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等仙千年的魔-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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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却一再确认，这人就是自己！
彷徨、迷茫、害怕。水墨是魔，不是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明明是个小仙女，为何一召就变成了魔，为什么！
“不是，不是，我是仙，不是魔”水墨怕得瑟瑟发抖，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自己，温柔的声音低低传来，让受伤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不怕不怕，有魔君在，一切都不怕。”
“仙界有仙界的规矩，你们是魔，擅闯仙界，便该受到惩罚！”昊天刚毅的声音传入水墨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他说自己是魔，那是他对自己的鄙视么？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仙，而如今，自己只是一个魔而已。
曾今以为，成了仙，便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可是一夕之间，化作了魔，这天壤之别，像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留在了他们之间。
从夜溟的怀抱中，侧脸偷着一条窄窄的缝隙看去，昊天的眼神里，是不是充满了嫌弃？水墨判断不了，那双深沉难测的眸子，实在让人看不透。她本就心脏碎裂，此刻心痛无比，华佗给她的药失了效果。
夜溟感觉到怀中之人痛苦的抽搐，低头看时，水墨脸色惨白，满脸细细的汗珠，紧紧抿着的唇角不住抽动，这才意识到什么，一向处变不惊的他也有些急了道：“墨丫头你别急，我带你回魔界，你不会有事的。”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化作一道光，双双消失在这仙界。
执法天君心中另有打算，阻止昊天追捕二魔。昊天却不依，义正词严：“天有天规，妖魔擅闯仙界，怎能不除了他。”他完全不怕得罪执法天君，直言不讳，自然让天君对他怀恨在心。
虽然他未能追捕回夜溟，但是那秉公执法的气节让天帝却颇为赏识，封他为执法大将军，执掌天界法规，职位仅在执法仙君和执法天君之下。
“执法大将军。”天帝端坐凌霄宝殿之中，肃穆庄严，万神敬仰。
“在！”昊天单膝跪地。
“人妖魔神后人既然已经长大，为避免三界战乱，生灵涂炭，今日便命你到三界之内寻找他，带回仙界，不得有误！十万天兵，各路仙家，天界众神，全力配合你的追捕，一定要在人妖魔神后人给三界造成危机前找到他！”
“是，昊天一定不负三界，尽全力保护三界安危！”
西王母端坐在天帝身边，问天帝：“那个叫水墨的女娃，是墨小圣的女儿，她或许知道人妖魔神后人的下落？”
“也有可能。”天帝颇为赞同。
昊天大概听明白了二人的意思，拱手请命：“昊天会将水墨仙带回仙界的。”
喊惯了她“水墨仙子”，一时难以改口。一想到她百年修行得之不易，却一夕之间变成了魔，就不禁有些惋惜。
临行前，他的父亲昊将军还特意向他叮嘱一番。夜溟的魔功修为不算高，但却是魔界有史以来最狡猾的魔，让儿子务必小心。
魔界。
夜溟的师父千灵子废了很大的劲才将水墨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只是水墨心碎在先，又吃了后患无穷的仙药，究竟能不能活下来，他也不敢确定。只能试一试。事实证明，水墨恢复得很好，而且很快。三天后便活奔乱跳了，倒是令千灵子微微一惊。如此快的恢复速度，是他在三界从未见过的。
水墨醒来的时候，又看见这个虽然是魔，但看上去却很文雅很赏心悦目的千灵子用很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还像当初自己第一次闯入魔界的时候那样，他总喜欢有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水波流转的眸子里，闪烁着天真茫然的光芒。
“墨丫头，这一觉睡得可香？”夜溟再一旁没心没肺的笑着。
水墨瞪他一眼，不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套红色的仙衣，如今已变成了魔界的装束，妖气诡异。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痛。好不容易从人修炼成个小仙，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魔。
千灵子见多识广，听说水墨这奇妙的变身经历，也猜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受到天地魔气的撞击，加上你心脏碎裂，仙身已失，所以便化成了魔。”
夜溟见她闷闷不乐，便坐了下来，将她抱入怀中，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成了魔岂不更好，来我魔界，没人敢惹你，否则就凭你大闹仙界执法台这事，早就被关入天牢了。”口中如是说着，那双极美的凤目里锐光一闪，心中疑惑。魔乃天生，水墨若不天生便是魔，又怎么会突然变成魔，这当中的蹊跷，远不是千灵子说的这么简单。
即使心有不甘，但是成魔已是事实，水墨也只得认了。夜溟问起这件事的原委，水墨便一一说了。说到她是墨小圣的女儿时，千灵子的反应异常激烈，抓住水墨的手问：“墨小圣是你父亲！？”
“嗯。”水墨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是见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像是一个惊天大秘密一般，只得忍痛不叫出来：“千灵子师父，您老能轻点不？”
夜溟目光一转，狐疑道：“有什么问题吗，师父？”
千灵子摇了摇头，看水墨的眼神更加怪异。他隐约明白，为何五百年前初见这女孩，便有一个来自冥冥中的声音叮嘱自己，就算倾尽整个魔界的力量，都要保护好这个丫头。
“没事。”他淡淡摇头。
水墨定了定心神，继续说着这一久发生的故事，说到收了一个叫墨心的好色徒弟、说到戏弄墨苍苍、说到稀里糊涂的月老，夜溟和她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又说到父母相见的凄惨时，两人都倍感凄凉。她没有说与昊天在一起时的细枝末节，更是隐去了是他打碎自己心脏的事情。
魔界什么都好，只是这里的魔都缺了人的感情，冷而严肃，除了夜溟，她实在找不到可以说话的对象。可是夜溟是魔君，平日里都很忙，她也不想去打扰他。如今，她回不了人界，更去不了仙界，只能乖乖呆在魔界，一个魔该呆的地方。
魔界的人都对她很客气，见了面还会主动面无表情的，行色匆匆的向他问好，就连一些很有地位的魔，都给她面子。这面子绝对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夜溟的。
很小的时候她是个人，生在墨门，墨门门主是她的父亲墨小圣，三界闻名。可是她没有母亲，而且父亲逼着她学写字，画山水人物等等。十岁的时候，便将墨雨飞痕教给自己，教自己仙术。
父亲很少陪自己玩，他总是握着一只毛笔画画。而对水墨的教育很很严格。可是水墨总觉得，父亲那么心急如焚的想要自己学好墨雨飞痕，像是在惧怕着什么，或是谋划着什么。总之，那感觉很奇怪。
好像自己学不好仙术，就会天崩地裂一般。但是她并不喜欢仙术，她觉得当一个普通人很好。开开心心，平平淡淡，有小伙伴陪自己玩，有隔壁大婶像妈妈一样的照顾自己，那很温暖。
☆、魔君夜溟
十四岁的时候，她因为在练习墨雨飞痕时出了差错，被墨小圣重重责罚。那时候，还很小，什么也不懂——其实就是到了现在，他也不懂，父亲为何要急切的让自己修仙。如果说是为了墨门的将来，希望自己学好墨门的技术后，让墨门在三界越来越有名，那么他应该是在培养自己之后，让自己当墨门门主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也就是那一次的责罚，她离家出走，误闯入魔界，差点被魔界的小兵们吞噬。幸亏遇到千灵子和夜溟，救了自己。
那时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小魔兵，在十六岁大的小少年脚下臣服，并恭敬的称他为“魔君”时，水墨忍不住笑了，这么大点的小屁孩，竟然也能当魔界的老大，真是滑稽。
其实那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活了九百年。
但是当亲眼目睹了夜溟处置这些小魔兵的手段后，水墨终于明白，这小少年却时有魔君的资格。虽然自己是个修仙之人，但是从未见到弹指间杀人的场面——这应该是杀魔，所以吓得晕了。
醒来之后，就一直没回墨门，留在了魔界。一开始很害怕夜溟，因为他杀魔兵的场面留下了后遗症。但是相处久了，渐渐发现，他其实是个放荡不拘，笑得没心没肺，有时像个小孩子的魔君，虽然在外面他无限风光，所有的魔都怕他。
也不知为何，魔界中地位极高的元老们都对这个人类的孩子极为青睐，教她魔功，给她最好的照顾。而这一切，无人敢问，成了一个谜。
魔君带来了一个人类女孩的消息在魔界传遍，所有魔第一次遇见水墨时都知道她就是那个被带来人类女孩。因为她是魔界唯一的人。
他总是喜欢拉着水墨去任何地方，就算有一次仙魔开战了，他也会拉着她去冒险。也就是在那一次，水墨遇见了一个仙，从魔的手里救出她，以为她是被抓来的，嘱咐她以后不要再来此处，因为此处妖魔甚多，危险。
她记得，那是一个天将，一身白色战袍，在烈烈风中，飞扬驰骋，是一匹奔腾不息的骏马。他的眉宇间，有着天地最为光明的浩然正气，似能将正义播撒三界。他手中有一支冰火造就的枪，挥洒之间，气震山河，妖魔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水墨永远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最恨与妖魔为伍！”
所以水墨从那一刻起，萌生了修仙的念头。
匆匆一别，再难相忘。
然而可悲的是，水墨如今成了魔，即使再怎么思念他，也不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忽然发现，自己最怕的人是他。
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自己在意很久。平白无故的伤心难过。
靠在魔界那块最大的石头上，嘴里含着一根草，望着天空发呆，是水墨在魔界最喜欢做的事情。无论那天是湛蓝的还是阴云密布，水墨总是能百看不厌。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绝世容颜，凤目斜飞，眼波如同流光，殷红莹润的唇微微上翘，魅惑人心。他身上诡异魅惑的气息紧紧靠着自己的鼻尖，雪白的双颊不由得一红。面对这样的诱惑，水墨实在承受不了，但是又不想占他便宜，忙捂住了眼睛：“死夜溟，走开！”
“你现在可是我魔界中人了，竟然敢直呼魔君的大名，不怕我杀了你吗？”夜溟的声音已经远离。
水墨放开手，见他笔挺挺站在自己跟前，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
“我干嘛要怕？”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魔君，脸更加红了。可恶，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夜溟愣了愣，莫说魔界，就是仙界，也少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丫头，还当真拿她没有办法。他转头看天，搜寻着水墨在看的东西，忽而一只大白鸟飞过，他皱了皱眉：“眼前有这么个大帅哥你不看，却要盯着天上的公鸟，你是不是审美障碍？”
水墨差点没吐血，不屑道：“魔嘴里吐不出象牙。”
“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夜溟早就想问，五百年前仙魔一场战后，她便喜欢看天，每一次看，眼神都很复杂。而那样的眼神，总让自己觉得心口发闷，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水墨很少听到他这么认真的口气，迟疑了片刻，矢口否认：“什么也没有。”
“当真没有？”
“没有。”
“墨丫头，你敢骗我的话，你会死得很惨。”
“不信。”
夜溟语塞，转头，眼神复杂的盯着水墨，像是要发怒，却又舍不得发怒，见她一幅傻乎乎的，不怕死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不过十四岁，穿了一身洁白的衣服，就像是一朵纯洁的云。见到魔兵向自己朝拜，她竟然放肆的大笑，那一刻有些恼怒，想要杀她，却被师父千灵子阻止了。
从小魔兵手里救下她，因为自己杀魔兵时的凶残，吓得她几天都不敢和自己说话。然而她开口跟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自己大吃一惊。“喂，我想在这里住下了，你不会小气得要撵我走吧？”如此大胆放肆，除了她，整个魔界还有谁敢这样对自己无礼。
初听此话，一肚子的火，想将她杀了。但是看见她那天真无惧的眼神，再也下不了手。她与身边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或许因为她是人，自然与魔不同。
自此以后，喜欢带着她四处奔波，更喜欢带着她与自己出生入死，每一次都会把她吓哭，可是每一次她又很坚强的活了下来。
她哭的时候，紧紧抱着自己，那一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身体。怀中抱着的，仿佛是整个魔界，让他不得不用尽生命守护。
一次仙魔之战后，她忽然想要修仙，态度很坚决。自己始终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改变了这么多。
五百年前，她一修炼成仙，便执着的要到仙界去。
夜溟什么也没问，或许，因为她是仙，总之要归仙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