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这样爱+续-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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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树杰,你过来,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你心里只有我的,你怎么可以跟她在一起?我听见自己在喊,拼命地喊可是他听不到,湖上的雾越来越重,渐渐地,我看不到他了,还有那个女人。
我在湖这边急得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我就醒了,虚脱般仰卧在床上,混乱中我竟弄不清自己所处的黑暗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知道,这又将是一个不眠夜!自从祁树杰出事后,失眠的恶疾就一直困扰着我,我经常在梦里见到他遥远而模糊的脸。他好像很愁苦的样子,望着我欲言又止。他想说什么呢?想说他丢下我沉入湖底是无奈之举,还是想说他对我的背叛是情非得已?我无法知道答案(而且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反正事已至此,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老天就是把我这条命拿走又如何呢?
但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到底要什么,想要什么,一间房子、一张床、一把摇椅、一本书、一个男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因为到现在我什么都没要到,属于我的和不属于我的都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常常纳闷,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的呢?
自然又想起大学时谈过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那个男人很有魅力,比我大十七岁,是个副教授,有家有室。东窗事发后,他老婆举着刀杀进我上课的教室,而那位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副教授却进了监狱,他在跟妻子争吵时误将她从自家阳台扔到了二楼,妻子摔成了植物人,他投案自首。我本应为此自责一生,可是很奇怪,我对他并没有多少愧疚感,除了心上的旧伤口偶尔发痛,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而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去”的,青春、欢颜、爱情、妄想、自负、希望
没办法,我骨子里就是个狠心肠的人,做事出格,无可救药。就拿改名字来说,我原来的名字叫白萍,俗不可耐,我对那个名字厌恶到了极点,觉得这样一个庸俗的名字实在配不上自己漂亮独特的脸蛋。直到有一天我在看一本电影画册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叫劳伦·白考儿的美国女演员的照片,我立即被照片中那张冷漠绝世的美丽面孔吸引,那照片我一直保留至今,大而冷漠的眼睛,紧闭着的沉默的嘴唇。我说不清为什么一眼就迷上她,尽管此前我从未听过她的名字看过她的电影,但我就觉得她傲然独立的样子就是我的前生,于是我当机立断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白考儿,这名字从字面上看毫无意义,但它独特,这就够了。当年我十一岁。父亲为这事狠狠揍了我一顿,说我连名字都自己改,长大了非上天不可。果然不出所料,在那些成长的岁月里,我的确是事事跟人作对(我知道改变不了周围的人对我的看法,就只能靠改变自己来进行反击),结果是恶性循环,我没上天,却入了地狱,恶劣的名声一直跟随至今。
有一位畅销作家写过一篇很有意思的小说《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我有时候也很怀念自己声名狼藉的日子,正是因为名声问题,大学毕业后我没法在本地混,只好一人逃到北京开始漫漫无期的“北漂”生活。我是学大众传媒的,到了北京后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竟成了一名配音演员。当时我在一家电台打短工,有一次讨要工钱时跟负责人发生口角,吵得很凶,我激昂的嗓音引起一位去电台办事的导演的注意,他随即邀请我给他新拍的片子配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配了几部电影后,我独特的嗓音开始引人注目,而我也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正确的人生方向,于是到处拜名师潜心学起配音来,很快就成为一名专业的配音演员。有时候我也到电台客串做节目,生活渐渐稳定走向了正轨,到跟祁树杰结婚的时候,我在圈中已是小有名气了。于是衣锦还乡,结婚四个月我就跟开装饰公司的祁树杰一起回了长沙,后又受邀在一家电台当DJ,虽然没有以前繁忙,但还是有导演慕名而来找我配音,有时侯也录制广播剧,甚至是上台表演话剧,日子过得很平静,不好也不坏。
但是祁树杰后来却反对我配音了,原因是我工作时入戏太深,分不清戏里戏外,一天到晚精神恍惚,神魂颠倒,吃饭睡觉的时候念台词,生气发怒或悲伤的时候也念台词,就像鬼魂附了体,完全游离在现实世界之外,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就让我亲爱的丈夫深感恐惧,怕我有朝一日会疯掉就坚决禁止我再参与任何配音工作。
怎么说呢,我这位亲爱的丈夫应该是爱我的。当初他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追到我,认识他好长时间我都没想过要嫁给他,如果不是他那巫婆似的老妈竭力反对,上五台山当尼姑我都不会嫁给他。我这人就这德性,别人越阻拦的事情我越来劲,从小到大,无论吃多少亏载多少跟头,我就是死性不改。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祁树杰的老妈促成了我们的婚事,我至今都记得我俩偷偷领本儿后他老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那个痛快!
我到现在都搞不清祁树杰当初为什么死心踏地要娶我,其实当时我压根就没看上他,觉得他撑死了也就是个包工的头,我好歹也算个名人嘛。不过话说回来,他开的那家装饰公司规模还是不小的,他在北京也算是有房有车的主,追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也是一群群,只有我从不拿正眼看他,即使后来确立了恋爱关系我对他也是若即若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给我送礼物付房租哄我开心没什么坏处。我当时就这么想的。好几次我都想把他踹了,他却像是中了邪似地硬要拽着我,可怜兮兮的,像个没娘的孩子,极大地激发了我潜在的“母性”,于是只好又跟他鬼混下去,到后来我实在是火了,骂他为什么要死缠着我,他就说,我不想再错过,我不能松手,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你。那表情就像是拽着救命的稻草,当时瞅他那可怜相,我心里还是有一点感动的,嘴上却说,“你是不是从前受过什么刺激,逮着我把我当你从前的相好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别跟我过不去啊?”
“考儿,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不要拒绝我的爱,就算你要去爱别人,也要等我死了后再去爱,我死了你爱谁我都没话说。”
我无奈地看着他,当下就意识到,我粘上条蚂蝗了,这辈子怕是甩不掉了。后来的结果想也想得到,不知道是他委屈了,还是我委屈了,反正我们在一块儿了。婚后的几年里,用没有硝烟的战场来形容我们的婚姻生活是一点也不为过,不是我跟他的战场,而是我跟他老妈的战场,两个女人为了争一个男人,那戏演得那个热闹,现在反过来想想,如果没有这股热闹劲,我估计我们的婚姻撑死也不会超过一年。但就为了争那口气,我硬是把这场战争延续了四年,八年抗战的一半哪!以至于对于我们四年的婚姻生活,除了婆媳间此起彼伏的拉锯战,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回味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祁树杰对我不好,相反,他如愿以偿地娶了我后,还真把我当心肝宝贝似地宠着,赚的钱如数交给我,买大房子给我住,有时候我跟他老妈吵起来,他当着他妈的面赔小心,又是鱼翅又是冬虫夏草地送,转过身回到家马上又掏出信用卡塞给我,一个劲地赔笑脸说:“老婆,消消气,明天好好去逛逛,看中什么买什么,千万别跟钱过不去。”
看在信用卡的份上,我多半原谅了这孩子,我一直觉得他像个孩子,尽管他生得牛高马大,在外面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单独在一块儿时,他疲惫无助的样子,像极了个丢了什么东西没找回来的可怜孩子。我也想过试着走进他的内心,但是他防备得很死,生怕我看到他内心的东西,这无形中也就让他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到底丢了什么,为什么要死死拽着我不放?我找不到答案,就把气撒在他身上,变着法子整他,折磨他,而可气的是,无论我做错什么,他从不说半个“不”字,总是充满爱怜地把我深深拥进怀里拍我的肩,“小坏蛋,下次可别这样了哦。”
你见过这样的男人吗?爱不上,恨不成,这样的男人怎么就偏偏让我撞上了?!
不过有一次,他还是跟我较了真的,那是结婚的第二年,我怀孕了,背着他把孩子偷偷做了,他生平第一次冲我发了火,硬是一个月没理我,住了一个月的酒店,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他从酒店搬回家时身上那股冲鼻的消毒水味和恶心的空气清新剂味。其实我做掉孩子并不是冲他来的,是冲他老妈来的,那老太太做梦都想抱孙子,虽说有两个儿子,可老大是不用指望的,在国外至今生死不明,于是眼巴巴地想要老幺给她弄个孙子抱抱,延续祁家的香火,我就是看在这一点才拒绝生孩子的,你说要生就生啊,把我当工具了?但做掉孩子后,我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于是就打电话叫祁树杰回来,给他做了顿饭,饭桌上含情脉脉地跟他说:“老公,不是我不想生,而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多享受一下两人世界,毕竟我是爱你的”
“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祁树杰被我灌了两杯酒,刹那间眼眶通红,“你真的说了爱我,老天,你真的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你说爱我了”
我顿时内疚不已,心里在想,这孩子只怕是真的受过刺激,一个正常人不会这么晕,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
“你真该千刀万剐!”
米兰听说这事后把我骂很惨。
“我也觉得我好像是有点过分。”
“过分?”米兰当时瞅着我剁了我的心都有,“你悠着点,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做得太过分小心遭报应。”
她的话不幸被言中!
我真的遭报应了,祁树杰我亲爱的丈夫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狠狠给了我一刀,背着我偷情不算,还死给我看,他用死反击我的麻木不仁,让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一点,我觉得他比我狠!所以我才恨他,不是恨他跟人偷情,而是恨他赢了我,他居然赢了我!
祁树杰的老妈得知我把她儿子的骨灰葬在长青墓园后大发雷霆,她最初是要把儿子葬在湘北老家的,被我拒绝了,没有理由,你说葬哪就葬哪,是我的老公,我说了算!如果祁树杰知道他死后婆媳战争还没歇火,不知道他还舍不舍得死。反正我是想不通,人都死了,那老太太还跟我争,一把骨灰也争,那就争呗,我就不信我黑发争不过你白发!
可是米兰知道后却在电话里数落我:“你你真是的!她那么大年纪你跟她争什么,老年丧子本来就很凄惨,想把儿子骨灰葬在身边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你跟人家较个什么劲呢?”
老实说我接不上话,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老女人从来没把我当人看,更别说把我当她家媳妇看,寡居二十几年的女人心理肯定是不正常的,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死不要脸下贱无知的狐狸精,勾引她儿子不说还死缠着他,苍天有眼,当初可是他儿子赖上我的。
米兰听我没吭声继续说:“想想看,你丧夫大不了还可以再找一个吧,她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丧子,你总不能让她再去生一个吧,所以说到底,她是弱势”
“可是葬都葬了,你总不能让我去把骨灰挖出来吧?”
“那你早说啊,我要知道你跟你婆婆在这事上还没达成一致,打死我也不会给你推荐长青墓园,我以为你们是商量好了的呀!”
“商量个鬼,刚才还跟她吵了一架呢。”
“吵什么,不是已经葬了吗?”
“她怪我葬错了地方。”
“你是葬错了地方!”
“不是的,她怪我墓址没选好。”
“长青墓园那地方不错啊,熟人推荐的,说是风水很好”
“是很好。”
“那老太太除了对没葬在湘北表示气愤,别的应该没什么说的吧,退一万步说,哪里的青山不埋人呢?”
“她就是怪我墓址没选好。”
“那你到底选在哪呀,姑奶奶!”
“在叶莎的旁边。”
电话里好一阵沉默,估计是米兰没回过神。
“你说你选在哪?”她小心翼翼地问。
“叶莎的旁边啊。”我倒回答得轻松。
“你有病啊!你哪根神经搭错了,有病就去看医生,没病你发什么神经啊”米兰简直气炸了,在电话里咆哮如雷,我都可以想象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白考儿,我算是服了你了,只有你才想得出这馊主意!你还是赶紧准备另一块墓地吧,估计祁树杰他老妈熬不过去,她会活活被你气死!”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想的”
“想你个头,我劝你还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