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池-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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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问他为什么会狠心把我软禁，为什么又会把我忘了。他放任我这般在他肩头哭泣，轻拍我的背，却只在我耳边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那一刻，我从欣喜又变成了心酸。因为那意味着，在软禁了我如此久之后，除了这三个字，他什么都不能给我。
　　
　　就在我脸上还挂着泪的时候，他离去了，背影消瘦许多。十多天里，是不是没日没夜地守着萧玉影，所以忘记了还有一个我。
　　可是现在，她的伤不是都快好了吗？又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地将我抛下！
　　
　　我在听雨小筑里没日没夜地等着他，为他担心，为他自缢，他却从不顾及我一眼。就在那转身一刻，我至此终于明白，就算我付出再多，他的心里永远不会装下我。
　　因为他的那颗心里，除了江山，已经装下了萧玉影，再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我。
　　
　　我又在听雨小筑孤独作伴，彻夜未曾合眼，过了一天。
　　然而他走了，她却来了，带着病体替我梳起了头发，自己明明是虚弱的笑，却不忘责备我想太多。
　　我似乎明白了李业为什么会爱上她。
　　虽然不是豪气的女子，却柔弱里透着刚毅，不会把悲伤像我这样摆在面上。虽然在我看来她做得不那么像，但是站在他身边，却那么配。
　　他需要这样一个女子陪他走下去。而我，不是。而她，是，却不应该是。
　　
　　我以为会这样长久下去。
　　然而，突然有一天晚上，当我都已经睡下了，他却来了，一言不发，在桌案前坐了很久。我披了一件单衣，站在他面前，看他竟兀自流下泪，心痛万般。
　　
　　我这样了解他，有什么能让他这样冷情残酷的人，抑制不住，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潸然泪下。
　　除了萧玉影，不会有别人。
　　
　　我以为这是上天怜悯，给我的机会，却发现，就算分开，就算萧玉影并不在意他，他们之间也容不下一个我。
　　
　　他的梦中，只会出现一个名字。
　　每一次听见“影儿”这两个字，我就心碎几分，心痛更深。她拥有却不珍惜，因为她的目的不是他的爱，而是颠覆他的江山。
　　
　　别人都说，昭容娘娘再次受宠，只有我知道，他的心留在了她那里。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根本就没有碰过我，所有的笑都是虚假的，或许，他觉得，那是对他爱的背叛。
　　然而在御花园的时候，他却突然对我深情了。我以为这些日子，终于等来了他的温情，却在惊喜之下，赫然发现站在一角的她，顿时又凉了心。
　　
　　我就陪你演。
　　
　　我以为这只会让他死心，却没有想到，她的眼中闪过了悲伤。原来她也爱上了他，她也忘了自己的立场。
　　真的太过可笑。
　　这下好了，我彻底成了局外的人。
　　
　　就这样守着他，祈盼着时间磨灭他心中的爱，可是时间根本不留，很快他的身影再一次从我身边消失。
　　突然到来，突然离去。
　　
　　恩恩爱爱，鹣鲽情深，举案齐眉……我想了很多辞藻来形容他们的爱情，却发现总是比他们的爱少了几分真切。
　　
　　我自此不敢再去游仙殿，不敢再去那里等着看他一眼了，因为他们每一次的对视，都会让我觉得仿佛被打入了冰窖。
　　能够看着他幸福，我宁愿不留痕迹地退出。
　　
　　她的爱是真的，那么她对李业是不是就没有了威胁，而她又知不知道他的秘密。我总有些放心不下，但却奇　怪｛炫；书；网地相信他们的爱情，所以，我选择了一人孤单，看着他幸福。
　　
　　可是事情却发展到了失控的地步，她竟然怀上了孩子。
　　挟幼子令天下！他怎么可以这么傻，爱她爱到了不要自己的命，还有他苦苦守护的江山。
　　
　　当一份爱情过于浓烈的时候，它带来的往往是祸害。
　　
　　只有我还是清醒的，我能做的，也只有为他除去这个孩子。所以，我亲手做了糕点，又亲手放进了附子，还告诉萧玉影，这是我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这是把罪往我自己身上揽。
　　
　　送去糕点我就回来了。打开那幅他信手作的画，流下泪，斑斑泪滴打湿纸张。我要死的时候，有这幅画作伴。
　　就此别过了，或许在他心里，我永远是一个心机颇重的女人，这一次是害人终害己。
　　可是我保了你。
　　
　　在我手拿白绫，准备撒手人间的时候，听见了芙儿来报。
　　他传召了我。
　　
　　很好，萧玉影已经小产，孩子没有了。
　　我终于做到了，可还想要再见他一面，哪怕是被他亲手杀死，所以我丢开了白绫，换上了她给的雪缎衣衫。
　　白衣为丧，我去了游仙殿。
　　
　　我在帘外跪了很久，双腿麻木，看着帘子里面他的身影，听见他一声声地唤她，一声声地祈求她睁开眼。
　　
　　两个人，我都对不起，可是我逼不得已。
　　他会用什么方式来要我的命，白绫还是鸩毒。
　　
　　直到她的情况稳定了，他才走了出来，怒目瞪视，暴怒狠拽我胸前的衣襟，将我凌空提起，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说，你为什么？”他哑了声音，听得出方才痛哭的痕迹。
　　“因为，挟幼子令天下。”
　　
　　我还是说了出来，这样，会不会减少他对我的恨，让我在黄泉下，也不用背负太多。
　　可是他却突然松了手，眼中消退了那种恨，从惊愕变成了悲伤。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道，“为什么所有对朕好的人，都没有好的结局？”
　　
　　所有对他好的人，我不知道他的所指，但在最后一刻，他明白了我对他的好，就已经够了。
　　
　　然而，他后面的话，却让我明白，就算我林静姝经历地狱烈火，也弥补不了这弥天的大错。
　　
　　他们，早就结成了同盟。而她的怀孕，是他所能控制的，是他期盼了许久的。一个被祝福的孩子，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恨我自己，恨自己自作聪明。又恨他的专情，为什么让我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而他们，成了风口浪尖牢牢携手，不容他人横插一脚的夫妻。
　　我自以为看透了棋局，却布下了错子，白白害了她，还有无辜的孩子。
　　
　　他沉默，我低泣。
　　我有太多的疑问要问一问上天，祸兮福兮，何来的福。我就是一个祸水，家门不幸，错害他人。
　　
　　她醒来的时候，他的脸上陡然变成了狂喜，未再看我一眼便冲了进去。
　　
　　他经过的帘子还在飘荡，将我隔在了外面，而她撕心裂肺的质问和绝望的笑在他进去后不久，传到我的耳朵，让我恨不得就此了断自己谢罪。
　　
　　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我看见了她痛不欲生的脸，那种痛，痛到了骨髓。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来，猛然拔出头上的簪子，便朝心脏刺去。
　　
　　我能想到的，只有以死谢罪，却不料被李业抓住了手。
　　他双眼直直看着我，竟然舍不得我死，亦没有向她解释。
　　这样的维护，我盼了好　久：炫：书：网：。可惜我自知就算活命亦不能幸福，又何必徒然添了他们二人的怨。
　　所有的事，因我而始，自然要因我而终。
　　
　　
作者有话要说：让掉汤药，萧姑娘的善良救了她。
林昭容，我太喜　欢＇炫。书。网＇了~~~~　
　　　　　　　　　　　　　　　　　　第四十一章　李业自述一（番外）
　　生在帝王家，应该算是一种不幸，而站在高处的我究竟是不幸的，还是幸运的。
　　
　　我拥有皇家之中，最难能可贵的亲情，却在同时扛起了他们赋予的重担。母妃软禁，皇姐远嫁，有太多的牺牲如烟一样飘散在大黎的天空。
　　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所以我不能辜负，而那更加沉重的江山百姓，要我无法不去正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而我早已尘埃满身，眼见许多，似乎背上了扭转乾坤的使命。
　　命里注定，我要做一个孤独的帝王，仰望着自己的江山，稳稳抓牢着手中的那方玉玺，朝不保夕，终日算计，等待有一天，能够睥睨天下，固守北斗。
　　
　　我一直看清楚了所有人的付出，所以不言不语，配合着他们，逐渐变得温润，变得没有棱角。
　　无能怯弱的君主，不知生死苦难，不知朝堂的风云变幻，这就是我在外的样子。每当无意看见自己镜中模样时，我都会去思考，原本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
　　
　　原本的我，应该不如镜中温润，却也不如隐藏的那般冷漠，究竟是什么样子，相隔太远，想不清晰了。
　　
　　在作为傀儡登基的那一天，我看着萧拓，袖中拳头握紧，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说出了那一句话。
　　“朕初登基，诸事不懂，萧大将军既然为重臣，朝中事务还得劳烦将军使力了。”
　　他当然没有推脱，想必是对这个傀儡很满意。
　　就这样，我放权萧拓，消除疑心，国家大事的处理，他的意见起着很大的影响。而我朝会端坐龙椅，很少开口，抑或坐在龙椅上佯装瞌睡，一边听着他们议事，一边寻思一些法子应对。
　　
　　将计就计，离间，迷雾，使了很多计谋，一步一步埋下棋子，小心翼翼收回自己的皇权。而这些的成功，都离不开一个人——苏相。
　　
　　父皇弥留之际，留下了一句话，“朕还与老友苏相有棋局之约，不想……只能在奈何桥头摆好棋盘，等着他来参透这一局……所谓的死棋了。”
　　这是他此生最后一句话，双目无神，却分明是看着我的。他的言下之意，是要我去找苏相，要他助我完成守业重任。
　　他们这些年私下里的计划、安排，要在我的身上来实现。
　　
　　我方从宫外赶回，带着一身尘土，而他连到死，都没有露出当初的一点点父爱，像对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子一样，交代着后事，说着这番话。
　　
　　那时，在侧的人中没有太医，只有我和总管陈公公。父皇说得如此隐晦，必是因陈公公不是可信之人。
　　这宫中，早已被萧拓布满了眼线，不容一点行差踏错，而身为随行太监的陈公公成了我在宫中最大的威胁。
　　可惜他是一个重要人物，没有最周密的计划，动不了他。
　　
　　当皇帝两三年，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狠心，这双手不见鲜血，却是仿佛从地狱伸出的手。
　　夺了太多人性命。
　　
　　当宫人来报，说沈修仪小产身亡的时候，我没有感到多少窃喜，当真是为这个孩子酸了心。而后潘贵妃被我处死，不留一点解释的机会。
　　已过了弱冠之年，身为皇子，却还没有子嗣。虎毒不食子，我却是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向了地狱。
　　纵然再过不舍，我的心里，也只能装下江山。
　　当年在宫外，未及想到秘密留下子嗣，而今身在宫中，想要瞒天过海却已经难了。
　　
　　除了亲子，我用计杀死的人，太多，掌握的生死太多。
　　佯装醉酒，亲手“错杀”萧拓安插的鹰犬。离间萧拓心腹，骗他下令杀害数十无辜的人，祸及妻儿。直接下令，暗杀百名官员，嫌疑指向自请为盾的苏相。
　　还有很多，我是从修罗场走出的人，是站在烈火中舔舐着鲜血的人，却又是冷艳看待一切的君主。
　　无情，无我，叫人难以相信。
　　
　　铁石心肠，心狠手辣，这是我守住基业的必须路径。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不断重复着每一日的阴霾天气，路有些崎岖，方向却明了。然而，有一天，她的出现，却让我有些偏离了方向。
　　
　　我不在意妻子是谁，无意情爱，只在乎大婚对朝局带来的影响。
　　后位一直悬空，因为无论立哪一派，都会引起相当大的风浪，而萧拓却突然提出立后，且言明要我娶他的女儿。与此同时，苏相为首的一派，提出了薄家小姐，也就是薄桂的女儿，薄季林的妹妹——薄子清，与之抗衡。
　　后位关系重大，我自然是排除万难也要立薄子清为后。然而没想到萧拓夜晚时分，派人潜入薄府，一刀割喉，薄子清命丧黄泉，白白丢了性命。
　　苏家没有适婚女子，仅剩薄家势力能够牵制萧拓，而今薄子清清魂一缕而去，没有谁家实力相当，也没有哪一家敢将女儿送到刀口下。
　　
　　萧拓的女儿成了后位唯一人选。
　　据我所知，萧拓家中没有女儿，而偏偏就出现这样一个女子，太过神秘。在我暗中的调查中，奇　怪｛炫；书；网她作为萧拓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得如此突然，而她的身上究竟又发生过什么事。
　　时间太短，没有来得及全部调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