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大人等等我-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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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演完毕,索殃要求今日初来、始信莲教的有福的人到台下左右桌前做一姓名登记,编入莲教各部各队,成为圣火莲教的神圣一员。
地上的人们爬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分成左右两股洪流,分别排队向台前点灯的两个木桌涌去了。
覃小贝与王子默互望一眼,心意相通,跟着人群往前走,想走得更近些,清楚地看看地煞星贾阳。经过最前边木桌时,听见一个毛头小青年意气坚定对桌后掌笔登记的人高声说:“郭小三,二十岁,属狗,和贾阳大哥一个村!”
王子默不由停下脚步,伸手把郭小三拉了出来。“干么呢你?我还没有登记完呢,你是谁呀你?”郭小三一脸着急怒气问。
“我刚从你家过来,你爹爹郭老塾师专门让我过来找人,让你缓一缓,暂且不要加入莲教。”王子默措着语辞,尽量和缓地说。
覃小贝看着郭小三年轻热情的脸,想想年愈花甲的老塾师也是老年得子,对这小三一定格久疼爱,所以才紧托外人要把他唤回。
郭小三却是铁了心肠拿定了主意,对着王子默说:“我爹他老糊涂了,他自己老老实实读一辈子书又怎样?到老只赚了村里一间破屋子,如果不是靠我们三兄弟,怕是到连饭也吃不饱呢。我才不要象他那样过!我要跟贾大哥走!”说完,使劲甩开王子默的手,重新挤进了登记的队伍中。
王子默知道一时劝不了他,旁边已经有人怀疑地瞪过来,也只好放手由他去了。任何时候,**也好,运动也好,战争也好,打前锋的永远单纯而热切的年轻人,所以流血成炮灰的,也往往是他们。假使他们投入的事业成功了,或许还能再给他们换一个好听名字:烈士,或者英雄。而名字变幻之后的现实是:他们死去,他们的爹娘父母痛不欲生。
但是另一方面,这样黑暗沉重的现实,难道不需要反抗,不需要牺牲吗?好象需要,好象需要。但是从古至今,哪一个王朝的建立,不是付出巨大牺牲的反抗呢?只是即便反抗变革成功之后,得益的往往只是最上面的极少的一部分,其他的,牺牲只是牺牲,而建立后的新社会,往往即刻又会重陷由清明到腐烂的死循环。除了死人与新贵,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
这才是最悲哀刻骨的事情。
上面这些话,是覃小贝的表哥,一个二十多岁亲历过某广场事件的87级老大学生对学历史的覃小贝所发的一通感慨。当时覃小贝不以为然,这就是什么和什么啊,灰色悲观看不见光明看不清前途。
现在,在亳州的双锁山下,覃小贝似乎理解了表哥所说的一点点。
她拉上王子默的手,使了一个眼色,一起悄声沿着高台往后面走。台上的贾阳,是地煞也好,是人扮也好,总之今晚一定要整个明白。
山寨卷 16 索判官笔
16 索判官笔
王子默走在最前面,覃小贝居中,果果和虎头跟在后面,四人顺着高台边沿遛到高台的侧后,远远看见贾阳被几个大汉围护着,象偶象明星一样与观众隔开距离,正从高台上下来,转到台后的黑影中。
覃小贝感到有些奇 怪{炫;书;网,从自天而降开始,自始至终这个地煞复活的贾阳都没有讲一句话,而且都是远远的雾里观花,不由心里加大的猜疑。
走在最前的王子默猛地站住,让覃小贝等都躲在阴影里,因为他看见索殃也从台上走下,与贾阳轻声交谈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覃阳频频点头。随后索殃走进报名登记的人群,覃阳在两个人的保护下不声张地进了高台侧面的房间,因为一切都在没有火把照亮的暗中进行,并有警戒线远远的隔开,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这边发生的情况。
王子默和覃小贝看得明白,悄然后退,从人群后面绕了一个大圈,来到那排房子的正面,房前有两个男子守护,只贾阳一人进了屋子。王子默要覃小贝和虎头果果留在原地,观注前门,自己绕到排屋的后面,黑暗中静静地贴近墙根,认准贾阳所进的那个屋子,轻轻向上一跃,双手扒住后墙上开的高窗,提一口气将身上带上来,探眼向屋子里望去。小屋不大,桌上燃着一盏油灯,屋里却空无一人!王子默再他细探看一遍,没错,屋里仅一桌几凳,除非有地洞,否则根本藏不下人。贾阳又走了?
王子默悄无声息回到覃小贝身边,问她是否看见贾阳从屋里出来,覃小贝说:是有一个人刚才从屋里出来,不过不是贾阳,因为不仅没有黑斗篷穿得衣服不对,隐约五官肤色都根本不象。王子默说:可屋里没人了。这时两人都想到什么,同声说:出来的人就是贾阳。
的确,出来的人虽然服饰、五。官、肤色迥异,但是个头体型还是和贾阳极相似的,很有可能他就装扮贾阳的那个人!
覃小贝回头再找,这次还是虎头。更有心,指着已混进人群向外散去的一个人影说:“就是那个人!”果然背景极象贾阳。
王子默让三人守着马匹等侯,。自己去探个究竟。覃小贝哪里会舍得这个揭谜底的机会,坚持要和一起去,王子默只好答应了他。于是两人紧盯着那个背影,悄悄地跟了上去。
出了广场,那人离开众人走上一条僻静的田间小。道,隔了十几步,王子默、覃小贝紧随其后。那人似查察到什么,有意拐了几个无理由的弯子,二人还是紧着跟随。那人于是加快了脚步,近似小跑地跑起来。覃小贝追着一慌,险些一脚没有踩进稻田间。
王子默看看前后再没有别的人,广场的火把变得。如芥微小,连双锁山都矮小了许多,于是运起内力,腾空而起,一下跳出两丈多远去,赶在了那人背去,探手向那人肩膀抓去。那人闻声,回身狠狠打来一拳,被王子默轻易的化解掉。那人气势汹汹又是几拳,虽然劲大力沉,却没有一丝章法套路,显然是与武林毫不沾边的一个人。王子默摸得了对方身手底细,虚招一掌引那人向前招架,自己却转瞬移到他的背后,用指连在他的肩头后背急点数下,将那人穴位封了全身定住,只余一张嘴巴可以说话。
“狗强人,想劫大爷什么?大爷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命,一分银子你也拿不到!”那人不能动弹立在田头,啐一口狠骂道。
覃小贝和王子。默都听出来,此人不是本地人,说得近似北方胶州口音。
“我既不要你的命,也不劫你的银子,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全身一震,很快接着骂:“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名,山东程九是也。来此做药材生意,快快放了大爷,否则呆会儿爷的兄弟赶来,到时有你们的好看。”
覃小贝问他:“你既是做药材生意,那么可认识白头翁了?”
程九气道:“我做生意认识百头发的老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谁知你讲得那个白头翁。”
覃小贝道:“白头翁是治热毒痢疾常见药材,如何被你说成白头发老头。我再问你,这药材白头翁是一种海鸟呢,还是山上的走兽?”
程九略想一下,隐约记得听人说过有一种鸟叫信天翁,于是开口回道:“当然是一种鸟,这个谁人不知。”
覃小贝笑道:“你这做药材生意的,如何会搞这样大的乌龙,本草经明明写着:白头翁生高山及田野,四月可采。其花似木堇,实大者如鸡子,上白毛寸余,正似白头老翁,故名焉。你却怎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当日在王府内,覃小贝流连苏妃的寄情苑,眼见苏妃对着本草图签,一一对应着教给风铃认别。覃小贝也就顺便认得记下白头翁、红娘子这些名字最有趣的,想不到今天拿来用上派场,一下将假李逵析出了原形。
程九脾气极暴跺着脚——假如还能跺脚的话,道:“问这些劳什子做什么用,大爷是拿银子出资的,自有人懂得药材为俺奔忙。”
“既然你是出资的大爷,如何身上除了一条命,半分银子也没有?”覃小贝紧逼问。
程九一下结住,气极道:“俺怎么样关你们屁事?快将老子穴位解了,老子脚都有些麻了。”
覃小贝有些气笑,这人都被人家点成一根木柱了,嘴巴还这样硬梆,怕是打他逼他都不行呢。王子默那边已想了个法子,说:“你这穴位,两三个时辰解不脱,你且在这里站着。我去山那边叫众人过来,看一看贾地煞的原本模样。”
程九一听这句话,虽是清凉的夜晚,汗却流了下来,嘴还撑着说:“什么贾地煞,干我何事?”
王子默道:“你且站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屋取了斗篷、面具回来,与你好好的扮一扮,让众人评评,到底象不象地煞星?”
听他这样说,程九知道底全泄了,不由口软道:“你既知晓,又何苦问我为难我?”马上又虚吓道:“我背后的兄弟多多,势力壮大,你得罪不起,也远不是你能想象的,快结解开我,我不予你们计较。”
“你是说索殃那厮,和他带来的那一些人吧。”王子默看着他点出了索殃的名字,见程九彻底呆了,于是接着往下说:“我就是总坛派下的人,暗中考察一下索殃进行的如何。”
说着,王子默行了一险招,拍手将程九点中的穴位全解了,同时赞道:“看他做事还算周密,你也是条汉子。”
“原来是自家人!”程九活泛一下身子作喜道:“你方才的身手好俊,怕是要赶上索护法了。我是上月刚刚入教的,只因个头面型与贾阳极象,便被索护法带过来了。”
王子默也热情道:“原来都是北方的老乡,程九兄是何时来到亳州的?”
程九说:“我是本月刚来,加上今天,总共演了三次显圣的把戏。索护法比我早到一个多月,杀官兵里甲、独闯县衙这些事,也只有他能做得。”
“贾阳的棺木也是你们做的手脚?”王子默问。
“那当然,难道他还真的羽化升仙不成?夜里被转移埋到别处了,另外放了鞋帽和一把刀子进去。”程九以权威的姿态解释道。
“那你刚才又是怎么从天而降的?”覃小贝禁不住问,方才程九凌空出场那一幕着实让她惊奇。
“这个说出来也简单,你们没注意到高台两边有几棵大树,还立起了两个高木杆,在大树和木杆之间的空中有细铁索连着,我先爬到树上躲着,到时听到信号,背上挂着细铁丝从细铁索上划过来,到了高台上方再放松铁丝慢慢降下。因为铁丝、铁索都漆成了灰黑色,而且天黑时才放众人进场,所以隔远了,这些物件他人都是看不着的。”程九说得简单,其实一个百多斤的活人吊在两三丈高的空中,没有一点胆识定力是根本做不到的。
原来如此。导演张艺谋拿手的飞人特技,原来几百年前就有人玩过了。呵呵。
王子默赞了程九几句,问他现要往哪里去?
程九说,索殃在前方一僻静果园为他安排了住处,为的就少见人,少和人打交道。“他祖母的,这些日子整日对着一园子刚挂果的苹果树,可把俺给憋坏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临到下次显圣,又要等到十五月亮圆进。”被寂静憋坏的程九,现在和人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王子默又宽慰几句,摸出一锭银两送他,明日可托人买些酒食来,打发时光。
程九推辞不过,爽快收下谢了,拱手问:“敢问这位教内兄弟,尊姓大名?”
“叫我寂山好了。其他的,按教内的规矩,你就不要问了。”王子默说出自己的字,加一句嘱咐道:“今晚的事,你不要与任何人提,包括索大护法。”
“俺懂。教里的规矩,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程九说罢,拱起手来作别:“程九就此别过,天高地远,后会有期。”说完,转身沿田道向前去了。
看着程九魁梧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黑夜里。覃小贝问:“就这样放走他了?”
王子默问:“你想怎么样?又能拿程九怎么样?”
程九简单豪爽,是条汉子,却又只是一枚棋子,拿掉了他,莲教还会再换一枚。而且,要不要揭露莲教这种借尸还魂的把戏,两人也有些踌躇。
在这场大戏中,最值得同情的无肄是人数众多的百姓,但是百姓偏偏是最愚昧、最易治理,也是最易欺骗和煽动的一群人。而在官府和莲教之间,还真说不出哪一方更值得支持和偏袒。官家虽然可恶,是当下灾难的源头,但却与覃小贝和王子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莲教虽然给大众许下了光明诱惑的未来,但谁知道下一步又将把他们带向何方?恐怕到时又是一种乌托邦的利用和欺骗,可能还会更为残酷。
那么就这样吧。
即便弄清了原原委委,仿佛还是什么也干涉不了,好象做什么都不太妥当,最好只能这样顺其自然地丢下不管。这是一种无能为力、极其窝心的顺其自然。
两人回身,沿着田间土梗路,向聚会的山脚返回。刚刚走出几百步,就听见夜空里传来一阵鬼魅冷笑声:“呵呵,你们可以欺得了程九,还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两人大惊,四下张望,只见一个黑影如一只黑色夜枭,从道旁的一棵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