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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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子夜将近,该当匡乾自己人定修炼以前,又出洞外遥望,对岛忽现一轮佛光,刚一看到,便即隐去,也未看真岛上景物。这时风雨之势更恶,附近大小岛屿全在浪花水雾暗影笼罩掩蔽之下。虽疑岛上来了仙佛解救,因为连日修炼正紧,又与金须奴约定,只要有脱难之望,必同初风来岛相谢,或放宝光相告。心想:‘岛上禁制未见撤退发动,料有高人过往,和自己前见二人情景一样,仗义相助。无如魔头厉害,力无所施,经对方说明原委,也就罢休。黄昏所见那人必是初遇,为金须奴所阻。此时初次上岛,再施法力,才得知悉前情。所以佛光略现即隐,未举全力。只奇怪初凤见了外人,魔头怎未还攻?’略为寻思,便归洞入定。准备明早再往岛侧,向金须奴遥问:昨夜佛光是何缘故?有无外人经此欲加解救?佛光如此神异,如有人来,定必不凡,是何人物?能否由此现出生机,因而脱难?哪知做完夜课,天明出洞一看,业已风平浪静,碧空澄弄,一轮红日刚由东方天际升起,照得海水俱闪金光。对面岛上也是静悄悄的,连用慧目注视,也不见金、初二人踪影。环岛四周所设防人窥探闯入的幻景掩蔽,均已不见,好似禁制已撤。
“那岛曾经金须奴用法严禁,外观岛形已变为一座草木不生的黑礁石。起初匡乾见岛形突变,前往细心观察,也是看不出来。嗣后二人订交,金须奴因匡乾法力虽然不济,为防变生仓猝,万一有什须助之处,有此良友可以略备缓急;便是遭劫身死,也不至于无人掩藏法体,致受风日雨露侵蚀:便把禁制机密以及如何观察动静出入方法全数告知。
如是外人,便是法力高强之士,空中路过,也只见乱石一丛,大仅方丈,孤立怒涛之中,必被忽略过去,匡乾既见岛形突然重现,料定昨晚发生变故,吉凶莫卜。如若二人为魔头所害,不特负了良友之托,便天地问不平之事也莫过于此。连忙飞身赶去,看出上面禁制是行法人自己撤去,并非为敌人所破,心才稍放。只是找不见二人影子。心想:
‘金须奴与己交厚,又曾相约,他如遇救,或是自行脱难,近在咫尺,万无不告而去之理。即或行时万分匆迫,知道自己正在入定,也必留有信物字迹之类。,于是遍寻全岛。
寻到岛阴初凤所居石洞外面,见洞门已被人行法封闭,心生惊疑,自觉先前所想尚有错误。此岛方圆共只三里,虽然孤悬海上,树石清奇,在金、初二人眼里绝不至于留恋,如真脱难,应即飞去,连与好友握别尚且无暇,怎还会将一个大仅方丈、阴晦低湿的石窟费上许多事来封闭得这么紧,渐疑初凤又乘天变,猛下毒手,金须奴应变失措,将她误伤致死,自觉为负恩主,先将初凤尸身藏向洞内,撤去四外禁制,然后将洞封禁严密,闭洞自杀。于是决计破洞人观,看个水落石出。
“匡乾刚一行法,洞门上金光一闪,突然现出字迹,大意是说:
金须奴前在紫云宫遭劫逃出时,本还同有紫云三女的转生义母慧珠。行至宫外上空,忽遇金光阻路,以为又遇强敌,妄欲再用法宝抵御,不料金光电驶卷来。当时情急万分,不及兼顾,只得舍下慧珠,弃了护身法宝,狂挥清宁扇,驾遁逃走。回顾慧珠,已被金光卷去不见。他觉得慧珠为人极好,全宫只她一人深知邪正之分,见机最早,自身修为向无过恶,怎也遭此劫数?天道未免难论,平常想起,还在愤慨。昨日岛上大风雷雨,金须奴既恐阴魔暗制恩主,又乘天变迫其发难;又见她近来元气大耗,骨立形销。心里正戒惧悲痛,忽然祥光飞坠,有一仙童降落。魔头见有外人,猛迫恩主发难,刚一出手,便被仙童施展佛法制住,将恩主封闭洞内,以佛家大法炼那阴魔。
不久,慧珠飞来,说起前被金光卷去,乃为一前辈仙真所救。因知她忠义不亚金须奴,而法力功行不高,初凤孽重,难还未满,三人如若同行,必为阴魔所害,为此将她救去。但是阴魔厉害,非佛法不能驱遣,慧珠屡次向师求救,均未获允。这日乃师忽带她同往金钟岛,看望一音大师叶缤,恰值小神童在座。刚谈完前事,神童便起身辞别,跟着又一神僧来访,师徒二人连同一音大师便代金、初二人求救。神僧赐与慧珠两道灵符、两九灵药,来岛相救。谁知那神童先听一音大师推辞,业已先到。阴魔虽暂被驱走,但是贼去城空,初风明白过来,人已危殆。金须奴为救恩主,竟舍内丹给她服了,初凤命虽保住,金须奴的元气也已大伤。同时那阴魔并未消灭,只为佛法所逼,暂时退避,不敢近身。神童只要离开,仍然如影随形,附在初风身上,不令灭亡不止。而金须奴内丹已失,法力大逊,阴魔如卷土重来,他也连带受害,难于幸免。气得那神童正拼犯险,欲施展佛家最厉害的金刚降魔大法,用波罗神焰拘炼阴魔,慧珠恰好赶到。慧珠照着禅师指示,假装绝情,一任金须奴哭求哀告,置之不理。暗中却如法施为,设下埋伏,约了神童走去。尚幸那阴魔乃初凤以前自炼,虽然机智狡诈,终不如那诸天神魔飘忽若电,随人心念来去,毫无迹象可寻。以致果然上当,自投陷阱,被灵符所化炼魔神光化尽,永绝后患。
功成以后,慧珠、神童重又赶回,方传师谕说金须奴灾难已满,只是前孽未尽,又为救主失去内丹,以后更难跻身仙业。必须就此化去,再转一世,方可求得上乘正果。
金须奴向道心坚,不畏苦难,立即感谢拜命。当下由二人相助,给他服下灵丹,并在托生以前将他元灵闭住,以免前生法力尚在,既易炫弄取祸,修为又有混杂,难于大成。
又把他尸体藏入初凤所居洞内,行法封闭,随身法宝由慧珠代为收藏。一切停当,再由神童带他前往云贵边省,寻一积善人家投生。初凤便由慧珠带往西海青门岛上,一同清修。居然地仙有望,免去一番尘劫,总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匡乾刚刚看完,那壁问留字随即隐去。留字的显然是那小神童,却未留下名姓。方今小一辈的佛、道两门中有名人物,差不多都有耳闻。这位神童法力如此高深,先前向同道中打听两次,竟无人知道禅门中新进后起的有此人物。有人疑是苦行头陀高弟笑和尚所为,一则他年纪轻轻,二则此时他面壁十九年之期尚还未满,决然不会是他。一音大师近已功德圆满,闭关修炼。她的弟子朱驾,也只在峨眉见过一面,素无来往,未便登门访问,所以至今不知这神童来历姓名。韦道友既听静姑说起,想是知道的了?”
韦青青道:“我听说的经过还没有道友所知详细。神童来历倒是晓得,他便是峨眉教祖妙一真人九世前爱子,那年开府经天蒙禅师度上峨眉,后经真人引进到寒月禅师门下的李洪。道友不也在场么?”石玉珠道:“竟是他么?我们来时,他正往香兰渚见宁一子。听说近来法力愈发高强。他救初凤时不过十岁左右。自随寒月禅师去后,除去每年往峨眉归省一次,从不与外人相见,无人提过行踪,自然想不到会是他了。”
王娴间出初凤踪迹,好生欣慰,便间近况。石玉珠道:“慧珠师父便在初风遇救的第二年飞升。由此她和初风同居修炼,轻易不出山一步,闻说要等金须奴转世成长才下山哩。”王娴始终怀念初凤相救之德,前闻紫云宫失陷,三女道劫,初凤被金须奴救走,不知下落,惆怅多日,一旦得知下落底细,便想前往看望。当时也未向众说起,自在心中盘算少时即走,不提。
众人说罢前事,紫玲便令金萍将天一真水交与陈嫣。金萍应命递过,说道:“陈仙姑,真水共是三滴。本来无论融化何物,一滴已足,当初掌教师祖为余师叔融化神泥,取南明离火剑,也只用一滴,还收回了一半,多么厉害的狂焰,有此三滴也足敷用,如用以合炼灵丹,却用不了这么多哩。”陈嫣闻言,知道来意已被识破,脸上一红,不便深说,笑答:“有劳道友见教,贫道异日小有成就,实是非此不可。盛情心感,容当后谢吧。”金萍知她会意,点到为止,也不再往下说。
紫玲又引众人遍游全宫,随地都有仙酿、肴果相款,境物之灵奇清华,各有各的胜处,自不必再为细写。陈、石诸人既以游宫为名,自不便得水即去,韦青青。展、王诸人又不舍仙宫美景。等游完全境,同到黄金殿内,紫玲又留众人小住数日再走,即以妙香簃为下榻之所。
照着外间岁月,众人单游赏全宫景物便去了好几天,连同宫中耽搁,一晃又是十来天。陈嫣暗忖:“真水已得,少阳神君回山虽还有些时日,到底夜长梦多,事情仍以早了为是。”私下和石、吕、冷、桑诸人商议先行。石、冷、桑三人自愿助她事情早了,吕灵姑和裘元。南绮虽恋着宫中仙景,不舍即去,终以正事为重,俱无话说。
事有凑巧。南绮和王姻连日相处,成了莫逆之交。行前不知王娴也急于往见初凤,因明日将向主人告辞,便与话别,重订后会之期。王娴问众何往,去得怎这么急?南绮不肯瞒她,便说要往西海有事。王娴一听,甚是心喜,便说自己也要往西海去看初风,正好结伴同行。南绮因她不比易周与少阳神君有交,韦青青不便同行,便同往磨球岛也无甚妨碍,何况各有去处,当即点头笑诺。及向石玉珠一问,才知初凤所居的青门岛就在磨球岛之西,两岛相隔只百余里,可以互相望见。无如话已说出,只得罢了。
次日,众人和紫玲一说,紫玲见虞舜华面有凶煞之气,说:“上次见面已嘱你仔细,最好暂时不要回转长春仙府,冀能避免。你近日煞气日透,隐含晦色,必有灾难。如与众人同行,也许在外面又遇上甚事。难得无心来此,正好在宫内避上些时,免致无心涉险;即或命中注定,难于避免,有我在一起,到底要好得多。”舜华性情温婉,见良友关心,盛情难却,只得打消行意。除虞、韦二人暂留外,余人紫玲均未深留,一行共是陈嫣、冷青虹、桑桓、石玉珠、吕灵姑、裘元、南绮、展舒、王娴等九人。由秦紫玲同了虞、韦二人送出宫外迎仙亭上,再往上升。这次不用碧沉舟,众人走完甬道尽头,霞光闪动中,宫门开放。那迎仙亭人口有一长堤与宫门紧接,堤上矮栏与那六角亭柱均为天犀角所制,虽常沉海底,点水不沾。相隔堤亭十丈以内,海水壁立,上下四外宛如晶衖。深海之中尽是奇形怪状的水族,碧波晶莹,白云流动,各色各样的大小鱼介往来不绝,被亭上奇光映照,汇为异彩,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众人到了亭中落座。长堤尽头一端竟似龙蛇翘首,活的一般,往上升起。因灵姑、南绮说此去不知何时方得重游,来时入宫心急,未得细看四外奇鱼形状,颇为怏快。约有半个多时辰,长堤渐成垂直之势,亭才透出水面。宾主十余人重又殷殷话别。
紫玲看众人去后,归途笑问舜华道:“我见连日石道友谈话神情颇不自然。此次她为陈道友求取真水,因我三人和她交厚,不曾深思;又念陈道友相助灭火之德,彼时她本可将真水藏留一半,免致万一见拒,她却毫不自私。那初到时情急求水之状,事后想起,诸多可疑。以石道友平日为人光明,绝不至于瞒我,但她对朋友心太热,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尤其今日诸人向我话别,只陈道友一人说往西海有事,归岛便可闭洞修炼,勉求仙业,又说了些全仗成功的话。石、袭二位道友和南妹游兴未阑,对这里甚是留恋,却非和众同行不可,分明有什么紧急之事。
“西海地方虽大,岛屿却不多,又因少阳神君最恶妖邪,不容在他左近藏伏,这多年来,除青门岛。多摩罗五岛两处主人俱是玄门清修之士,地仙一流,能与相安外,凡是左道妖邪,为爱西海景物清淑,地介幽僻,欲往卜居的,只一到那里,便被少阳神君师徒驱逐。每次都是先礼后兵,对方知他厉害的,听来使一说,立即迁去,不过闹个扫兴,还不致怎样;如若倔强不服,双方动起手来,必被用真火罩住,丧了性命,甚或裂山而焚,连妖人盘踞的岛屿也化劫灰,陆沉海底。
“展、王夫妇往访初凤倒还可说,那多摩罗五岛主人向不与外人来往,所居又在西海最尽头处,比磨球岛还要远出七万余里,中隔一万八千里罡风之险,终年有无限风柱互相排荡冲击,亘古阴霆,不见天日。下面海底乃西方大白精气所萃,水中含有真金之气,又受狂飙激荡,其利如刀。人若在上空飞行,必为风柱所伤,风势猛烈,比诸位道友来时所遇飓风还胜十倍;如由海底通行,又禁不起长途金水之险。可是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