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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青城十九侠-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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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渊纵时手已松开,山魈用得力猛,收不住势,身子晃了一晃,银光已经从后飞来。山魈知道厉害,怪叫一声,独脚一跳,便往崖上纵去。这次灵姑近在咫尺,如何能容它遁走,手指处,银光早飞向山魈身旁,拦腰一绕,斩为两截,由半空扎手挣脚飞舞而下。
  怪物因是死前惊惧挣扎,余力尚在,前段扑向崖腰,贴着壁间藤蔓、山石滚坠,激起一片喀嚓哗啦之声。落到中途,吃一盘老藤接住,晃了几晃,搁在上面。那下半身斩断时竟往前斜飞出老远,撞到对面崖石上,弹起老高,才往下落,势颇迅急。落处恰是一片污泥,噗的一响,泥浆飞溅,那只独脚端端正正直插向泥地里去,丈许长的残尸仅剩二尺许一段,树桩也似露出地面。腔中也有肚肠,轮困如结,不见滴血,只冒黑水,奇臭异常。
  牛子在前,闻警回顾,见是怪物,吓得丢下身背兽肉,往前飞跑,相隔泥地最近,连腥汁带污泥溅了一身。吕伟在后,又与前半怪尸落处相近,也溅了些汁在身上。灵姑抢前诛怪,恰与王渊同在中间,一点也没沾上。魈尸汁水腥秽已极,休说吕伟,连牛子部闻不得,各自据地大呕。灵姑忙赶向老父旁,将沾了污汁的外衣脱下。尚幸天气温和,汁水沾得零星,没透进里层棉袄。脱去外氅,倒好走路,毫不觉有凉意。牛子却是苦极,本穿得不多,满身汁水淋漓,连皮肉上都沾得有。急切间无水可洗,脱尽衣服,仍是臭秽不堪。所背兽肉因早丢下,不在怪尸落处,却未沾染。
  灵姑见牛子急得乱跳,笑骂道:“你这蠢牛,谁个叫你这样胆小的?不乱跑,该不会受这罪吧?尤老头说口外那水有毒,洗不得;再回到水塘,更多耽搁,又当野兽饮水之时,赶走它们也费事。还不背了肉快回去,一到湖边不就好洗了?莫非你上身脱光还不够,又想做野人么?”牛子无奈,只得忍臭将肉背起前行,一路干呕,气得连旧衣也不要了。吕伟还想用竹竿将适脱外衣,连牛子所脱衣服,一齐挑走,刚一走近,便觉恶心。灵姑道:“这衣服太臭,有水也没法洗。我们衣服不缺,做也容易,都已破旧之物,不用带回去了。”
  当下四人各自掩鼻而行,出谷上崖,才长长地吁了几口气。灵姑见老父不时恶心,便命牛子走前一些。又在崖上寻了几株香草,分塞鼻孔。随后四人来到峰侧,系好小鹿,牛子背肉先渡,等吕氏父女和王渊一一渡过,牛子再翻回去把小鹿背在后腰上,背渡过来。
  明星满空,时已入夜。众人来时原带有十枝石油浸过的火把,以备回时照路之用,因日里用它不着,便藏在峰侧隐僻之处,并用石块压好。不料这时往取,原石未动,火把竟少了四枝。牛子直说奇怪。藏时灵姑未在意,还当牛子带的只是这些。火把本做一捆束住,如为野兽、怪物所动,纵不全数取走,也有散乱痕迹。如今藏处未动,火把也成束扎好,定是记错数了。王渊却说:“取火把时,牛子只想取五六枝,尤老头说今日也许归晚,定要多带,这才添了四枝。我正在二人身后削东西,一点没有记错。莫不是尤老头先回来取走了吧?他一人要这么多何用呢?”吕伟也觉原束较大,不只此数。野兽要此无用;白猩子已然死尽,即便剩有一只小的,也不会只取四枝。再一问牛子,知藏处原样没改,只火把少了四枝,料是人为无疑。当下暗忖:“如此看来,文叔所为最有可能,他那宝藏许就在近处。只是昏夜茫茫,荒山辽阔,漫说无从寻找,且找之太急,转使生疑。不如点火起身,他如愿同回,望见火光,自会追来,或是出声呼唤;否则,只好听之。”
  牛子已点燃火把,老少四人分持起身。沿途无事,文叔也始终没有踪影。行抵大湖,牛子洗净上身所染恶臭,二次上路。刚入洞径,吕伟忽然想起一事,也没告知灵姑。回到玉灵崖,灵姑先伺候老父热水沐浴,通身换过。然后大家饮食安歇。当晚文叔并未回洞。
  次早起身,众人又饱餐了一顿笋和烤鹿肉、骡肉。吕伟对灵姑道:“文叔困处兽窟数十年,身世可怜已极。好容易遇见我们,才有还乡之望。昨日又失踪,一夜未归,吉凶难定。如其和早年一样,再为别的怪兽所困,在那里延颈待救,我们却置之不理,听其死活,怎问心得过?我向来宁人负我,勿我负人。山中过冬的事已然就绪,反正没甚忙事,总应寻出他的下落才好。”
  灵姑本性仁慈尚义,原恐老父后山有险,不愿前往。自从昨日两遇山魈之警,颇疑前言已验。加以老父近来脾气颇多执拗,尽管钟爱女儿,然话一说出,便非做到不可。
  再说文叔只是私心贪鄙,粗野可憎,尚不见别的过恶,如真被山魈擒去,困在洞底,也觉可怜。老父和他投缘,如不寻见下落,决不甘休。因想:“看后山情景,不似有人去过。只要无妖人在彼,多厉害的蛇鲁怪物也不是飞刀之敌。此番再去,只要跟随老父身侧,当无可虑。”想到这里,忽然心情一宽,笑答道:“我知爹爹放不下尤老头。按情理说,也该找他回来。不过他昨日走得可疑,像是安心要躲我们的神气。只怕他取藏宝时被山魈捉进洞去关起,脱身不得,那就苦了。后山地方太大,找不过来。别的东西害不了他,如若失陷,必在竹林对崖山魈洞中。此处如找不到,不是他避不相见,便是死了,再找徒劳,尽可不必。”吕伟道:“灵姑,你这话虽是有理,然天下事难说,也许他在别处。鹦鹉眼尖,飞得又快,多远都能查看,可连它一起带去。渊侄陪他父母守洞,就不必去了。王妻李氏因闻爱子昨日几为山魈所伤,也不愿其随往,闻言相助劝阻。王渊最喜随同灵姑父女出游,无奈两家尊长坚不令去,好生快快。
  当下吕氏父女、牛子三人一同起身。鹦鹉灵奴当先飞行,晃眼高出云表,不见影子。
  吕伟原因昨日少了四枝火把,想起以前文叔曾借取药为名,往峰顶二老猩窟穴中去了半日,回来却说药未寻到,疑心他不舍灵药,仍往峰顶,因爱女最恶人言行鬼祟,没有明说。这一料本料得不差,及至行前听灵姑一说,又觉爱女料得更有道理;否则,文叔如在峰上,即使上下需时,恐被人发现他背人行事,或是下时天晚不及赶回,次早也应归洞。再说深山大泽常有怪异,更易走迷路径,尽可设词,何以一去不回?于是息了前念。
  行抵后山途中,灵奴飞来叫说:附近一带俱已寻遍,连文叔昔日水洞故居也都飞过,也不见一个人影。只峰那边没去。灵姑因防山魈不只一个,还有余孽,便令灵奴飞空领路同行。吕伟闻报,更以为昨日料错了。
  一会到了峰前,仰望上面,奇石错列,古松盘郁,间以杂树,峰腰白云横亘如带,看不见顶。再看灵奴,业已掠着峰腰飞将过去。三人也就不再置念,相继攀藤,环峰而渡。三人下崖人谷,见昨日两段魈尸和吕、牛二人所脱污衣仍在原处未动,过时仍有奇臭,刺鼻欲呕,忙赶到水塘草地少坐歇息、不料方才坐下,却发现这里藏有一条曲曲弯弯的山沟,宽仅丈许。树底一片杂草已吃鹿群踩平,草树相连,杂以藤蔓,不到树下,决看不出。
  三人由藤荫下循径走去,见那山沟隐于地底,越往前越低斜。想来这是鹿群来往之路,文叔必是追鹿到此,迷路不归。心神一振,忙即顺路疾驰。行约三里,沟渠渐宽。
  再经两个转折,眼前倏地一亮,山沟也已走完,到了平地,面前是一片大草原,疏落落长着几十株树木。尽头处三面环山,峰峦耸列;来路一面断崖绵亘,高矗千尺。三人便由崖中央缝走出。崖左一带土层赤黑,草木不生;崖右不远却是林木森秀,连崖壁上都满生藤萝草花,绣壁青林,苍然欲合。
  三人因地势辽阔,正不知往哪里寻去,猛瞥见一缕淡烟由崖右林梢上袅袅飘出,因风摇曳。正奇怪荒山绝域,哪有炊烟:再定睛一看,杂草丛中,还种着几处青稞、水稻,有的业已收获,有的仍任它长着,叶已发黄,共约十亩左右。东一片,西一片,零落散漫,杂乱无章,全不似个正经田家所为。方在纳罕,忽见几只大母鹿领着一群小鹿,由林内走出,径向前面草场跑去,经过稻田,并未停步啃咬。
  牛子道:“那树林里定住有汉客,也许是尤老头的朋友。主人先躲起来,等我跑去偷看一下,回来再说。”吕伟道:“既是汉人,同去何妨?为何鬼鬼祟祟偷看人家?让人知道了反而不好。”牛子道:“主人不晓得。好人除像主人这样,哪个也不肯丢了家乡,光身子到荒山野地里来住家。近年很出了几个坏人,多恶的事都做。后来山民受害的大多,明白过来,想要杀他们,他们偏好得厉害,不等下手,早已跑掉。这些人都是千方百计骗人害人、好吃懒做的东西,爱吃叶子烟,不像别的汉客爱干净。嘴却会说,各寨土话都懂,可恶已极。主人不许我们伤害汉客,自然不愿伤他们。这一见面,早晚吃他们的亏,还是先偷看一回的好。”
  吕伟闻言,尚在寻思,灵姑因文叔这一失踪,觉着人心难测,转不如山民知恩感德,尚有天良,颇以牛子之言为然。好在相隔不过半里以外,便于市望,闻警可以立至,便令牛子先往。自和老父觅一僻静之处,坐下等候。遥望牛子贴着崖脚,借杂草树石掩身,蛇行兔蹿,往前跑去。到了林外,先藏在一株大树后面,探头朝前偷觑。忽然手摸身畔刀弩,掩人林内,一晃不见。
  待有半个时辰,又有一群大小梅花鹿由林中缓步走出,跑向草原,与前鹿会合吃草,意态悠闲。牛子却不见走出。看情景,又不似林内有甚变故。灵姑近来一天比一天觉着牛子忠诚能干,甚是喜他;正不放心,要和老父说走至林中探看,忽见林内走出一人,手中执着一根长鞭,神态甚是野俗。两手抵腰,朝草原中嘘嘘叫了两声,鹿群中几只大的立时领头奔转,余鹿也多跟在后面,如飞往林前驰去。只有先出来的一群小鹿贪着吃草,不舍就走。那人立时暴怒,尖声尖气地怪叫,手里长鞭迎风挥动,呼呼乱响,两母鹿也急得四面兜赶,用头乱抵,押在小鹿后面,才赶了回来。
  快到林前,两老鹿同了一个最小的乳鹿落在后面,见那人气势汹汹,好似害怕己极,不敢径由身侧驰过,歪着个头,想要改道。那人早放过前头几只小鹿,将身一纵,便迎在大小三鹿前头,鞭随人到,先照准内中一只老鹿,刷地就是一下。疼得老鹿哟哟怪叫,一蹦老高,径向林内跑去。那人刷地又是一鞭,竟未打中,不禁迁怒于那只乳鹿,回手一鞭,哟的一声惨嗥,鞭中鹿颈,恰又缠住,那人顺势一抖,将乳鹿抖起好几尺高,连滚几滚,跌倒地上,爬不起来。那人见了,不但未动恻隐,反倒怒火越暴,口中怪叫,也不知咒骂些什么。跟着刷刷又是两鞭,打得那乳鹿嘶声惨嗥,满地乱滚,甚是可怜。
  另一母鹿看势不佳,已先逃窜,闻得乳鹿叫声,又赶了回来,在树后探头眼望爱子被人毒打,急得乱抖,只不敢出声走近。嗣见乳鹿痛极,声嘶惨状,实忍不住,猛然哟的一声急吼,蹿将出来,伏在乳鹿身上。那人原因老鹿避打先逃迁怒,见老鹿奔出代子受责,益发起劲,又嘘嘘怪叫了两声,随手挥动长鞭,连母带子一阵乱抽。嗥叫之声,惨不忍闻。林中群鹿自那人二次一叫,也都闻声驰出,隔老远聚立一处,见同类受人摧残,触目惊心,吓得通身乱抖,无一敢动。看神气,好似都受过凶人暴力训练,每次都是这样,稍不如意,便加毒打,所以那么怕法。
  灵姑见那人如此凶残,怎看得下眼去。刚要出声上前,那人倏地怪吼一声,将身朝前纵出丈许远近。脚才着地,两手一舞,便已仰面跌倒,不再动转。两鹿转折地上,已快打死。林中也不再见人走出。群鹿仍战战兢兢呆立在侧,偏头前望,似有惊奇之状。
  吕氏父女看出凶人业已身死,也不禁骇异。
  隔不一会,牛子忽从近处野草中出现,一面回顾,一面挥手招呼回去,意似不要现出形迹。吕伟料有缘故,便和灵姑退往山沟口内。等牛子掩掩藏藏跑到面前,一问,牛子便结结巴巴说道:“尤老头不在那里。树林里有一所靠崖的木楼,楼上住人,楼下一边是羊圈,一边是鹿栅,乱糟糟,又臭又脏,里面人大约不少,我先说的那几个恶人好像都在。我由崖上爬到楼房顶上,偷看偷听了一会,尤老头不在那里,也没一个人提起,也没看出尤老头被害形迹。只听出他们里头有两个会神法的头子,能发电打雷,刮风下雨,山都搬得走,昨早才走,过两天回来。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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