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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封仙-第4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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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仲堪停了一下,道:“但这次来,我是有另外的事情与你说的。”

    罗峰愕道:“还有什么事?”

    郭仲堪伸手入怀,便取出一张信纸,随手递了过去。

    罗峰接过这纸,当即一怔。

    “这……”

 章七七八 白米

    罗峰着纸张上的文字,怔了半晌。

    这是如今北方通用的文字,乃是仿了中土文字,加以改变。

    对于罗峰等人而言,自是得真切。

    “久攻神国不下,将士伤亡之数固然不高,然而,元蒙大势,不可抵挡,却于此处而受阻,乃是极大耻辱,该……”

    罗峰抬起头来,向郭仲堪。

    只见郭仲堪神色不改,面无表情,淡淡道:“该血洗此国,男女老幼,一概杀绝,不容半个活口?”

    罗峰顿时沉默下来。

    “这就是大汗的意思。”

    郭仲堪摇头说道:“尽管已经立国,但行事仍如部落之间一般,全凭喜怒,屠城杀绝……正如他老人家称帝以来,依然喜欢人家称他为大汗一样。”

    在当今元蒙那位皇帝心中,大汗是草原上至高无上的称呼,比之于中土的皇帝,或许更为尊贵。

    日后若是元蒙得了天下,兴许天下百姓,对于皇帝的称呼,便要改作大汗了。

    罗峰将信纸折起,递了回去,低声道:“屠城,灭国,这样的传令,以往颇多,近些年已是少了,未想如今还来了这么一条……”

    男女老幼,全数屠尽。

    元蒙军中,若是遭遇抵挡,损失太重,便常会以此方式来泄愤,其次,也是一种对于其他部落的震慑。

    但是郭仲堪这一支军队,一向较为抵触屠城之举,以安抚为重,但也还是难有过几次血腥杀戮。只是,这也尽都是大汗亲自传令。

    帝皇之命,如金口玉言,不可违逆也。

    罗峰想起前些时日的事情,向郭仲堪,苦笑道:“将军。”

    郭仲堪挥手道:“罢了。”

    前段时日,他已下了严令,破城之后,不可擅自杀戮,不可肆意毁坏,不可欺凌神国之内的无辜平民。

    实际上,这也代表着,他有十足的把握,必能破去神国。

    但未想,这才过了没有几日,便得到了大汗这一道传令。

    大汗之令,即是圣旨。

    那么郭仲堪前几日的这条军令,自该废了去。

    “你不必多疑了,这消息不是谷乌尔传来的。”

    郭仲堪了满面思索的罗峰一眼,说道:“这是金雕传讯,上面的字迹是大汗亲笔,并非伪造。”

    罗峰闻言,顿时沉默。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着古镜之中的场景,只是沉默。

    上层人物,只因心中喜怒,一道传令之下,就要下方的人,付出数十上百万条性命的代价。

    对于他们而言,只是顺手一封信。

    然而对于下方人物而言,便是血流成河,骸骨成山,生与死,痛与苦。

    而往往两方敌对,正是源自于上层人物的不合,至于下方将士,只听命行事,而百姓则更是无辜。

    可是上层人物,高高在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下层人物的想法与苦痛。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没想到还听得了这么一些。”

    清原暗道:“趁着那幼童还未离开,或可再探一番,待得这幼童离去,便应是另外寻得方法了。”

    ……

    翌日。

    清晨。

    郭仲堪已是备战,三日后出战。

    但这一日,他召来了那个被李洪救下的幼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幼童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

    “部落里要等到父母在自己出生时种下的树,长得比阿爹更高,才能有名字。”

    “你阿爹呢?”

    “部落被一个叫作什么元蒙的部落打散了,然后,部落里的人都死了,是阿姆带着逃我走的。”

    郭仲堪沉默了下来。

    元蒙扩展,统御北方,各方部落自是不愿作为人臣,自有一番厮杀争斗,正如眼前要攻伐神国一般。

    当然,也有一些,识得大势的智者,顺势归降,也就灭了灭族之灾。

    说来,这也是上位者之间的交谈了。

    侵略与否,是元蒙大汗的意思。

    而愿不愿意归顺,是部落上层的意思。

    对于部落之中寻常族人而言,他们并没有决策的权力,他们的生与死,只在于上方的人,能否谈得妥当。

    而对于元蒙军队,一向剧烈抵抗的,事后难便是……屠灭全族。

    想来这幼童的一家,也在谈不妥的一列。

    “将军,午时了。”

    这时,忽然有将士来报。

    “把饭给我。”

    郭仲堪接过了饭,放在那幼童面前,道:“你阿姆呢?”

    幼童着面前这碗白色的米饭,怔怔出神。

    郭仲堪冷峻肃然的刚毅面容上,略柔和了些,轻声道:“北方部落,多是猎杀食肉,采摘菜类,你没吃过米饭罢?”

    北方部落,饮食已成习惯,自上古先民至今,以猎杀食肉,偶尔便食野菜。

    后来人智渐高,才开始豢养猎物,开始栽种野菜。

    但是稻谷麦子等物,因为诸般原因,加上土地不同,气候不同,等等方面,因此不曾有过。

    这种算是南方的食物,乃是多年前,郭仲堪命人暗中从南方调来的种子,后来经过能人巧匠的培育,才适应北方,得以栽种。

    如今这种主食,在元蒙境内,也算是逐渐推开了。

    幼童着眼前的米饭,语气间流露伤感,低声道:“我吃过这些,不过,是红色的。”

    “红色的?”郭仲堪问道:“怎么是红色的?”

    幼童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是阿姆出去找回来的食物,并不好吃,还有很重的腥味。”

    郭仲堪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稍低了一些,道:“你阿姆呢?”

    幼童道:“那天吃了这些,晚上她就不动了。”

    郭仲堪说道:“那些有毒,这些没有,不怕的。”

    他负手而立,没有开口。

    红色的米,是染了血的,其上的腥味,是血腥的味道。

    “好吃么?”

    “嗯嗯,比红色的好吃。”

    “我给你起个名字罢。”

    “名字?”

    “就叫白米?”

    “为什么?”

    “希望你以后吃到的米饭,都是洁白的,再也没有红色的了。”

    “好啊。”

    ……

    送走了幼童。

    郭仲堪沉默了许久。

    直到罗峰迟疑着开口,道:“将军……”

    郭仲堪偏过头来,没有开口。

    罗峰说道:“他已灭族,乃是敌之余孽,放他去是否不妥?”

    郭仲堪沉吟着道:“或许他对元蒙,会有无尽的仇恨,但独自一个孩童,掀不了什么风浪……再是不喜元蒙,他终究还是要在元蒙的土地上活着。”

    说着,他语气低沉,说道:“任他去罢。”

    ……

    当日,被取名为白米的幼童,被送离了军营。

    然后这日傍晚,太阳尚未落山,郭仲堪便下了一道严令,命所有将士,回营休息,哪怕不能入眠,亦平躺闭目,静养精神,不许开言,违令者军法处置。

    入夜,神国部落之中,内生叛乱,烟火升腾。

    郭仲堪一声令下,大军趁势而发。

    一夜之间,神国破碎,血流成河。

    ……

    洞天福地之中。

    清原沉默了许久。

    他想到了这日清晨,郭仲堪与众将士商议的……三日之后,进攻神国。

    然后,郭仲堪便提早了三日!

    “倒也真是……”

 章七七九 神国破碎,恶狼噬主

    号称神国的部落,一夜破去。

    无论青壮,还是老幼,无论男女,满城屠尽。

    唯有神国部落之首,连夜弃了神国,驾着一匹恶狼,往西北深处逃去。

    “倒真是教他逃去了。”

    郭仲堪浑身盔甲,身染血迹,手中长刀,寒芒森然。

    但见他身材魁梧,面貌冷峻,伴着一身战场硝烟及血腥的气势,凛凛如战神,巍巍如山岳。

    周边将士见之,无不万分敬畏。

    “让追去的将士回来罢。”

    郭仲堪说道:“此人锤炼体魄,亦通晓技艺,论起来也只差我一筹而已,便是我要杀他,也要费得一番手脚。”

    要杀一位武道大宗师,除非让他身陷重围,除非早已设计陷阱,除非有武艺高深之人将之牵扯,否则,他决意要逃,哪怕追上了,也不易杀。

    众将士齐声应是。

    郭仲堪目光扫了一眼,旋即收回。

    “西北最后一座部落,已经扫平了。”

    郭仲堪偏头说道:“你们收拾一番,准备妥当,今夜庆功。”

    众将士欢声应是。

    ……

    入夜。

    生冷的残月。

    仿佛映衬着昨夜的血腥。

    这座残破的矮草屋,在夜里显得十分森冷。

    “等了这么久,总算到头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笑意,低声笑道:“罗禅座那个废物,得了魔祖之物,还悟不透其中真意。”

    身怀宝物,日夜钻研,却透不得其中真意。

    此人便如同世俗里的凡人,家里真是空怀宝库,却推不开大门,只能从缝隙里捡来两个铜钱,以此贫困度日。

    现如今这个下场,也算是饿死了。

    “但我苏关儿,带着宝库的钥匙,来接过这座宝库了……”

    年轻人哈哈一笑,顿时伸手一挥,掀开了屋顶。

    然后,他看见了内中的场景,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只见残月的光华之下,内中有一具残缺不全的骨骸,鲜血淋漓,骨上带肉,脏腑肚肠等等,仍有些许残物。

    从骨骸来看,此人生前瘦小。

    从另外半边被啃剩下的残破脸庞上看,此人生前丑陋不堪,半边眉毛狭小,眼睛已被划破。

    “罗禅座……”

    苏关儿脸色变了又变。

    他曾潜入神国,见过那个被神国尊为首领的男子。

    那个丑陋不堪,阴冷毒辣的瘦小男子,就是魔祖曾经看中过的人,但在苏关儿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给自身看管宝物的家伙而已。

    他满带希望,本以为手到擒来。

    未有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

    他看着这个残缺不全的尸首,脸色变了又变,在月光之下,白而转青。

    他想起了罗禅座那一头饿狼。

    “那头该死的白眼狼?”

    苏关儿脸色铁青,沿着痕迹,追索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伸手捏印,用一种奇特的手法,收敛了自身魔气森然的味道。

    ……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

    生冷的月光下,忽有一个身影出现。

    浑身黑袍,看不清面貌,看不清身材。

    若不借着月光,他几乎便融入了夜色当中。

    “罗禅座?”

    清原沉吟道:“居然死在了这里……不过,这里残留的气息,如何这般熟悉?”

    他经过古镜,施展八方道眼之术,那神符化身所能察觉的,他也能察觉。

    那股气息,略感熟悉。

    清原如今已是人仙,阳神一转,不过半息,便忆起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狼?”

    他想起了当年那一头狼。

    当初他从白继业手中得了钥匙,从宝盒之中取得了刻画了伏重山地势的图,往南梁去寻颜望。

    而颜望的孙女,便是被一个女子拐走,后来那女子现了真身,竟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这狼在对谢璟雯下手时,被清原和古苍所伤。

    后来沿着轨迹,寻到了御兽宗余孽,当时清原杀了那御兽宗余孽以及他手下的狼群,还被玄策法师所阻。

    “那时逃掉了一头……”

    清原皱眉道:“这头恶狼,从南梁逃到了西北深处,跋涉数万里,也真是太过诡异了些。”

    当时这头恶狼逃去,还叼了那御兽宗余孽的古仙袋,后来被清原的剪纸为马之术,截下古仙袋,这头狼却逃了。

    “当时它便懂得叼走古仙袋,那时我便觉得它智慧不低,甚至奸猾狡诈,只是跟着那道行低浅的御兽宗余孽,碍于御兽宗操纵之法,才只能作个精怪而已。”

    “虽早知这恶狼聪慧,未想它如今居然连过数万里,逃来北方,又被罗禅座收服,也真是怪了。”

    看着古镜中显化出来的残骸,清原也略微摇头,暗道:“这头恶狼果然本性难改,临在危时,又把他新主人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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