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鹰飞-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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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灵琳看着他,痴痴地看着他,整个人都似已痴了。 
相见不如不见。 
为什么苍天一定要安排他们再见这一次?为什么? 
叶开显然也在勉强控制着自己:“我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没有锗,锗的是我。” 
“你” 
叶开不让她说下去:“你什么都不必说,我什么都知道。” 
“你你真的知道?” 
叶开点点头,黯然道:“我若是你,我一定也会这么样做,郭定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是个好人,你当然绝不能看着他为你而死。” 
丁灵琳泪水又春泉般涌出:“可是我” 
“你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你知道只有这么样做,才能让郭定觉得还可以活下去。” 
叶开叹息道:“一个人若己连自己都不想再活下去,天下就绝对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连葛病也一样不能。” 
他的确了解郭定,更了解她。 
世上绝没有任何事件比这种同情和了解更珍贵。 
丁灵琳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叶开就让她哭。 
哭也是种发泄,他希望她心里的委屈和悲痛,能随着她的眼泪一起流出来。 
可是他自己呢? 
他绝不能哭,甚至连默默地流几滴眼泪都不行,他知道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至少,要有一个人是坚强的。 
他一定要坚强起来,无论多么大的委屈和悲痛,他都一定要想法子隐藏在心里,咬着牙忍受。 
他能忍受。 
夜更深,风更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痛哭终于变成了低位,叶开才轻轻推开她,道:“你应该回去了。” 
丁灵琳愕然道:“你叫我回去?回到哪里去?” 
叶开道:“回到你刚才出来的地方。”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别人一定已等得很着急。” 
丁灵琳的人突又冰冷僵硬:“你你还是要我回去嫁给郭定?” 
叶开硬起了心肠道:“你绝不能这么抛下他。你也应知道,你若这样一走,他一定没法子再活下去。” 
丁灵琳也不能不承认,郭定之所以还有求生的斗志,全是因为她。 
叶开的心已怞紧:“郭定若真的死了,非但我绝不能原谅你,你自己也一定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
那么,我们两个人就算能在一起,也必将痛苦一辈子。 
他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他知道丁灵琳一定也能了解。 
丁灵琳垂着头,过了很久,才凄凉道:“我回去,你呢?” 
“我能活得下去的。”叶开想勉强自己笑一笑,却笑不出:“你应该知道我一向是个坚强的人。” 
“我们以后难道永远也不能再见?” 
“当然还能再见。” 
叶开的心在刺痛,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谎,他不能不这么样说“只要事情过去,我们当然还能再见。” 
丁灵琳忽然抬起头,盯着他:“好,我答应你,我回去,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若是事情已过去,我还是找不到你,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在哪里?” 
叶开避开了她的目光:“只要知道事情己过去,用不着你找我,我会去找你。” 
丁灵琳道:“我若能好好解决所有的事,郭定若能好好的活着,你就会来找我?” 
叶开点点头。 
“你说的是真话?你真的没有骗我?” 
“真的。” 
叶开的心已碎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说的并不是真活,但丁灵琳却已完全相信。 ——
人们为什么总是要欺骗一个对自己最信任的人? 
因为他无可奈何。 ——
生命中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悲伤和痛苦? 
他不知道,也无法了解。 
他只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一条寂寞而漫长的路。 ——
个真正的男子汉,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总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 
丁灵琳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现在就走,我相信你。” 
“我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 
丁灵琳点点头,慢慢地转过身,仿佛已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她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她转过身,将星光留在背后,将生命也留在背后,她用力握紧双拳,用出了所有的力量,终于说出了三个字:“你走吧。” 
叶开走了。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敢再说。他也用出了所有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 
寒风如刀,他迎风飞奔,奔了很久,然后就弯下了腰,开始不停呕吐。 
丁灵琳也在呕吐。 
她不停地呕吐,连胆汁苦水都吐出来了。 
可是她已下定决心,叶开既然还没有死,她就绝不能嫁给别人。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去嫁别人,就算死,也不能。 
她已决心要回去告诉郭定,将她的感情、她的痛苦都告诉郭定。 
郭定若真的是个男子汉,就应该了解,就应该自己站起来,活下去。 
她相信郭定是个男子汉。 
她相信这一切事都会圆满解决的,到那时,叶开一定就会来找她。 
用不了多久,所有的苦难,很快就会过去,她有信心。 
鸿宾客栈的大厅里,灯光依旧辉煌,还有一阵阵悠扬的笛声传出。 
来。 
现在那个黑衣人一定已逃走,郭定一定还活着,大家一定还在等着她。 
她跃下屋脊,走入大厅。 
她的人忽然完全冰冷,就像是忽然落入了一个寒冷黑暗的万丈深渊里。 
就像是忽然落入了地狱里。 
大厅里甚至已变得比地狱里还可怕。 
地狱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火焰是红的。 
这大厅里也是红的,但最红的却不是那对龙凤花烛,也不是人身上的衣服,而是血。 
鲜血! 
她听看得到的人,都已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中,这大厅里已只剩下一个活人,一个人还在吹笛。 
他的脸上已完全没有血色,眼睛发直,人已僵硬,但却还在不停地吹。 
他虽然还活着,却已失去了魂魄。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笛声听在丁灵琳耳里时,是什么滋味,甚至没有人能想象。 
郭定已永远听不到她的解释和苦衷,已倒在血泊中,和那黑衣人倒在一起,还有那个善良的老人,还有 
丁灵琳没有再看下去,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鲜红的血,已看不到别的。 
这究竟是谁下的毒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已无法思索,她倒了下去。 
丁灵琳再次张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口华贵而津美的箱子。 
万宝箱。 
那蓝衣高冠的老人,正站在床前,凝视着她,眼睛里也充满了悲痛和怜悯。 
丁灵琳想挣扎着坐起来,葛病却按住了她的肩,她只有再躺下。 
她知道是这老人救了她,可是 
“郭定呢?你有没有救他?” 
葛病黯然摇头,长长叹息,道:“我去迟了” 
丁灵琳突然大叫:“你去迟了?你为什么要溜走?” 
葛病道:“因为我要赶着去找人。” 
丁灵琳还在叫道:“你为什么要去找人?为什么?” 
她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葛病才沉声道:“因为我一定要去找人来制止这件事。” 
丁灵琳道:“你早已知道会有这件事发生?” 
葛病叹道:“看见了那袋珠宝,看见了那四个人的名字时,我就已知道。” 
丁灵琳道:“你知道那四个人是谁?” 
葛病点点头。 
“他们究竟是谁?” 
“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 
丁灵琳又倒下,就像是突然被一柄铁锤击倒,连动都不能动了。 
葛病徐徐地道:“当时我没有说出来,就因为怕你们听了后会惊慌恐惧,我不愿意影响到你们的喜事。” 
喜事! 
那算是什么样的喜事? 
丁灵琳又想跳起来,又想大叫,却已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葛病道:“何况我也看见了那四个黄衣使者,我认为金钱帮既然已插手要管,就算魔教的四大天王,也不能稍有顾忌。”他黯然叹息,又道:“但我却想不到这件事中途竞又有了变化。” 
“你是不是认为叶开一定会在暗中照顾的?” 
葛病只有承认。 
“所以你想不到叶开会走,也想不到我会走。” 
丁灵琳的声音很虚弱。 
她整个人都似已空了。 
葛病叹道:“我应该想到他可能会走的,因为他并没有看见那块玉牌,也没有看见那袋珠宝。” 
丁灵琳忍不住问:“他们送那袋珠宝来,难道也有特殊的意思?” 
“有!” 
“是什么意思?” 
葛病一字字道:“他们送那袋珠宝来,是来买命的。” 
丁灵琳骇然道:“是买命的?” 
葛病道:“魔教中的大天王,一向很少自己出手杀人。” 
丁灵琳道:“为什么?” 
葛病道:“因为他们相信地狱轮回,从不愿欠下来生债。所以他们每次自己出来杀人前,都会先付一笔代价,买人的命。” 
丁灵琳忽然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走了,叶开也走了?” 
“有人告诉我的。” 
“什么人?” 
“那个吹笛人。” 
想起了那凄凉的笛声,丁灵琳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亲眼看见了这件事?” 
葛病长叹道:“从头到尾,他都在看着,所以若不是遇见了我,他只怕终生都要变成了疯癫的废人了。” 
无论谁看见这种事,都会被吓疯的。 
了灵琳又问:“他也看见了那四大天王的真面目?”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四大天王为复仇杀人时,脸上总是戴着魔神的面具。” 
“复仇?他们是为谁复仇?” 
“玉箫道人。” 
葛病道:“玉箫道人是死在郭定手下的。” 
“玉箫道人也是四大天王之一?” 
“他就是爱欲天王,班察巴那。” 
丁灵琳用力握紧了双手,身子还是在不停地发抖:“郭定杀玉箫道人,是为了我。” 
“我知道。” 
“我若不追出去,叶开就不会走。” 
丁灵琳又在流泪:“叶开若不走,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葛病却摇摇头,道:“你用不着埋怨自己,这一切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丁灵琳不懂。 
葛病道:“那黑衣人并不是南宫浪,我认得南宫浪。” 
丁灵琳又吃了一惊:“他不是南官浪是谁?” 
葛病道:“他也是魔教中的人。” 
丁灵琳道:“他忽然出现,就是为了要逼叶开出手?” 
葛病叹道:“他们的确早已算准了叶开一定会出手救郭定,也算准了只要叶开一现行踪,你就一定会追出去。’他们当然也算准了只要丁灵琳一追出去,叶开就一定会走。魔教中的四大天王行动之前,一定都早已有了极完美周密的计划。所以他们只要出手,就很少落空。丁灵琳恨恨道:“这么样看来,那个故意揭破黑衣人陰谋、故意说他是南官浪的人,很可能就是四大天王之一。” 
“很可能。” 
葛病忽然又道:“你听不听得出他的声音?” 
丁灵琳听不出。 
“我只觉得那人说话的声音,比尖针还刺耳。” 
“你听不听得出他是男是女?” 
“是男的。” 
“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从喉咙里一条带子般的器官发出来的。” 
葛病缓缓道:“男人成长之后,上条带于就会渐渐变粗,所以男人说话的声音,总比女人低沉粗哑些。” 
丁灵琳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些事,可是她每个字都相信。 
因为她知道葛病是天下无双的神医,对人类身体的构造,当然比任何人懂得的都多。 
她也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