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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帝凰,誓不为妾-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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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间顿时冷淡了下来,平时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发起怒来,竟比整日里坐在龙椅上的正牌皇上还要威严几分,让这些人的心中不由的颤了两分,说话的底气也虚了起来。

正在此时,皇上的銮驾从殿外驶来,李智宸的一角明黄色龙袍已经在殿门边闪现,众人忙急急的退去,再不敢停留。

李智宸刚刚跨过勤政殿的门槛,就看到了太子殿下,这位无比悲剧的大魏未来帝君,此刻正衣衫不整,鬓发歪斜,那根精致的九凤衔珠金簪,松松垮垮的挂在头发上,处于将掉未掉之际,活脱脱俏生生一个落魄富家千金的模样。

“身为当场太子,衣冠不整,成何体统?”李智宸登时就怒了,这是宫宴,满朝文武不知凡几,弄成这样,他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太子殿下如同受伤的小狗一般,也不声辩,只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手来,轻轻的拉了拉安大人的衣袖,这一动作幅度虽小,却丁点不差的落在了一些明眼人的眼中。

好一个审时度势的太子殿下,这种时刻,竟也知道,自己分辨,陛下未必肯听,少不得还要斥责一番,央了安大人作保,这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太子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和安大人可是脱不开关系,要不是巴结你的人太多太热情,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会弄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求谁都没有求安大人有用,一个七岁的孩子,就能在惊慌中,于刹那间寻到了关键所在,实在是了不得的。

安雅摸了摸太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将那一根金簪扶正,笑着对李智宸说道:“陛下,太子年纪还小,今儿还是除夕,饶了她吧。”

李智宸看了看安雅落在太子头上的手,淡淡一笑,太子当殿失仪,这样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还不是看他的意思。

“行了行了。”李智宸不耐的挥挥袖子,无奈的说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跟了宫人下去换身衣服再来才是正事,穿成这样怎能见人。”

太子殿下答应一声,随了宫人走出大殿,临行前趁了李智宸背着身没有在意,冲安雅伸了伸舌头,那一抹淡粉色的舌尖,让安雅紧绷的脸颊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这种场面,这种奢华无比却又毫无意义的宴会,用脚趾头想想,安大人也不会喜欢的。

她斜斜的倚在案几上,手上端着杯宫廷御制的好酒,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做样子,今夜宫宴,宫中守卫等诸多事项皆交由监察院负责,这种时候,她不能神志不清。

她一招手,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位身着黑色官服的特使,凝神看去,正是数年前曾站在监察院的台阶上,鼓足了勇气和安大人对视的那名特使。

安雅压低了声音,淡淡的问道:“宫中可曾出了什么岔子?”

“没有。”那人先是一顿,然后才很肯定的说道。

“哦,那你先退下吧。”

先前皇上没来的时候,安大人的跟前门庭若市,吵吵嚷嚷的让人好不讨厌,这皇上一来,安雅倒是省心了,这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谁都不想让皇上看到他们的那副丑恶嘴脸,一时间就数她的案几前最为清净。

安雅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身后黑色官服上绣着的那朵有些晃眼的红色莲花,觉得今日的这位特使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她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一盒清凉油,用指尖挑了一点,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她细细的摩挲着手上杯子的花纹,嘴角淡淡一笑,自五年前她执掌监察院以来,如今的院子早已在纪明轩的铁血镇压和杜家公子无双才智之下,剔除了那些害群之马,现在的院子就如铁板一块,哪里能出什么问题。

这样一晃神,安雅突然记起,太子殿下的这次梳妆,耽误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一点,酒都喝了三巡了,怎么还不见人影,莫不要又使了小性才好。

但安雅细细想来又觉得是不会,太子殿下虽是个鬼灵精怪的,坏点子层出不穷,可向来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这种关键的场合,应是不会。

又担心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情被耽搁了,想到此处,安雅倒是笑了,谁不知道这位小公主在宫里头连走路都是横着的,不去招惹别人都是好的了,谁敢招惹她?

一时间安雅想想这个,想想那个,只想赶紧结束了这场无聊的宫宴,好早一点回家陪着纪明轩对着月色,看着雪,赏着月亮,喝两杯小酒才好。

想到纪明轩,安雅的嘴角溢出了一点笑意,这点笑意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大有深意,不必提起。

正想着,从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宫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惶急的连行礼都忘记了,骨碌碌的滚到李智宸的御座台阶下,放声大喊:“皇上,不好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这宫人也是惶恐的过了头,浑身上下抖成了筛子,隐约的还能看到衣摆的下面湿了一块,但这话大约是被身后已经拔剑出鞘的侍卫吓得,说的倒是清晰。

这一声喊惊得本要抓了他扔出去的侍卫收了手,惊得满殿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的放下了杯子,惊得李智宸手中的杯盏溅了自己的龙袍一身,更惊得安雅猛地站起身,掀翻了面前的案几。

咣当一声,破碎的杯子,滚烫的汤汁,油腻腻的菜肴溅了她一身,安雅呆呆的看着这位宫人,脑子里嗡的一下全乱了。

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两岁时的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如今的出口成章,举止雍容,这五年,不仅仅是安雅传道授业解惑的五年,亦是太子融入她生活的五年。

她本以为她会平安到老,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她怎能不心急?

勤政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片刻,李智宸揉着龙袍的手指握紧再松开,面上的表情已然恢复了平静,他是大魏的皇帝,在任何事情面前,他都不能手足无措。

这一刻他不止是一位父亲,更是一位统御大魏王朝的帝王。

哪怕是他的女儿,他唯一的子嗣,横尸当场,他也要面不改色。

“太子殿下人呢?”李智宸几乎是咬着牙齿才能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不那么的吓人,他冷冷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朕说清楚!”

“嗯……”这宫人吞吞吐吐了半天也不知个所以然,李智宸终于忍耐不住,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斥道:“拉出去,连话都说不清楚,朕看的心烦。”

说罢,他起身,掀袍,抬脚,下阶,脚步看似沉稳有力,实则慌乱不堪的向着勤政殿外走去,也不知自己要去到哪里,只是单纯的想着要早点去到孩子的身边,陪着她。

她还那样的小,那样的柔软,这样的伤痛她如何能承受的起?

李智宸身后跟着一大波的大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至少是表面上的。

但与皇上和安雅的焦灼情绪不同,他们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未来生活的担忧,有的人已经在摸着自己干瘪的荷包,掂量着方才送出的银票会不会打了水漂,思索着自己会不会被卷入这件事中。

李智宸走了两步,从勤政殿的大门外再次奔进了一个人,箭一般的速度带起了一地的白雪纷飞,寒风伴随着他的动作而被吹进殿中。

现在的众人根本感觉不到这一阵如刀割面般的凛冽冰风是怎样的寒冷,他们在等,他们在等待这个人给他们带来的关于太子的消息。

严峻熙看了众人一眼,跪倒在地,声音沙哑而低沉,“请皇上恕罪,太子殿下途经玉池的时候,不知怎的,跳上了冰面,没想到本该结结实实的池面上有一处冰面融化了,太子殿下一时不查,落入了玉池中,如今已经救了上来。”

听到严峻熙这么说,安雅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不管怎么样,人还活着,就是天大的喜事。

“太子如今何在?”李智宸退了一步,明显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问道。

“在萧贵妃的宫中,卑职已经去昭宁公主府上请了薛神医过来救治。”严峻熙答道。

今年的冬季异常的寒冷,更依着往年冬季的严寒,还在除夕之日,天气仍未回暖,玉池的冰面断不会无端端的融化,因了这样的缘故,伺候太子的宫人们才没有太过拦着这位太子殿下,毕竟她的脾气是大家都知道的。

安雅当先迈出了勤政殿的大门,那是她心爱的学生,她不能不管。李智宸留在勤政殿中,太子无性命之忧,即便有,当务之急也是彻查宫中守卫力量,这是帝王家不可避免的薄情,任何事情,都要以所谓的大局为重。

安雅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才是所谓的大局呢?

难道陪伴子女就算不上是雄才大略的明君了吗?

她有些不安的摇摇头,皇上的思维大约是和天下人都不相同的吧,李智宸如此,萧牧野亦然。早些年还想着劝劝李智宸,屡试未果,安雅也只能放弃。

劝了也无非答一句,我又不是御医,去了也是无用,还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

安雅路过玉池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的扫过冰面,杂乱的脚印和破碎的冰面看的她的心颤抖了一下,这样冷的天,这样冷的水,太子还那么小,这一场大病恐怕要病很长的一段时间。

此时萧贵妃的宫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宫人们端着散发着各种药香味的汤药从不同的方向奔来,然后汇集在宫中最大的那座宫殿之中。

能在宫中平安无事的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些宫人都是有眼色的。

陛下这些年已经不怎么临幸后宫了,即便是那少的可怜的几次临幸,后宫中也没见有人怀上龙嗣,关于皇上的身体状况,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揣摩的,但不敢揣摩并不代表心中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眼见着这些年皇上的龙体越发的朝着虚弱的方向走,这位太子殿下的位子八成是坐的越来越稳当,母以子贵,这萧贵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这玉漱宫是全后宫所有宫人做梦都想来的地方,贵妃性子好,前途有保障,真真的是一块洞天福地。

万一一个不小心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缘,飞黄腾达的还不是指日可待。

没曾想,今天却出了这样的弥天大祸。

宫中的梅花大半都开在了这玉漱宫中,小小的精致庭院中满是梅花盛开的香味,安雅迈过地上的积雪,迈进了殿中,殿中惶急的众人见到安大人进来,竟是被她那一身带着冰雪味的风霜惊得发起抖来。

安雅的身后朵朵梅花突然溢出了浓烈的香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要将自己的一生绽放,燃尽所有的血泪。

而这样独特悠长的绵厚香气,于此时散开,注定是个被辜负的结局,这样一群惴惴不安的连走路险些都要不会的宫人中,自然是没有人注意到的,就连安雅也不过是抽了抽鼻子,大踏步的迈过院子。

萧贵妃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为敌国的公主,尤其是她在萧牧野被俘,辽国易主之后,这位小公主便是她活着的根基。

入宫多年,再好性的人都会被这宫中的黑暗浸染的乌黑,唐唐是幸运的,有安大人的庇佑,更有皇上的怜惜,可即便如此,她的性子和当年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见到安雅,唐唐强忍着鼻尖的酸楚,站起身来,顾不上互相客套,便引着她来到太子的床前。

只见太子向来红扑扑,粉嫩嫩的脸上如今却是苍白的可怕,安雅伸出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寻到了跳动的脉搏处,皱眉察看了一会。

她的医术比不得兰陵王,也比不得薛神医,但和宫中的御医比起来,还是要好一点的。

“御医怎么说?”安雅放下自己的手,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医院院正冷冷的问道。

这位兢兢业业的在宫中小心谨慎的过了大半辈子的老院正只顾低着头,不敢注视安大人凛冽的目光,“太子年幼,落水时间太长,今年冬季的温度又实在太过严寒……”

“本大人要听的不是这些。”安雅也不发怒,仍旧是淡淡的说道,但她语气中溢出的凌厉寒意让他瘫坐在了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乱成了一团,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唐唐接过了安雅的话,冷冷的说道,“你的医术本就在宫中的这些御医之上,何必为难他们。”

唐唐的声音很是冷淡,刹那间,安雅似乎感受到了一阵滔天的恨意迎面而来,她收了神思,怔怔的看着这位被她亲手卷入宫中的辽国公主,她好像有很久不曾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唐唐了。

为什么会恨她?

安雅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正在此时,被安大人惊住了的太医院院正终于回过神来,呐呐的答道:“太子脑中淤血,若能打通,当是无碍,若是不能……”

院正看了萧贵妃一眼,艰难的咽下了口中的唾液,惶恐不安的说道:“怕是终身都不能恢复智力。”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女儿从此就要变成一个傻子了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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