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九狐-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崔明珠忍不住问道:“主人既知我们要来,难道我们从哪儿来的会算不出来?”
中年人笑道:“姑娘说得太玄了,以卜测事,不过是仗着一点偶得之机,卢某能测出四位将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能事事前知,那不成了神仙了?”
说罢肃客入内,来到大厅中,但见陈设典雅古朴,洁不染尘,一几一架,俱非近物,却又焕然若新。
江梦秋出身豪富,他的父亲也是隐居不出的高士,雅爱古物,所以他对古玩古器的常识很丰富,来到厅中后,简直目不暇接,每样东西都是几百年的历史了,也都是价值连城之珍,因此道:“卢先生的收藏真丰。”
中年人哦了一声道:“兄弟也雅好此道吗?”
江梦秋道:“不敢当,只是家君也喜欢古物,再晚略有所知而已,家君搜得一些小巧之物,而视同拱壁,专开一室为贮,而先生此间触目皆是,直有云泥之别。”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在下不过是喜欢这些东西,却不知鉴别,所以信手乱放,兄台既有此雅兴,回头倒要请益一番。”
方梅影见他谈话告一段落,才道:“卢大官人。”
中年人一皱眉道:“这些世俗的称呼却不敢当自侠女之口,乡间人要那样叫是没办法,各位是”
方梅影笑道:“我也知道这个称呼太俗气了,但入乡随俗,在未知台甫之前,实免俗无方。”
中年人笑道:“那是卢某失礼了,应该一开始就自报贱号的,在下名沧客,草字随波;别号知机。”
方梅影一笑道:“曾为沧海客,随波识浮沉,知机望山远,结卢作世人,先生这名号道尽抱负。”
卢沧客哈哈大笑道:“女侠明心慧口,一言道尽卢某平生之遇,这几个字,卢某是当恭楷正书以谢女侠。”
江梦秋见中堂悬了一幅横屏写的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笔力雄健,与门口望山庄三字横额出自一人之手,落款是知机居士自写,因道:“门口的横匾原来是先生手泽。”
卢沧客笑道:“涂鸦之作,不足挂齿。”
江梦秋道:“先生太谦虚了,这一笔字师柳之秀而得颜朴之豪,尤在此三大名家之上,也许后有来者却可谓前无古人,若可谓涂鸦,则世间无人敢作书矣。”
卢沧客更是高兴万分道:“不得了,这位小友年纪虽轻,胸中丘壑却山藏海纳。佳客,佳客。”
说着忙又起立道:“有佳客不可无酒,卢某虽然已作准备,但那只是作客之肴而非款知己之饮,卢某吩咐他们另作准备去,倚红,偎翠。”
厅后出来了两个锦衣妙龄少女,一红一绿闻名知人,一个手捧茶具,一个手提银壶出来后,朝各人屈膝见礼,然后倚红才轻声笑道:“爷,婢子知道献茶太迟了,但爷指定要以枫名露,那一定得等水滚到恰是时候,过老就提不出茶味了,我们是等客人来了才开始上炉。”
说着在每人面前放下一只羊脂玉盏,雕刻玲珑,在每一盏中倾下数十粒细同粟米,色作深绛的茶叶,清香扑鼻,偎翠则手执银壶,一一注上大半盏沸水。
卢沧客笑道:“别管茶了,你们俩到厨房里去吩咐把预备的酒席撒了给下人们用吧。”
偎翠一怔道:“难道客人们不用酒了?”
卢沧客道:“谁说不用,俗肴不足款佳客,你们把应用的东西搬到醉花亭去,摆醉花筵。”
倚红笑道:“爷有十年未设此筵了,今天怎么有这份兴致呢?那可得等一下,全套家伙都藏起来。”
卢沧客道:“知音难觅,佳客难得,稍慢一点倒没关系,可是得准备周全,别扫了我的兴。”
倚红道:“爷难得如此高兴,婢子怎敢误事呢。”
偎翠笑道:“爷,知音佳客,一日并得,这可真是不容易的事,爷能否让婢子也拜识一下。”
卢沧客笑道:“当然应该,你们也可以多见识一下呢,我介绍吧,佳客是这位”
说到这儿,他手摸摸头,尴尬地一笑道:“该死,该死,我一高兴就昏了头,竟忘了请教各位了。”
方梅影道:“这是我们的失礼,容我来自荐吧。”
说着一一将自己这边四人介绍了,对自己与崔妙人却仅通名而已,倒是将江梦秋与崔明珠详细地介绍一遍。
卢沧客兴奋地大笑道:“我说呢,寻常人等,怎会预触先机,原来竟是瑶池台上客,龙华会中人,方崔二位的盛名遐迩皆知自不必说了,江老弟与崔姑娘更是名家传人,卢某何幸,得四位翩然莅止,醉花筵都嫌太菲薄了,只可惜卢某有些东西寄在塞外,未能携来此间,只好将就了,倚红偎翠,你们可得细心去准备,别让我丢人。”
方梅影道:“卢先生,我跟崔大姊浪荡江湖,江兄弟跟明珠则是初出门,见闻浅陋,你可别要我们出丑。”
卢沧客笑道:“方女侠说哪里话来,你踉崔女侠是俗世两朵奇葩,崔姑娘人如其名,不愧花露明珠,江老弟更不必说了,仁翁名传天下,家学渊源,还错得了吗?”
说完又笑道:“方女侠是侠中之杰,卢荣斗胆用了知音二字,万望勿罪冒昧,因为你那二十个字的叙述,道尽卢某生平,卢某不知该如何表达敬佩之意才好。”
倚红笑道:“爷,方女侠是智叟之后,自己又是绝世才女,跟崔女侠的绝世姿容,并称武林双绝,我们仰慕久矣,您可得留他们多盘桓些日子,也让我们亲近亲近。”
卢沧客笑道:“我倒是想永久留他们下来,但他们都是云踪鹤影绝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的。”
方梅影道:“多谢先生盛意,我们确是有事,本来是想买几匹好马赶路的,挑遍全市,都找不到一头佳马者,贩子说好马都在望山庄,我们才冒昧前来。”
卢沧客笑道:“那太容易了,回头我们在醉花亭上,一面小饮,一面叫她们两人将马匹骑过来,任凭各位挑选。”
方梅影道:“那太麻烦了,贵庄的马总差不到哪里去,随便见赐四头就够了,本来我们是想购买的,但是看到先生如此好客,付代价未免太冒犯了”
卢沧客笑道:“不麻烦,马上献技,本就包括在醉花筵的助兴节目里面的,不过另外有献技的家伎,既是四位要选坐骑,那些庸俗身手既难入方家法眼,也表现不出马匹的特性,所以干脆叫他们献丑一番,你们快去吧。”
两个女子答应一声,行礼退下。
方梅影笑道:“这两位姑娘端的可人,看形貌不是中原人氏吧?”
卢沧客道:“是的。她们是塞外的胡姬,我在塞外时,跟一个回族王公交好,蒙他送给我作侍妾的,可是拙荆弃世后,心如死灰,实无此兴趣,但回族的习俗又不容推拒,只好收了下来,跟了我十几年,只调教他们一点粗浅功夫,我把她们当女儿一般看待,回到中原后,想找个好人家为她们送嫁,她们又不肯去,方女侠与崔女侠如果不弃,我想各送一个,侍候二位。”
崔妙人连忙道:“我们浪迹江湖,不要人侍候。”
卢沧客笑道:“她们的武功已经稍有底子,吹弹烹饪琴棋都很不错,留在身边解解闷,有事时作个助手都还可以管用,二位如肯收下,倒是帮了我一个忙,因为把他们常年困在此地,我于心不安,跟着二位在外面跑跑,也让她们散散心,得便为她们找个归宿,我这儿实在难选其匹。”
方梅影一笑道:“先生这可是所托非人了,我与崔大姊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到现在还是两个女光棍。”
卢沧客笑道:“二位是不肯俯就,不过以方女侠之才、崔女侠之姿,俗世亦难求匹了,但她们怎能与二位比呢,把二位的标准降低,配她们也就够了,二位在外面走动,机会总多些,跟我在这儿,恐怕只有老死荒庄了!”
崔妙人还持拒绝,方梅影却笑道:“崔大姊!你不要两个都给我,我倒挺喜欢她们的!”卢沧客忙道:“这可说定了,她们能追随方女侠,也是她们的福气,送嫁之事不必说,那要等机缘,让她们跟方女侠学学,磨练磨练,也比闷在我这儿强上百倍!”
方梅影道:“我答应了也没有用,她们肯吗?”
卢沧客笑道:“那有什么不肯的,我只是不忍心强迫她们而已,其实我要她们随便嫁个人,她们也不敢违抗!”
方梅影道:“跟着我可没有在先生这儿舒服,流浪江湖,餐风饮露,时时还有生命之危,她们吃得了苦吗?”
卢沧客笑道:“女侠别以为她们娇生惯养,她们可能吃苦呢,在我这儿也没享到福,偌大一片宅子,全要她们两个人收拾,还要侍花灌草,洗刷马匹!”
方梅影笑道:“先生这就是唐突佳人了,府上偌大一片产业,用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什么要她们干这粗活呢?”
卢沧客微笑道:“我倒不是故意要折磨她们,只是借此磨练磨练她们的性情,娴熟她们的女子本分,我不希望将她们养成娇滴滴的花朵,要她们成为一个百艺俱通的干才,将来嫁出去,也可以成为一个能干的主妇!”
方梅影不禁肃然道:“先生倒是个有心人!”
卢沧客神色微黯道:“拙荆当年就是这样的人,我虽有万贯家财,她却不肯享一点福,井臼亲操,招致积劳而死,薄命长辞知己别,三尺黄土埋芳魂”
方梅影究竟交浅不便言深,不好意思问他已故妻子的详情,乃岔开话题道:“只要她们愿意,我就要了,我也不会亏负她们,将来一定要找个像江兄弟一样的好小伙子为她们的归宿,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江梦秋窘得满脸通红地道:“大姊怎么拿我开玩笑呢?”
方梅影笑道:“不是开玩笑,是怕你没福气,像这样美的女孩子,又能干又温柔,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江梦秋差一点要急了,崔妙人笑道:“梅妹,你这就不像个大姊姊了,江兄弟脸皮薄,你别逗他了!”
方梅影道:“不是逗他,我倒是真心为他着想,弄两个人来侍候他,因为他在家也是个大少爷,连衣服都不会洗,跟着我们活受罪,我们虽然能照顾他,到底不是侍候人惯的,未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要两个人来分分劳”
江梦秋正待反对,崔妙人一笑道:“这话我倒赞成,江兄弟你别想歪了,方大姊没别的意思,你在家里也是丫环婆子侍候长大的,难道一定要跟你搭上身份才行吗?你要看看卢先生,他把两个女孩子放在身边十几年,照样能一无所染,这才是男儿本色,你是仁翁的孙子,难道连这点胸襟与修养都没有吗?”
卢沧客微微一笑道:“江老弟不仅出身名家,本人又是绝世风标,塞外胡姬的庸俗姿色,怎么会看上眼呢,崔女侠说得太抬举他们了,不过她们在侍奉起居上倒还能称职,江老弟既是初次出门,不妨叫她们做点事情!”
江梦秋见他们都这么说,自己再要坚拒,倒显得不够大方了,唯有尴尬地一笑,不再说话。
方梅影笑道:“先生名号沧客,却又与塞外胡姬十分接近,可知游踪之广。”
卢沧客轻叹道:“在下生性好动,年轻时乘桴浮海,遍游卅三岛,后来又转至漠上消磨了几年,直到拙荆过世后,才倦鸟知返,觅地筑庐,过了几年安静日子,哪知道一安顿下来,人就变得懒散了。”
方梅影又问道:“中华湖山胜景颇多,先生何以偏偏选了这个地方呢,既无山水之胜,又无林泉之隐”
卢沧客道:“说也奇怪,在下遍游各处,也曾想觅个佳地以供歇脚的,哪知道看了许多地方,都没有一处中意的,此地是我的故里,我一到这儿,居然就被这儿吸引住了,也算是故土之情吧,我想大概会终老此间了。”
方梅影笑笑道:“听先生的谈吐似有倦世之意,但先生的行止却又不像,倒是使人难以理解。”
卢沧客哦了一声道:“在下迁此十几年,杜门谢绝交游,什么事都没有作,方女侠因何说我安份不下来呢?”
方梅影笑道:“先生选此地筑庐,就不是安隐之意,尤其是一楼一阁,莫不别具匠心,可知先生,尚未到归隐求逸的境界,最多是在这儿养晦蓄锐而已!”
卢沧客怔了一怔,随即放声大笑道:“佩服!佩服!方女侠不过才初次见面,竟然看出卢某的心中所思,使卢某无所遁形,卢荣只叹识荆太迟”
接着又闲聊了一阵,卢沧客问起他们几人的行向以及何所事事。
方梅影抢着将冲霄鹤十年前黄山之聚以及十年后又重会黄山的经过说了一遍。
卢沧客不胜钦羡地道:“七剑九狐,一鹤三公,盛会黄山,卢某未能参与,实在太遗憾了,早知有这次盛会,卢某说什么也要去见识一下。”
崔明珠道:“卢先生,三公中只有江爷爷一人存在,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