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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侯门恩-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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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哥……”沈寒香声音阻塞在嗓子眼里,陈川以刀背猛催动马,想让马跑起来。然而面对凶残的狼群,天然的本性令高头大马丧失了平素的英勇。大马双蹄暴躁地在地上徘徊,陈川咬牙提刀倒抽马臀。
  正此时——
  迎头一匹瘦狼飞扑而上,剧烈颠簸使得沈寒香不由惊叫出声。
  隐忍的狼嘶声卡在嗓子眼里变了调,狼爪在马身上抓出几道红痕,转而“嗷嗷”了两声,瘦狼委顿在地。
  “快上马!”白瑞沉声吼道,又一支箭搭上弓弦。
  迫在眉睫的威胁解除后,马站直身,甩了甩鬃毛,沈寒香伸出手,不顾一切大喊道:“快点上马,你还愣着干什么?冲出去!”
  沈寒香嗓音吼得破了。
  此时周围狼群正从湖边聚拢过来,只听得见狼爪踏在地上的声音,沈寒香的手被稳稳抓住了,她猛一用力,双腿向马肚子借力,陈川翻身上了马,粗重的喘气声声声入耳。
  “没事了。”沈寒香喃喃反复低语,一抖缰绳,那马劫后余生,疾风惊雷一般飞射出去。
  马背上剧烈的颠簸让沈寒香松了口气,她回头一看,猛变了脸色,抓住陈川右手,挥出刀去。
  “嗷……”
  她的手没什么力量,刀卡在狼脖子里拔不出来,狼爪还在往马背上抓。
  “发什么愣啊!陈大哥!”
  陈川这才回过神,抬手一挥,被砍中要害的狼很快被马抛下。然而腿软的马与狼的速度不成正比,没一会儿,沈寒香与陈川就被五头狼包围了。
  它们拥有黄绿色的眼珠,凶狠而冷漠地望着两个外来客。
  沈寒香一路被骇得浑身发抖,此时更是不住上下牙齿打架,虎口已然震裂,她的手掌阵阵发烫。
  “怎么办?”她小声向陈川问。
  陈川目光毅然望着草原上最凶残的动物,马烦躁地原地打转,陈川唇几乎贴着沈寒香的耳朵,他温柔低沉的声音说:“我下马引开它们,只要有肉吃了,它们就不会那么快追上来。”
  “不行!”沈寒香瞪着眼,“不行,舍一个救一个,还不如同归于尽,再想!”
  陈川此时近乎是拥着沈寒香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股血味,他再次舔了舔嘴唇,咬掉一排死皮。他大着胆子,将双臂伸到沈寒香身前,他微微眯起眼,笑了起来:“乖,听大哥的话。”
  沈寒香紧皱的眉峰跳个不停,她焦急地四处搜寻白瑞的身影。
  然而只有不远处的小土丘,孤单地回应她。白瑞早已不知去向,低空中盘桓着三五只鹰,它们比一般鸟类要大的翅膀和身影投在地面,掠过马身时,坐下大马前蹄扬了起来,打着响鼻转了圈。
  警惕的头狼抬起脸,注视空中来历不明的鹰。
  在号角声吹起之前,头狼仰起脖子一声长啸,包围着大马的几匹狼不约而同掉头,再转过头来谨慎地打量着二人。
  尖锐的哨声似乎催促着狼的离开。
  天空中的苍鹰展翅盘旋不肯离去。
  “没事了。”陈川说,他的手搭着沈寒香的肩,支撑她忽然松下劲来的身体,轻轻抖开缰绳。
  马蹄声没跑上多远,数里开外,隐约飘扬着重黑龙纹镶金边的旗帜。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二

  沈寒香完全没有料到孟良清会在这里出现。孟良清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时,沈寒香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直至孟良清伸出手来,笑道:“下马。”
  此时陈川已下了马,他臂上伤口撕裂渗血,一早有军医随着,正给陈川重新包扎。陈川愣着神打量孟良清。
  沈寒香下了马才回过神,给他二人引见。
  “这是陈川,梦溪县的捕快,家中世兄,他武艺好,听说要出关就来给我帮个手。”沈寒香掉头向孟良清,脸颊有点发红。
  没等沈寒香介绍,陈川一抱拳:“多谢军爷相助,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沈寒香窘道:“你不知道这是谁吗?”
  成天一丝不苟板着个脸的白瑞从军队里走了出来,显是他去通风报信,孟良清才能及时带人赶到。他们一定有私底下联络的方式,沈寒香心道,朝陈川道:“你还猜不到他是谁?”
  陈川心头一动,张了张嘴——
  “莫不是……”
  “就是就是。”沈寒香忙道。
  “草民给小侯爷问安。”
  没等陈川跪下去,孟良清便就扶了他起来,大风吹动孟良清的发带,他一身银白的披风,没穿官袍也没穿铠甲,倒是一副书生样,只不过衣饰华贵就知身份非同一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离我军驻扎的地方不远,不如叫他回去报信,把商队的人带过来,今晚就在营帐里歇息。明日再走也不迟。”
  沈寒香心里自然是想和孟良清说说话,以询问的眼光看了眼陈川,陈川笑道:“你才是这支商队的头。”
  “对,我才是财大气粗那个。”沈寒香乐了,朝白瑞说:“劳烦白大哥去报个信,我同陈大哥先过去。”
  白瑞拨转马头。
  孟良清骑着的是匹大白马,那马眼睫毛很长,眼珠温润,隐约透露着好脾气的信息。
  “别小瞧它,它烈得很。”
  孟良清摸了摸白马的头,示意沈寒香走近一些,“你摸摸它的头,对,手放在它鼻子下面,让它熟悉熟悉你的气味。”
  陈川被个士兵带走了,等熟悉得差不多了,孟良清对沈寒香说:“上马吧。”
  跟来的一队人已走远了,沈寒香抓住缰绳,翻身上马,担忧地望着孟良清在这样天光之下更加苍白孱弱的脸。
  “你也骑马吗?”
  “也可以走回去。”孟良清笑了起来,沈寒香也笑了,抓住他的手,将孟良清拉上马背。孟良清幼年就好马术,上马的动作很轻巧,等两人离得近了,沈寒香才听见他喘气的声音。
  沈寒香正要说话,缰绳一抖,马跑了起来。孟良清带着她骑,身仍坐得很直,保持着一点距离。
  “你怎么来啦!”马越跑越快,沈寒香只能用吼。
  孟良清手臂圈着她,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帽子给她戴上,贴着她的耳朵说:“圣上准了我提前出发的奏疏,两天前就到了营地,但当时我还没到这一带,恰好和你们错过。没想到你们会返回来,白瑞每天都会派出信鹞向我报告你们的行踪。”
  “荒漠里怎么报告行踪啊?”
  孟良清抬起沈寒香的下巴,示意她看天上,声音在她的耳边说:“我们有鹰。”
  座下的马忽然颠了一下,沈寒香惊叫出声,孟良清爽朗地笑了出声。沈寒香愣了愣,扭头去看,孟良清正低头看她。
  大漠黄沙迅速向后遁去,马还在快速行进,猛然一跃。
  沈寒香身体就向一侧歪了过去,叫声卡在喉咙里尚未发出,孟良清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捞住沈寒香的腰,他狭长的眼睛略略眯了起来。
  沈寒香半身悬空着,心里吓得不行,全部重量都依赖在孟良清的手上。
  “你……”她想说什么,都在身体猛然被拉回马背上的刹那顿了住,因为孟良清的嘴唇飞快地,不经意地,绝无半点故意地擦着她的脸蹭过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沈寒香心道,目不斜视,双手重新握住了马缰,孟良清的手近在咫尺,他整个人就坐在背后,那么近,又隔着守礼知节的疏离。
  “吓着了?”孟良清问。
  沈寒香摇了摇头。
  “到了营地好好洗个热水澡,休整一晚,虽然不能搞特殊,但加两个菜还是行的。”
  沈寒香愣愣出起神。不知道孟良清会在这里呆多久,也许巡查结束,他就要回京复命,也许这将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一个晚上。
  边防都是忠靖侯带出来的兵,他们中有的人还叫孟良清一声“少帅”,是他的客人,自然好酒好肉相待。袁三爷等人江湖习气甚重,围着篝火闹了半个晚上才消停。
  “这两天怕招惹上狼群,没敢把眼睛闭上睡,就睡着还得留一个眼睛睁着,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囫囵觉。你们都别跟小侯爷客气,好好洗个澡,找个舒服地方睡,明天睡饱了,下午再启程。”
  于是车队各自散了,袁三爷带着沈寒香点了一次货,他一手捏着腰带,独眼盯着跟在沈寒香身后的孟良清:“这些东西可不少,光转手一次,能换回少说价值七八千两白银的关外货,只多不少的。”
  车夫看他们点完,赶紧扯上厚幔子,将货箱绑紧。
  “等明年再跑个三五趟,攒够万两,给我大哥当发家的本钱。”
  孟良清忽道:“等等。”
  “……?”
  旁边小兵手上跳跃不止的火把照着,孟良清以指腹擦了擦沈寒香的脸,沈寒香这才觉得有点疼。
  “没事,一点血痕,可能擦到了。我那儿有上好的药膏,待会儿叫个人给你送去,好生擦擦。”
  袁三还在一边,沈寒香觉得脸上有点热,便快步走在前面。
  结果没半个时辰,沈寒香洗完了澡,披着件大袍子,盘腿坐在褥子上,被子将双脚遮得严严实实。她都有些困了,打了两个哈欠,正说怎么还没人来送药。
  忽听见帐外有人咳嗽,紧接着传来问话的声音——
  “是我,能进来吗?”
  沈寒香当然听出了来者是谁,要是一般士兵,也不会这么说话。
  她嘴角忍不住弯翘起来,问:“谁啊?”
  外面静了静。
  不会是就走了吧?沈寒香心道,竖着耳朵又静听片刻,却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赶紧翻身下地把件武袍披在外面好生扎了,趿着鞋往外跑,嘴里叫道:“别走!知道是你!快进来……”
  刚冲到门口,帐门便就掀了开,丰神俊逸的孟良清嘴角含笑站在那儿,沈寒香顿时尴尬道:“还不进来!”
  孟良清都进了门,沈寒香还在喋喋不休:“怎么出来不多披件衣服,不冷么?这里不比京城,晚上风大,你听。”
  呜呜的风声在军营上空咆哮,帐内却很温暖,虽有风声,却伴着一种难言的静谧之感。
  “怎么自己来了,随便使唤个谁过来不就行了?”
  孟良清摸出来个药盒子,那是个朱红色百子添寿图,镂刻精巧的小盒子,药膏是碧莹莹的,挑出来散发着幽幽清香。
  “我刚才想起来,这里没有镜子,你不好擦。”孟良清在刚洗净的手上匀开些药膏,小声说:“冒犯了。”
  沈寒香脸上有些烫,找话来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药膏擦在伤口上很凉,孟良清轻轻吹了吹气,回说:“你想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不想你回去,你就不回去啦?”沈寒香笑道。
  孟良清眼神忽认真了起来,沈寒香忙摇手道:“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
  “那你还……”
  “逗逗你。”
  沈寒香不禁气结,孟良清慢条斯理地替她擦好药,合上盖子,似漫不经心地说:“你脸红了。”
  “……”沈寒香摸了摸没擦药的那边脸,板着脸道:“帐子里太闷了。”
  “要出去透气吗?”孟良清问。
  “你烦不烦啊!”沈寒香忍不住一把捞过被子抱着,从被子里探出眼睛来,撇了撇嘴,“药吃了吗?”
  “晚上的还没吃。”
  沈寒香立马坐了起来,急道:“怎么能不吃啊!赶紧去吃。”又不放心地说,“你叫人送过来,我看着你吃。”
  孟良清笑道:“好。”
  孟良清的笑总很淡,除了白天里在马背上那次,沈寒香听见他发自肺腑的笑声。大抵孟良清如今的身体,已经受不起不加节制的喜怒哀乐。
  药来了之后,孟良清毫无扭捏一口就喝干了那闻着倒胃的药,沈寒香皱眉看了看除了药碗什么都没有的托盘,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忽然想起来为了去洗澡把它放在包袱里了,对孟良清说:“你等会儿。”
  帐外清冽的风令沈寒香浑身一战,她爬上马车,取出荷包来,边走边拉开荷包,里面还有几颗包好的松子糖。不远处有人在断断续续吹骨笛,音调低沉而悲戚,沈寒香皱了皱眉。她知道那是袁三爷,排成单列的巡逻士兵八名走了来,她站到一边,没有一个士兵抬起头来看她。
  沈寒香返回帐中,剥开一颗糖,喂给孟良清。
  “怎么不带点蜜饯,药苦哈哈的,一定要吃点什么甜嘴巴。我在家的时候,也给容弟吃这个。”
  孟良清口中吮着那颗糖,眉峰一动,“你很少提及家中事。”
  沈寒香两只手搭在膝上,脸凑近烛,一只手贴在脸上方,差一寸能碰到脸,不太在乎地说,“没什么好提的,就那样。”
  她用两辈子来纠缠在姑姑婶婶爹爹妈妈里,如今日子苦一点,却难能自由,反觉得院子之外的天地比三十多年的体验加起来还要精彩,尽管精彩是以危险换来的。但这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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