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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千岁-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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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他对窗饮酒,一身怅惘;那一夜,他的皇祖父太武帝驾崩,皇权却由宦臣架空交由他七皇叔南安隐王拓跋余手中。他举杯要她斟酒,她背手藏去酒盅,只跪身于他之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这样唤他。

    他幽幽抬起眸子,醉意微醺:“你唤我什么。”

    “请给我一年,不,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愿助你得这天下。”

    “凭之如何?”他淡笑一声,抖落酒盏,湿了满地。

    “以拓跋余弑父夺位的名义举事,无出一年。”如果历史没有错,如果她记得也不错,面前的他,便该是八个月之后的新君,青史留名雄图伟业的文成帝。

    “李申。”他站起身来,迎去朦胧月色,声淡如风,“你要的又是什么?”

    胸口压得发痛,她负手捂住,深吸一口气:“娶我。你娶我。”成为他的女人,这颗心自也安宁,不会再跳再急。是冯希希的心愿,也是她的。可是她忘了,欲望穷无止尽,成为他的女人,便会想要的更多,诸如一人后宫,盛世荣宠;他的眷恋,他的依赖,他的温柔,她全部都要,甚至想要贪婪地占为己有。在她曾经生存的时代,二人相对一生,是习常。踏入异世,便成了难以理解的诡异。

    如今,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水中幻境渐渐散去,依稀又听得一声,隐隐幽幽——

    “那是我的好妹妹,好妹妹。”

    泪,落得四散,李申匆忙奔下石桥,她抗拒着心底最深的声音。宣政大殿暖融融的光芒越发清晰,终于立身不前,退了几步站稳,寒气逼迎,长衫腰摆皆在飞,华色长衣荡了风中,静静抬首,面无表情的转眸,渐勾起笑意,舒缓从容。

    踏入静谧无音的殿阁,梁上长绫飞转,她握上一缕,前去帐帘深垂的内榻。

    含着凄冷的笑看去眠在一起的二人,他的手尚搂在她腰间,胸口贴后背,贴得那样紧。拓跋濬,冯善伊,乍眼望去,倒是何其般配。心底升出丝丝缕缕沾染嫉妒的火苗,波光流转,李申盯着这一对安眠共处的璧人。尤是拓跋濬唇畔那淡若轻云的含笑,最让她心嫉。他可曾由梦中环臂相绕,可又曾因是拥自己而卧便面露欣色。

    她探出一只手,略上冯善伊平和的眉眼,猩红的长甲恨不得戳下。

    轻睫闪抖,榻上的冯善伊竟是猛张开眼,沉静地凝着黑夜中肃立的李申。她抬了一指附在唇间以示噤声,谨慎地放落拓跋濬半臂,坐起身,白衣染了月光,青色黑如缎,她立身走在之前。李申便僵硬着步子追随其后。

    前殿漆黑,只一盏灯烛幽燃而亮,肆虐长风扬起周殿大红色的幔帘。

    冯善伊甩下手中的火星,满目平静忘去,声音足够冷:“李夫人道这是什么地方,可以随意出入。”

    李申走近她,诡秘地笑,眼中盛满冷泪:“善伊,都还给我吧。”

    冯善伊许久没有反应,一只手探入身后。

    李申忙夺过她腕子,脱着紧勒的红绳:“你为姐姐,做的已然够多了。把一切的一切都还给姐姐。你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冯善伊怔住,双眼微微发热,她下意识往后躲,与李申争夺着那一束红绳。素白的臂腕间顷刻化上血红的纹印,二人为争那小小的绳子,扯破了袖盏,撕裂了团衣。李申向后回步时脚下一空,整个人栽倒在冰冷的地砖间。她哭着,无能遏制的哭泣,她以哭音问她,如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姐,她为了她一死,阎王殿前走了遭,便换来她这样对自己。

    冯善伊呆呆地望着貌似全然崩溃的李申,她歪着头看她,意识消失在黑暗得尽处。她眨眨眼,护着腕子退身,不住的摇头,跌坐下去又连忙翻身而起。目中翠玉,裂转寸寸冷波。她望着

    这样一张悲伤又苍白脸,是不是能同记忆中那张寻到几丝相似。面前这个口口声声唤着自己名字言是她姐姐的女人,又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欺瞒至如今。她曾经哭哑了嗓子,几番哭晕哭死过去,都没能回来的人,突然在这个时候拉住自己的腕子求她换回来。换回什么,换回她十几年来努力生存以代价所获的一切,还是换回她替她所得的名分尊位,甚至。。。。。。男人。

    “还给我,还给我——”李申哀哀泣着,不,是冯希希,戚戚哭着。

    冯善伊咬住自己的手背,痛得真实,血蔓着指尖坠落。泪,滴入伤口,化了沙沙疼痛。她故作镇定地走回几步,闻听动静的崇之忙从殿外而来,他瞧看了一眼李申,再跪了冯善伊身前:“都是奴才不好,没看守住。”

    他还欲再言,冯善伊连忙示意他噤声,她背过身去躲着崇之蹭了满面的泪,化作平静的声音突然一低:“拖住去,拖出去——”步子前倾,几欲跌下,崇之忙抬臂去扶,由她冷冷推开,

    “把这女人拖出去。”她怔怔朝内殿走去,脚步深浅不一,恍惚不稳。

    外殿中,颤抖哭泣的李申幽幽抬起一张分不清情绪的脸。冷风扫过,衣摆摇起,她拭着泪,嘴角挑起一丝隐约又悲凉的弧度。

胡笳汉歌 番外 又似锦时不足忆

    番外 又似锦时不足忆

    风丝缕挤入,压灭灯烛,那殿中一人持着赤红的朝衣翩然起舞。

    纱华裙摆神采飞扬,她扭动着流水般轻柔美好的腰身,长袖向四周展去。她跳着一支舞,心中的那支舞,那是她与他初相见时,她于鼓上起舞,身轻若飞燕,他在台下击掌为鸣。

    然而此刻,空余笙鼓音,台下那一人静得失了情绪。

    李婳妹拖着朱碧群曳盈盈走去殿前手执杯凝视的一人,她跪了他身前,柔笑几分:“婳儿回来了。皇上不开心吗?”

    拓跋濬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眼:“继续,跳吧。”

    言过,空杯缓缓落入案中,淡然皱眉,挥袖而去。

    婳妹愣了愣,痴痴垂下眼,含着笑,允了一声。起身摆过宽绰的衣袖,重回台上,脚尖踏着鼓点跃动,展袖旋转的一刹那,泪猛得落下。

    身后哀伤的宫曲乐调徒增烦忧,拓跋濬走在除夕夜张灯结彩的廊道中,刻意放慢了脚步。太和殿好久没有这么安静了,西宫似乎更寂静,御花园不再繁华。魏宫迎来了又一个春天,却了无春机勃发的气息。

    那一场雪,早是停了,在她离开的第一个清晨,静止无息。之后便再没有落雪,一日暖过一日,天愈发晴,风也愈发柔,她宫前的梅树枯了,庭中一株迎春陡出鹅黄的小黄花。

    整整两个月了,仍是全无消息。她倒是算计好了一切,两月前夜修书一封,以六宫最上昭仪的名威诏令李婳妹携子入京都魏宫。两月前那一日飞雪袤袤,他立在窗前,想着这样大的雪,她必是走不远的。他甚至在离殿之后迅速召集兵部齐齐守四座城门,以及出城要道。两月来,平城只进不能出,却迟迟没有她的半分音讯。暗中遣派的人马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然而,然而仍旧杳无音讯,便连半个逢面熟悉的路人也没有。她,倒是能去了何处?

    没有出城,却又不在城内,莫非是挫骨扬灰化了泥土,难道,早已不于人世。或者,她的出现,魏宫,阴山,云中,所有的过往回忆,皆不过是繁华落梦一场空。

    新春之后,朝事依是繁杂,却少了那么一个人,为他悉心码好奏折,静静端着一盏茶听他从头骂到脚,待他说累了,笑着递上那茶。她从前倒也常说,说他要么累死,要么气死,要么就是渴死。如今,他是不常发脾气了,朝堂上的火气便压着,旧火由新火压下。时间久了,压得沉了,自也懒及翻出来,就让他们那么烂下去,却独独怀念那一盏茶,任哪个宫人也泡不出同样的味道。

    远处,一行莺莺燕燕万紫千红款款而来,那是众人簇拥着未来的皇后李申,不,当是冯希希了。那日清晨,常太后随同李申上殿,向他禀告了些匪夷所思的荒唐话。便连向来不出风头的冯太妃,都派人送至书信,言及李申的“尊贵”身价。于是满朝文武齐齐感叹冯门的奸诈,两女皆出自冯族,同争帝后位,无论谁赢,复兴冯氏都是指日可待。他本是不在意谁是谁,却忽然明白了,那女人如何走得如此坦然。因为,终于毫无顾虑了可笑,她言欲与他齐家治国平天下。便是存私心为汉人,为燕皇室,为家族,这些他尚可以接受,然而,如今,却添上了一句,为了她,为了冯希希,而不是冯善伊,所以她要同自己站于一处,高不胜寒也好,举世临危也罢,她不在乎。

    扯下她亲手为他系紧的红绳,若仅仅是代替另一个人存在,不要也罢。

    李申随众人向他行礼,胭脂水粉的香气弥漫幽深的长道。她身后那位妇人,隐约熟悉,青色素衣,淡淡的眉眼,曾经也是风华荣韵的女子。她们跪让开路,垂首任他走过。

    他停了那妇人身前,侧眼望了她一眼,声已淡:“你可是,冯王氏?”

    妇人将身子俯得更低,低沉略嘶哑的声音由下漫上:“正是小人。”

    冯熙与冯善伊的母亲,并同是抚养冯希希成人的嫡母亲,这一位冯王氏,他确有几分印象。心思隐动,她既是母亲,不可不知子女的去向。揣着些许希冀,第一次当着众人将情绪视于人前,一声落于人前。

    “冯昭仪,近来安好?”

    冯王氏平声回问:“皇上问的是哪一位冯昭仪。”她言着,隐约看去另侧低眉不语的李申。

    拓跋濬皱了皱眉头:“自是你生出的那位。”

    冯王氏挑了一笑,点点头:“我这一双儿女虽是亲生,然实在不怎么贴心,如今二人去向,为人母的我并不比您晓得多。”

    拓跋濬摆摆手,掩不去的失望,他绕出人群,只微微回身,凝着众人中的李申:“李夫人,今夜来朕这里。”

    只是一言,李申已痴痴望去,百般情绪涌动心首。冯王氏淡笑侧身,轻轻抚着她的腕子,那眼中分明是说,苦尽必是甘来。兜绕一整圈,守在他身侧的,总归还是她。

    回宣政殿一路,他恍恍惚惚忆起许多年前,那个名叫赫连莘的女人跪在自己身前,求他救一个女子一命。那时赫连莘说天下有百般可怜人,却再没有见过一人如冯善伊般纵是卑贱若蝼蚁亦要认真努力而活。

    “我想,我若是她,必不能坚持多久。年幼时无心之错,牵连姊妹,全族倾灭。她自四岁起,便要经受族人的谩骂,亲人敌视,他们骂她是祸种。她母亲恨得要亲手结束她的性命。那些大人眼底根本容不下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他们将她弃在魏宫充婢。她在自己亲姑母面前过的是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日子,她怕极了再犯错,怕极这一次又会害了姑姑。”

    “她活着,并非为自己一人,而是将姐姐的命运,与家族的未来同负在自己双肩上。冯善伊,是我所见过活得最认真的人。请您,请您让这样努力生存的她,活下去,没有人比她更值得好好活着。”

    自那些肺腑伤言后,他确实对这女人多了几分怜悯之心,然不过是怜悯。她确是什么时候要了自己的心呢?是那一日她执意码好奏折无顾他的恼怒;还是那一日她立于冷雨霾霾阴山城楼上言着从未后悔这一路;也是她袭汉服跪立广德殿,那样无畏坦然地向自己讨要一个后位;或许更早,早在离宫时,她探出手来触着自己额头,随心所欲的微笑,便是那一刻,他便有些想看清楚这女人了。直至看得一切清楚了,她却只留下几场空梦回落。

    他在殿外庭中徘徊良久,苦苦踯躅于一棵枯木,淡淡望去大殿内室升起更亮的烛火,那必是李申至了。

    推殿门迈入时,李申已盈盈回身,跪立于半榻下,面上升起多少年来显有的温柔:“这是臣妾,与皇上共度的第七次除夕夜。”

    拓跋濬瞬间压低了目光,环着她,点点头,淡声回应:“原是七年了。”

    李申静静起身,与他同落案几前跪稳,她烧了一壶好酒,是他欢喜的江南尧酒。白玉盏杯,浆汁灿黄,她将一侧小窗推开,暖月晓风正漏了满地。

    拓跋濬接酒,酌了一口,抬起眸看她,忽而道:“如今这般,开心了吗?”

    执壶的手微抖,李申抿唇,含了笑回看他,只是道:“皇上若在魏宫不开心,便想想我们从前于潜邸的旧日,那时欢好恍惚就在眼前,皇上与臣妾都是那样年轻。”

    拓跋濬点了点头,无做他言,似也陷入她言中追惜往事的各种情怀。

    李申见气氛正好,幽幽念出正事,来时一路常太后千叮咛万嘱咐要提及,她先他等着,烧酒点灯,小心翼翼伺应,才总算换来他稍许恍惚回了从前的旧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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