美的一个性最暴烈,回顾石上空无所有,连惊急带气忿,也没和乃姊商议,强忍着痛,奋力往起一挣,当时伤口以内似欲断裂,奇痛攻心,几乎晕死过去。不得已重又卧倒,待了刻许,方始住痛复原。姊妹二人见此情景,自更惊疑害怕,又想不起是什原故。后又连试几次,俱是如此。没奈何,只得弯手代枕,躺卧一处,以待救援。一直挨到天黑月光上来,照得桃林中白石清溪,繁花流水,幽景如绘,比起日里越见清丽,人终未见一个。二人满腹愁急,虽有美景,也无心观赏,均觉着这等活罪,比死还要难受。
  始而忧急暴躁,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气一阵,哭一阵,连闹了几回。
  貌美的一个急得直想求死,无如没个死法,乃姊又不肯下手。想强挣起来,任其腹破流血而死,偏禁不住那奇痛,白白吃苦。急得在石上将头乱碰,满头磊块,仍死不成。
  似这样连困了十好几天,始终如一。最奇的是当地不特人迹杏然,连个蛇兽的影子都见不到。可是遥窥竹亭以内,石桌石墩以外,似还有蒲团、茗碗诸般用具,分明有人住在里面。看那整洁情景,并没离开,就离开也不会久。偏不见人,也无回音。被困这许多日,通未觉出一毫饥渴,只不能离石而起。似这样盼穿两眼,度日如年,强挨了个把月。
  丑的一个性较平和,渐知徒自暴躁忧急,毫无用处,再三安慰乃妹说:“如非仙人来救,定早同死。照我二人遭遇,不是仙人党着你我性情太暴,有意磨练,便是仙人救我们时正值有事他往,又不能见死不救。人虽救到此地,自己必须远离,这伤势又必须静养,故将我们定在此地。行时除将伤治好外,并还给我们服了灵丹,所以饥渴不知。
  你看这里连个蛇虫野兽都没有,如是恶意,救我们的人也非仙人,哪会如此?急也无用,莫如还是耐心等候救我们的人回来吧。”这一套话虽属安慰之词,果被料中了一半。貌美的一个本就觉着事由自己性暴而起,累得乃姊跟着受罪,心中不安。月余光阴,暴性也磨去了好些,由此安静下来。
  长日无事,只是躺卧平石之上。日里仰望苍天穹字,雾色鲜澄,时有闲云来往,点缀其间,自在浮沉,穷极变态。一会,闲云远引,依旧晴日丽霄,万里清碧,空旷杳冥,莫知其际。下面是空山无人,水流花放,清吹时生,天机徐引。等到白日既匿,素魄始升,月华吐艳,风光焕彩。偶然山风起处,四围花影零乱,暗香浮动,满地碧云,若将流去。风势既收,香光益茂,山虚水深,万籁萧萧,云净月明,重返清旷。观玩既久,不觉心性空灵,烦虑悉蠲,恍忽若有领悟,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接连又躺了半年多,山中景物清灵,天色始终晴明,永无疾风暴雨,盛暑祁寒,也无饥渴之思。二女头三四月见仙人久不归来,似此软困,何时是了?偶然想起,还不免于愁烦。日月一久,也就习与相安,不以为苦。二人本是天生异禀,根骨深厚,这将近一年的静卧,素日浮躁之气一去,渐渐由静生明,悟了道机。
  这一夜正值月晦,日里天色和往常一样晴明,夜来也无异状。二人仰望繁星满天,银河无声,默数日月,来此已将一年。那四外的桃花自开自谢,永无衰竭:地上落花厚已尺许,仍是满树繁英,花光灿烂。因而谈起当地风物气候之佳,自来未变过天,大概四时皆春,不论多少年俱是如此。可惜身难行动,家中父母不能相见,否则似此仙山灵境,便是仙人回来,叫她们走,也舍不得呢。二人互谈了一阵,渐渐夜深。又说起连日不知怎的,心怀开朗,神智清明,好似有什好兆头,也许脱困不远。正互谈笑间,忽见西北天空星光渐隐,跟着山风大作,只听泉鸣溪吼,似若轰雷。黑暗中,四外花树被风吹得东西乱舞,起伏如潮。风是越来越猛,无数繁花被风吹折,离枝而起,飞舞满空,乱落如雨。声势猛烈,甚是惊人,从未见过。仰望天空,一颗星也看不见,时见电闪,似金蛇一般掣动。电光照处,瞥见乌云层层密积,天已低下不少,估量这场雨下起来必不在少。二女从小生长荒山,惯能预测晴雨,看出此是非常天变,必有极猛烈的迅雷疾风暴雨。又见桃林地势中凹,加上峰间瀑布和溪中流泉,雨势一大,引得山洪暴发,存身之处必成泽国。无如身子困卧石上,不能起立,只得听之。
  貌美的一个本爱干净,尽管天时温和,风清气爽,点尘不扬,也无饥渴便溺,这经年的工夫不曾更衣洗沐,不想起来还好,每一想起,便自生疑,以为身上不知如何污秽,当时更觉难耐。为了此事,也不知和乃姊说了多少次,直比脱困的事还要挂心。未一二月悟道之后,心气平和许多,吉凶祸福已然委之命数,独此一节不能去怀。觉着借这一场雨,把通体畅快冲洗一次也好,反倒高兴起来。丑的一个道:“你还欢喜呢,照此天色,今夜这场大雨,就不把我姊妹淹死,身子也必浸泡个够。你只图当时痛快,又裹上一身湿衣,才难受呢。雨下不住,或是连下多日,我们走又走不脱,山洪再被引发,水只要漫过这块石头,更连命都保不住了。近日我觉着心性安静;神思朗澈,认为什事都不值得计较,连这身子也是多余。譬如本来没有我们,或是生来便是这块顽石,又当如何?我看一切委之命数,既不必喜,亦不必愁。干净不干净,全在自己心里,无须想它了。如真因此一场大雷雨送了性命,脱掉这副臭躯壳,也是佳事,想它则甚?”
  说完,风势渐止,闪电也渐少,只四外阴沉漆黑,比前尤甚。连二人天生异禀,又在石上日夜静卧了将近一年,练就暗中视物的大好目力,也只近处两丛树影和峰上那条瀑布的水光隐约可辨,余者全看不见,知是大雨降临的前兆。貌丑的一个悟性较深,固把吉凶祸福置诸度外,略向乃妹劝慰几句,便即闭目澄虑,不再把物我之见存于胸际。
  便是美的一个,闻言也被触动灵机,恍然省悟,心神重归湛定,不复再起杂念。二人虽无人指点,全由夙根智慧,自然悟道,这一息机定虑,返虚入浑,物我皆忘,正与道家垂帘内视,返照空明,上乘要旨无形吻合。但二人从来学过修炼之术,只觉烦虑一消,立时心性空灵,比起前些日通身还要舒畅,益发守定心神,静将下去。
  二人这里一静,天也静将起来,除有瀑声外,到处静悄悄的,更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二人只顾息机养神,也不再张目查看。似这样人天同静,约有半个时辰过去。姊妹二人正在心与天合,观察物外,到了极好头上,猛觉眼皮外面微微一亮,立有震天价一个霹雳打将下来。二人骤出不意,吃了一惊,忍不住睁眼一看,只见满空中电光闪闪,雷火横飞,震得山摇地动,声势猛烈惊人,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紧跟着弹丸大的暴雨似天河倾倒般泼泻下来。二人终是为日太浅,不曾经过风浪,当时便觉目眩耳鸣,心摇神悸。暴雨如瀑布一般冲向身上,又急又冷,逼得二女气透不转,口更难张,身又不能翻转,仅能侧卧。一会工夫,雷声越猛,雨势越下越大,实在难于禁受。
  貌丑的一个疼爱妹子,心神也较镇静。闪电光中,瞥见乃妹紧闭口目,仰面向天,被雨打得不住乱战,神情痛苦已极。各人又各有一只独手,连护头面都难。知已吓晕,忙挣扎着凑近前去,不顾雨水冲激入耳,径将身子侧转,伸出独手,将妹子侧转,与己对面。再将独手伸开,盖在耳朵上面。然后大声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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