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疏迹远只留香-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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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蘅儿凄楚地说道:“我到希望我能放下与凌霜之间的这段曾经我们二人都甚为珍视的感情与美好回忆,去忘却这份爱恋,但是,我做不到!从凝霜城回来的时候,我想到了一句诗,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姐姐,根本无法忘怀不是么?如果有谖草,那么,或许这种情伤也会消散吧,但是,同时那些与凌霜之间的事,都会消散,蘅儿做不到做不到真正把和凌霜之间的一切都放下”她垂首饮泣,默默不语。
“咳”姜枫进了姜玥房内,打破了沉默。蘅儿泪眼婆娑,缓缓起身,唤了一声:“爹孩儿好想您”,姜枫也是泪水纵横,喃喃地道:“蘅儿,爹也想你也知道你受的苦,你的委屈与辛酸啊。你此番回来的原因,琼珠她已经告诉我了,佩铎那个小子唉,也不能完全怪他,也不能完全怪凌霜,只能说你与凌霜二人情深缘浅”
是啊,的确情深缘浅,她与凌霜二人虽然相爱,情深意重,然而之间却隔着这么多的事情与人,再也无法长相厮守回首往事,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他微笑着说不要别离,一同白首,现在想想,那些都已经不算数了吧。她凄然笑了,道:“分别是相爱,为什么却是这样”她伏在姜玥肩上哭了起来。姜枫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蘅儿,为父觉得,你应该给顾公子说一声,最起码,告诉他你怀了他的孩子的事情,他要作爹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还是觉得琼珠说得没错。你觉得呢?”蘅儿慢慢停止了啜泣,抬头望着慈祥的姜枫。他这几年,很显然地苍老了一些,两鬓原来几乎没有一丝斑白,现在也有些霜花了。蘅儿心中一阵酸楚,又簌簌落泪,而后,她用帕子拭干了眼角的泪花,轻叹一声,道:“也好毕竟,这孩子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万分高兴吧。一会儿我就修书一封,让人送往凝霜城。”想到这里,蘅儿此时油然而生了几分期冀与希望,但却有些担心凌霜会让她失望。看来,她还是如此在乎他,难舍难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听凭心中所想呢,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啊!她不舍得离开,一点都不舍得!或许,现在写信给凌霜,还是为时不晚。
此生无分了相思
铺好纸张,蘸好浓墨,蘅儿思忖了一会儿,千言万语,相思情长,汇成了一纸缱绻与希冀。
凌霜:与君别后,翡翠衾寒谁与共?唯有苦苦思念,相思情长。当日的相识相知,尔汝之言终究难以忘却。蘅儿此书,意欲告知相公,蘅儿从未忘却那句誓言,愿与君长相偎,琴瑟在御,相伴到白首。况且现在蘅儿已有了君之骨肉,只愿看在这个没有出生的孩儿的面上,愿这些从前的误会消融,我们再续前缘
又沉吟片刻,她又添上一句,道:蘅儿对你的爱恋,永不会改变,当如磐石,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写罢,她封好了信笺,在信封上题上“凌霜亲启”之后,姜枫已经派来弟子莫清,嘱咐他把信亲自送到凝霜城内。莫清刚刚提步要走,蘅儿叫住了他,取下她所佩戴的玉佩道:“当日我曾赠予夫君玉佩,他也赠予我一个,这个你也带到凝霜城,就当做是和他之间的信物吧。如果他愿意蘅儿回到他身边,就让凌霜把他赠予蘅儿的玉佩给蘅儿,他自己保管着新婚的时候蘅儿赠他的玉佩;倘若他还是不肯见蘅儿,就让他把蘅儿赠予凌霜的玉佩再还给我,你就把玉佩带回北辰宫吧。”莫清拿好了蘅儿的信与玉佩,行礼之后,就出了门。蘅儿望着莫清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期望着凌霜能回心转意,到北辰宫把她接回去。
方才写信前,她由于一直惦念着凌霜,在进到房内时,也没有仔细看她的房间。蘅儿从门口向房间内望去,只见房中的陈设依然如她出嫁之前,而且纤尘不染,一看便知道是平日有人仔细打扫过。
她旧日的房间里有着她的气息,有着她的盈盈笑语,以及对于童年时代无忧无虑的回忆。此时是晚上了,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烟雨濛濛使得外面的景致看不太真切,但在白天,在窗边望去,能看到窗前的那几棵梅花树,冬日外面白雪皑皑中,总有梅花的馥郁清香,此时,她总会开窗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望着外面的银装素裹和傲立雪中的梅花,提笔在桌上画出梅的傲霜风骨与开满一树红酥的美好姿容;还能看到北辰宫的花园,花园里离她与姐姐房中不远处的桃花林,蓁蓁绿叶,摇曳在风中,还有娇嫩的粉色桃花,在温柔和煦的阳光下显得如此温暖;还有她的兰花花圃呢,花丛里蝴蝶翻飞着,翩跹轻舞;有时,还会有鸽子,麻雀等鸟类飞到窗台上,蘅儿望见了,总会拿出准备好的玉米或者大米来喂它们,然后望着鸟儿整理羽毛,或者振翅飞向苍穹之中;冬日下雪的时候,窗台会有一些积雪,蘅儿很小的时候,曾爬到凳子上,开窗望见了窗台上的皑皑积雪,十分开心,雪花的纯美让她用小手轻轻捧了一把雪,放在手中把玩了许久,待她手中的雪融化了,她又跑出门,站在外面的雪地之中,在地上团起了一个雪球,结果却冻伤了手。当时她哭泣着到姐姐房中,姐姐看到了她冻得通红的小手,便知道她是因为玩雪而冻得生疼,于是便用她自己的手来暖和蘅儿的。姐姐的手心是那么温暖,蘅儿不一会儿就不哭了,后来在姐姐为她暖手的时候,又有些倦意,于是便歪在姜玥的床上睡着了
又忆起了这段有趣的往事,蘅儿抿嘴微微一笑,小时候的她还是挺调皮的,又天真活泼,从未想到长大后竟多愁善感起来。正想着,只听道姐姐在房中抚笛而奏,笛音婉转悠扬。蘅儿伫立在窗前,聆听着姜玥宛转悠扬的笛声。她有多久没有听到姐姐吹笛了?上次还是在桃花林中,那时,姐姐她刚刚认识了黎公子,自己却还未认识凌霜。蘅儿心头涌上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感觉。
此夜曲中闻悲秋的凉意,何人不起相思之情?姐姐所奏的是那曲《君莫悲秋》。她听姐姐唱过的,那时的姐姐,是多么无助与苦痛,因为黎公子与她那么近,深处一地,却又那么遥远,黎公子在黎府之内,她在黎府之外,黎府的朱门把他们二人隔开,让他们这对璧人相思却不能相见,就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记得姐姐所唱的那几句歌词,倾诉了无奈与时过境迁。蘅儿望着窗外的晚景萧疏,触景生情,吟唱道:梧叶冷兮霜叶黄 山几重兮君何方 相思泪兮千万行 盼君归兮雁字长 凌霜,她哀叹,你可知道,现在山一重,水一重,泪痕点点寄相思,也难拚愁绪;盼着你能来到身旁,终究云随雁字长,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寥落天涯旧事使人伤如今,姐姐与黎公子,还有你与我二人,之间的旧事如过眼云烟,情何以堪,令人感怀。凌霜,你是否能告诉我,这情字怎么解?
走到她的书屋之中,姜蘅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打开这个匣子了,这匣子上竟积了一层细细的尘土。这层尘土所尘封的,岂止是几个月的光阴,对于她与凌霜来说,仿佛隔着几生几世。这些日子,他与她本有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却就如此分离了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她打开了木匣,里面装的一叠宣纸映入蘅儿眼帘。这些都是蘅儿出嫁之前所写,上面全系自从她认识凌霜之后,读到一些诗词,从而有感而发所书的。
蘅儿拿起几张细细品读。最上面的一张纸上是她远嫁离开北辰宫的前几天读到的词,那曲《南歌子》。她轻声念道:凤簪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读到这里,蘅儿跌坐在了地上。姐姐在房中吹奏的那曲《君莫悲秋》依然是那么悠扬婉转,如泣如诉。这首词中所描写的婚后生活,如此甜蜜美满,正如她与凌霜的那样。外面的雨下得又大了起来,姜玥所奏的曲子的声音湮没在了倾盆大雨的哗哗声中,伴着风的呼啸声,更添凄凉,泪水从蘅儿消瘦的面庞上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打湿了她手中紧握的宣纸,上面的字也被洇晕开来。
怅然相顾泪千行
黎仲玉坐在冷清的大厅之中,下了已有两天的瓢泼大雨渐小,雨湿芭蕉叶的声音,平添了几分孤寂与凉意。身旁的蓉月正在温柔和蔼地看着蹒跚学步的元翀,幸福地微笑着。这孩子现在学会了走路,而且也会牙牙学语了,还会叫她祖母,叫仲玉祖父。只是,望着黎歌的孩子,竟然不由得会想到当年的黎歌,当时他刚刚学会唤黎仲玉一声“爹”的时候,平日严肃,不苟言笑的仲玉,竟然十分开心,抱着当时才有一岁多的黎歌在怀里高兴万分,连声地答应着。其实,仲玉心中何尝不是疼爱那个孩子的,只是他还是一直在为了年轻时候放弃了雨柔,让雨柔伤心不已的事情而自责吧。其实,仲玉他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否则,他当年也不会如此欲爱不能,欲罢不能。这些年来,蓉月也多多少少理解了仲玉,他的心其实也很痛苦。朝堂上,也有大臣对仲玉已经心怀不满,或者由于仲玉的大权在握而心有忌惮,小皇帝现在也长大,逐渐开始想摆脱他的辅佐与摄政,于是便与这些大臣一同削减仲玉的权利,这些蓉月进宫的时候也多多少少听说了。望着坐在座上深思不语的仲玉,他的白发这两年也增添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年轻时候风流倜傥,不羁的黎仲玉,反而更加持重,深沉,愈发严肃起来。
岁月蹉跎,望着仲玉眼角的细纹,以及满面的风霜,还有已经斑白的两鬓,蓉月感慨不已,从他们这对夫妻初识直到现在,已经过了数十载,她与仲玉都已经是年近半百,开始含饴弄孙,并且两鬓如霜了。回首当年,初次与仲玉相遇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眉目中的风流倜傥,桀骜与玩世不恭,格外让她心醉,他的身姿是那样的挺拔,加上他俊秀的面庞,俊逸非凡。他身后所倚的那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秋日里落叶纷飞,形成了一幅飘逸动人的画面。年少的蓉月伫立在那里,望着那个秋风中阳光下格外英姿飒爽的少年,竟驻足良久,知道身边的宫女们轻声提醒她,让她赶紧去太后那里请安,她才缓缓移开了步子,面颊却绯红了。
她是公主,是当时的皇帝的独生女,皇上和皇后的掌上明珠。当她天真地开口,向父皇撒娇,说她非黎仲玉不嫁的时候,父皇沉吟片刻,竟答应了她。那时,她是如此心花怒放,笑着,跑着跑进了花园之中,跑到了那棵他曾经倚靠的梧桐树之前,也靠在上面许久,感受着幸福与欢愉,以及即将为他的妻子的娇羞。后来,听说黎仲玉亲自去向父皇提亲,并且说非她不娶,而且父皇让仲玉保证,他只能有蓉月一妻,以后不再纳妾。蓉月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他心中有个雨柔,直到新婚的那天,她坐在洞房之中,期待着他的到来,他来了,醉意朦胧,挑开了她的红盖头,并且醉醺醺地微笑着望着她,却只是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雨柔。他微笑着说:“雨柔,是你么?难道,仲玉终究已经娶你为妻了?”当时,蓉月的微笑与娇羞渐渐褪去,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待她回味过来,方才知道,他所深深爱着的女子并不是她蓉月。雨柔,原来,他喜欢的人,是这个叫做雨柔的女子?他心中已经有了她,并且对她难以忘怀。
新婚之后,他虽然答应了父皇,并不曾纳妾,而且待她也还算不错,只是他在她面前的那份倜傥与不羁不见了,还有那灿烂的笑容,恐怕,只是为了雨柔而保留吧,雨柔后来嫁给了他的师兄,也是仲玉的师弟,北辰宫宫主姜枫,生下了姜玥,那个黎歌深爱了一生的女子。
想到这里,蓉月泪水盈眶,仲玉抬头望见了愁眉不展的蓉月,走上前去,为她拭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蓉月挤出了一丝微笑,道:“没什么”
仲玉望着蓉月片刻,蓉月扑哧一笑:“怎么,妾身已经成为孩子祖母了,哪里还那么年轻,能让黎大人如此地望着妾身?”
仲玉也微微一笑,那一瞬,蓉月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邂逅他的那个午后,他那久违了的笑容是如此文质彬彬,却又带着一丝不羁。如今,她虽然寻不到他年少时的玩世不恭的笑与表情,而他的面庞上的这个微笑却是温柔的,一如当年的感觉,让蓉月心动。
半晌,他缓缓开口,却十分真诚:“蓉月,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蓉月听到这里,泪水止不住,哗哗地留下来。她忙转过身去,不让仲玉看见她的泪,哽咽着说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