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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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水择好像一直在等他醒来,但又一直没敢惊扰他——他知道张炭既看不起他,也讨厌他,更未原谅他。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蔡水择把声音压得很底。
“怎么?”
张炭装得毫不重视地问。
“这儿好像没事,但外面的人,作了很大的调动,如果我没有弄错,他们正在布阵。”
“布阵?对付我们用得着那么大阵仗?”
“不需要。”
张炭的怀疑是出自于“自量”。
蔡水择的回答更是“实在”。
这样一来。两人的话就能更快地接近主题:
“你是说外面楼子里人手的调动,不是为了我们?”
蔡水择神争凝重地点头,但脸上依然不改那诡异的笑容。
大堂内才几根大火猎猎晃动,以致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二人脸上不住跃动,看去更是诡幻妖异无与伦比。
张炭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对付我们,只要白愁飞出手便可以了,用不着那么劳师动众。”
“就算鬼见愁不出手,他手上不管是雷媚还是‘平安吉庆’。对付我们也绰绰有余。”
“那么,他们不是为了我们.又在我们进入楼子里之后才调动主力,莫非是”
——要不是为了他门,还会为了谁?
“所以不管是发生什么事,”张炭马上作出了反应和推论:“都不要惊动小石头。”
这次蔡水择摇首。
脸上依然带着那半个诡笑。
张炭一脸不高兴:“为什么?难道要王三哥来送死么!”
“你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进来的?”
“温姑娘!?”
“对。”蔡水择惨笑道,“假使我们能为了她而甘送羊入虎口,要是她有难,王老三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温姑娘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何等之重,而且她也是苏楼主的师妹”
张炭悚然一惊。
此惊自是非同小可。
“这样说来,温柔岂不是”
他抬头上望。
白楼顶层“留白轩”灯火依然温暖,然而温柔却是不是已陷险境之中?
蔡水择笑意更诡,眼神里有比夜色更深重更黑的隐忧。
这时候,在“留白轩”里的白愁飞,已决意要尽情蹂躏这一朵妖艳的鲜花,但他一时犹未决定:到底要灭了灯痛痛快快地干她一番,还是让灯亮着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享受这个女子,以致日后能记得每个淫辱一个美丽纯洁女子的细节。
第 二 章
八八:处子之身
在离“金风细雨楼”不过五里之遥的“象鼻塔”,“挫骨扬灰”何择钟还在呆呆地守着进出的要道。
山于太过无聊。他只好看自己的掌纹,翻来覆去的看,眉皱了又舒,蹙了又展,却还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时,“象鼻塔”里出去的人,陆续回来了:象鼻塔就好比一个亲切的大家庭,在外面痕荡够了的孩子,始终还是要回到家里来的。
这次回来的三个人,是“象鼻塔”里三大精英分子,他们在白天分别给派出去,执行王小石一项布署:
他们是:“独沽一味”唐七昧、朱小腰和“活字号”温宝。
他们说说笑笑,正跟商生石、秦送石、夏寻石等闲聊,经过何择钟身边,看他在审视自己的掌纹,不免觉得好笑。
朱小腰故意把他的厚厚沉沉甸甸重重的手掌翻了过来。笑说。
“来来来让我跟你瞧瞧”
她本曾沦落青楼,会客人多了,自然懂得一点相人之法,掌相面相、也颇知法了,本来见何择钟憨得可爱,正想相陷几句,但这一端视,只见此人厚实掌心,有三道深深如刀雕的纹,其余什么都没有了,登时无以发挥,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吃饱饭没事干至多是努力睡觉,别说是大起大落大成大败了,就连胡思乱想也付诸阙如的闷人,当下只好啐了一声说:“哈!真简单!日出日落,吃饭上床盖被子,还看什么掌相!”
何择钟也不以为意,只咕哝道:“人生里本就至简单不过,生老病死,站起来、躺下去,管那么复杂干吗?”
朱小腰只一笑,随意地问了一句:“小老唐和黑炭头呢?不是轮到他们换班的吗?”
何择钟正想回答,温宝却笑了起来:“咦嘿,朱圣主居然这一回挂念起咱们的巨侠起来了,看来,唐大巨侠这一趟功夫和这一番苦心倒没白费哩!”
朱小腰瞟了温宝一眼:“你再油腔滑舌的,我就替你改一改字号。”
“改字号?根据河洛理数吧?”夏寻石居然听到了也过来凑热闹,“是根据河洛理数改名字吧?我也会一些。”
朱小腰粉脸肃然,媚目含煞:“我只替他改一个字。”
温宝哈哈笑道,“当然是‘宝’字了。难道改我的姓不成!”
“你是‘活字号’的吧?”朱小腰忽问了这一句。
“是”
温宝还未回答完,朱小腰已说:“我替你把‘活’改成‘死’!”
温宝吓得直吐舌:“哗,哗,哗,朱圣主,我只开开玩笑而已,你也犯不着如此认真吧?”
温宝的样子倒活像只元宝,笑眉尚悦目,跟人笑闹惯了,仿佛一天不作弄人一下倒没了个性似的。朱小腰跟他也闹惯了,知道不能给这种人开头就占了便宜,所以更咽咄逼人,处处得理不饶人。
忽听唐七昧低声疾道:“暖,你看!”
众人看去,只见一仿似人脸、十分灵黠的红狐,一只深眸正在街角黯处幽幽地看向这儿,带点儿忧恫的蓝。
朱小腰认得这是她上次在“小作为坊”店里放生的红狐。
那头狐狸也在看她,目光里似透露了一种人的事情,依依不舍。
朱小腰一向不与人亲善,就算对颜鹤发有一种莫名的依恋之情,也仅止于深藏心底际,对这头红狐却产生了一种极大的亲切,仿佛她是这红狐前世,而这红狐正来看它自己的今生。
人狐对望了一下,人有一些恍惚、狐有一些儿畏缩。
然后,这红狐狸便没人街角,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它是怎么进入这人口杂沓之地的。
——它是一直躲在这儿?刚溜了过来呢?
毫无来由的,朱小腰忽然念起了唐宝牛——这心情像是一个轻细的召唤。
轻细而深刻的召唤。
(也许是因为当日她在“小作坊”遇伏时,唐宝牛也曾出力救过她和狐狸之故吧?
他还为她负了伤。)
所以她又记起了刚才还没得到答的问题。
“大方、小唐、黑炭、风火轮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她再次问何择钟。
“发生了什么事?”
吴谅敢情也发现不大对劲的样子、于是低问蔡水择和张炭。
张炭蔑了蔑咀,“上面可能有事,咱们再藉故上去闹一闹。”
“刚才不是看过了吗?没事别惹事。万一动起手来,不但吃不了兜着走,只怕温柔也吃亏在眼前呢!”
他显然十分反对。
“我就怕她已经吃亏了。”
蔡水择沉声说,张炭已经站了起来。
正在监视他们的利小吉、祥哥儿、欧阳意意立即有了警觉。
“什么事?”
“我要上去。”
“刚才不是上去过了吗?”
“我有件事物,忘了交给温姑娘。”
“‘留白轩’是楼主重地,岂让你说来便来,说去就去,上上下下没止休的!?”
“温姑娘是你们楼主的贵宾,哪有不许她同来的人见面说话的道理!我们也是人客呀!”
张炭与祥哥儿争辩了起来。
欧阳意意却慵懒他说:“什么东西?让我替你交给她。”
“是贵重物品,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张炭冷笑道:“你可担待得起?”
欧阳意意变了变脸,却没发作,只说:“好,我先上去请示一下。”
其实,在这一刹,他心里却里我能得楼主下令,就把你杀得个喂狗扒灰的!
蔡水择长身一步,说:“请让我们一齐上去。”
欧阳意意道:“不可能。”
吴谅道:“那就让我们其中一个上‘留白轩’。”
祥哥儿道:“不可以。”
张炭眼珠一转,委屈求圭他说:“那让我们转托你问温姑娘一句话,总可以吧?”
欧阳意意寻思了一下,一时举棋不定,利小吉道:“你且说说看。”
张炭顿时笑逐颜开,“拜托你们问问:温姑娘要不要我们马上把‘吞鱼集’送上来?”
利小吉怔了一怔,朱如是问:“‘吞鱼集’?”
张炭道:“对,是吞鱼集。”
“什么玩意?”
“不方便说。”
“不说不勉强。”欧阳意意心忖:反正问问也无妨碍,便说:“好,就替你问间。
不过,我不一定间得到结果来。”
张炭涎笑道:“怎么可能?他们就在楼上,欧阳护法这一问,没有问不出答话来的事。”
“谁知道?”欧阳意意故意让他门急那么一下,“也许他们已上了床、睡了觉呢!”
白愁飞正把温柔抱上床去。
温柔恬睡过去一般,美丽的酡红仍轻轻点绛在她脸上,好像发梦也梦见糖果一样的甜。
谁也看不清楚她是给点倒的,还以为她只是睡了过去。
八九:玉洁冰清
朱小腰听罢了何择钟的转述,只知道温柔离开了“象鼻塔”,张炭、蔡水择、吴谅三人都跟去了,唐宝牛和方恨少则跟王小石等一大早就出去了,除了白愁飞来瓦子巷闹过一场之外,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惊险的事。
只不过,她仍是觉得有点忧心怔忡。
她忽然问了一句:“温柔离开这儿的时候,穿的是什么服饰?”
何择钟这可答不上来。
他一向没有留意女人的装饰。
但夏寻石虽然没听见温柔跟张炭等人的对话,却留意到了温柔的穿着,于是说了分明。
“也就是说,温柔是有刻意的打扮过了?”朱小腰整着秀眉,想、寻思、并且说:
“她会去哪儿?”
然后她转身望向温宝和唐七昧,发现平时戏滤的温宝,现在变得神色肃穆;平常冷漠的庸七昧,此际神情也很绷紧。
——是不是三人都有着同样或相近的忧虑?
忧虑是什么?
那是对未发生和将临的事怀有一种疑惧。
——只不过,大多数的优虑其实都不会发生,如果你把你过去所优虑会发生的事作一统计,基本上,有九成都是妃人忧天、白担心一场的。
只不过,人无近忧,必有远虑;若无远虑、也必有近忧。
——那么,唐宝牛和温柔等的“不知所踪”,是他们的远虑,仰或是近忧?
白愁飞强把直欲烧噬那五洁冰清胴体的欲望,以木压火般地抑下,然后转身、耸眉、深呼吸,然后去开门。
他知道是“自己人”在敲门。
而且是有“紧急的事”。
——因为那敲门的暗号。
暗号是不动声色地透露了许多事,但不是“自己人”就不能理解它的意思。
但这一刻间,白愁飞为压抑下去的欲火,而生起了恨不得把骚扰他的人杀悼的冲动。
世上有几种欲望是难以压抑的。
自由!
权力!
金钱!
性欲!
开门。
是欧阳意意。
欧阳一眼看到白愁飞的脸色,虽然对方没有表情(至少没有表示出高兴还是厌恶,欢迎抑或是憎恨),但他已感觉到:有话快说,不可勾留。
此外,他也一眼瞥见,在榻上恬睡而腰身胸脯曲线分外夸张动人且瞩目的温柔。
这就够了。
他什么都了解了。
他也是男人。
“那三个家伙想要上来。”
白愁飞冷哼一声。
欧阳意意立时明白,已不必说下去了。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他们有话要问温姑娘。”
白愁飞悠然转首,向床上静睡的温柔望了一眼。
欧阳意意也随白愁飞的眼光望去——他一早已发现温柔躺在那儿了,不过、既然白愁飞明显且有意让他知道温柔是毫无拒抗地睡在那几.欧阳意意也立即表示自己留意到了和羡慕之意。
有些男人喜欢别人知道他又占有或猎取了一位(尤其是美丽的)
女子,他们极乐意让人(甚至于方百计的让人)知道。——其实也不止是“有些”
男人,而是“大部分”男人皆如是;并且也不只是男人如此,女人常亦如是:她们“宣扬”的也许不是她又跟一个男人有了深刻关系,而是“炫耀”又多了一个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所以,当欧阳意意一旦表达了欣羡之情,白愁飞的煞气立时就转为得色。
“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在这时候问明的吗?”
欧阳意意即时笑了:“要问,也只有白楼主自己去问了。”
然后他讨好地笑着说:“小心哪,这之后,温姑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