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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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车屁股上的两盏灯,阴月月想到单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试一个男人可以用女人,但在你有十足把握前,别把自己逼近死胡同。”
单町真是个称职的朋友,把她看透了,还能对她好。
这几年,单町的行为在某些方面成功引导了阴月月的价值观,尤其是女人对男人的。
阴月月暗恋一个男人,情窦初开了七年,始终没有采取实质行动,因为没有把握,也因为对自己不满意和对对方的不确定。
她怯懦,怕承担被拒绝的后果,尽管她有单町这样一个军事。
单町曾给阴月月下定义:“高傲的胆小鬼。”
阴月月反击:“自以为是的评论家。”
单町“啧啧”有声的摇头:“只有试过的人才有资格对没试过的人评论。”
进了屋,Gibbs夫妇向阴月月简单介绍了Kinki,和她妈。然后Kinki母女就在阴月月的单间里坐下,Kinki负责看和笑,她妈负责和月月攀谈。
一天之内,阴月月又一次体会到语言差异带来的无奈压力,粤语,还是听不懂,费劲儿的沟通,不能通用的文字,难怪老祖宗要划分五十六个民族。
半个小时后,阴月月从Kinki妈妈的嘴里大致了解了情况,总结如下:Kinki,单亲女孩儿,十四岁,初二,初中完了升高中,长期寄宿,妈妈两天后走。
也就是说,她将和这个看上去像十七岁的亮眼女孩儿相处一年,不仅要学英语,还要普及粤语。
阴月月一拍脑门儿,当着Kinki母女的面调小暖气,脱掉皮靴,换上拖鞋,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回头问道:“那她会说普通话么?”
Kinki:“会。”
阴月月惊喜的看着她:“那你中文名字叫什么?”
Kinki说了三个字,阴月月有听没懂,煞有其事的点头装懂,回过身去,再次无奈。
只会说一点,等于不会。
有人说,音乐和美食不分国籍,不分语言。
想到这,阴月月掏出同学的《梅花三弄》CD走到客厅放进播放机里。
姜育恒的声音响起了:“梅花一弄断人肠……”
Kinki说:“这片子香港早就不播了。”
又一拍脑门,阴月月还没说话,Gibbs太太“当当当”的从二楼冲下来,使劲儿对着阴月月笑,说了一串话。
阴月月也傻笑,Kinki解释道:“她在夸这首歌。”然后走到一架陈旧的钢琴边,将刚才的音乐弹了一小段,赢来Gibbs太太惊艳的目光。
那一瞬间,阴月月对Kinki的认识得到了升华,直到她们一起到Kinki的房间参观,又看到了梳妆台上一整排的资生堂和角落里的卫生棉条。
阴月月彻底无语了,被羡慕和崇拜冲昏了头脑。
程序复杂的护肤品和卫生棉条,在阴月月心里是一样的神秘,始终能让她保持跃跃欲试却又始终跨不出第一步的神圣心理,此刻,都被Kinki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阴月月脑中再度浮现褚未央的两句话:一、“处女可不能用棉条,会破的。”二、“咱们该护肤了,否则会老的。”
可想而知,阴月月对Kinki的认识得到了第二次升华。
第三次升华,是这时冲进来的Gibbs家的小孩儿引起的。
那个看上去贼有心眼儿的五岁小女孩儿拿着一个伪装成CD机模样的玩具,兴高采烈的对Kinki说着致谢词,她身后跟着Gibbs先生,手里拿着两瓶Kinki妈妈送的红酒。
这就是有家长的好处,礼数到了,面子到了。
相比之下,阴月月刚来的第一天,送了Gibbs太太几个景泰蓝手镯,又送了Gibbs先生两个象牙摆设,当然,那都是在秀水街砍价回来的。
Gibbs夫妇对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并且招待了一顿丰富的面条感谢她。阴月月很费劲儿的才能他们的谈话里听懂一句:“中国食物就是面条和米饭。”
阴月月表现的很淡定,淡定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在过去十六年的岁月里,她吃的最多的就是米饭炒菜和各种面食。
由此可见,中外在食物的细节理解上缺少共鸣。
且,送礼不在好,关键是投其所好。
离开了Kinki的房间,阴月月在一楼客人房共用的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回屋拿起在超市买的小护士往脸上擦,最后掏出单词书开始看,竟然看到了半夜两点钟。
这次她第一次这么用功,中考的时候也没这个狠劲儿,可能是被“会说英语”的各种人刺激到了。
两点十五分,房顶上又传来了动静,据阴月月推测,那直接体现了Gibbs夫妇的亲密战况。可叹的是,加拿大式的别墅隔音效果完美呈现了何谓“隔墙有耳”。
关了灯,阴月月终于战胜了时差,呼呼睡了。
第二天一早,可怕震耳的外国歌吵醒了阴月月。
一睁眼,穿着睡袍一脸面无表情的Gibbs先生正盯着她,手上拿着收音机闹钟,他荣幸的成为了除了阴老爸以外的第二个见过阴月月睡脸的男人。
阴月月被吓的不轻,瞪着眼听他用平直的语调说道:“到时间去学校了。”
然后又看着他像一阵风走了出去,留下了收音机闹钟。
一个小时后,阴月月和Kinki一起坐着Gibbs先生开的休旅车到了学校,正巧遇到同批交换学生中的几个男生,他们用打量式的目光将Kinki从头扫到尾,又用古怪的眼神将阴月月带过。阴月月拉着Kinki一言不发的从旁边走过,在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分界线上说了“再见”。
走进学生们每早等待开课大堂饭厅里,阴月月坐到褚未央旁边,一坐下就听褚未央道:“知道么,咱们学校现身了两个华人帅哥!都成年了!”
阴月月很想告诉她“没兴趣知道”,忍了一下,用堆了一脸好奇的嘴脸反问:“是么!是么!有多帅啊!”
阴月月的激动激起了褚未央的演讲欲,很快就转述了昨天放学后的情况,当然,她也是听别的女同学说的。
高大,英俊,有型,有钱,没有女朋友,前一天下午三点,一起站在学校门口,貌似在等人。
然后,全年级最骚包的女生齐萌和三个跟屁虫女友制定了完整的攻破计划——
经过,摔倒,捡书本,道谢,互相认识。
按照齐萌的说法,她一出场,李奥纳多都得缴械投降。
至于进展,齐萌是如愿的和两位帅哥认识了,可过程略有差异。
大概情况是,齐萌经过的时候确实摔倒了,但摔得有点狠,摔倒之余还用钥匙链刮花了帅哥的车子,没顾得上捡书本,道谢也成了道歉,互相认识后顺便用给修车费的借口要了电话,并相约今天早上见面。
说曹操,曹操到。
身高一七三,体重九十五斤的高挑美女齐萌得意非常的走进了饭厅,坐到褚未央身边开始尖叫:“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他们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褚未央入戏很快,积极加入讨论,和齐萌一起设定各种台言里的桥段和对白。
然后,两人紧握对方的手一起尖叫。
阴月月默默退下,坐到角落打开出门前Gibbs递给她的塑胶袋,花生酱鸡蛋三明治、苹果、布丁、巧克力。
这是阴月月连续吃了一周没有米饭和面条的加拿大式午饭。
“啊!”
又听一声尖叫,齐萌式的尖叫,整个饭厅的中国学生都投去了兴奋的目光,只见她捧着刚在当地办理的手机紧张的深呼吸。
褚未央在一旁道:“冷静!冷静!冷静了再接!”
齐萌闭了闭眼,僵着笑比了个“Ok”的手势,接起电话。
“嗯,我是。”
“好啊。”
“你们在哪儿?”
“嗯,我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齐萌自信十足的站起身,扬着下巴对褚未央道:“人到了,这就是咱的魅力!”
阴月月已经猜到是谁了,也猜到这将又是一场玩世不恭的游戏,于是托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等待齐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回归。
等待是漫长的,实况是值回票价的。
当齐萌再度返回饭厅门口时,不慎跌了一跤,被一只衬衫袖子半挽起的手臂撑住,她笑的极美的仰头道歉。
老套的戏码,老套的演绎,却依旧引人入胜。
那手臂的主人也一笑,瞄了一眼饭厅里的少男少女们,对身边穿着T恤的男人小声说话,二人一同看去,目光精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阴月月低下头,靠着墙,打开包着三明治的袋子,啃。
装孙子,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那天,被阴月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英语课仍是听不懂,数学题依旧不会做,同班的齐萌始终亢奋。
听齐萌说,那两个华人帅哥是来演讲的,所有中国学生都去听了,阴月月没去。
没去的原因可以套句大俗话解释:“一撅屁股就知道丫放什么屁。”
演讲结束后,阴月月那班也正好下课,换教室的时候在拐角被一外国高个儿撞了个趔趄,为了保持平衡顺便踩着了身后人的脚,一回头,是那个穿着衬衫的男人。
阴月月一言不发的走了,齐萌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站到男人身边,打抱不平:“我们学校的好多女生都特没素质,你没事吧?”
下了课,阴月月拒绝在和昨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车站等车,以免再犯同样的错误,也是躲避再次丢人,于是相约同学花花一起逛超市,再和花花结伴回家,顺便暗中记下车次和站名。
超市里没几个人,两人毫无顾忌的说笑。花花说她老爸年轻是在德国留学的,那个年代机会难得,只要能出去去哪个国家都相当于中头彩。
德国的华人很少,德国房东告诉她爸爸,他这辈子只认识三个中国人。
她爸爸问哪三个,房东答:“一个是孔子,一个是毛先生,一个是你。”
惊叹完德国的华人比例,再反观自身现状,两人一阵长吁短叹。
短叹完毕,考虑到花钱问题,花花提议去买笔记本,阴月月却瞄到了出前一丁,馋了,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裹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披散着头发,此刻的阴月月就像一抹孤魂野鬼。
为了让自己更像个人,阴月月敞开了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白T恤,走到货架前拿起每一包不同颜色包装的出前一丁,仔细的找上面的口味注明。
“咔嚓”,随手捏碎了一包,心情真好。
又捏碎了一包,解气。
第三包,你大爷的。
阴月月当下决定,以后心情不好就捏碎所有葱花味的出前一丁,然后再藏到其他口味的后面。
打完主意,阴月月拿起几包麻辣味的,走过拐角,一愣。
那个站在齐萌身边的男人侧脸真是好看,不经意挑东西的神态,入骨的迷人。
阴月月别开脸,越过拐角,又拿了几瓶饮料准备找花花。
哪知,一转身,不见齐萌,却见他正迎面走来,衬衫袖子依旧挽起,领口松了两颗扣子,一手拿着罐装咖啡。
他看着阴月月笑道:“怎么看见我也不打招呼?”
阴月月也笑:“我今天不想说话。”
他又道:“我是说早上在你们学校。”
阴月月耸耸肩,低头看着手里的泡面,“咔嚓”。
他半响不语,忽而眼睛往下一瞄,挑眉道:“你今儿个没穿内衣?”
“哄”的一声,阴月月整个脑子都炸飞了,脸蛋涨红,甩下一句“你大爷的”,抱着方便面转身就跑。
花花被放了鸽子,花花很生气,后果是吃了阴月月孝敬的价值两块钱加币的薯条。
第二天在电脑课上打开邮箱,阴月月收到了一封邮件。
“你这个年纪,还是穿着点好。早点睡,安。”
她默默的再次问候了他大爷,并且将坐在对面排的齐萌和褚未央的交谈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昨天那个男的叫丰铭,刚入了加籍,二十三岁,家里贼有钱,另外一个叫单町,背景差不多……这样吧,你一个,我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阴月月靠着椅背翻了个白眼,想起半年前和他们在一起的情景。
“丰铭。”
“嗯?”
“你大爷。”
丰铭表示无语,阴月月一脸愤慨。
单町拍着丰铭的肩膀笑道:“我真为你大爷感到悲哀。”
自那以后,无论阴月月是生气还是想哭,都会要笑不笑的问候丰铭的大爷,因为那些情绪都被丰铭牵引着。
他活该,她也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丰铭、单町、阴月月,一早认识却装作陌生的朋友。
阴月月暗恋丰铭,单町充当了爱情军师。
——这是一篇八零后少女遇到两个七零后男人,并在他们的引导下逐渐成熟的故事。
Chapter 03
阴月月从“大爷”往事里回过神的时候,教制作网页的外国计算机老师正第三次示意齐萌小声点,齐萌翻了个白眼,和旁边的褚未央嘀咕:“老外就是事儿多,大家都在聊天,凭什么老说我。”
褚未央在计算机上打了几个字,“他看上你了吧”。
齐萌一阵笑,自恋满分。
一转眼,又好像想起什么似得,齐萌歪着头看了对面的阴月月一眼,又对褚未央说:“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