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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国之绝代商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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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梓晨并没有回自个屋里,他悄无声息的躲在红木房后面,看见了刚刚发生的所有。

    红漆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他伟岸的身材倚在那里,像个被光环包围的忧郁王子。

    没有人能从他那深若寒潭的眸子里读出什么。

    也没有人能从他恬淡优雅的脸庞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只有他自己明白,刚刚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的有多快。

    “陆师傅,如果我这一生有选择,那该有多好,只可惜,从我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天开始起,人生轨迹就已经描绘好了,我完全没有自己分配的余地。”林梓晨喃喃自语,眼底里满是忧郁的湖水。

    很多天过去了,槿安的小篆已经练到了可以书写简单账本的地步,陆师傅带她看了各种格式的账本,包括茶园一开始的种植成本、茶农的工资发放、茶树的培育投入以及后期的销售收益。

    “哎陆师傅,这一堆是什么?”

    角落里杂乱的堆放着一摞破旧、发黄、落满灰尘的账本,这一摞账本出现的稀奇,若是早就作废了的账本,怎么不干脆扔了呢?如果没作废,却遭受到如此待遇,在方家还是很少见的。

    陆师傅双手置于背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不过就是一堆没用的杂物,你无需关注那些。”

    “哦。”槿安再次看了一眼那些账本,心灵瞬间被好奇占满,那些发黄的账薄好像在向她幽幽的伸手并发出殷切的呼唤,仿佛在说,“快来看啊~快来看~这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哦~”

    槿安甩甩脑袋,把那些奇奇怪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掉,对着陆师傅笑道,“师傅,我就结算茶叶卖出后,还没有收回来的那部分钱吧。”

    “随你。”陆师傅指着最后两行账本说,“那是一部分方家至今还未收回的账,你去结算吧。”

    “是,师傅。”

    陆师傅说完就走了。

    槿安随手拿了几本账,抱在胸前,正要出去,眼睛又被那一摞神秘的遗弃账本诱惑住了。

    “陆师傅说是没有的杂物,既是杂物,方才就应该让我把它们挪走啊,真是奇怪,平时他简直就是个洁癖,眼里看不得一点尘埃,现在这么一大坨垃圾摆在面前,他竟然无动于衷?这不是太诡异了吗?”槿安心绪不能平静。

    这一摞账本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散发着邪魅的诱惑,槿安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火速拿了两本放在怀中,混杂在刚刚从书架上取的那两个账本之中。

    贼溜溜的望望四周,并没有闲杂人等察觉,她这才长长的呼呼一口气。

 四十六》死。账

    一回到静舒堂,槿安就关好门窗,躲在自己的偏房中,迫不及待的观察这两本发黄的账薄。

    单从外表来看,就是两本很普通的账,右下角印着方家独有的红色印章。

    翻开第一页,上面所有的业主都是同一个人:陈标德。

    “看来,这是一本已经结算完了的账薄,”槿安将纤细的手指放在账本上,一寸寸的顺着每一个数据滑下,“民国三年六月,陈标德,五十两;民国四年三月,陈标德,一百两;民国五年一月,陈标德,五十两……”

    接连几页翻下去,都是有关陈标德这个人的记录,其中银票数最少十两,最多二百两,前面几页在陈标德这个名字下面都用朱红色的墨汁划了道横线,可是到了后面,这道红线就消失。

    按照陆师傅教授的记账常识,凡是已经归还付清的,就要用红线划掉,那么这样一来,这个陈标德前面的账是有老老实实的还,只是后面的账……

    “难道这个人死了吗?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为什么明明有没划红线的年月,师傅却说这只是一本没用的杂物?这里面真的有玄机,还是自己想多了?”槿安歪着脑袋,陷入沉思。

    从头回想一下这个陆师傅,好像也没有任何让人怀疑的地方啊,没有像她之前想的那样死板严肃不近人情,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老头,应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可能,他也不知道这个账本还未付清。

    可是……

    如果他知道呢?

    如果他明知道这个账本未销账,还故意将其扔在一边?

    那么……

    这岂不就是……做……假……账?

    槿安脑袋里蹦出这个的时候,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可能啊,陆师傅是方家的老账薄先生了,经过他结算的账本不知道有多少,从他手里出来的徒弟也不知道有多少,以他的品行,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的。

    “初槿安,想什么呢你!竟然敢怀疑自己的师傅!真是大逆不道!”槿安敲敲自个的脑袋,“还是明天拿到账薄房找个机会问一下师哥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槿安就把账本藏在怀里,赶到了账薄房。

    “师哥!师哥!”槿安急促的敲着梓晨的房门。

    这个大师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个书生,却这么懒惰。槿安嘴里抱怨着,将账本藏的更紧了。

    等了好久,梓晨才出来开门,他披着一件宽松的翠竹印纹长衫,发髻微微有些凌乱,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说,“让小师妹久等了,昨晚做账到了深夜,今早便偷懒多睡了一会,还望小师妹不要见笑。”

    槿安跨进门槛,有股淡淡的烟熏味扑鼻而来,不由的捏住鼻子,“师哥,你这是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屋里怎么有些呛人啊?”

    梓晨四处看看,嗅着鼻子深闻了几口,“没有啊,我怎么闻不出来,可能是昨晚火炉烧多了吧,早上起得迟还未来得及通风,这可能是昨晚留下的死烟气。”

    “说的也有道理哦,”槿安连忙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清风吹进来,“不是我说你师哥,古谚说的好,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如今既是春天又是朝晨,你却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不成体统哦。”

    林梓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英俊的眉眼轻笑,嘴角上扬,“没想到小师妹年纪轻轻,倒挺会教训人。”

    槿安因为心急,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过多顾忌,而此刻才察觉到,林梓晨下身只穿着一条薄薄的乳白色束裤,甚至连素袜都没有穿,修长华美的脚就这么赤裸裸的露在外面。

    槿安神经反射的捂住眼,害羞的说,“师哥,你怎么……你怎么都不穿鞋啊?”

    林梓晨扬起白皙俊朗的脸庞,清脆的笑道,“谁让你敲门敲的那么紧,我这不是着急给你开门吗,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槿安仍旧捂着脸,不敢放下来,“再怎么着急你也该穿好鞋,整好衣带啊!”

    “早晨阴湿,我怕你在外面呆久了,着凉。”林梓晨眼神温柔的好似能挤出秋水来。

    槿安听了,心里流过一道暖。

    “好啦,不就是师妹进师哥的房间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看把你羞的。快说吧,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

    “你不提我倒忘了,”说到这个,槿安兴致又来了,顾不了那些繁文缛节了,放下手,把藏在怀里的账本掏出来,放于书桌上。

    “师哥,你看这个。”

    林梓晨凑过来,精致如花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眉毛轻挑,“这是什么?”

    “师哥一看便知。”

    槿安拉过一把椅子靠着桌子坐下来,两只胳膊撑在桌上,纤弱的左手拖着粉红的脸腮,眼睛一丝不苟的盯着账本。

    林梓晨修长优雅的手指随意的在账纸上点了几下,便了解槿安想要问什么了,他幽深的眸子望向远方,薄唇轻启,说,“这是一本死账。”

    “什么?死账本?”槿安不解,“何为死账本?账本也分死活吗?”

    “对于每一个账薄人而言,他们做过的每一部账本都是有生命的,只不过,一部账本的生命长短就要看这个账本的业主了,若是此业主一直活着,那么就算这个账本丢了毁了,这笔账仍旧拥有生命力,同样,若是此业主死了,那么就算这个账本保存的再完整,也会变成一笔死账。”

    “可是师哥,我不懂哎,师傅说过,账本是一笔交易的唯一凭证,若是连这唯一的凭证都毁了,那还谈何生命力?”

    “那只是寻常生意人的想法,我们账薄人却不可以那么想,能主宰这个世界的,永远不是有形的东西,而是无形的、抽象的,凭证虽然没有了,可还有记忆,一个真正完美的账薄人会把他经手的所有账目统统存入大脑,而不是一张薄薄的宣纸。”

    槿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论断,她清晰的看见师哥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闪过炙热的光,那是一种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激情。

    槿安对他的钦佩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四十七》怪。人

    槿安听了林梓晨的讲诉,对陈标德这个业主又多了一分了解。

    他的账之所以成为死账,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是他太穷了。

    穷的家徒四壁,穷的跟狗抢饭,穷的跳河自尽也不会有人过问。

    陈标德是从外地来的,身份很神秘,据村民传说,他刚来百花村的时候很富有,甩手就是一大把白花花的银子,身上穿的永远都是上好绸缎,去茶楼喝茶永远都点最好的铁观音,吃最好的招牌菜。

    可短短几个月,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巨变。

    上好绸缎变成了破布溜丢。

    一壶铁观音泡的发白了还舍不得沏新的。

    连啃个馒头的一吊钱也拿不出来了。

    不是被抢劫,不是被陷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陈标德染上了鸦片。

    自从好上了那一口,银子就如流水般往外倒,他来的时候,还带着老婆孩子,后来娘两实在饿的不行了,眼看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老婆就想带着孩子逃跑,可不幸的是,被陈标德发现了。

    他像一头完全丧失了理性的狮子,一气之下,将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卖到了青楼,把唯一的女儿送到镇上富贵人家做丫鬟,用买卖妻女换来的全部银两购了几小包鸦片,成天一根烟嘴不离口。

    如今是人不像人,狗不像狗。刚开始,借他钱的很多钱庄都派出手下追赶要账,但他一个穷鬼,就算把他打死也要不出一分钱,很多债主也就放弃了,全当当初瞎了眼借给那种人渣银两。

    方家虽是做生意的,可内部也经营着钱庄,也借给陈标德一笔不小的数目,方家也用了很多办法去索要这笔钱,最终还是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原来死账是这么回事。

    槿安心里很好奇,她想知道这个当年红极一时的陈标德到底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个月破败成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鸦片?还有,他既是外地人,那么来百花村有何贵干?

    趁着这周探亲的时机,槿安找到了陈标德所在的住处。

    他家在村子外围,不起眼的荒凉地界,周围都是人家丢弃了的垃圾,槿安辗转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废弃场。

    随便捡些村民不要了的干柴当褥子,捡些被狗撕烂的棉布当被子,屋顶破了好几个盘子大的洞,院子里到处都是酸腐的气味,很多村民饲养的牲畜都在这里排便撒尿。

    槿安根本无处下脚,不知该怎么迈腿了都,好容易进到屋里,一进们,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家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原本雪白的墙壁上吊着很多蜘蛛丝,窗户上糊着的黄纸也被风吹的几乎没了,只留下黑黄黑黄的空框子,摇摇欲坠。

    “有人吗?有人吗?”槿安一边打量地上以防被横木绊倒,一边问。

    没有人回应。

    槿安喉咙呛得厉害,但又不敢大声咳嗽,只要有一点点喘气的鼻息,屋子里的灰尘就会被惊动起来,四处飘散,窜到嘴巴里。

    “请问,有人在吗?”槿安又问了一句。

    “咳咳——”忽然,里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槿安用力将脚下的杂物踢开,加快了脚步向里屋走去,一进去,就看见一个暗黄色的席子上躺着一个瘦不拉几的老人,那块席子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了,细竹散开了,老人衣不裹身的小腿肚上依稀可见几条红色的印子,那是被竹条刮划的,由于发炎,殷红殷红的,有的甚至发了脓,流着乳黄色的脓水。

    那老人头发蓬乱,脸部发青,一双眼睛活生生陷进深深的眼眶里,上面布满了血丝,骨瘦如柴,简直就是一副皮包骨头。

    “请问,您是陈标德叔叔吗?”槿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人不说话,两只眼睛像幽灵一般死盯着,没有一点生气,嘴巴慢慢蠕动着,喉头一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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