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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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珠亘古奇珍,久为妖邪觊觎,八姊元神所寄,关系非小。目前尚有两个强敌未除,俱是行踪飘忽,来去无踪,稍为疏忽,便被混过。三取金船宝物,尽人皆知,灵妹终是力薄,孤身人水,万一遇见赤身教主鸠盘婆一流人物,乘灵妹无力兼顾,加以污毁,岂不又累你要费好些心力修炼,才能复原,借只管借,但由你在水上主持,灵效助力都大得多,何必非交灵妹自带呢?”
八姑原与灵姑投缘,见她道浅,想借此传授一点法术。闻言笑道:“我不过爱惜灵妹,想使她增点见识。瑾姊既主慎重,我已运用彻地眼法看明水底形势,仍由我在上运用便了。那礁石原与两崖山脉相连,突起江底,久受水力冲刷,变为全江底最深之处,石上孔洞回环,江波到此,出入激荡,益发助长漩涡之处。石高不下五十丈,颇似一个没有底座的灯擎,中间却有一段粗达亩许。江面上窄下宽,下手时务须审慎,不可一下砍倒。先将石顶用神斧砍成丈许小块,再将全礁石依次砍削,就便用以填江铺底,稍杀水势。石旁还有两个泉眼,一东一南,也须留意,不可堵塞。”
八姑嘱咐完毕,口张处,飞出一团冷森森的银光,直投江中,江水立即分开,现出两丈大小空隙。灵姑忙驾遁光飞落。八姑将手一指,银光忽翻向灵姑头上,相随同下,上面江水也由分而合。只见江底银光闪闪,恍如月照澄江,深达数十百丈。三人原是慧眼,再有雪魂珠在下一照,越发清晰。见灵姑一到水底,取出五丁神斧一挥,斧上便发出五色霞光,笼罩在礁石顶上,精芒闪闪,更不移动。杨瑾道:“灵妹这柄神斧真乃稀世奇珍。你看她到底下并没照我们所说的去做,只将斧光罩向石上,石便似磨碾一般碎落如粉,这不比零碎砍断还要平静么?”石玉珠道:“当初这条江原是一个山峡,亘古以来便受洪水冲刷,不知经几千万年冲刷出这一条长江,这座礁石本质坚硬,又深藏在洪波之下,按说不致有什么损毁,谁知仍遭此劫。可见成毁有数,任怎样顽强隐伏,劫运到时终无可逃呢,”八姑道:“灵妹是因我说恐这礁石崩塌激起波涛,恰见神斧有此碎石如粉妙用,以为这样便可不起惊波。不知石砂大轻,洪流冲荡,不能沉到江底。因巫峡水急,还不至于停滞;如被冲到下流水平江浅之处,必将水道淤塞,又是行舟之害呢。”
说时再看江中礁石,已被神斧毁去了四分之一。因是神斧灵奇,削碾神速,石砂如粉,随波腾起,又被江流冲荡,结为浓雾,宛似一条灰龙,由滩前起往下流头蜿蜒驰去。
水面上泡沫滚滚,发为爆音,震撼山峡。八姑道:“这还是化整为零,已有如此声势,如将整石砍断,正不知如何惊人为害呢。”石玉珠道:“石砂这么多,如被冲到下流,也非善策。易道友精明禁制之法,何不施展神通,使它凝聚在一处呢?”易静道:“任多厉害禁法,也敌不住造化天然威力。我那禁法只能禁制一时,早晚时效一过,突然溃散,为害更烈。我看此时碎砂已如此多法,如等全部皆碎,更易使下流淤塞。还是想法告知灵妹,仍照郑道友所说,砍成丈许碎块,散铺江中深处,比较好些吧?”
八姑见杨瑾站在一旁,二目微合,默然不语,知她佛法高深,必在暗中运用玄功行法处置,便笑答道:“瑾姊已有处置,我们不要多说了。”一言甫毕,杨瑾将手一指江心,那条石砂凝成的灰龙忽由下流头掉转。到了近侧,又忽然腾波直上,往半崖腰原有的纤道上飞去,长蛇沿壁般蜿蜒而来,越过三人立处,往上流头驶去,随过随即凝结,恰恰贴在崖腰纤道的外边。这一段纤道孤横危崖之间,仰望峭壁排云,无可攀援;俯视断崖千尺,江波浩浩。最窄之处,人不能并肩而行,稍失硅步,立坠重渊,端的险峻异常。经此一来,沿着纤道边上平添了一道粗石埂,由此化险为夷,以后纤夫往来经过这一段,便不致有失足陨身之患了。
石玉珠在三人中道行较浅,以为这石埂全是碎石散砂,不过经了禁法凝结,除非运向别处,如想用作石埂,主意自佳,只恐日久灵效一失,仍要自行散落,未必便能如山石一般持久。见易静、八姑极口称颂赞佩,虽也附和,意还有些猜疑。待有半个时辰过去,石玉珠俯视江心,石雾弥漫中,那一块大礁石竟被灵姑用神斧削去十之七八,只剩一小段石桩残存江底。周围霞光电掣,晃眼工夫便削去尺许。劫灰幻化的灰龙,在杨瑾禁法催动之下,依旧沿着崖腰如飞上驶。定睛一看,仿佛如没有干的石膏,软腻腻的,并未见有一段凝固之处。暗想:“这些灰石少说也有数百丈长短,现仍前进不已,除用纯阳真火加以锻炼,任甚禁制之法也难使之凝固,但是转眼天明,只此片刻工夫,要想使它一下凝结为石,便师父半边老尼亲来,用她多年苦炼而成的纯阳真火,也难一气呵成。杨瑾虽是凌雪鸿转身,在神尼芬陀门下两世修为,法力高强,急切间恐也办不到。
她此时好似专心一意运用玄功,一任旁人称赞,微笑不答。也许郑、易二人料错,她只是想将这些散灰运向上流头僻静陆地上去,以免淤塞下游水道,井非想给崖腰纤道添这一条石埂,再不就是别有用意。”
石玉珠正寻思间,八姑忽道:“那礁石只剩数尺,那里水势最深,留也无害,免得将两边山脉砍断,泄了地气,年久崖石崩塌,舟行经此,遇上又是乱子。适才遥望上流纤道,得此石埂作栏,已都无险。只下流头纤道还有险处,下余劫灰足可补上。我唤灵妹上来,剩下这残灰移补下流险处吧。”说时迟,那时快,八姑话还未完,杨瑾用手一指,那附壁上驶的灰龙立即改进为退,约掣回了十来丈。这里八姑嘴皮微动了动,下面雪魂珠便将声音传到。灵姑见神斧妙用,一点不费事,便将小山也似一座险礁毁去,眼看剩不到四五尺便要削完,猛听雪魂珠银光中八姑传音相唤,命她即时停手上去。忙收神斧,纵遁光破浪而上。身刚落向崖顶,江中残余的那些劫灰尚有百丈长短,倏地似潜龙飞跃一般,随着杨瑾手指之处,全体凌波飞起,甩向下流崖腰,叭的一声,粘紧纤道边上,更不再动。
石玉珠看出杨瑾果是想为纤道添条石埂防险,方在惊奇,杨瑾已一口真气喷向手上,跟着合掌一搓,再往下扬。立有一点火星飞坠劫灰凝积的石埂之上,晃眼由小而大,化为一团烈火,烧向埂上。火焰熊熊,其速如飞,先朝下流头沿埂滚去,一会到了尽头,又复掉转滚往上流。凡火烧过之处,石埂便即凝固。等到火自上流纤道驶回,杨瑾收火之后,再看劫灰,已和山石同色同质,融为一体了。石玉珠大出意外,好生惊服。便易、郑二人虽知杨瑾法力高深,也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精纯的功力,俱都赞佩不止。
杨瑾算计时间已应天明,便令易、郑二人分赴上下游撤去禁法,自往江神庙指示宜从善、金百炼招人往后山开垦之事。易、郑二人事完赶去,再回返金鞭崖去。
灵姑久闻神驼乙休、韩仙子夫妻名望,想他们的门人也必非小可,况有青城教主得意高徒裘元、南绮等人一起,如何会敌妖女不过,须要自己前往解救?自觉法力浅薄,恐难胜任,见易、郑二人作别飞去,正要向杨瑾请示机宜,杨瑾已先开口道:“适才忙于平水开山,还有些活未及说到。毕、花二女久得韩仙子真传,道行法力本在妖女天蚕仙娘之上,偏生毕真真一念轻敌,才有此失,所受不过一场虚惊。只因物各有制,她那金蚕恶蛊厉害,裘元夫妻无意中虽得了一面灵蛛网,专破此蛊,偏又不知运用,以致妖女猖獗。便你不去,到了毕真真危急万分,拼损十年苦功化身遁走时,裘元夫妻也必发觉此宝妙用,为她解围了。一则真真和南绮俱都心高气盛,动手以前双方生了误会,如等裘元夫妻用灵蛛网解救,必当有心藏私逞能。要她难堪,以后难免不生仇怨;二则你还有一件要事在途中要做,也须有些时候耽搁,故此命我事完便即催你起身。否则毕、裘诸人此时刚刚起衅,还未对面交手,你又飞行迅速,此去竹龙山榴花寨等地不须多时,何必如此忙法?至于破那金蚕恶蛊更是不难,你一到,只消把你身后所背朱盒取下,放出金蛛,自会一网打尽。金蚕乃金蛛补益精力的美食,饱餐以后,你初次驾驭,难免逞凶倔强。可将行时师传制蛛之法,用火灵针威吓,便可无事。五丁神斧此行尚有大用,到湖心洲与裘元夫妻会合积修外功时,若非紧急,不可轻用;又是未经祭炼之宝,还须防异派中人觊觎。你至行格天,成就速至,异日归入青城门下,虽不如峨眉派李英琼师妹遇合之多,但你永无大险,比起别人福厚多了。”灵姑知她前生辈分颇高,转动以后道行法力更胜于前,心仪已久,闻言再拜谢教。杨瑾随即作别,纵遁光往江神庙飞去。
灵姑送走杨瑾,正待起身,猛觉眼前一亮,天已大明。随听江中水啸之声,两岸瀑声均为所掩,尤其礁平以后,滩声甫息,江渲陡作,涛鸣浪吼,恍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探头崖下一看,天虽大亮,江峡中光景仍是萧森。遥望上流头,暗影中有两三条白影移动,晃眼化为一座座小山般的浪头飞来。到了近侧江宽之处,突地自行破碎,一落数十丈,万喧齐发,声如雷轰,珠喷玉溅,随着急流汹涌,银光闪闪,飞舞电射而下。浪过以后,满江尽是泡沫起伏,顺流卷去,其速若飞。石玉珠道:“这还是杨、郑、易三位道友防备在先,你又是用神斧将礁石徐徐锉散,浪尚如此大法,若将礁石整根砍断,势必激得江水倒流,溃决横溢,近处舟船就难免不受害了。”
灵姑因听杨瑾说自己途中还有要事须办,未及问明,便已飞去,虽然以后无什大险之言,终恐延误。见石玉珠贪看惊涛,似欲流连,不好意思催促,便应道:“郑、易二位撤完禁法,将近泊舟船移回原处,就到江神庙去,不回来了吧?”石玉珠明白她的心意,笑答道:“郑师叔命你往榴花寨为人解围,又说途中有一要事须你自办,我看此中因果定数已早前知,此事与你必有大益,并还早有安排。你尽可随意前行,自然遇合,决无延误之理。杨道友不肯明说,便是防你早知就里,关心太甚,操之过急,容易债事之故。既是灵妹心急,早些起身也好。愚姊相伴,别的不行,多少总可帮你辨别一点利害轻重,你还担心则甚?”灵姑谢了。二人随驾遁光往蜀黔交界南山中的榴花寨飞去。
二人原是择那素无人迹的深山荒野上空飞行,飞得又高,除却同道中人能够知觉,俗人休说眼看不见,连那破空之声也听不出。行到午后之交,经过一处高山,灵姑无意中俯视前面,峰峦雄秀,崖壑幽奇,烟云变灭,鹤鹿往来,绝好一处灵山胜境。心想,“来路荒凉,深山无人,乐得顺路观赏,以为异日再来之地。”便招呼石玉珠把遁光降低,并问:“此山叫什么名字?风景如此美好。”满拟石玉珠常年云游,多历名山大川,总可知道底细。不料石玉珠独这一路无甚来往,以前虽也飞过,觉出下面景物甚好,因有急事,并未驻足流边,同样也不知道。
二人正问答间,石玉珠忽指左侧道:“这里山水灵秀,如有人居,应是修道之士。
记得那年由此过时,此山四外都是崇峦叠蟑,周围峭壁排空,宛若城墙,毫无进出之路,又都是原始森林,休说寻常人家,连个牲畜野兽足迹都不会有,你看那里怎会有炊烟浮起、溪旁还有那些水田?这里已离榴花寨不甚远,过了此山便是寨墟,一直通到榴花寨。
湖心洲虽在深山无人之处,也离榴花寨不远。如有遇合,应在中途,我们飞了半日,并无所遇,这人家来得奇怪。好在解围之事应在明日,早到反而无益,由此去不消多时便可赶到。灵妹未断烟火,此时正该用饭,何不下去稍为歇息,向那人家讨些饮食,就便探询山名,有无仙灵踪迹。我想你那遇合就在下面都说不定呢。”
灵姑本因途程早已过半,尚无一毫朕兆,惟恐错过时机,心中惶急;加以自身剑合一以来,一气飞行数千里毫不停留,尚系初次,也想稍为歇息饮食再走。闻言不禁心动,立即应诺。飞行迅速,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那人家水田已然飞过。于是择一僻处降落,同往回路走去。依了灵姑,身旁尚有少许干粮,意欲觅些山泉吃了再去。石玉珠说道:
“我知山中人多义气,炊烟未收,正是饭时。若无故探询,师出无名,转使猜疑。乐得借着求食为由,做个不速之客,如讨不到甚好食物,再吃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