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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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遥憋着气儿不敢哭,就怕自己一哭那份担忧就成了现实。
一天,两天。
筱秋难得消停两天没再闹着出院,或许是前两天又是肚子疼又是晕倒的把她自个儿也给吓到了。幸而同病房的还有俩小朋友,三个人玩弹珠玩的也特别开心。到底是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即便是穿着病服留院观察,筱秋也没觉得出了什么大事。只是偶尔肚子疼时会哭着鼻子叫夏之遥抱抱。每每到这时候,夏之遥心里就特别难受,可是她又不敢在筱秋面前哭。她就怕自己一哭,筱秋会胡思乱想。
中途甚至有一次,筱秋双手搂着夏之遥的脖子喃喃道:“遥遥阿姨,你做我妈妈好不好?别的小盆友都有爸爸妈妈,可是我只有爸爸,我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做我妈妈好不好?”
夏之遥紧紧地抱着筱秋,抚着她因疼痛颤抖的背安抚她道:“好,那你以后就拿我当你的妈妈。”
筱秋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可却开心的笑了。“太好了,我终于有妈妈了!”
易序看起来虽然仍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可夏之遥不止一次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病房外的窗台那里抽烟。筱秋出了事,易序心里的难受绝对不会少她一星半点。
有两次夏之遥看着他的背影就突然想上前去安慰他,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易序就朝她温温一笑。“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其实夏之遥觉得,若不是有易序在,她早就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夏之遥也去做了检查,可是结果很遗憾,她的肝不合适。其实就算是能够配型成功,医生也不会建议她切割一部分肝给筱秋。因为夏之遥身体太弱了,少了一块儿肝保不齐以后的日子会出些什么问题。
可夏之遥不这么想,如果能够救筱秋,她肯定是什么都愿意付出。
三天,四天。
没有任何消息。
筱秋睡着了,夏之遥就在那里偷偷抹眼泪。隔壁病床上的小男孩儿听见低低的抽泣声从床上跳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袖。“阿姨,你别哭了,妹妹肯定会没事的。”
夏之遥越发不能忍住哭意,她怕自己声音太大,会吵醒筱秋,偷偷跑到病房外蹲在墙角掉眼泪。
她有点儿绝望了。
贝贝和小九知道这事也是沉默了好半晌不知该如何是好,贝贝抿了抿唇,然后一咬牙,给出了不是选择的选择。“你不行,顾铭城呢?”
夏之遥蓦地抬头,隔着朦胧的泪雾瞅着贝贝,贝贝坚定的朝她点了点头。“特殊时期没得选了!”
小九对顾铭城那就是从头到尾都看不惯,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认为贝贝的建议最可行。
夏之遥咽了咽喉咙,手指握得死紧,指甲都戳进肉里。
筱秋的身世她曾经打算埋在心底一辈子,就让她跟着易序幸幸福福的过一生。可是贝贝说得对,现在是走投无路了,筱秋需要□□,那么血脉相连的顾铭城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夏之遥仍然觉得不安,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若是顾铭城知道真相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恨她?恨她瞒了他将近七年,恨她没有把女儿照顾好!
又或者他会不会相信筱秋是她的女儿呢?
*
顾铭城自从上次离开医院后就没再去过,但也打电话去关心过筱秋的状况。
他打过两通电话给夏之遥,每次说的话寥寥无几。夏之遥总是很匆忙,说话也心不在焉的,顾铭城寻思着可能筱秋的状况真的不好。
那个小丫头不知为何,他打从心眼里觉得喜欢,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啊转的,可爱又伶俐的。想起筱秋叫他“怪蜀黍”,他不禁就失笑。他果然是不人喜欢,连小孩子都嫌弃她了!
事实上这几日顾铭城很忙,忙着应付陆雨菲。一个叶湘,一个陆雨菲,顾铭城当真想感慨怎么全世界最难缠难搞的女人都让他给碰上了?
当然,陆雨菲与叶湘的性格大相径庭,做法也是大不相同。
他与陆雨菲的恩怨,起因是陆南腾。
对于当日陆南腾差点*占了夏之遥的事,顾铭城一直铭刻在心。如若是不给陆南腾点教训,顾铭城担心那人泛起混来又不知做出什么伤害夏之遥的事情。
而能让一个男人受挫的不外乎情场与商场。情场上,陆南腾早就已经一败涂地,顾铭城也用不着火上浇油,毕竟他自己也被夏之遥给甩了一次,做不出那以五十步笑百步的行径。既然如此,他能做的无非就是让陆南腾跌倒在他引以为傲的商场上。
给陆南腾下的套是在那事情发生的两天后,顾铭城用了整一个月的时间,叫陆南腾彻底败北。
紧接着,麻烦就来了。
遭受到毁灭性打击的陆南腾整日买醉,替他出头的又是陆雨菲。
鼎盛的客源有一部分来自于g城的旅行社所接待的旅行团,而陆雨菲这女人竟然利用言舜臣的势力使一部分旅行社放弃与鼎盛的合作。
旅行社这部分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被陆雨菲紧追着不放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顾铭城没理由受窝囊气,于是大大小小的竞争不断,顾铭城直接把业务拓展到了言舜臣所在的地产行业。
恶性竞争到最后,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言舜臣竟然主动相约顾铭城,对于此事顾铭城不是不吃惊的。毕竟,言舜臣是近两年来突然在g城商界崭露头角而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兼并多家公司后成为傲视群雄的人物,甚至整个商界见过言舜臣庐山真面路的人少之又少。然而有关于言舜臣的传闻却是多如漫天雪花,见到言舜臣的那刻,顾铭城才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极度危险,若是两人身为敌人,鹿死谁手无从得知。
顾铭城是沉稳老练心思缜密,而言舜臣的气质更偏阴冷沉寂,若是顾铭城是一头猛虎,言舜臣更像是蛰伏的狮。
言舜臣手指摩挲着瓷杯的杯沿,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之下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破人心。“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南腾今天的颓败是他咎由自取。顾总,还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这话听似妥协,可从言舜臣的口中说出却仿佛自带了一股气势。
顾铭城勾起唇角淡淡的一笑。“不过是小事一桩,言总既然说了,那公司我还给他便是了。”而顾铭城并非是不敢与言舜臣交锋,他只是近几天来被那个叫做陆雨菲的女人烦的透顶,恨不得立刻将她甩到十万八千里外!
言舜臣举杯。“谢谢。作为回报,城东那块儿地我公司就不标了。”
顾铭城挑眉,这话初听确是言舜臣有意退让,可细细品来,就知道言舜臣实则是借机对鼎盛的实力加以暗讽。顾铭城轻笑,果然是个不好应付的对手。“大家还是各凭本事的好。”
言舜臣嘴角挑起浅淡的笑意却不知为何更衬得黑眸阴冷。“拭目以待。”
等待在家中坐立不安的陆雨菲终于听到汽车驶入大院的声音,从二楼的窗台上看到那两股盈亮的灯光,才觉得一颗心踏实下来。
她踩着凉拖到一楼时,言舜臣恰好走进来。陆雨菲焦急的上前询问结果如何。“舜臣,怎么样?”
言舜臣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往沙发走过去。“放心。”
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可是陆雨菲知道只要言舜臣出马,就没有什么事情搞不定。
她总算能舒了口气,她哪里是顾铭城的对手,这阵子斗来斗去,不知道赔进去了多少本。言舜臣对她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她脾气大性子急,只要她玩得不过火,从来也是不管她的。这次陆雨菲是真的闹太大了,没办法了才跑来求他。
陆雨菲往沙发上一座,挽着他的胳膊把头往他身上一靠。“舜臣,谢谢你。”
就在她的身子贴过来的那一瞬间言舜臣的就微微蹙起了眉。待她话音刚落,言舜臣就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应该的。”然后不着痕迹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看着他的背影,陆雨菲的一颗心逐渐的沉下去。
而言舜臣依靠在窗边,修长的指尖移到颈子处,手指捻起他全身上下唯一的饰物,指尖摩挲着,捻起那指环吊坠,眸色一点点冷下去,冰冷更甚这暗夜。
*
顾铭城独自驾车回去,钥匙□□缩孔时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
他转身,伸出长臂,蓦地掐住来人的颈项,然后一个转身将那人抵在墙上。
声控灯骤然亮起。
在顾铭城惊愕的发现他五指捏着的人竟然是夏之遥时,心脏倏地一抽,随即迅速收回手臂。
夏之遥摸着颈子连连咳嗽,他刚才使得力气足够大,差点没让她窒息。
顾铭城看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你这是又瘦了?怎么走路不出声呢?”
“我真以为你想掐死我。”夏之遥喘着气道。
掐死她?他怎么舍得?
顾铭城怎么会想到大晚上的夏之遥会找到他家里来。“遥遥,发生什么事了?”
夏之遥倚靠在墙壁上,晕黄的灯光照着她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得苍白似的,却衬得一双眼睛更红。顾铭城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他更着急了,“怎么了?”
她吸着鼻子抬眸看他,他眼底写着满满的关心。她说话时声音都颤抖。“求你救救筱秋”
这句请求让顾铭城又是疑惑又是焦急,焦急的是筱秋究竟生了什么病,疑惑的是夏之遥怎么会跑来求他?易序呢?
他有些错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到夏之遥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他不说话,她更加紧张,双手都抓在他的手臂上,死死地、狠狠地。“你不能不救她你不能不救她”
她脸上有亮晶晶的泪珠,映着暖暖的灯光仿佛折射着七彩的光。
顾铭城觉察到她长长的指甲嵌入到了他的肌肤里,所以更加疑惑——她对筱秋的如此深程度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朋友女儿的关心,就算是她再喜欢那丫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打从心底里流露出的那种浓浓的忧伤依旧让顾铭城觉得心惊。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的泪慢慢地滑落,一滴两滴就在这近乎死寂的气氛下,顾铭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
他想说话,可嗓子却在那一瞬间仿佛失了声。“”
夏之遥仰着头看他,“铭城遥遥她是”
从她此刻的语气与表情,顾铭城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他震惊,错愕,咽了咽喉咙,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问出一句。“我们的女儿?”
夏之遥咬着下唇,点头。
当秘密被揭穿的那一瞬间,她全身仿佛失了力气,松开了捉住他手臂的手指,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而顾铭城在这惊天的消息下,连连退后两步。“你怎么能”怎么能骗我这么久呢?
怪不得他一见到那丫头就觉得熟悉,怪不得一看见筱秋甜甜的笑容,他就觉得天都晴了。
甚至,他曾经怀疑过那是他的骨肉,可夏之遥却用一纸流产证明断了他的念头。他恨过,恨她扼杀了那个未出生的生命,甚至以此要挟她,逼迫她。原来,都是假的
“夏之遥,你怎么敢?”顾铭城说得咬牙切齿。
夏之遥无力的阖上双眸。“要怪我要恨我,都随你。求你,救她。”只要筱秋没事,无论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心甘情愿。
顾铭城从未有一刻这般恨过,这恨远远胜过当年叶念跳楼自杀后对夏之遥的怨恨,而此刻,他恨的并不是眼前这女儿,而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将夏家逼得走投无路,夏之遥岂会无家可归被迫尝尽辛苦?
若不是她爱到极致,又岂会在受到千万般摧残后仍是生下了两人的骨血?
而他呢,不论是六年前,或者是六年后,他给她的几乎都是伤害,利用她的爱情来伤害她。
心痛,痛到几乎窒息。
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都毫无用处。
“筱秋,她生了什么病?”不管他要如何赎罪那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治好筱秋——他们的女儿。
“突发性肝坏死找不到□□”夏之遥将脸埋进双掌,任由眼泪在掌心肆意流过。
*
易序回到病房中没看见夏之遥的身影,其实就已经有所感应,所以在看到顾铭城出现在医院时,并没有感觉到多意外。
很多时候,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够向命运投降。
等不到□□,只能寻求近亲。
所以即便是今天夏之遥不去找顾铭城,他也是打算去摊牌的。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