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宠贪欢-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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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红绡还在,一定不会忍心看我们走到今天这地步”惆怅苦笑,白绮歌突兀地握住脸侧那只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除去家人之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想报复尽管冲着我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你记着,易宸璟,敢伤害白家人一根汗毛,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亲手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已经走到绝路,他们终归要成为敌人,互相憎恨
这样的白绮歌前所未见,刚强,坚忍,似乎此生所有就是为了保护亲炫、撑起摇摇欲坠的白家……为此,不惜对他说出如此狠绝赌誓易宸璟深吸口气,一连几日憋闷几欲发狂,把堵在胸口的话说出来后顺畅许多,不禁为那天差点失手杀了白绮歌而后悔不已
痛快死去,未免太便宜她了
“对了,你不是要证据吗?亏得你提醒,这趟去找给红绡验尸的仵作时我居然有意外收获,明天有个人你非见不可”淡漠转身,收敛气息,激动过后易宸璟平静得可怕,语气中寒意缭绕,眼底一抹寒光闪过,“还有,给我记住,别妄想找五皇子做靠山寻求庇佑,你的心计在他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少给我惹麻烦”
白绮歌没有回答,行尸走肉般麻木地向房间缓行
要见谁、会有什么风波、结局又如何,这些她全然无法预测,易宸璟的恨如天罗地网将她紧紧束缚,不能躲也不敢躲
天边阴云密布,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又要降临
第十四章 疑云密布
权势桎梏,富贵囚笼
富丽堂皇的屋子没有一丝暖意,桌上香炉倾倒,灰烬散落满地,隐约还能看出血液干涸痕迹数日前险些要了白绮歌性命的那场夜袭历历在目,彼时这间房内多少还有些人气,此刻除去靠坐床头的憔悴身影外满室悄无声息,好似空无一人
抓住白绮歌担忧亲人的软肋后易宸璟不再派人看守,如今昭国为臣国,白家为罪民,想要白家一夜之间从世上消失对位高权重的七皇子而言易如反掌,是而易宸璟相信,就算房门大开直通宫外,白绮歌也不会从敛尘轩逃走
入宫以来是是非非在脑海中逐一闪过,白绮歌抽丝剥茧整理思绪,希望能从中得到些线索尽管不愿相信红绡之死与这具身体原来主人有所关联,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止易宸璟不信她,就连白绮歌自己都开始怀疑红绡溺水而死另有隐情——白绮歌本人隐瞒了太多事实,包括红绡身上的伤痕和昭国满朝对此事三箴其口的原因,这些不能查实清楚,她的罪名就无法洗清
自古皇家是非多,白绮歌并不寄希望于五皇子易宸暄能够帮助她,却也对易宸璟的说法十分反感
按理说她初来乍到,素不相识的易宸暄不可能藏有不轨目的,简简单单的关心罢了,却被易宸璟那样猜忌,着实无辜
不知不觉,那张干净温和的面容闯入脑海,一言一行都深深烙印在白绮歌记忆中挥之不去易宸暄雪中送炭的温柔呵护令白绮歌第一次对男人产生异样感觉,这感觉是易宸璟或者其他男人无法给与的,在充满艰辛的替嫁宿命中为白绮歌撑起一片晴空,哪怕外面到处电闪雷鸣想要将她揉碎撕裂,这里宁静依然
唯有依偎他怀里那刻最觉放心
“殿下请祈安公主到厢房一趟,客人已经到了,还请祈安公主快着些”门外传来侍女毫无敬意的传话,白绮歌淡淡应了一声,不急不缓坐到梳妆台前整理云鬓
上天给了她新的生命却夺走出色姿容,左颊一道狰狞伤疤将原本就其貌不扬的面孔衬托得愈发丑陋简简单单施了粉遮住几处淤青,白绮歌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淡然微笑
笑着面对敌人,这就是对敌人最沉重的打击
从容不迫地随侍女来到厢房,房中那抹冷肃身影正坐在榻上品茶,听得脚步声亦没有抬头侍女退下,白绮歌站在中央,目光定定看着易宸璟:“你想让我见的人呢?”
“急什么,自会让你见到”窗外枝头吸引了遥国七皇子注意力的两只小雀惊飞,随着视野空旷下来,易宸璟终于转过头望向中央站着的瘦弱女子,“说来你应该感谢这个人,如果没有他的话你也不可能代替红绡嫁入遥国”
话音甫落,有条不紊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阵铁甲碰撞,洪亮嗓音恭谨无比:“末将云钟缙叩见七皇子”
一刹,刻意保持的微笑僵在白绮歌脸上
云,钟,缙
这名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身处昭国大牢时,白绮歌最恨的便是这个名字
“怎么,不回头看看吗?”易宸璟冷笑,修长手指撑着额角,微微偏头,“你能为云将军偷盗布防图,现在却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心虚如此,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藏在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扣紧肉里,靠尖锐疼痛保持理智的白绮歌咬着嘴唇许久不说一句话
云钟缙,白灏城手下青年副将,白绮歌的未婚夫君
他还有另一个更加为人非议的身份——怂恿白绮歌盗取布防图后将之转送敌国领兵将军易宸璟的卖国贼
难怪易宸璟如此笃定是她害死了红绡,又难怪白绮歌本人会毫无预兆地偷取布防图出卖昭国,如果把云钟缙与易宸璟还有红绡溺毙一事联系到一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假设红绡之死真的与白绮歌本人脱不开关系,那么云钟缙应该是知晓内情之人,正因如此他才有资本威胁白绮歌从二哥白灏城手中偷取昭国边境布防图,同时又能以敌方将领身份获取易宸璟信任
听云钟缙自称末将可以推测,背叛了祖国投奔敌方的青年副将如今已经成为遥国将领,卖国求荣四字放在他身上再妥当不过,这般“能耐”怎能不看上一眼?
白绮歌转身低头,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云钟缙则闻声仰头,目光恰巧与残缺容颜撞个正着,立刻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
明显地,身为未婚夫君的云钟缙在躲闪
白绮歌嘴角一丝嘲讽
不得不承认云钟缙是个极富诱惑力的男人,健壮身躯浓眉星眸,神采奕奕又不失风雅,此等外表配姿色平凡而又怯懦的白家三小姐怎么想都很可惜看来成为白家准女婿一事并非什么一厢情愿,而是早有阴谋,如果不是白绮歌本人孤芳自赏办事不带脑子自以为配得上云钟缙,那么便是被逼迫才同意结亲
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白绮歌很想大骂几句畜生不如,然而,作为国殉职的安寻昔上尉她有资格这么骂,作为同样出卖了昭国的白家三小姐,她的行为比云钟缙更加令人不齿,根本没有资格从旁指责
“关于红绡你都知道什么?是你亲眼看到我害死了她吗?”见云钟缙毫不迟疑点头,白绮歌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那好,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
云钟缙犹豫地看向易宸璟,得到后者点头应允后方才开口道:“那日我本想去河边散心,没想到竟然看见两个陌生男人正对红绡公主施暴,而三小姐就站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后来……后来那两个男人把红绡公主丢进河里,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三小姐才离开,没多一会儿就带人过来说是红绡公主溺水了那时我不过是个小都统,无权无势的,害怕说出真相会遭到白家灭口,直到投靠了七皇子后才敢旧事重提”
也就是说红绡并非白绮歌本人亲手杀死,但指使他人动手的可能极大
易宸璟不像之前那般激动,寒意却没有减少半分:“你都亲耳听到了,白绮歌,还有什么想要狡辩?”
“我说过已经记不起之前任何事情,人是不是我害死的也不能断然判定,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他”
白绮歌挺起胸膛毫无畏惧,冷冷转向云钟缙:“第一,既然明知道我与红绡公主的死难脱干系,为什么之后要主动提亲而不是禀告昭王?白家势力再大也大不过昭王,你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才肯追求一个无才无貌并有杀人嫌疑的女人,力争白家女婿之位的?第二,身为军中小都统,眼看着公主被人施暴为何你不挺身而出,任由歹人胡作非为?两个男人就把你吓怕了?第三,为什么叛国投敌?生你养你教育你的是昭国人,你却引兵入关毁我昭国江山,云钟缙,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厉声痛斥令云钟缙抬不起头,几句辩解也显得有气无力:“我、我只想借助白家女婿身份混个一官半职,所以才隐瞒事实并以此为交换条件要来布防图再说害人的是你,偷布防图的也是你,要说心地险恶,你比我更狠更绝不是吗?”
“够了!”手掌击在桌面发出巨响,云钟缙吓得一抖,急忙闭上嘴深埋头颅,眼角余光偷偷向座上男人望去易宸璟怒喝打断二人争执,冰冷目光落在白绮歌身上:“随便你怎么抵赖,事实如何我心里自有分寸”
“分寸?只怕天下再没有比你更糊涂的人”
易宸璟扬起眉梢,墨色眸中映出微微仰头的瘦削身影,倔强,不肯退缩
曾经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的小莺歌变了,像红绡希望的那样,变得坚强,变得敢抬起头面对现实
可惜,红绡再也看不到
短暂失神很快被掩盖过去,易宸璟重新披起冷漠,扬手一挥:“来人,把祈安公主带回房去云将军也下去吧,今天辛苦了,日后还望云将军能不负所托,将一身本领倾力使出,为我大遥立下汗马功劳”
“末将不敢当,不敢当……”战战兢兢起身,云钟缙人高马大却显得极其谦卑,与白绮歌擦肩而过时刻意压低头颅不去相见
先前带路的侍女小心翼翼拉了拉白绮歌衣袖,白绮歌站在原地盯着易宸璟看了半晌,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言尽于此,如果易宸璟真是个理智冲昏头脑的人,再多说也是无益
空荡厢房陷入冷清寂寥,窗外几声惊雷轰隆隆响过,片刻后豆大雨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砸落,整个庭院笼罩在雨幕中模糊朦胧
易宸璟看着门外水洼出神,直到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狂风横扫,门廊旁粗大杨树密叶一阵窸窣擦响后,清俊面容才又有了一丝表情
无声无息,将一切尽收心底的深沉笑容
“殿下”大雨滂沱的门外走进一人,一身劲装利落,目光精明谨慎,“他走了”
“这么大的雨,难为他在外面藏了许久”浅笑如玉,此刻的遥国七皇子一扫面上沉郁,眼中精光闪过
来人若有所思朝着庭院看了一眼,沉吟片刻,低低开口:“殿下早就怀疑云钟缙所言不实,为何还要对祈安公主这般苛刻?敬妃昨天私下去找了皇后,似是想借由皇后之口劝皇上早日指婚,我看这桩联姻是躲不掉了”
“躲得掉、躲不掉又能怎样?我也曾认为她是被冤枉的,可这趟去昭国见了仵作我才知道,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可怕”深深吸口气,仿佛想到什么极其痛苦场景似的,易宸璟眉头紧皱
有些事身不由己,同样,心不由己
“这场山河动乱中她只能做一枚棋子,若是不能熬过别人摆布因此殒命,只能算她罪有应得吧”
第十五章 翻身为主
那场雨过后,易宸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现——将要入八月炎热天气了,身子不算太好的敬妃耐不住酷暑需要去宫外半山腰的小筑休养,易宸璟事事谨慎孝义为先,自然也要同去
素鄢素娆身为妾室却深得敬妃宠爱,虽然素鄢担心白绮歌一个人在宫中多有不便,可又不能置敬妃不顾,无可奈何下只好拜托平日里关系较好的锦昭仪多照看些;素娆向来精明聪慧,私下给姐姐出了主意,背着易宸璟偷偷去信往昭国让白家将白绮歌贴身侍女玉澈派了过来,待一切都打点妥当才放心离开
其实对白绮歌来说并不需要什么人照顾,锦昭仪也好,玉澈也罢,这些人都无法给予她想要的,眼下她的处境极为不利,已经达到了任何人都不敢轻信的地步
能信得着谁呢?连未婚夫都是伪面君子,真不知道白绮歌本人究竟怎么做人的,竟然失败到这种地步
人都说性情相投方能成为挚友,锦昭仪的性子跟素鄢相去不远,一样的善良温和,见白绮歌身上不少淤青伤痕又因过度虚弱感染风寒,毫不吝啬拿来遥皇赐予的不少珍贵药材为其调养进补,贴心照料竟比身为侍女的玉澈更加用心
“无论宫里宫外下人们都是极其势力的,我看玉澈那丫头整日不拿正眼瞧你,少不得自己多留些心,有什么事就叫人去怀暖斋找我”白绮歌风寒刚好那几天,锦昭仪忙里忙外亲自照顾,没有外人时便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给她听,就好像眼前不受宠的联姻公主是相当亲近的姐妹一样
初时白绮歌心存疑虑,说话总是说一分藏九分,直到后来锦昭仪觉察出她的谨慎小心,将原因娓娓道来后方才化解
之所以对被七皇子厌恶的白绮歌如此关照并非单单出于素鄢所托,这中间关系虽远却并不复杂,源头就在白家幼子白灏垣身上白灏垣与中州富商之女常思忆指腹为婚,而常思忆又是锦昭仪入宫前的闺中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