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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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意浓。
雪犹未降,但彻骨的寒,使眼白要结成冰,瞳眸也凝成墨砚。
河床上有很多枯枝断柯。
王小石忆起当晚他在这儿对敌,而今又是一场赴战,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却扬声道:“别再跟了,请出来吧!”
这时候,他的兄弟仍未追上他,他只孤单一人,策马过河。
这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其轻功确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一旦涉水,王小石便从水波的逆流中知晓后边还有人。
后面的人没有作声。
“是你。”
王小石闲笑着说话,一点也不像有事在身的样子:
“我听出是你。风吹过你腰畔系的箫,箫孔发出微响,我听过你的萧声,我认得出。”
对方默然。
然后一阵箫声,幽怨中带着了剑气,剑气中隐吐了杀气。
那萧声宛若壮士红粉的挽歌悲曲,伤感而英烈,使王小石又生起那种感觉:
百年如一箭,
且带少许惊艳。
——仿佛那箫声既是天籁,也是天机。
然后却在今夜,这时候,又遇上了这人,这是不是无意?假如是,这天意又蕴含了透露着什么天机?
也许,人生到头来,一半要随机,一半得随缘。
听完了后面女子的箫声,王小石好一会才道:
“你的轻功进步了。”
“哦?”
“你的内功也进步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从你跟在我后面我一时没听出来而知道的,也是从你萧声中听出来的。”
王小石静了半晌,道:“如果我不给你呢?”
无梦女也静了片到,道:“那我就抢。”
她说得坚决无比。
王小石道:“现本我有事在身。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王小石:“我不想杀你,也不想现在就把‘山字经’给你。”
无梦女忽然静了下来。
杀气。
王小石忽然感受到来自后头的杀意。
河水迅速结冰。
马冻得不住呵着气,蹬着蹄。
王小石霍然回身。
他一回身,脸迎着风,一时几睁不开眼,无梦女却整个人弹跳了起来,随手抄起一诛断柯,向王小石迎头打来。
王小石(只来得及?)一侧首。
“啪”的一声,玉小石竟没避过去。
断柯打在他肩上。
右肩。
无梦女忽然感到一种反震之力,断柯脱手飞去,她清叱一声,半空中三翻斤斗,落在河床之外。
她脸、颊、耳一齐通红。
姻的手在科。
映着星光、冰意,她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很自,玉藕一般。
“你为什么不避!?”
她厉声问。
声未颤。
——看得出她是个很怕冷的女子。
“你为啥不还手!?”
“我为什么要还手?”王小石反问,“我说过,我没意思要杀你。”
“可是如果你不给我‘山字经’,我就一定杀你!”
女子固执他说。
王小石向穿着绊色衣饰的无梦女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把‘山字经’给你。”
“拿来呀。”
无梦女倔强他说。
王小石真的伸手往襟内掏。
“我一直随身带着。“
无梦女的眼色狐疑了起来。
“猜一猜自从‘山字经’在我这儿之后,曾遭受多少次抢夺与截击?”
王小石问。
无梦女只蔑了嘴儿。
“三十一次。”王小石说,“我的师叔变成后来的样子,可以说是它害的。我不知道元师叔把它交给我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它确是件不祥物。”
无梦女狠狠地盯着他,她狠的眼色仍是很甜。
风在她背后。
风使她衣袂说着话。
而她自己并没有回答。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要想学有所成,就得靠自己的实力。如果依赖秘笼奇功,只怕弄巧反拙,也碍不偿失。”
他衷心他说:“我们既是武林中人,练武就是我们倾注的工作。假如你对工作生厌,对生活的艺术也投机取巧,你就会真的对一切生厌,那么生命中最大的快乐,你就享受不到了。所以‘山字经’我也一直没练。我只怕你‘伤心小箭’未学成,你就先伤了自己的心。”
“那是我的事。”
无梦女悻悻然地道:“你不公道。”
“我不公道?”王小石诧道,“我一生只为公道而战。”
“世上哪有绝对公道的事。人一生下来,富有与否,美貌丑陋,才智愚骏,就已经不存公道。”无梦女忿然道,“我跟你不能比。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一入京,有贵人尝识;我呢?我到今天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有一大堆朋友兄弟,又是‘象鼻塔’的一方之主,我什么都不是。我跟了元十三限,为了他可以当我的靠山。他死了,我不靠‘山字经’和‘忍辱神功’去练成‘伤心小箭’,还靠什么?我不像你,我也不如你!”
王小石沉吟。
“你说给我的,”她在十三尺之逼伸出小手,“拿来!”
“是的,这是个不公平的世界,就算努力,也不见得就有收获:就算做对了,也不见碍就有人称许;“王小石叹道:“不过,幸好还有一个疏而不漏的道理存在;不努力,就不会有收获:不努力得到的收获,也不会持久。”
然后他说:“如果我把‘山字经’给你,你身怀‘忍辱神功’和‘山字经’,那会十分危险的。”
无梦女听出对方的口风,有点喜出望外地道,“你放心,我有了‘忍辱神功’的秘籍,也遇过七、八次劫夺,但都威胁不了我。何况,我也有我的贵人,有他护着我,我谁也不怕——就是你,也惹不起他!”
“如此最好。”王小石说,“但我总认为练‘伤心小箭’伤人伤己,是不祥之物,还是不练为上。”
“你不给,我就缠着你,我听说你正急于去救你的朋友,我就看你敢不敢杀了我,看你怎么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独占这箭决!”
无梦女刷地自身后拔出一支黛色的箭,向星穹扬了一扬:
“‘忍辱神功’的歌诀就刻在箭身上,你快找个藉口杀人夺宝,少来假惺惺、充好人!”
王小石摇首,勒缰,笑道:“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我劝,是劝过了,你不听,我也设法子。元师叔可以说是死在我手里,他的绝艺没道理由我承传,我也愧不敢当。他临终前的一段日子,是你陪他度过的;你虽口里说是拿他当靠山,但看得出来,若全没感情那是假的。——
这‘伤心小箭’由你练成,也名正言顺,只望你不要用这绝世奇功,多造杀孽,能存慈悲,恕敌助人,那就功德无量,感激不尽了。”
无梦女听他口气,甚觉诧异:“你真的要将它给我!?那你自己呢!我们交换可好?”
王小石一笑:“我们男儿汉真要想扬名立万闯天下创帮立道,应该要靠自己的绝活儿,而不是靠抄袭模仿靠山宝藏灵药秘籍!”
无梦女听得出他的语气浮动,故意相激道:
“是你杀了他,你敢把‘山字经’传我,我怕我一学成就第一个先杀了你?”
“你若能杀得了我,”王小石微笑道,“就请。”
然后他掏出一物。
一个瓶子。
瓶里有一张纸。
“我急着有事,无法相陪,”王小石把瓶中稿掷给无梦女,“总之,物归原主,一切小心,万忘保重”
一零六:随机
王小石只向桥墩那边(四年前有个在寒夜里伤心醉酒汉子飞针破空之处)的黯处深深望了一眼,再下发一言,遂打马面去。
蹄声远去后,无梦女乍惊乍喜,好一会,她感觉到他来了(就是那种温柔而尊贵的气质),就来到她的身后。
“我都拿到了,”无梦女乍嗔乍喜他说,“你的猜测没错。我要给他‘忍辱神功’字诀,他反而给了我‘山字经’经文。他果然不堪激。”
她背后果尔轻轻涌现(如一朵尊贵祥和的云)那温柔矜贵的声音:
“是的,你得到了。”
然后又似带着绝大的关怀和一点点稚怯地问她:“如果他真的连你的‘忍辱神功’歌决一并要了,你会不会交与他?”
“你还说呢!”无梦女啐道:“我不是一早把‘忍辱神功’的歌诀都给了你吗?这哪是什么秘诀!”
“对,你都给我了”那声音悠游地道、“说起来,我还真没好好谢你哪。”
“谢什么。”无梦女嗔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可是”那声音温和且善解人意他说,“我的可决不是你的。”
这句话一说完,无梦女就听到寒风里金刃破空之声。
她霍然回身,就看到剑光。
不、血光。
——血一般的剑光。
她在匆匆间用手一格,血光暴现,她跟前一片红潮,并看见自己一只手飞向半天。
她眼前的人已一手接住了那只仍拿着瓶中稿的断手,徐徐收回了血汪汪的剑,笑着对她稚气他说:
“现在‘山字经’、‘忍辱神功’,都齐全了,乌日神枪,乌日神枪,还有血河神剑,再加上伤心神箭,我已足以无敌于天下!”
无梦女惨然嘶声道:“你——!”
那人温情地一笑,一手拿住无梦女右手紧握的箭。
无梦女死不肯放,那公子温和地一叹,惋惜地道:
“事到如今,你还未梦醒吗”
喟息中随手一辈,拍在无梦女的脑门上。
这人举掌劈着无梦女脸门之际,忽然也觉察了一股奇特的反震之力。
这轻微的反震非常奇怪。然而他又知晓无梦女(泡泡)是从没练过这种武林传说里的奇功的。
所以他也不以为然。
不以为意。
因为他已得到了练“伤心小箭”的一切条件,这使得向来静若处子定如禅僧的他,也忍不住开心得不像往昔那般大处谨慎小处也小心翼翼了。
王小石转身打马而去时,心中仿佛听到一个奇异的声音在呼唤他。
——就像昔年雪夜里在此地一战的一切幽魂在呼着他的小名。
如果他不是赶着去救他的兄弟,他一定会远早就停下来,再回头去看无梦女,原因是:
一,他总是不放心把一切练成“伤心箭”的秘诀,全交给一个女子。
二,他不知怎的,在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虽然那不妥也还不知道是什么在那里。
三,他觉得桥墩那头有人在监视着一切,他本应该弄个清楚:到底是谁。
不过,今夜京华合当有事。
他要赶去多风多雨的风雨楼,去救他的兄弟。
何况,这时际,他有部分兄弟,在何小河、梁阿牛带队之下,已从另一捷径抄了过来,跟他会合,而且说什么赶也不走,要与他并肩上天泉山,理由是:
“‘象鼻塔’里有的是讲义气的弟兄,怎能让大哥一人涉险。”
“温柔、张炭、蔡水择、吴谅是你的兄弟姊妹也是咱们的兄弟姊妹”
一零七:传真机
杨无邪现身之后,那顶妖艳的轿车,布帘缓缓拉开。
狄飞惊终于又见到了苏梦枕。
上一次见面,上一次见面是在
在开封府南大街口“三合楼”内,当时是“天下第一楼”:“风雨楼”楼主苏梦枕,意兴风发地带着他那两个新结义的兄弟:意气飞越的王小石和白愁飞,直扑登楼,会着了
他,要他劝雷损投降,要他带领“六分半堂”向“金风细雨楼”投诚
那时候,苏梦枕是一个病人。
而且还是一个负伤、中毒的病人。
要任是谁受了他这样的伤、中了他那样的毒、得了他那样的病,早就十条命部不剩一
口气了,可是,他却要一口气吃掉号称“武林第一堂”的“六分半堂”,连眼也不眨。
那一次睽别,又近十载了吧?
当时那一次会谈,“六分半堂”总堂主,就在“三合楼”楼顶之上。
而今,雷损已逝
就死在“金凤细雨楼”的“红楼”中:“跨海飞天堂”里!
如今,“红楼”仍屹立在那儿,在“六分半堂”的重地里也隐约可以望见楼椽飞檐,可是,“玉塔”与“青楼”,却在半年前那一阵轰然爆炸声中,荡然无存了。
——那“金风细雨楼”原来的主人,也跟他坐镇的“象牙塔”一样,在滚滚尘烟中仿
佛灰飞烟灭。
剩下的红、黄、白楼,楼依旧,但已物是、人非。
没料到,这“六分半堂”的首敌,在他流落逃亡之际,竟然就在堂内重地“踏梅寻雪
阁”出现。
——“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心爱的一棵“伤树”下面,竟有一个地道,直通死敌
“六分半堂”的要塞!
故而,苏梦枕在这样一个欲雪狂风,有星无月之夜,出现在这一顶妖异的轿车内
想到这里,念及这些,狄飞惊心里不禁一阵恍惚了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