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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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常生倒是呆了一呆,他想不到吴财的身子那么韧,骨头如此软,可以躲得过他这双钹。就在这一呆之间,吴财发出一声怪叫,立时往一旁滚了开去。
这一滚也是极快利落,滚到后来,还成了翻筋斗,连翻百来个筋斗,“霍”地落在疯女之后,伸了伸舌头,却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泱目。
这几招急遽直下,风险之大,无可比拟,吴财这下仗着身软骨轻,才逃出鬼门关,广东四虎才同时舒了一口气,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
左常生正想追击,突听一声猛喝,那个高大硕壮的珠江杀仔,左手拿大斧头,右手拿大铁锤,没头没脑地往他头上捶过来!
左常生一看,知道每一锤每一斧至少都有百斤之力,这么一抡,更是可怕,若给这凶神恶煞的人敲中一记,哪里还有命在?忙全神对付。
萧秋水一方面为广东五虎担心,一方面也觉得有趣:这广东五虎也正如广西五友一般,宁愿以弱击强,身历险境,也不愿以众敌寡,实行群殴。
——他们可真像“神州结义”的兄弟们啊。
第 四 章 大肚和尚
左常生正在全神贯注,对付杀仔之际,盛江北因哮喘症发作,一时无法与罗海牛再战,而康劫生在一旁,却一直盯着萧秋水。
萧秋水功力未曾恢复,体力更未复原。
康劫生了解自己,若在平时,以一对一,他武功虽不在萧秋水之下,但论应变与机智,乃作战时的才华,他远不及萧秋水,打下去只有必败无疑。
但他却要杀萧秋水。
他不能让萧秋水活下去。
这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曾出卖过萧秋水,所以他更想杀他。
萧秋水倚着曲栏,正在全神贯注观战。
康劫生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得青筋毕露,场中却无人注意到他。
阿杀天生神力,臂力之大,左常生武功变化莫测,犀利玄奇,但他也不敢硬接阿杀威猛的攻势。
他肚子里虽有个洞,但衣衫已给吴财大脚曳破,阿杀不会那么傻,再上一次当,所以他一,时也制不住阿杀。
钟无离、柳有孔二人蠢蠢欲动,但却骇于广东五虎的武功,一上来半招间便毁了他们的武器。
另一边血影大师大战大肚和尚,更是杀得天翻地覆打得日月无光。
血影大师一上来就对大肚和尚用了“大开碑手”,这种掌法凌厉可开砖裂石,血影大师鲜红如血的袈裟飘飞,五龙亭的龙柱凤栏,倒给他无匹的掌力打毁了一半。
大肚和尚双掌厚而多肉,坚实有力,他使的一套拳法,中规中矩,但又异于少林正宗,是为“不不拳”,这种拳法的招式乃依据大肚和尚自己的名言:“饱者不饿”、“哭者不笑”、“老者不少”、“死者不生”“穷者不富”“软者不坚”等涵意创造出来的招式,亦可反复施用,诸如“笑者不哭”、“饿者不饱”一路打下来,血影大师疯狂凌厉的“大开碑手”,竟给大肚和尚稳实的“不不拳”镇住了。
血影大师久战不下,此人好杀成性,越战越狂,便使出仗以成名的“神秘血影掌”,运掌如刀,一片血红,大肚和尚一看,知道这种威杀的掌力犹在浑沉的“朱砂掌”之上,忙沉着应付。
就在这刹那,众人凝注场中拼斗,康劫生“呛”然出剑,一剑直刺萧秋水颈后大动脉!
他早已掩至萧秋水背后,一剑就要置萧秋水于死地!
萧秋水想要闪躲,但已太迟,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人十指如钩,一把手抓住康劫生的长剑,张口一咬,竟咬了康劫生手臂一块肉下来。
康劫生痛得哇哇大叫,也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潮阳疯女露出一排白牙对他笑嘻嘻地道:
“我早留意你要做什么了,你要不要再做一次试试看?”
康劫生怪叫一声,弃剑抚臂,退出七八步,方才惊魂初定。
那边血影大师与大肚和尚的战团又有变化。
血影大师的“神秘血影掌”,左右开弓,迅如鬼魅,大肚和尚渐感招架不来。
血影大师五指并伸,十指如戟,左右疾刺大肚和尚!
这原本是极残忍的打法,只有像血影大师等极嗜杀的人才使得出来。
大肚和尚曲肘一架,掌心朝外,拇指内屈,这一招是“瞎者不看”,恰好封住了血影大师狠毒的双插手。
就在此时,大肚和尚以双掌遮目,血影大师一招落空,身子突然一转,霍地发出极大的声响来。
大肚和尚马上知道血影大师变招,他立时移开双手,却见满天血影,什么也看不清楚!
原来血影大师在旋身之际,使得身上的金红袈裟激扬起来,覆盖了大肚和尚的视线,而在同时间,血影大师的一双“血影手”,已戳入大肚和尚的肚子里。
广东四虎不禁各自发出一声惊呼,然而就在同时间,大肚和尚忽然一笑,血影大师的脸色陡变!
血影大师就在双掌插中大肚和尚肚子的当儿,原想以一击把对方抓个大窟窿,却猛觉双手如插在一团海藻里,不但全无着力之处,而且双手还被大肚和尚如海绵一般的肚皮吸住,一时拔不出来。
就在这时,大肚和尚双掌也推了出去,一招“推者不拒”,“砰秤”击在血影大师左右双肩上。
原来就在血影大师击中大肚和尚的时候,萧秋水并不张惶,因他认识大肚和尚已久,大肚和尚的“肚皮神功”,吃得越饱,作用越大,如左常生一样,这肚子便是他的“秘密武器”!
所以血影大师击在他的肚子上,等于是落人了陷饼。
不过落入陷饼的老虎,只要未死,还是可以噬人的。
血影大师不但是猛虎,而且是凶虎。
大肚和尚双掌是击中了他,但他的双掌立时易指为爪:“少林虎爪”!
萧秋水曾与“凶手”,即是血影大师之徒交过手,“凶手”曾用“虎爪”连破萧秋水的“仙人指”、“飞絮掌”、“阴柔锦掌”、“铁线拳法”四种武功,最后反被萧秋水的“虎爪功”击败,血影大师的“虎爪功”,自是比“凶手”胜上十倍!
大肚和尚脸色一变,他已感到十指如钩,刺入肚皮的痛苦。
血影大师的虎爪,比真的老虎之爪还利,简直可以把一头活老虎撕开两片!
大肚和尚猛一吸气,肚皮竟骤然收缩,再吐气扬声,“砰”地一声,猛然鼓起,凭一口气功,把血影大师飞了出去!
血影大师怪喝一声,人被撞飞了出去,却又如血鹰一般,飞了回来,一出手,就是血影大师生死攸关的绝技:“火焰刀”!
“火焰刀”如火。
少林一脉,懂得“火焰刀”者已不多。
血影大师要硬留在“少林”,便是要把“火焰刀”学会了后才肯走的。
“火焰刀”如刀。
这一刀砍下去,金石为开!
“火焰刀”是少林七十二技之精华,其中难练,犹比古深禅师的“仙人指”。
“火焰刀”乃火中之焰,刀中之锋!
一刀砍下去,就砍在大肚和尚的光头上!
大肚和尚好像对“火焰刀”视若无睹,一头就顶了过去!
众人大惊,萧秋水却一震,尖声道:
“少林铁头功!”
“铁头功”听来并不怎样,好像江湖卖药的都会这一招,一头撞碎几片瓦也算“铁头功”,但真正的少林“铁头功”却不是这样的!
是怎样的呢?
“火焰刀”一刀就砍在大肚和尚的头顶上。
血影大师的手掌立时就软了下去,手腕就似被人折断了似的。
他不知道大肚和尚也是赖着不走,偷学了这“铁头功”才肯离开少林寺的。“铁头功”
原本就是少林七十二技之一。
不过手刀切在大肚和尚的头上,大肚和尚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咕哆一声,一交坐倒下来。
一时之间,“火焰刀”对上“铁头功”,平分秋色,谁也讨不了便宜。
那边的阿杀与左常生也打出了真火,阿杀招式走威猛刚泼,缠战一久,真力便稍为不继,左常生渐渐已掌握反攻之机。
另一边的疯女不甘寂寞,向康劫生、钟无离、柳有孔挑战道:
“喂,你们三人可一齐来,合攻我看看,包准每一个都手忙脚乱,绝无冷场。”
忽听一个庄穆的声音道:
“刘女侠今天兴致怎地这么高?”
萧秋水一听,心都凉了、冷了、沉了。
屈寒山,屈寒山又来了。
屈寒山一到,大家都停了手,连大肚和尚与血影大师也不例外。
屈寒山含笑立在五龙亭畔,样态十分悠闲,三络长须随风飘动,真是好不写意。
萧秋水却恨之入骨,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这人的伪君子假面具撕下来。
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
屈寒山微笑开口,一开口又是道:
“误会、误会!这是一场误会!”
萧秋水听过这种话。
就在万里桥之役,广西五友仗义出手,便是因屈寒山这番话,袖手而走,使得自己一行人,几乎丧尽于权力帮手下!
而今在广东,广东五虎出了手,却又是这一句话!
只听罗海牛纳闷地道: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
屈寒山“呵呵”笑道:
“广东五虎,行侠仗义,名闻江湖,但是诸位一定误会这几位是权力帮中人了!”
吴财恭敬地答道:
“我们也不清楚。这位鸟鸟大师是我们的好朋友,他见这位朋友被挟持,便要出手相救,我们也过来帮忙,动手之下,才从武功中得知这几位几位似是权力帮中的血影大师、盛江北、左常生等人,所以才打出了真火”
屈寒山和蔼地笑道:
“几位义勇过人,这点老夫自是佩服,只是”屈寒山笑笑又道:
“诸侠年轻有为,血气方刚,有时不免卷入无谓纷争”
阿水随即问道:
“难道他们不是权力帮中的‘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人?”
屈寒山笑容一敛,道:
“若是权力帮中人,老夫会为他们说话么?!”
罗海牛,吴财、杀仔纷纷道:
“屈大侠德高望重,谁人不服?屈大侠一言九鼎,我等自是信服,此事怕是我们真的弄错了。”
屈寒山脸色依然不好看,沉声道:
“不但弄错了,而且是弄拧了”回首一指,道:
“这些人都是矢志要歼灭权力帮忠义之士,”反手一指,变色道:
“他才是叛徒!”
他指的是萧秋水。
广东五虎脸色全都变了。
萧秋水自知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人会听,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是好,屈寒山叹道:
“好险啊好险!”
吴财禁不住问道:
“屈大侠明示。”
屈寒山依然板着脸孔道:
“差点为虎作怅,荡尽了广东五虎赫世英名!”
这一下,说得广东五虎十分惶惑,杀仔为人憨直,便爽快地道:
“我们不知此人是权力帮中人,帮错了他!”
吴财沉吟半晌也道:
“既有屈大侠指示,我们不插手便是。”
阿水也接道:
“本来我们和这小兄弟也蛮投缘,怎料”
罗海牛嗫嚅道:
“幸有屈大侠明示,才不致闹出笑话。”
疯女咬了咬牙,终于道:
“谁是权力帮的败类,我们可不晓得,但屈大侠却是我们所佩服的前辈,这次我们就听了屈大侠的话,鸟乌,此事我们不管了。”
“不管了!”
不管了?!
萧秋水脑中轰然一黑,但他却不能接受这事实,更不能忍受这现实,他狂喊道:
“谎话!他在撒谎!”
左常生哈哈大笑起来,加添了一句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屈寒山屈大侠也说谎言?”
他的弟子钟无离立时配合道:
“这小子有眼无珠!”
另一个弟子柳有孔也是好搭档:
“一口废话,最好充耳不闻!”
康劫生冷冷地道:
“此人该死。”
——此人该死?
此人该死?!
这便要了萧秋水的命?
这句话却由屈寒山再说了一次:
“此人该死!”
——这句话无疑等于判决了萧秋水的死刑。
左常生走过去,他知道屈寒山在暗示他,可以动手了。
他深切地知道,以萧秋水现在的武功体力,决走不过他手下三招杀着。
谁人能为萧秋水说话?
阿水咬了咬唇,疯女暗叹了一声,罗海牛的眸子黯淡了下去,杀仔摇了摇头,吴财别过头去不忍看。
——他们虽明知事或有蹊跷,但却不能在未明内情之前,先得罪饮誉两广的“威震阳朔”屈寒山。
他们却不知萧秋水一死,事情就被灭口了,永无水落石出的一日了。
左常生一步一步地走近萧秋水,萧秋水勉力地、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他决定与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