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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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幸幸没说话,沉默了好久,久到阴月月生怕自己得罪人的时候,这才开口说道:“其实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我们见了面以后倒也没问这个问题,我不好意思问,想再相处一下再问……其实,他本人和网上一样,很真实,对我也特好,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时候我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他就看出我的想法了,你说,现在的小伙子有这种观察力么,很多男孩子都巴不得女生去照顾,都是独生子女,谁会照顾人啊?”
阴月月彻底无语了,最终只是虚弱的叹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啊!我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还是用视像吧……”
“以后?不会有以后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网恋了!”
临挂电话前,钱幸幸似乎开朗了很多,这倒也不是阴月月开解的好,主要是钱幸幸正缺一个树洞或是垃圾桶,尽数将她的烦恼和牢骚接受了去,再好像回收废物循环再利用似地说些体己的话,大抵就能让她好受些。
朋友不都是如此么?
钱幸幸之后,平琰琰又来了电话,从头到尾只有五句话,但中心思想很明确。
“边城一直关机,我联系不到他。他之前说陪他妈回老家扫墓,会时常和我联系,现在反而关机玩人间蒸发!你说等开学以后,我是质问、质问他,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说到这儿,听众阴月月犹豫了一下,张口欲言时却听平琰琰自顾自又道:“行了,你不用劝我了,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好好养病吧,不打搅你了。”
平琰琰挂断后,阴月月躺在床上好半天睡不着,她被层层烦心事构成的谜团包围着,心思翻涌,哪还有心思睡觉。
同宿舍的几个人,除了刘芸和赵昭这两个不合群的以外,其余四人都或多或少的在寒假里遭遇了一些挫折,也许这些在社会老油条的眼里并不值得发愁,也算不上冲击,可在这群青少年心里,这已经是人生里最最不可思议的事儿了。
她们却不知道,在到达了的“最”不可思议的巅峰之后,还会迎接来更多。也许,等到许许多多不可思议叠加在一起,才会磨练出麻木的厚茧,才能练就出金刚不坏的外壳,但眼下,她们还需要缓冲和消化,这不是一个短时间的过程。
再说最后一个来电话诉苦的于一一。
于一一的家在春节期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到底也是源于一条短信。
农历腊月二十九那天,于一一和以前的以前高中的女同学A君发短信吐槽,两人说的昏天黑地欲罢不能,越说越激动,只因快到月底,动感地带的短信包月套餐眼瞅着用不完了,这才令两人不停的发牢骚。
话题的内容围绕着高中时期的一位男同学,简称B君,曾是于一一的暧昧前男友,后因被发现B君一脚踏两条船而分手,另外一条船就是A君。在此之后,两位受害者又相继发现B君脚踏的第三条、第四条船,立刻站定立场结为同盟,一股脑的将此事揭发出来。
高中毕业后,这件事谁也没再提起,直到这年的春节互相短信拜年时,于一一和A君旧事重提的不亦乐乎,最后,于一一写了一篇两百多字的大骂B君的话准备发给A君,却在此时犯了阴月月曾犯过的一个错误——发给了当事人B君。
听到这儿,阴月月已经苦笑不得了,只能说道:“我说同学,我的优点随便你继承和发扬,但请不要模仿我做过的那些不堪回首的乌龙事,你知道你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么,我真想同情你,可我真不知道该从何同情起!”
于一一无力的靠在自己房间内单人床上,哀叹道:“这还只是个开始啊。我和负心汉还在甜蜜的时候,曾经带回家吃过饭,当时我爸也正巧从深圳回来,见了一面。在我那条短信发错人之后没几天,就在超市里就遇到了他……当时我妈也在。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告诉我妈说他前几天见到了我爸!我和我妈当然都不信,但他说的斩钉截铁,弄得我妈脸色特别差,回了家以后打了我爸在深圳的电话,关机。本来我爸早就说过了这次春节不回家过年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就因为负心汉的几句话,把我妈弄得疑神疑鬼的,到今天还跟更年期提前驾到似地,没事就拿我出气,非叫我联系上我爸再问清楚他的去向,否则就不让我过好年!”
阴月月听懂了来龙去脉,问道:“那你爸呢,到底在哪儿呢,联系上没?”
“没有,我爸依然无影无踪。昨天我给那负心汉打电话了,我问他是不是真看见人了,还是因为我骂他所以报复我!结果他也坦白说根本没去过深圳,也早忘了我爸是圆是扁了,就是交往那会儿听我说过家里的事,故意这么说给我不痛快的!你说说,这不是存心气死我吗!”
“啊?天啊!这人心里也太阴暗了吧!你和你妈解释了么?”
“解释了!可解释了没用啊!现在的问题是我越解释越糟糕!你猜我妈听了解释以后说什么?我妈说,这件事就是我不会做人搞出来的,全都赖我!她还说,要不是负心汉瞎编乱造,她也不会发现我爸失踪的事儿,没准正和深圳的狐狸精在一起逍遥快活呢!这下可好了,我妈心情更差了,天天逼我联系我爸,差点把我逼去深圳,难道弄个捉奸在床她就满意了?哎!我的日子算是没法过了!”
最后,于一一感叹着做了结束语:“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钱幸幸、平琰琰、于一一,三个来自不同家庭的三类女生,全因为自己的性格和原则遇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困难,那是别人难以切身体会和承受的,也是难以假手于人代为解决的,事到临头,除了和朋友诉说发泄,也只有独自面对。
可阴月月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将要面临的困境竟然比三个朋友的还要匪夷所思,补全了这衰运联盟的三缺一牌局。
又昏睡了一整天后,阴月月总算有点力气,出了一身的汗,换上了单町拿来的新睡衣,再度睡过去的时候,却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一睁眼,阴月月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床边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欣荣。
程欣荣双眼喷火,双手插呀,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这是正处于嫉妒愤怒且准备一股脑找人发泄的标准姿势,而那个倒霉鬼只能是阴月月。
“你还知道睡觉!家里都急死了!要不是隔壁单元的张叔叔帮忙张罗,我到哪里去找你去啊!你这个死丫头,太不会给家里人省心了!你一个姑娘家跑到陌生男人家里住,你这叫什么行为你知道吗!我问你,你不是有男朋友吗,那这个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妈!你干嘛啊!”阴月月反击着。
程欣荣更火了,捏着阴月月的耳朵将人带起来,戳着她的太阳穴就骂:“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给你发短信你不回,你说你去同学家住,他是你同学吗!月月啊,你才二十岁,就搞出这么多事,你叫我和你爸以后怎么做人啊!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这时,卧室的门被敲了几下,门缝那边透出程欣荣嘴里的张叔叔的脸,张叔叔轻声说道:“大姐,先收拾一下吧,有话回去再说。”
程欣荣点了点头,又扭过脸对阴月月道:“收拾东西,回家!”
阴月月赌气的坐在床头不动,又被程欣荣戳了一下,头疼欲裂,只好慢慢爬起身,晕乎乎的穿回了衣服,最后在程欣荣的虎视眈眈下,嘟囔道:“我正发烧呢,你要是我妈就别这时候跟我计较,让人看笑话,有事等我病好了再说。”
这话听在程欣荣耳朵里又是一种挑衅,她瞪大了眼正好发火,却不防卧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还是张叔叔,他说:“大姐,好了么,楼下的车在催了。”
“哦,哦,好了,小张啊,这次可真麻烦你了!”程欣荣变换了笑脸,走过去道:“这孩子不争气,还多亏了你,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呢!”
“哦,大姐您别担心,没事的,我刚才问了问,这房子的主人正是您闺女他们学校的老师,姓单……”
程欣荣恍然大悟,回头看了阴月月一眼,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对着单町打量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老师啊,这两天真是麻烦您了……可这种事当家长的能不担心么,您还没当父亲吧,也许您不懂得为人父母的担忧,再说这次也是月月是不懂事,可……可您怎么也不通知一下家长啊?”话里话外,显然还是有防范意识的。
单町愣了愣,正要说话,却被走出房门的阴月月打断道:“我病得难受死了,我记得我好像给您发过短信了,但现在又不太确定了,单老师问我的时候,我也说我联系过家里了,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程欣荣回头一瞪眼,阴月月正撇开脸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过的脸正对上洗手间的门,那扇门也正巧被打开,走出来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男人——丰铭。
丰铭甩了甩沾了水的手,看了阴月月一眼,又看向单町,笑道:“兄弟,这两天麻烦您了,改天我请吃饭。”
——所谓误会,就是你明明没恶意,也会被理解为十恶不赦。
Chapter 41
除了目瞪口呆,任何词汇都难以形容阴月月此时的表情,至于心境,就像是已经和丈夫分居的妻子带了情人回家,却被回来拿几件衣服的丈夫撞见一般——尴尬,特别的尴尬,而且心虚。
阴月月从没这么心虚过,虽然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这纯属误会,她不需要负责,但事到临头,她除了心虚还是心虚,除此之外还觉得羞愧,觉得对不起每一个人。
如果丰铭露出不悦,阴月月可能会好受很多,但他却在笑,甚至还笑道:“咱俩可好久没见了,这次真是太巧了。”
丰铭的话不可谓不讽刺,阴月月忽而觉得刺耳,忽而反思自己多心。
阴月月没说话,喉咙仿佛被丰铭捏住了,全身的弦都绷紧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丰铭的每一个动作。
这时,程欣荣拉住阴月月,提醒了一句:“东西收拾好了吗,好了就回家。”
阴月月点点头,刚要开口提用不用把她用过的睡衣拿回去洗洗时就顿住了,眼珠子一转,往在场的人身上一溜,还是没说出口。
程欣荣和阴月月分别和单町说了“谢谢”,又和小张、丰铭一起出了门,走到电梯口静等,谁也没说话,连排列的方式都有些耐人寻味。
阴月月刻意站到最右边,丰铭站在按钮边上,两人中间隔着程欣荣和小张。
阴月月死死盯着电梯门上方显示的数字,时间仿佛过去了一年,7、8、9……终于来到了12,“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丰铭一手撑着门说道:“阿姨,您先请。”
程欣荣笑笑,走了进去,然后瞪着对面的阴月月,令后者先是惊醒,遂忙不迭的跟了进去,靠着电梯内最左边的角落站着,双手环胸,低着头。
丰铭和小张也走了进去,按下关门键,电梯门上的数字又开始滚动。
忽然,灯一闪一闪的闪十几下,并发出了“嘶嘶”的声音,然后灭了,紧挨着阴月月的程欣荣一紧张就说道:“不会坏了吧!真够倒霉的!”
阴月月下意识小声回道:“电梯应该没坏,就是灯坏了。”
“坏了怎么不修啊?”
“春节期间,除了紧急的事故,这种小事基本没人管。”
程欣荣顿了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阴月月也顿了一下,还是答道:“来的时候也坏了一次。”
话音方落,电梯门便开了,透进来刺眼的光线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四人都下意识的眯着眼,紧接着,灯又亮了。
走出了电梯,四人又一起来到一辆警车前。
阴月月停住脚步,拉了拉程欣荣,小声问:“怎么是警车啊?”
“废话,你走失了家里多着急啊,要不是小张帮忙能这么快找到你吗!”
阴月月没言语,跟着上了车,和程欣荣一起坐在后座,从右侧的后照镜里瞄见丰铭的眼神,立刻闪躲开并看向窗外。
丰铭忽然开了口:“月月,回去好好休息。”
阴月月“嗯”了一声,反被程欣荣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程欣荣说:“这两天也把丰铭忙坏了,你还不谢谢人家!”
“哦。谢谢。”
“不客气。”
接着,便是程欣荣和丰铭以来以往的寒暄,透着没完没了的客气,再接着,轮到了程欣荣感谢小张,依旧是客套话和感谢词。
阴月月则将沉默进行到家,因为她知道家里也有个战场正等着她冲锋陷阵。
果然,阴月月的预感都成为了现实。
程欣荣进了家门,先嘱咐阴月月洗手换衣服,又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看着她把药吃了,蓄满了一个暖水袋递过去,这才双双坐定大眼瞪小眼。
“你和那个丰铭,分手了?”
“没有。”
“那个单老师,有点眼熟,送你去学校的时候见过?”
“他以前也住这个小区。”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