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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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碴”的一声响,粗大的弩枪就被激发了,那道黑色的影子立刻就被弩枪钉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大雪依旧在下,不多时,就黑色的影子就变成了一尊白色的雕塑。
第十章 田螺孩子
景佑元年春日,王柔花开始在汴京城里卖汤饼,加汤的汤饼十文一串碗,捞干的汤饼三十文一碗。
价格虽然卖的贵一些,不过因为量多,油水足,最难得的是汤饼上还加了一片咬一口滋滋冒油的肥肉,这就让人吃过之后就很难忘记了。
不清楚他们家的肉是怎么煮的,入口即化不说,还没有猪肉特有的骚味,贱东西被做出一种金贵味道出来了,短时间虽说没有风靡东京,但是那些在水西门扛活的汉子,下工之后就会照例要一碗加量的干汤饼,美美的吃完之后这才回家。
杨怀玉照例是不来七哥汤饼店来吃东西的。
一个用竹篾搭起来的棚子也好意思叫做店铺?
杨家喂狗的东西都比那碗汤饼好吃。
“俺家的汤饼浇头可是祖传的!”王柔花如是说。
不管谁来打听煮肉的方子,她都会那么说。
杨怀玉还是被工地上的兄弟们给簇拥着进了七哥汤饼店。
自从在雪夜不小心射死了酒鬼刘阿七之后,他就被开封府判以杀人罪,因为他是职责所在,因此免了秋决的命运,但是皇城使的职位不翼而飞了。
由于不想被发配去沧州牢城,也不想在脸上刺配金印,他果断的选择了就近在水西门执役。
他无数次的在梦里咒骂该死的刘阿七,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再往城墙的方向多走一步呢?
十步以内,自己杀了人只会有功,十步以外杀人那就是有草菅人命的嫌疑了,而刘阿七被弩枪钉在地上的位置正好距离皇城只有一十一步!
“铁王氏,我们玉哥儿来了,赶紧的,给爷们上六碗汤饼,要干的,浇头要放足!”
水西门的伙头陈石朝正在忙碌的铁王氏吆喝一嗓子,然后找了一个空桌子把杨怀玉安顿下来。
“玉哥儿莫要小看这店铺简陋,这里的婆娘做出来的汤饼可不含糊,俺老陈吃了这么些年的汤饼,这家的汤饼堪称第一。”
杨怀玉瞅了一眼正在看自己的铁王氏冷冷的道:“吃过才知道,我的汤饼要多加葱蒜。不要绿菜。”
王柔花有些疑惑,她觉得坐在最中间的那个贼配军自己好像见过,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随即她就把这事抛诸脑户,这些天过来吃汤饼的人络绎不绝的,谁记得住那些面孔,转身就去给他们下面去了。
脚上栓了一条绳子的铁心源见到杨怀玉进来了,非常的高兴,老天爷啊,终于有机会把蘑菇放进这家伙的饭碗里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会怀疑自己的小店,拿一只鸡试验过,蘑菇在鸡身上发作的时间为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按照剂量和人的体型计算,抓一把蘑菇粉放在杨怀玉的饭碗里,发作的时间至少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两个时辰后谁会怀疑是吃了自己小店里的食物才导致他发疯的?
蘑菇有提鲜的作用,铁心源狞笑着向灶台走去,他保证,杨怀玉吃到的那碗面条一定会比别人吃的面条鲜美……
母亲正在给别的面碗里面添加浇头,剩下的五碗面条就在眼前,而杨怀玉他们的视线都被炉灶给挡住了,正是下毒的好时候。
“吧唧”一声,铁心源摔倒在地上,手里抓的蘑菇粉洒了一地……他脚上的绳子绷得紧紧的……
一步,就差一步就可以把蘑菇放进杨怀玉碗里了……
王柔花见儿子摔倒了,连忙把他抱起来,见他的手掌上沾满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沫子,以为是沾上了土,就把他的小手放在水盆里洗了洗,然后把一言不发的乖儿子重新放到一个垫着褥子的小盆子里,顺手把铁心源脚上的绳子重新绑短一些,免得他再跑去锅灶旁边。
铁心源郁闷的用两只手托着下巴,眼看着杨怀玉狼吞虎咽的吃完汤饼之后把粗瓷大碗往桌子上一丢,很没礼貌的说了一句“很普通嘛。”
然后就在伙头陈石等人的簇拥下丢下一堆铜子扬长而去。
太阳还没有落山,王柔花的面条就已经卖光了,她不甘心的对上门的客人道:“明天店里会多准备一些汤饼,今日对不住了。”
客人嘟囔着离开了,王柔花也就把箱笼锅灶架在鸡公车上,再把铁心源背在背上,母子二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回到了皇城脚下的家。
狐狸早早的等候在门口,见王柔花和铁心源回来了,兴奋地尾巴毛都乍起来了,即便是兴奋地上蹿下跳,依旧不离开城墙十步以外。
鸡公车推到了家门口,王柔花没心情去吧东西都卸下来,急冲冲的抱着钱袋就进了屋子,每日里数一天的收获,是这个妇人一天中最高兴的事情。
母亲忙着数钱,小狐狸就趴在铁心源的肩头不断地用舌头去舔它,铁心源烦躁的把狐狸推到一边,这家伙今天嘴里一股子烤羊肉的味道,闻味道,里面还添加了不少的香料。
在大宋,香料很贵,贵的到了一般人都吃不起的地步,不管是胡椒,还是八角听说只有遥远的海外才有生长,大宋本地根本就找不到。
不管是海船还是驼队,把香料送来大宋之后,香料就和铜钱成了等值的东西。
王柔花买不起那么多的香料,每一样只能买一点点做试验,于是,狐狸就自告奋勇的去皇宫拿……
母亲不明白自己用普通卤汤煮出来的肉为什么那么好吃,她习惯性地把这些事情都归功于七哥的保佑。
数完钱的母亲,终于感到疲惫了,她咬着牙把那些做生意的工具搬回家,洗干净之后,就从炉子上端起一碗浓稠的小米粥,把炊饼撕碎了泡在里面端给儿子之后,就一头倒在床上休息。
铁心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米粥泡饼子,母亲正在打着欢快的小呼噜,狐狸闻闻铁心源的饭碗就没了兴致,趴在他的脚下把嘴埋在尾巴里睡觉。
吃完饭的铁心源把自己的木碗洗干净,放在桌子上,然后就从床底下掏出一大包狐狸拿来的香料仔细的分拣。
母亲这一觉惯例是要睡足一个时辰的,灶台里面已经没有柴火了,铁心源就往灶眼里添加了一点柴火,大锅里的卤汤开始沸腾起来,铁心源踢了一脚狐狸,狐狸就拿嘴巴叼着调料包跳上了锅台,把调料扔进大锅里,这样的活计他已经干了很多次了。
明灭的火光把铁心源的面孔照耀的明暗不定,一张幼童稚嫩的脸上不断浮现出成年人才有的各种表情。
今天没有报复成杨怀玉,这让他必须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拥有的条件,这事情干的太鲁莽了,几乎是脑子一热就去做了。
可以想象的到,一旦杨怀玉出了事情,杨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七哥汤饼店没有嫌疑,也很可能会被庞大的杨府给误伤。
母亲一门心思的想要借助这家小小的店铺来养活自己母子二人,一旦被毁掉,铁心源不敢想她会是何等的伤心。
鹰击长空那是成年雄鹰才能干的事情,小鹰在羽毛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还是乖乖地收起自己的爪牙才好。
幽幽的叹了口气,铁心源把肚子口袋里的一小袋蘑菇粉递给了狐狸,狐狸叼着小袋子,飞快的跑出去了,它一定会把这东西藏得好好的,这是它的天赋本能。
“小小姑娘,
清早起床,
提着裤子上茅房。
茅房有人怎么办啊。
只好尿在裤子里……”
铁心源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变得沮丧,还不断地往灶眼里添加柴火,卤汤这东西必须要大火烧开消毒之后,再用小火来煨煮。
母亲不明白她的一袋子香料为什么会用这么长的时间,她更加不知道卤汤里面是要不断地添加新料的,不管是作为以前的贵女,还是后来的农妇,她都不懂得香料的作用。
灶眼里的柴火渐渐地熄灭了,屋子里飘荡着一股子极为浓郁的卤汤香味,铁心源打开大门,让这股子香味尽快的散去,疲惫的母亲很可能马上就要醒来了,一旦发现自己的儿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会吓坏的。
坐在门槛上瞅着狐狸东嗅嗅,西闻闻的在找自己需要的宝贝,铁心源这个田螺孩子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目前的责任是只要能让多灾多难的母亲开心比什么都好……
王柔花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嗅嗅鼻子有些疑惑,屋子里依旧有点香味没有散尽,她跳起来摸摸还在发烫的卤锅,掀开盖子闻闻,满脸都是陶醉的神色。
见儿子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狐狸玩耍,就把他抱进来放在自己刚刚睡过还有余温的床上。
铁心源得意的指着桌子上洗干净的碗和勺子向母亲邀功,王柔花看过干净的碗勺之后重重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好乖的崽崽,谁家的一岁多点的孩子有我儿子懂事。”
长时间的离群索居,让王柔花忘记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正常生长过程,除了去街市上做生意之外,她很少和外人有什么交流,西水门边上最多的就是那些挑夫和军汉,也不会有人和她说起孩子的事情,因此,铁心源表现出的种种怪异,她都认为是顺理成章的,本着一颗母亲的心认为,我的儿子就该是这样聪慧才是!
第十一章 爱情的纪念方式
暮春时分,王柔花种在门前的那颗梨树坚强的钻出来了新芽,而后,抽枝散叶的就没有停止过。
铁心源也躲过了总被人揪鸡鸡的命运,自从看到那些妇人总是盯着自己的胯下看,他就决定告别开裆裤。
那些粗糙的,或者绵软的手抓到鸡鸡上都非常的暴力,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孩子的喜爱!!!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东京城里有一个西域来的苦行僧,为了表达自己一心向佛的意愿,站在马行街最热闹的地方,用一柄银刀刺穿了自己的要害,然后若无其事的沿着东京的瓦市子游走了一圈,虽然走了一路流了一地的血,他依旧一副虔诚的模样,口中诵经,手捏佛印,面带微笑,据说佛祖在讲经的时候就是这幅笑容。
这个苦行僧绕街行走的时候路过西水门,特意在王柔花的小店里讨了一碗酸浆水喝,临走的时候指着铁心源笑着说这是一个有福的孩子。
当附近的妇人们来恭贺王柔花的时候,王柔花的神情淡淡的,只是说,只要我的孩子争气,这个和尚说什么都是一句废话。
一整天,王柔花都心不在焉,好几次都给客人端错了饭食,好在都是熟客,大家并不在意,笑骂两声还是接受了。
只有铁心源知道,母亲回去之后,连自己最心爱的铜钱都没有数,抱着自己坐在小小的窗前发愣了很久。
小狐狸难得的没有去皇宫,陪着母子两卧在床上睡觉。
窗外春日的喧闹声一阵阵的传来,铁心源觉得自己家的屋子里就像是处在寒冬腊月。
好在母亲很快就转换了过来,拉过钱箱子开始数钱,铁心源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他不喜欢母亲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喜欢。
每天都要进行的卤肉时刻到来了,母亲坐在灶台前烧火,没眼色的狐狸欢快的跳上灶台,把一个麻布小包丢进大锅里,然后就跑去铁心源那里邀功。
王柔花急忙把布包从锅里捞出来,疑惑的嗅嗅,发现是香料包之后,就把疑惑的目光转向铁心源和小狐狸。
看到儿子正没心没肺的和小狐狸厮打,没有任何的不正常,就咬咬牙,重新把布包丢进锅里继续煮。
第二天,王柔花在支应了食客的早餐之后就匆匆的收了摊子,带着铁心源和小狐狸上了一辆雇来的牛车,出了东京城。
虽然到了暮春,踏春的人依旧很多,许多远行的马车上都插满了柳树的嫩枝条,这是亲人和朋友的衷心祝愿。
铁心源不喜欢离开皇城墙边上,他觉得在大宋这个时代出门在外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且不说大树十字坡上蒸人肉包子的孙二娘,就算是遇到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猛虎也不算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至少他知道,在历史上的这个时代,造反算是家常便饭。
自己这样的一块小嫩肉不管是用来清蒸还是红烧估计味道都差不到那里去。
牛车上载的货物很多,大包小包的,以布匹和粮食居多,看样子母亲是想回铁家庄子看看,看看自己的家是不是还在。
出城不久,大河就出现在面前,桃花汛还没有过去,所以河水依旧翻滚不休咆哮着一泻千里。
“改道了啊!”王柔花低声叹息一下。
赶着牛车的老苍头接话道:“这位娘子,去岁的一场大洪水,河堤垮了,葬送了黄河上最好的船把头元鲤鱼也没有堵住缺口,所以官家就任由这条河