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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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喝点粥败败火吧!”
声音低微,娇媚甜糯。
丁大全赤热的眼光突然落到了杭嫣然的手上,这是一只白嫩而又细腻的手,指节上还有个小小的涡儿。
包围着丁大全全身的那股狂暴、破坏的火焰突然升到了白热化。他那一对像要滴出血的眼睛霍地抬起来,盯住了杭嫣然的脸。眼前的杭嫣然已经不复是女人,而是一只花瓶!可以摔的花瓶!可以最快意地把它摔得粉碎的一只花瓶!丁大全低嚎一声,一把将她推翻在地……。
杭嫣然身子在轻轻地扭动,她的眼光却闪烁不定,一片玉葱似的红指甲在抠挖丁大全的脊背。
她娇喘着,低声问道:
“老爷今天怎么了?”
“我升了右相!”
“那……?”
“我不想失去枢密院!”丁大全突然大吼起来,把所有的不满都统统发泄到了她的身体深处,也唯有此时,丁大全才会吐露自己内心真正的心思。
良久,丁大全从杭嫣然身上爬了起来,怒火已经泄去,他颓然的坐在一边,怔怔地望着灯苗想着心事,杭嫣然细心地取出罗帕拭去老爷头上的汗,有意无意却又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爷,既然在朝里做得不开心,以后就把公务带回家做好了,妾身替你研墨。”
丁大全摇摇头:“朝廷有定制,擅自带回家要被御史参的。”
“那老爷把御史也变成自己人不就行了。”
丁大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杭嫣然自知失言,便抿嘴一笑起身说道:“老爷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妾身把它端到书房里来?”
“不用了,我不饿,你先去吧!”
丁大全冷冷地说道,此时他已不需要任何人。
李思业的担心并非多余,就在他们搬离高升客栈的第二天,大批官兵突然包围了客栈,搜索无果,便以通敌罪抓走了客栈掌柜和所有小二。
一个时辰后,丁寿翁匆匆从外面赶回,径直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什么!人已经走了,一群饭桶!”
丁大全突然又重新暴怒起来,他气极败坏地将一只砚台狠狠的向地上砸去,青绿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紫红,又尖又长的鼻子无耻地向前面突出,像一把舵。
他并不是真为此事生气,一个小小的商人还不值得他如此发火,他又想起皇上免去了他枢密院使一职,否则他便可以调动全城的军队搜寻李思业。
虽然是获得更大的权力,但他丁大全也决不愿放弃手中的一丝一毫。
“父亲!那李思业并无证据在手,而且经办的刘管家也死了好几年。再说谁又有相信堂堂的大宋右相会卖军械给女真人,依孩儿看,父亲多虑了。”
“虽说如此,但那李思业始终如骨在哽,不杀不快。”
“父亲!此事就交给孩儿去办,父亲应把精力放在大事中来。”
提到大事,丁大全坐直了,他的心突然被一种隐隐的、难以忍受的仇恨笼罩起来,这仇恨压迫着他的胸口,使他呼吸困难。他的鼻孔凶猛地翕动着、嘴唇歪撇着,露出两排坚硬的大黄牙。伴随着对权力失去的仇恨,他的心里再一次生出了那种模糊不清、飘浮不定的欲念,这种欲念已经在他心中存在了好几年,那是一种对最高权力的欲望,以至于每天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朝堂,只为再多看一眼那张高高在上、天下独一无二的椅子。
“父亲!”
丁寿翁低声叫着,他知道父亲此时在想什么,自从在父亲的《资治通鉴》里发现了一张黄色的书签后,他才惊觉父亲竟不知从何时起对黄色有了一种特殊的情结,但却极力的掩饰,他佩的玉是黄色的,用的笔毫是黄色的,甚至穿的小衣也是黄的。
丁寿翁自然明白这种欲望。
“父亲!”
丁大全突然醒过来,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儿子,惟恐他看破自己所想。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大事,自己从宫里回来后竟然把它给忘了。
“你去吧!为父想休息一下。”
待儿子走远后,他慢慢地关紧了门,立刻象个弹簧般地蹦了起来,他三步便跨到书橱前,从身上摸出一把金黄色的钥匙,从一个铜制的暗格里取出一本书来,翻开,书里面已经被挖空,里面放着一本黄色的小册子。再翻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官职。
丁大全翻到第五爷,小心翼翼地添上一笔:
‘刑部尚书李知孝’
又翻到第十爷,再添上一笔:
‘平江府通判郑则用’
然后轻轻将墨吹干,再小心地把册子放回书里,这是突然烛光飘忽了几下,似乎有一阵风吹过。
“谁!”
丁大全低声喝道,他随手合上书壳,猛冲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刚才他听见这里似乎响了一下。
窗外什么也没有,一轮清冷的弯月静静地挂在树梢之上。
“难道是自己听错的?”
丁大全狐疑地关上窗后,杭嫣然突然闪现在墙角,她满脸冷笑,在凄清的月光下,娇媚的脸变成了透明般的玉色,更显出几分诡异,她手中拿着的,正是和丁大全那把一摸一样的、金黄色的钥匙。
第十六章 大宋庙堂(三)
崇政殿,大宋皇帝赵昀精神焕发地坐在万民景仰的天下最高处,他高高在上,俯视着大殿。
大殿上是井然有序而又神色肃然的百官。
身边的太师椅已经没有了,背后的太后垂帘也没有了,赵昀再也不用看那两个人的脸色。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傲视天下的满足,这么多年来,他终于体会到做皇帝的滋味。
“众卿可有本奏?”
“皇上有旨,今日有本当奏。”
当值太监站在銮台之上,面对着大殿高声传旨,声音空旷悠远,在大殿上回荡。
这是自古帝王的御下之术,皇帝坐在极高处,周围环境昏暗,让群臣仰视而看不清上座者面容,但皇帝却能看清大臣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色,让群臣感受到皇权的压抑、恐惧和威严。
赵昀热切的望着群臣,他希望有天下大事来供他决断。
“臣有本奏!”
礼部尚书真德秀出班,他紧走几步,跪倒在銮阶前,这是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身着从二品朝服,他是当朝儒学泰斗,曾是前太子太傅,也曾是太学教授,桃李满天下,朝中大臣及宗室子弟大都是他的门生。
“卿有何事?”
“臣以为几天前的兰陵王府宴会不符合我大宋的礼制,希望皇上下诏禁止这样的聚会,这是臣的详细奏本。”有宦官下来接过,转给了赵昀。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参加了那个宴会,甚至包括他真德秀本人,但却没人敢反驳,谁也不知道真德秀此剑最后指向谁。
但赵昀却不感兴趣,他把奏折轻轻一合,搁在当值太监的盘子里,他今天要听的是天下大事,而不是这些芝麻小事。
“此事容后再谈,其他爱卿还有何事,事关我大宋社稷的。”
“皇上有旨,此事暂不朝议,今日只讨论社稷大事。”
当值太监的声音传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让低品者能听清。
众人这才明白皇上的意思,也微微放下心来。
真德秀碰了个软钉子,他本想参丁大全纵子行凶,现在只得沮丧地退回朝班。
“陛下,臣有本奏!”声音洪亮如钟,正是枢密院副使、次相孟拱。
“孟卿快快说来!”
“臣所知,现南北两蒙大战夏国故地,关中精兵尽在潼关,此千载良机,臣愿亲自领兵北伐,趁凤翔、京兆空虚,一举拿下关中,望皇上恩准!”
这才是赵昀想听的大事,他站起来向群臣望去。
朝班中站出一人,乃新任兵部尚书李心传,他大声反对道:
“皇上,臣以为孟大人所言不妥!”
“有何不妥!”孟拱怒道。
“孟大人,你也是带兵大将,应知此时我朝战略重心是打通黄淮,若两线同时作战,恐怕不是我朝国力所能承受。”
“皇上!李大人说得对,现在我朝确实国力空虚,支撑不了两线作战!”
中书门下平章事董槐也出言反对。
“哼!养兵千日,我朝有百万带甲士兵,就算不战也虚耗粮饷,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再说拿下关中,我军未必没有补养,皇上!请给为臣十万军马、半年时间,若臣拿不下关中,臣愿提头来见!皇上,请恩准!”
“这……”
赵昀确实心动了,他此时就是想做几件大事,让天下人看看他赵昀决非偏安之帝。
“孟大人刚刚入相,只为一己之私,就想置皇上于天下之不义否?”
一个弯酸的声音从朝班中传来,仿佛是一瓶二十年的老醋。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走出一人,相貌玲珑、身材矮小,却是清流派三领袖之一的魏了翁。
“我怎地置皇上于不义,魏大人你要说清楚!”
“四川百姓前几年刚饱受蒙古人蹂躏,现在尚未恢复元气,孟大人又要妄起刀兵,推百姓于水火,适才连你自己都不能保证拿下关中,若蒙古人反扑四川,孟大人何以面对?四川百姓又何以面对?
他们自然会骂你无能,但更会说皇上不仁,这难道不是置皇上于天下之不义吗?皇上!国以民为本,孟拱居心叵测、擅动国本,臣建议立刻罢其一切官职,逐出朝堂!”
老醋突然变成了火油。
“你!你!腐儒也!”孟拱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唇枪舌箭、皆有道理,赵昀有点为难了,他突然瞥见朝班首列的丁大全正坐在那里微微冷笑。
“丁爱卿,你久为枢密院使,又曾是兵部尚书,应该知兵,你来说说!”
“臣遵旨!”
丁大全慢慢走出,盯了一眼孟拱,又瞟了瞟魏了翁、董槐等人,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对赵昀说道:“腐儒之言,皆不可听;孟大人所言战术上是对的,战略上却错了。”
“什么战略?”
“取关中可以,但不是现在,我朝不可与蒙、金两国同时为敌,现在蒙人的正面敌人是女真人,就让他们去厮杀,等最后两败俱伤,我们再取渔翁之利,这何乐而不为?
再说蒙古人的战力皇上也应该很清楚,三万人便可横扫四川,我们现在去和它打,胜负难料,所以臣以为应先埋头苦练精兵,以待天时。待时机成熟,皇上再御驾亲征,横扫六合,建千古不世之基业。”
赵昀龙心大悦。‘御驾亲征,横扫六合,建千古不世之基业’,他仿佛看见自己在接受万邦的朝拜,这是何等的气魄!
“丁爱卿不愧是朕之宰相,准卿所奏!”
孟拱却微微一叹。
丁大全之言,听似好听,却什么也没说,以待天时,一百年还是二百年,以大宋目前的情景,恐怕永远也不要有此奢念。自己拒绝加入丁党,丁大全怀恨倒也罢了,可眼前这个皇上,本以为他能做点大事,可最终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孟拱心如死灰,他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皇上,臣想告假一年去四川察看军情地形,请皇上恩准。”
或许是赵昀心中有愧,或许是他真想北伐,立刻痛快地批准:
“朕就加封你为利、潼、成四路安抚使,替朕巡视四路军政。”
“臣谢主龙恩!”
丁大全见孟拱因祸得福,掌了四川大权,不由嫉妒万分,他又上前一步说道:
“皇上!臣还有本奏!”
赵昀精神一振,他突然想起今天一早接到黄门来报,说丁大全有急报,但那时他正和贾妃进行着关系到赵家千秋万代的大事,便命丁大全随后朝堂上禀报。
“卿还有何事?快快讲来!”
“臣接陈贵谊快报,陈贵谊已谈下彭义斌归宋之事。恭喜陛下,山东南部的莒、沂、藤、邳、兖、泰安六州即将重返大宋。”
赵昀欣喜若狂,他再也坐不住了,从龙座‘腾!’地站了起来。山东!历代先祖望了百年的山东终于要在自己的手上回归了。
“传朕旨意,封彭义斌为大宋归义王、东京路总管,赏银万两、绢五万匹;陈贵谊出使有功,封端明殿学士、同枢密院事。”
第十七章 北方来使
柴焕在真德秀府前已经等了近两个时辰,门房只是反复告诉他:老爷还没有下朝,稍等!
柴焕有些焦急起来,再过四天主公就要返回山东,听口气主公似乎已经决定放弃大宋,改和金国合作了。
不管是投降还是投靠,柴焕都接受不了,因为他是一个读书人,他是一个堂堂的大宋举人。
柴焕就是临安人,他喜欢临安的风情,他喜欢大宋的江山,他常常会拿着一卷书,清早便到西子湖边,一直呆到月亮西挂。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是梅花的意境,柴焕为做宋朝的读书人为荣。
一定要扳回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