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宠贪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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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加鞭送信去昭国时香消玉殒自那后璟儿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起初是不吃不喝独坐房中发呆,去了趟昭国回来后就开始热衷朝政,一味想要领兵出征攻下昭国这次你联姻而来本是天大喜事,却不想这孩子居然那样待你,真是作孽,作孽啊……”
不,不是作孽
白绮歌闭上眼,庞杂信息在脑海里融汇贯通,可怕猜测渐渐明朗成形
易宸璟曾经作为质子在昭国生活十年,这样一来他与白绮歌本人和红绡的交集就有解释了,而三人在青梅竹马漫长相处中显然都动了恋慕之心
白绮歌爱着易宸璟,宁愿为他舍弃性命挡刀;易宸璟却与红绡两情相悦,并且这点白绮歌本人也知道那么,是什么导致二人产生罅隙、令得易宸璟恨不得白绮歌生不如死狠心折磨呢?
红绡溺死是事实,溺死的原因是捡风筝却存在疑点,试想昭国有着水乡泽地之称,都城梁施紧邻巨大湖泊,白绮歌所认识的人中几乎没有不会游泳的,便是七八岁小女孩亦然,红绡公主怎么可能溺死河中?还有,这一切都来源于白绮歌本人叙述,并无其他证人,想要捏造事实并不难
越想越觉得心惊,可白绮歌又隐隐觉得,真相未必如此肮脏
易宸璟离开昭国两年后红绡殒命,如果真是白绮歌本人因妒生恨心存歹念,完全没必要在那么久之后才下杀手并且留下巨大疑团,况且白绮歌与红绡二人一起长大理应情同姐妹,易宸璟之前对她说的话也证实了这点,白绮歌本人再狠心也不该不念旧情吧?
看似谜题解开却又有无数不合常理之处,白绮歌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敬妃唤了她几声方才有所反应
“老夫人,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明日好些再来给您诵经好吗?”
敬妃叹口气微微摇头:“是我多嘴,又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以后别再叫我老夫人,多生疏,就像从前一样叫我‘安娘娘’吧我总想着能亲近些叫你小名,小莺歌”
小莺歌,小莺歌
白绮歌扭头看向一边,心里酸涩不止
在家里时,娘亲和哥哥就是这么叫她的,小莺歌遥远的昭国里,他们还好吗?万里浩日相同,人两地,叹诀别
恍恍惚惚告别敬妃走回住处,空旷房间清冷孤寂
难怪敬妃带她这么好,原来早就相识,原来曾经相见,原来她以前为保护易宸璟甘愿损命,原来她不知道的过去有着如此之多恩怨纠葛爱恨缱绻,原来她所面对的不只是联姻替嫁这么简单,而是扑朔迷离看不见天日的谜样未来
门口高大身影遮蔽了日光,白绮歌看着地上的影子出神,完全没有之前那般戒备与抗拒
这身体本尊曾经挚爱的男人,她真要与之为敌吗?
她犹豫迟疑,易宸璟却干干脆脆,毫不留情
手中紧握的玉镯被粗暴夺走,有力手掌死死攥住纤细皓腕,一缕殷红血迹顺着易宸璟指缝蜿蜒而下那玉镯并非普通饰品,踏遍人世,唯有一人有资格佩戴,可惜,那人已经不在
“白绮歌,别再白费力气欺骗娘亲,从小你就表面软弱工于心计,到现在仍不肯悔改?这玉镯是娘亲为我妻子准备的,你永远没资格碰它”狠狠一掼,白绮歌孱弱身体撞在梳妆台上,手腕流下的血迹染红桌面
抬头静视,白绮歌看着愤怒的易宸璟,目光复杂
“易宸璟,你就这么确定红绡是我害死的?”
第十章 画地为牢
一个能在命悬一线时为他牺牲自己的女人,他怎么如此冷情把她想成夺人性命的罪魁祸首?
白绮歌不知道自己现在出于什么感情与易宸璟对峙,是惋惜,是怜悯,还是憎恨厌恶?
那个为保清白投河自尽的白绮歌如此怯懦,绝不可能毫无理由亲手害死至交好友,白绮歌不相信这具身体充满罪恶,不相信这双柔弱的手沾染过鲜血
可是,易宸璟相信
“别在演戏了白绮歌,红绡已经不在,你还要装给谁看?!”晶莹剔透的玉镯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后残砾四散,一道道无法拼凑的裂痕刺入白绮歌心里,痛入骨髓
那不是她的心痛,而是这具身体因由原来主人感情所产生的不由自主的反应,这具身体还记着曾经刻骨铭心的眷恋与痛苦,还记着已死的白绮歌残念,仿若阴魂不散
眼前的男人值得拼命去爱吗?为他无所畏惧迎向刀光,他却摔了玉镯誓不娶她,感情本该是平等的,如此倾斜向一边换来无数怨怼,何苦?
深吸口气,白绮歌抱肩站在窗前:“拿出证据,只要你拿不出证据证明红绡是我害死的,那么一切就都不能成立,你也不能无故怪罪到我身上”
“你要证据是吗?”愤怒目光逐渐平静,双眸阴鸷森寒,易宸璟嘴角挑起一丝冰冷笑意,“我问你,你对所有人说红绡是为了捡风筝才跌到河中溺死的,那为什么我偷偷去看她尸骨时在她身上发现无数伤痕?捡风筝不是沙场打仗,何来伤痕淤青?如果红绡真是意外身亡,又为什么昭国上上下下三箴其口对她的死竟没人哀悼?白绮歌,你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到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的丑恶嘴脸蛇蝎心肠才肯罢休吗?!”
“我比你,更想知道真相”
任由易宸璟如何激动,白绮歌始终冷静如一,仿若事不关己
的确,这些纷纷扰扰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很不幸她借用了别人身体担负了别人命运,所以不得不同时扛起属于这具躯体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真也好假也好,面对现状唯有弄清事实真相才可想出解决对策,总不能一直这样被易宸璟憎恨、折磨,她的脾气不是逆来顺受型,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了委屈彻底爆发,到那时,白家怎么办?爹爹娘亲和哥哥弟弟怎么办?那一族几百口无辜之人怎么办?
前世她是孤儿,最想得到的便是亲情,所以此生,哪怕要付出尊严、人格甚至是生命的代价,她也要守护那些亲人不受半点伤害,至死不渝
“你信与不信都好,我真的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我想知道的与你相同,那就是红绡死亡真相”转过身将脊背朝向易宸璟,白绮歌彻底放弃防御或是提防,清淡目光透过窗子遥望院落中落叶翩翩的小树,“如果红绡真是我害死的,那么这条命你尽管拿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唯一请求是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如果事实并非如你所想,红绡之死另有原因,那么我希望你可以放我离开,曾经喜欢你也好、为你做过什么错事也好,从此一笔勾销,你我再无瓜葛,如何?”
沉默半晌,身后男人不再激动愤怒,语气满是试探
“你真的不记得了?”
一声嘲讽轻笑,笑自己,笑丢下这具身体和复杂恩怨给她的本尊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与易宸璟平静对话,简直是机会难得失不再来,白绮歌长长出口气闭上眼睛,身心疲惫无处安歇
“若说我不是白绮歌,你信吗?”
这次轮到易宸璟沉默
说不信,她的表现未免与过去相差太大,无论从性格还是处事风格都大相径庭,令人难以相信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巨大转变;说信,眼前站着的又是谁?那张其貌不扬的容颜,那听惯了细碎抱怨的声音,那总愿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身影,不是青梅竹马的小莺歌还能是谁?
“给我些时间,我会全力配合你查出真相”又一次,白绮歌想要与他达成约定,“在这段时间内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应该明白才对,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你所谓的报复手段即便可以伤害到我,你自己也难逃牵连”
就好像她当众自解罗裳、装醉浪行,但凡他给她多少难堪侮辱,白绮歌总会想尽办法拖他下水一起沦陷
沉稳身形上前两步与白绮歌并肩而立,易宸璟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站在最憎恨的女人身边却毫无杀意,可事实就是如此,如今的白绮歌与他所熟知的那个不同,手腕果断凌厉,头脑聪慧机敏,早不见怯懦表情和令人厌恶的诸多心计
“你打算怎么查?找回记忆?”
“不,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白绮歌摇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脑袋里已经再不会相关记忆,因为真正的白绮歌已死,她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空壳而已
屈起手指顶着下唇,白绮歌沉眉思考片刻,蓦地抬头看向易宸璟:“去找给红绡验尸的仵作,红绡死因他最了解,从死因下手试着复原当时情况,或许就能推测出凶手究竟是谁”
易宸璟微微低头回望,然而那双澄净眼眸中看不出任何心虚,宁静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她,真的不是那个白绮歌吗?
也许又是在骗他吧,从小到大总在骗他,一次又一次,就连红绡的死也要隐瞒真相,让他在痛苦中日夜煎熬,不得解脱
“你——!”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白绮歌忍不住惊呼出声,手腕伤口几度开裂,被易宸璟紧紧抓住的痛撕心裂肺,深红色自结痂处涌出,将她的腕他的手尽染血腥
咬牙忍痛,抬头正见眸冷如冰
就算说道这个地步,他还是不肯放过她给她一次机会吗?易宸璟,你究竟恨到何种程度,竟要对一个女人如此狠毒?
“白绮歌,我永远不会再信你说的话”冷言冷语,决绝无情
孱弱身躯本就不多的体力被剧痛洗劫得干干净净,易宸璟臂力大,随便一扯就把白绮歌甩到很远,经过多日精心调理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的身子又开始饱经摧残
白绮歌固执地咬紧牙关不再吭声,眼看着冷肃身影屋内屋外出出进进,拇指粗的麻绳与囚徒所带镣铐堆放桌上,顺道带来初入皇宫那两夜暴风骤雨里战栗苦熬记忆
这人疯了,白绮歌想
多少人为爱成痴成魔,疯癫一两个何其常见,只怪自己时运不济恰巧遇上这么一个个中翘楚,罔顾真相是否与她有关,似乎一心就想要折磨她看她痛苦,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不被自己的憎恨侵吞至死
沉重镣铐紧锁脚腕,走不得,动不得,一动便会擦到旧有伤口纵是不在乎疼痛,白绮歌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这伤口若是久了定会影响筋骨,她不想成为瘸子度过余生
再说,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
双手被反扭身后用麻绳紧紧缠绕,怕捆不结实似的,易宸璟极为用力,甫一绑完白绮歌腕上、小臂上就显出道道红印,手掌也因血液流通受阻青紫发凉
“捆不住我的”白绮歌浅笑如风,目光淡然
易宸璟沉默不语,一圈圈绕着铁链固定在床腿上,留下可移动长度只有半步,别说是门,连接近梳妆台都不可能
他不理便不理,白绮歌仍旧继续平静若水,扭头看向窗外风声渐起
“我说的约定你可接受?”
“用不着你,我自己会去查证”
“心狠手辣,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易宸璟扬起眉梢,朝着铁链就是狠狠一脚,镣铐立时擦破伤口沾满血迹:“只要你别耍花样,我绝对不会妄动白家人一根汗毛,这是我能做到的底线”
只要他不伤害白家人就好,从一开始她挣扎求生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白绮歌点点头,难得露出带些温度的笑容:“我倒是高瞧你的狠绝了”
听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后,白绮歌试着交换二人所处身份换位思考,忽地对易宸璟少了许多厌恶
一个被父亲抛弃在敌国他乡屈膝为奴受辱十年的人,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魂归离恨,而嫌疑最大的人又恰是眷恋着他、与他一同长大的追求者,这般混乱遭遇也难怪易宸璟性格谨慎多疑,是不可逆改的宿命将他锻造为足智多谋的将军皇子,也锻造了他对她无法消除的猜疑与憎恨
可悲可怜的男人啊
对她从不留情的身影走出门外,厚实木门遮挡住阳光也断绝了白绮歌与外面温暖唯一联系,侧耳细听,易宸璟和管理下人的小太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耳中
“我要出宫一趟,大概半月后方能回来这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水饭只许你亲自来送,另外告诉娘亲就说祈安公主随我一同出去了,让她不必挂心还有素娆那边我会跟她说明,有她从中帮忙,无论如何不能让娘亲和素鄢知道祈安公主关在这里,懂吗?”
一连串回应诚惶诚恐,而后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不闻
白绮歌靠坐床头一声幽叹
她替他出谋划策,他却给她画地为牢,想来无论凶手是不是白绮歌本人,易宸璟对她的恨是此生难消了
第十一章 被囚遇袭
易宸璟的离去让白绮歌苦难生活戛然而止,虽然被束缚着,但至少再没人粗暴对待,每日食物饮水由小太监定时送来,抛开不太自由这点到算是衣食无忧了
期间白绮歌也听过几次素鄢怀疑询问之声,然而有亲生妹妹从中打岔阻拦,素鄢竟一直都没发现对外宣称与七皇子易宸璟一同外出的白绮歌就在屋内,敬妃身子有恙更不会前来探查,是而十余天过去,白绮歌就如同那冷宫弃妃一般在不见天日的房中寂寂安坐,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