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奇缘之泪雨红颜劫-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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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虽就只是这一丝极其细微的响动,不想却还是被里面的人察觉到了。
“你进来吧,义父刚好有事要跟你说”,里面的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杨晓凌的手又握住了剑柄,不过随即又放开了。脚步轻抬,这一步,或许便是生与死的界限,只是,他还不想死。
转身,脚步向前踏出那一刻,他心中反而格外的平静,无喜无悲,抛开了所有的一切,就连生死也早已置之度外。
黑色的围帐中间,一个男子负手而立,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刚刚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呢?
杨晓凌努力保持着让自己呼吸平稳。他脚步沉缓,慢慢走到男子身后站定,神色如常的问道:“义父,你找我”?
男子虽背对着杨晓凌,不过似乎却笑了笑,道:“凌儿,我最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里的一切事务便暂由你全权处理”。
杨晓凌略微皱眉,心中疑惑,刚刚对方明明已经察觉到他在外面偷听,为何此时却不点破,更要让他处理此间事务,莫非是在试探他。
一念及此,他也勉强一笑,道:“义父,我怕是处理不好。而且,我本是打算来向义父你禀告一声,想出去一趟的”。
男子略感意外,问道:“你要出去”?
杨晓凌回答的很简短,道:“是,特地来禀告义父,不知可否能准允我的这个请求”。
男子又问道:“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杨晓凌面色冷静,道:“早先我对义父已说过,我大哥完婚在即,日子就定在几天后,因此我想出去一趟”。
“哦,是这样啊……”,男子再次问道:“那你出去,可是打算要为你大哥去道贺的”?
杨晓凌回答的很干脆,道:“正是,不知义父能不能答应我的这个请求”。
“你要为你大哥去道贺,此事份所应当,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拒绝,只是……”,男子一时有些为难,缓了缓道:“只是我最近刚好也有一件十分紧要之事要去处理,而此间也需得有人值守,所以……”。
杨晓凌眼里寒芒一闪而过,在心中冷笑几下,不过,面上却表现得非常平静,道:“既然义父有事,那我这个请求便作罢了吧,反正大哥婚后的日子还很长,要祝福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唉……”,男子叹息一声,笑了笑道:“凌儿,为父真是惭愧,一直以来,你都没提过什么要求,就唯独这一次,我却还……”。
“没什么……”,杨晓凌显得毫不在乎,道:“既然义父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放心去吧,此间事务,我自会处理好的”。
到了此刻,男子终是回头看了杨晓凌一眼,不过他神色温和,倒也没其它表示,缓了缓道:“那你出去吧”。
杨晓凌转身离开,就在踏出石室的时候,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他伸手轻轻擦了擦,就只刚刚那小半刻,他感觉全身的衣服已完全被冷汗湿透。
想到刚才,他依然还有些惕然心惊,明明义父已经发觉了他在外面偷听,为何却不对他下手。
杨晓凌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若是他知道他那个义父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他又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后,这才离开。
杨晓凌心中清楚,义父所说的要亲自去处理的要事可能便是他和那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谈话内容中所针对落雪谷的一个y谋,但他却也只能忍着。
其实此刻,若是他知道义父和那黑衣人此次前去落雪谷所做的究竟是什么事的话,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即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阻止。那样的话,或许后来他心中的悔恨之意会轻一些。
只可惜,世间事从来都没有如果。
“主上,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刚刚的黑衣男子从一处黑帐后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杨晓凌走出去的方向,问前方被黑帐围着的男子,道:“而且,他刚刚似乎还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凌儿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他也早就听过我们的对话了”。
“哦”。
前方的男子也不正面回答黑衣男子的问题,却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从他把妹妹丢给晓风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怀疑我们了吗”?
黑衣男子倒有些意外,不解道:“既然主上早已察觉,为何还……”?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前方的男子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为何我还要留着他,而没有立刻杀了他”?
“是……”,黑衣男子也不避讳,又问道:“莫非主上是想和他正面相见”?
前方的男子没有再回答。似乎是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也该出发了吧,要是错过了给洛文斌送礼的时间可就不好了”。
“正是这样……”,黑衣男子道:“车马我已准备停当,不知何时动身”?
“现在……”。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杯浊酒一场醉(上)
落雪谷以南,飞雪集。
就算是在平时,飞雪集也已然很是热闹繁华了。最近以来,这里的热闹气氛可算得上是愈发浓烈了许多,究其根本,全都是因落雪谷嫁女事件所致。
落雪谷做为当今武林第一世家,产业涉猎之细,势力范围之广,称得上遍布天下。可以说凡是当今江湖上的各个门派,无论根基深浅,无论实力强弱,多多少少,都难免与落雪谷有些交集。
故而,那些个收到婚柬请帖的暂且不说,纵然就是没有收到请帖的,也想趁此次送礼的机会和落雪谷拉近一下关系。故而,最近这段日子以来,来落雪谷道贺的人真如潮水一般络绎不绝。再说了,灵有一些个别有用心的,自然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打探落雪谷实力的绝好机会。因此,随着婚期渐近,来落雪谷的这股人潮非但不曾有丝毫减退之势,反而日渐增多。
落雪谷三面环山,就只有一条路与外界出入,如此,这股人潮到最后无可厚非的全都涌入了飞雪集。
然而,只因距落雪谷嫁女之期还有几日时间,这些人一时也不好直接提前就赶到落雪谷去,便暂且都歇宿在了集子里。
黄昏日落,看看天色近晚,深冬的冷风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酷寒,只透入心底。
此刻,在飞雪集某家客栈的一处房间里,端木轩正在买醉。
桌上的酒坛子已空了好几个了,可他还在喝,其实,他从一大早开始便一直在喝酒。
面前的瓷碗里盛了满满一碗酒,酒色澄净,算是上好的清酒了,若非有丝丝酒香飘出,恐怕会让人以为这其实就只是一碗白开水。
端木轩端起酒碗,一仰头,整碗酒便被他一口气全从喉咙里灌下了肚去。紧接着,胃里便如火烧一般一阵绞痛,因为喝的急了些,他感觉自己这一碗灌下去的根本就不是酒,而是一碗滚开了的热油。
肚里痛楚难当,他只好用手使劲按压着胃腹,不过,缓了缓后,他再次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碗,接着又像刚才那般灌到了胃里。
这次不光腹痛难忍,还被呛到了,直呛得他附身拼命咳嗽着。
如此这般,他根本已不是在喝酒,而是在折磨自己。
此时此刻,他只想大醉一场。
所以,他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喝,可整整一天了,他却还是连一丝醉意都没有。非但没醉,反而愈发的清醒。
他明明很想喝醉,可越喝却反而越清醒,倒是那些不想醉的人,只需一小杯下去,便早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
或许,喝酒的人总是不懂。其实,让人醉的不是酒,而是喝酒之人本身的心绪。
所以,其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下一刻,端木轩又为自己倒满了一碗,这次却没有急着喝下去。他发红的双眼呆呆的看着碗中的酒,似乎他所有的注意力已全都集中在那透亮如水的酒色本身上。
“水酒……,水酒……,原来越是清淡如水的酒,喝起来劲道也越是刚猛有力。为什么……,为什么……”。
他这前面有关对酒品质的谈论倒是很好理解,可这后面的几个为什么却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奇妙。
不过,紧接着,端木轩又很是凄惨的苦笑了几声,语气竟像是在质问着某个人,但那个人,她是谁呢?
只听他近乎咆哮道:“为什么,我对妳的情意,就如熊熊烈火一般,可妳却一丝也感觉不到;为什么,我真心待妳,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妳,如此这般,可却只是令妳对我越发厌恶;为什么,我和妳一个是江湖第一大派的少掌教,一个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不管是论家世、论品貌、或者是论个人声名、我们两个明明才是最相配的那一对,我们两个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可为什么,可为什么妳喜欢的那个人却是杨晓风,而对我,竟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杨晓风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全家人都死光了的小杂碎、一个连固定的居所都没有的穷光蛋、一个只能像野狗一样四处漂泊流浪的畜生、一个比蝼蚁都还要卑微的杂种,可是……可是为什么妳心里的那个人却偏偏是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他问的这些问题本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虽然他问的这些问题听起来大义凛然,但若是细究之下,只会让人觉得极其可笑,或者说可怜、可悲、又或者是可叹;但最最不可忽视的是,他这个问题问的听起来着实更让人觉得可恶、可恨、甚至是可耻。
杨晓风到底造下了多少罪孽,杨晓风又到底对他有过多深的伤害,他与杨晓风之间到底是何怨何仇,以至于他屡次三番想要置人家于死地?
事实是,杨晓风从来都不曾伤害过他一丝一毫。他们两个人之间也没结过什么仇,甚至,他们两个根本都没有多少交集。
问一个问题:人家洛清雪喜欢的男人是谁碍着他端木轩什么事了,人家杨晓风和洛清雪两个人彼此两情相悦与他有什么关系?
先不说杨晓风和洛清雪两个人彼此真心相待。而且人家两个人的婚约还是父辈们指腹为亲定下的娃娃亲,更是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正式订立了婚约。人家订婚的那会儿他端木轩在哪儿呢?
再说了,即便……即便是根本就没有杨晓风这么一个人,就算是杨晓风不存在,但洛清雪也没有什么理由非就得喜欢他端木轩不可吧。
“杨晓风……,杨晓风……”,端木轩神态癫狂,如中邪一般,只要一想起杨晓风,他恨不得立刻便将这个人碎尸万段,以至于就连说出对方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里也充斥无尽的恨意。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低吼道:“杨晓风算什么,全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人给灭了,现在就像条狗一般还在苟延残喘而已,他怎么能和我比……”。
“哈哈……”,端木轩放声狂笑着,一想到杨晓风全家惨遭灭门,他心里顿时便感觉无比畅快,就好像这祸事本就应该发生在杨晓风身上一样。
事实上,像灭门这等惨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应该值得同情的。杨晓风并没有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也没有造下过什么令人发指的罪孽,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伤害谁,事实上,他的确也没有伤害过谁。虽然有好多次,他也曾出手伤人,但那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出的手,伤在他剑下的无一例外都是那些想要置他与死地、想要杀死他、想要他命的人。
为了活着,为了不至于不命丧当场,为了不被杀死,他只能被迫出手先将对方击伤。
为了能够活着,适当的自我防卫一下这不能算太过分吧?
他家横遭惨祸,这本是一件让人痛心的往事。可在端木轩心里,非但没有丝毫悲悯可怜之情,却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事实上,没有谁家里本就该发生灭门之祸,没有谁遭遇不幸是理所应当。
就只是因为这件事是发生在杨晓风身上,就因为杨晓风刚好是端木轩心里最恨的那个人。
这就是端木轩的可悲、可怜、可恶、可恨、可耻之处。
起初,他对杨晓风不过只是憎恶,但时至今日,他心里的恨意随着时间日渐加重,到最后竟已是将杨晓风当成了仇深似海的敌人。
这辈子,他们两个人之间,注定不死不休,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杨晓风啊杨晓风,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死无全尸。哦,不,纵然是将你千刀万刮,挫骨扬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端木轩面目狰狞,又低低自语了一声。
那恶毒的言语,如魔咒一般,在房间里久久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